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雲裳別怕，別亂跑。」孤傲天一邊喊著，一邊抽出了腰間的軟劍，朝著大蛇刺去。

那條大蛇倒也機靈，一側頭便躲了過去，扭著身子大張著血口朝著孤傲天衝過來，孤傲天在地上翻了個身，靈巧地躲過了大蛇，手中的劍趁勢揮了過去，正中蛇的七寸。他用力地將劍狠狠地刺入，那大蛇死命地扭動著身子，將周圍的草壓倒了一大片之後，終於死了過去。

孤傲天抬頭擦了擦額上的汗，抽回自己的軟劍，朝著花雲裳剛剛逃離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雲裳——」他大聲喊著，卻連趙青林的影子也不見了。

「救……救命啊——」花雲裳驚恐的聲音傳來，嚇得他差點摔倒在地，他忙拎著軟劍，循著聲音追了過去。

終於，在一片稍微開闊一點的場地上，他看到了趙青林和陷在沼澤地里的花雲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孤傲天一把拉過趙青林，怒瞪著一雙彷佛要吃人的眼睛。

「她……她跑得太快，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見三公主掉……掉進去了。」趙青林此刻已經嚇破了膽子，若是被皇上知道在自己的照顧下三公主掉入了沼澤，那自己以後的仕途和前程都要完蛋了！

黑色的泥沼宛若一張血腥的黑色大口，一點一點將花雲裳吞噬，花雲裳驚恐地掙扎著，可是卻越陷越深。

「救命，救我……」她驚恐地朝著趙青林伸出手去，趙青林抓了幾下，卻始終探不到，他又大著膽子往前邁了一步，這一次終於抓住了花雲裳的手指。

可是花雲裳宛若溺水的人遇到了救命的繩索，拼了命地用力去拽他，差一點將他也拖進沼澤中去。

趙青林用力地甩開花雲裳的手，退後了幾步，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雲裳……」見花雲裳被趙青林甩開，孤傲天一把推開趙青林，拿出軟劍插在地上，自己探出了大半個身子去救花雲裳。

他的大手緊緊抓住花雲裳的小手，用力地將她往外拉，腳下的泥土一點一點滾落到沼澤里，插入泥土裡的劍已經彎到極限。

眼見劍柄已經快要承托不住，孤傲天一狠心，大手沿著劍柄朝著插入泥土下方的劍身滑去。

鮮紅的血順著劍刃流淌了一地，他緊緊抓住緊貼泥土的劍身，被鬆開的劍柄彈了回去，劍又穩穩地挺立在泥土裡。

手上的劇痛，讓孤傲天的額頭上浮了一層冷汗，他緊咬著牙關，拽著花雲裳的手臂，將她又往上拉了拉。

看著他流著血的手，還有脖頸處隆起的青筋以及那一頭的冷汗，花雲裳流下來眼淚，「孤傲天，你放開我把！」

孤傲天咬著牙關，沒有理會她，他扭過頭，朝著嚇得癱在一旁的趙青林喊道：「還不快來救人！」

趙青林唯唯諾諾地爬了過來，剛扯著孤傲天的衣服用了一下力，腳下便一滑，跌在地上。

一拉一扯之間，孤傲天握著劍身的手又流下了更多的血。

「混蛋……拉公主！」孤傲天疼得眼冒金星，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他又用力地將花雲裳往上拉了拉，想讓趙青林更容易拽住她。

可是趙青林此刻已經嚇破了膽子，根本不敢再靠近沼澤一步。「五王爺，你、你堅持住，我馬上去找人來……」說完，趙青林拋下兩人，連滾帶爬地朝林子外跑去。

「你這個混蛋，回來！」他們的馬車停在狩獵場外，跟來的隨從也都被趙青林別有用心地攔在了休息的營地，等他找人回來，恐怕他們兩人早已被這沼澤吞沒了。

孤傲天扭著頭，看了看泥潭裡的花雲裳，只見她已經陷入了半個身子，而自己的小腿也已經陷了進去。腳下的泥沼鬆軟無比，踩下去根本用不上任何力氣，只覺得似乎有一個無底黑洞在下面，等待著他的墜落。

劍身下的泥土也在一點一點的鬆動，孤傲天知道再這樣下去，恐怕他們兩個都會死。

他貪婪地看了一眼花雲裳，白玉般的面龐上露出了寵溺的笑，「雲裳，好好活下去。」

花雲裳只聽到一聲悶哼，接著身子一轉便從泥潭裡抬了起來，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在孤傲天的斜上方了。

劍身終於承載不住，隨著劍身下的泥土一起跌進了泥潭。孤傲天因為剛剛用力過猛，胸膛以下的部分都被泥沼淹沒了，唯有一雙手還在用力地托著花雲裳向上。

「雲裳，往岸上爬。」他流著血的手用力地托著花雲裳的腰臀，開口鼓裡她不要放棄。

「孤傲天……」花雲裳有些害怕，似乎有什麼要離她而去了，她不安地扭過頭，看著臉色慘白的孤傲天，淚一滴滴滑落了下來。

「雲裳，別哭。快爬、爬上去。」孤傲天強撐著一絲力氣，牢牢地托著花雲裳。

花雲裳咬緊了牙，用力地扒著岸邊，孤傲天也用盡全身的力氣，死命地將她推到了岸上。

趴在沼澤邊上，花雲裳來不及休息，便轉身想要救孤傲天。可是一轉頭，卻發現原本還算靠近的孤傲天，因為剛剛太過於用力，已經朝著泥潭中央靠近，而且那些黑漆漆的泥沼已經沒過了他的胸，只留下了一顆頭還在外面。

