第十四章
他側過臉,眯起黑眸瞅看她,一副在等她繼續說下去的表情。
「你心情不好的時候,特別愛喝烈酒,我沒記錯吧?」她得意地挑了挑眉,笑了笑,繼續說:「我們也算是老朋友,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他不是碎嘴的男人,不可能當著前女友的面抱怨自己的婚姻生活,數落妻子的缺點。
「我是看在你要接受我專訪的分上,才免費當你的心理諮詢師,聽你訴苦欸。」她漾出一抹柔媚的笑容。
「我怎麼不知道你除了播報新聞,還可以兼當心理醫生?」他半是開玩笑,半是嘲諷。
「拜託,我大學時副修心埋系,你忘了嗎?」她的聲音帶著一股撒嬌的味道。
兩人並肩坐在吧台前,她的手肘不經意地碰觸他修長精瘦的手臂,嗅聞到他身上那股混著淡淡清冽古龍水的男人氣味,教她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忘了。」他敷衍地說,對於回憶年少的戀情毫無興趣,全副心思都縈繞在愷意的身上。
他不斷猜想著她一個人時都在做些什麼?逗著小毛球玩嗎?依然是一個人費心地煮一桌豐盛的晚餐嗎?有沒有一點想念他?
他拿起放置在桌面的手機,檢視通話記錄,在一長串的名單上始終沒有她的來電訊息,令他失落不已。
她就這麼不在乎他?一點也沒有想挽回他們婚姻的念頭?
在這將近八個月的生活里,她難道沒有絲毫對他心動過?沒有因為他的寵溺和呵護而動搖了想離開的決定?
「在等電話啊?」憑著女人的第六感直覺,梁雅晶猜測他可能是婚姻觸礁了,否則怎麼可能頻頻檢視手機。
就著暈黃的燈光,梁雅晶凝視他俊朗的側臉,他端起酒杯,薄而好看的嘴唇湊近杯沿,一飲而盡杯中的酒液,灼烈的威士卡順著他的喉頭滑落,她注意到他脖子上隆起的性感喉結,忽然心悸得說不出話來。
曾經,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他們擁有過許多美好快樂的回憶,面對這樣性感又愛過自己的男人,她竟升起一股想奪回他的衝動。
面對她有意無意的刺探,魏牧擎聰穎地選擇轉移話題,把談話重點繞回工作上。
「整個訪問稿大致上沒有問題,關於我個人的建築作品方面,公司有拍攝好的公關影片,你可以直接跟我的秘書聯絡。」魏牧擎說。
「好。」梁雅晶識相地說,但沒有忽略他臉上一閃而逝的落寞神情。
在他喝光杯子里最後一口威士卡時,梁雅晶側過臉,眼角的餘光恰好落在吧台後方,眼尖地注意到有一桌較年輕的客人,拿起手機拍攝兩人並肩飲酒的畫面。
她不悅地蹙起眉,正欲起身去制止他們的舉動時,旋即又想起製作人今晚說的話——她的節目需要「火花」,而她的人缺乏新聞「爆點」。
對一個藝人來說,沒有新聞就是最糟糕的新聞。
一抹狡黠的笑意驀地閃過眼底,她佯裝若無其事地喝著自己的柳橙汁。
「如果沒有其餘的事,我要走了。」魏牧擎向來自製,感覺有些醉意了,便從皮夾里掏出鈔票付帳,拿起手機和檔,睬著微醺的步伐站了起來。
「你喝了這麼多酒,要不要搭我的便車?我送你回去。」她主動提議。
「不用了,我就住在樓上。」酒精鬆弛了魏牧擎的戒心,他不假思索地說出口。
「那……再見。」她笑得一臉神秘。
就住在樓上……她暗付道,魏牧擎該不會真的和老婆分居吧?
兩人一起走出鋼琴酒吧后,她搭著電梯下樓,經過大廳時,立即掏出手機聯絡以前在新聞部的同事,為自己製造了成為藝人以來的第一則緋聞。
我想我們需要冷靜一段時間……
這是魏牧擎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自那日的爭端后,他收拾了簡單行李離開家,愷意連挽留他的勇氣都沒有,甚至怯懦得不敢開口詢問他的冷靜期需要多久?
一天,兩天,三天……一直到第七天過去了,他一直沒有回來的跡象,也沒有回家拿換洗衣物。
她曾打電話到公婆家探問過門風,得知魏牧擎根本沒有回去那兒,她猜他肯定住在城市的某一個地方,只是不想見到她而已。他討厭她了吧?
她如同以往一樣,上班,下班,準備一桌豐盛的菜肴,擺上兩副碗筷,明知道他不會回來吃飯,但這一切彷彿已經成為習慣,習慣了兩人的晚餐。
習慣了系著圍裙在流理台前忙碌時,他由身後圈抱住她,將下巴親密地貼靠在她的肩膀上,新生的鬍髭搔刺著她敏感的肌膚;習慣了他惡作劇的竊吻;習慣他在沐浴后枕在她的腿上,耍賴地央求她替他掏耳朵的親密行徑……她意識到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行為。
她早已習慣了兩人的生活。
吃完晚餐后,她洗好碗筷,走出客廳,環視屋子一圈,明明他已經走了那麼多天,但他的古龍水味道彷彿還飄繞在她的身上,原來這種感覺叫做思念。
「汪!」
小毛球吠了一聲,貼蹭到愷意的腳邊,她蹲下身來,望著它無辜的眼睛,撫摸著它毛茸茸的下巴。
「小毛球,想念'爸爸'嗎?」愷意的語氣帶著一絲感傷的味道,憶起魏牧擎訓練它時耐心的背影。
他總是自稱為「爸爸」,把小毛球當作是狗兒子對待,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引它到陽台的報紙上便溺,直到它學會為止。
當時望著他和小毛球相處的愉悅模樣,她心裡湧起一股暖流,覺得未來他一定會是個好父親。
小狗討好似地搖搖尾巴,仲出舌頭喘氣。
「小毛球,爸爸是不是不要你了?」愷意自言自語道:「你知道他一直沒回家嗎?」很多時候,她都想打電話給他,但是她沒有勇氣。
她怕他討厭她,怕他一點都不想聽到她的聲音,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裡積累著這麼深的恐懼,而最害怕的竟是……失去他。
「小毛球,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她的眼眶裡凝聚著酸楚,鼻頭漸漸地紅了起農。
小狗彷彿懂得主人哀傷的情緒。伸出舌頭,輕舔著她的手指。
鈴——
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愷意的腦海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魏牧擎來電了!
她起身飛奔到沙發旁,急著要拿起放在方桌上的手機,結果不小心碰撞到茶几的桌角。
「汪!」小毛球也興奮地吠了一聲。
愷意顧不得腳疼,跛著腳,跌坐在沙發上,瞧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時,一顆心宛若坐上雲霄飛車,直衝到谷底。
媽媽!
不是魏牧擎。
她失望地接聽起。
「愷意,你弟弟網路遊戲公司的增資案,你跟牧擎提了沒?他要不要拿錢出來投資?」韓母口吻冷硬地詢問。
「沒有。」她聲音淡淡的,彷彿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以往接到母親的電話,她總是害怕會惹來責備,會把母親的情緒擺在首位,但如今母親的喜怒哀樂對她好像沒那麼重要了。
她更牽挂的是另一個男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