「孤傲天，你不會有事的。」花雲裳抹著臉上的淚，慌張地跑到一旁想要去尋又長又粗的的樹枝來救人。可是周圍的樹枝要嘛就是很粗，要嘛就是太短，眼見著孤傲天越陷越深，花雲裳只覺得無數彷徨和無助襲上心頭，那種無助無依的恐懼讓她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怎麼辦，我就不了你，我就不了你……」

看著花雲裳接近崩潰的樣子，孤傲天又驚喜又心疼。「雲裳，你還擔心我，你不生氣了嗎？」

「傻瓜，孤傲天你是一個大傻瓜……」生死臨頭，他怎麼一點都不在乎，還想著她是不是生氣？孤傲天的話，讓花雲裳的心簡直都要碎掉了。

「雲裳，你不生氣了？呵呵，我真高興。雲裳，你知道嗎？其實我從看到你的第一眼便喜歡上了你，只是那個時候我太傻，還沒意識到，後來你離開了，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的離譜。我居然犯下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錯誤，親手弄丟了我最愛的人。雲裳，我愛你，只愛你……」

他赤裸裸的表白，讓花雲裳泣不成聲，「傲天……傲天……」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一遍遍呼喚著他的名字。

「雲裳，你知道嗎？原本，我奢望著乞求得到你的原諒之後，要好好疼惜你，生生死死地和你廝守在一起，可是如今……我恐怕做不到了。雲裳，忘記我吧！去找一個真心疼你、愛你的人……那個趙青林靠不住，你嫁給他，我不放心。」黑色的泥漿沒過了他的脖子，孤傲天只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不，別說了，傲天，我不會嫁給別人的，我是五王妃，你才是我的夫君。我愛你，我不能嫁給別人，你不能死，我不許你死！」他的告白，宛若臨死前的遺言，嚇破了花雲裳的膽子，她發瘋地大喊著救命。如果此時能有人救孤傲天，無論讓她做什麼她都答應。

沼澤里，孤傲天昂著頭，努力地讓自己再多看花雲裳一眼。他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柔情，彷佛吹拂過枝葉的微風，淡淡的、輕輕的，卻飽含著他的一顆心……

花雲裳坐在岸邊，漸漸安靜了下來，淚眼婆娑地看著孤傲天，心中暗自下了決心，如果他真的死了，那麼自己便跳下去，她不會讓他孤單的，他說過的，他們要生生世世地廝守……

突然，寂靜的林中響起來一陣雜亂的聲音，花雲裳驚喜地扭過頭去，卻發現了一群裹著獸皮的野人……

坐在冉冉篝火旁，花雲裳烤著剛剛洗過的頭髮，還沉浸在方才的恐懼之中。

若不是這些打扮奇怪的野人出現，恐怕孤傲天真的會死在那片沼澤地里了，可是，這些野人到底是什麼人，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食人族？那被他們帶走的孤傲天……

想到這裡，她猛然站起身來，緊張地朝著剛剛他們帶孤傲天進入的小木屋跑去。

當花雲裳氣喘吁吁地跑近小木屋時，便看到一個野人帶著沐浴過後、一身乾淨的孤傲天走了出來。

「雲裳……」孤傲天一把抱住花雲裳，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差一點就流下淚來。

「傲天……傲天……」同樣激動的花雲裳緊緊摟著他的腰，靠在他的懷中，淚光盈盈。

「你們好了嗎？」一個拿著手杖、年紀稍長的野人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孤傲天急忙將花雲裳推到身後，自己挺身上前，深深地作了一個揖。「多謝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孤傲天感激不盡。日後，定當加倍報答。」躲在她身後的花雲裳，卻覺得一切都好奇怪。如果他們真的是一直生活在林中的野人，為什麼還能給他們找來衣服，而且還會說人話？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那野人坐在大石上，緩緩開口，「我是這個部落的首領，我們的部落也就是你們常常說的『野人』，冬季沒有食物的時候，我們也會吃人。」說完，他指了指花雲裳和孤傲天身上的衣服，「你們的衣服，就是我們以前的食物留下了的。當然，他們沒死前，有一些也曾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所以我跟他們學過你們的語言。」

花雲裳只覺得寒毛都要豎起來了，她驚恐地抓住孤傲天的胳膊，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她真的會把這身衣服扯下來。

孤傲天顯然也有些震驚，可是卻依舊鎮靜地看著野人首領，「既然如此，不知道首領您需要什麼東西來交換，才能放我們出去？這樣吧，我派人給你們送來一千頭牛和羊，您看如何？」

野人首領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黃黃的牙齒，「以前也有人這樣說過，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您放心，我是慶國的五王爺，說出來的話絕對不會不算數。您只要讓我們出去，我會再多加些牛羊，或者也可以派人協助你們蓋一些房子，就是我們住的那種，會很舒服，冬天你們也就不怕寒冷和林中的猛獸了。」孤傲天緊緊握著花雲裳的手，暗示她不要擔心。

野人首領抬著頭打量著孤傲天的神色，似乎在思考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此時，一個妙齡女野人走了過來，趴在首領耳旁，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堆話，逗得首領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的笑聲讓兩人毛骨悚然，孤傲天不由地護著花雲裳往後退了幾步。

「年輕人，恐怕你走不了了，我的女兒看上你了。」

「什麼？」二人不約而同地喊出聲來，孤傲天看了幾眼那個女野人，那個女野人卻羞紅著臉躲開了。

「怎麼樣，如果你願意留下了，我可以放了你身邊的那個女人？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吃了她，再把你留下來。」野人首領冷冷地看著孤傲天。

孤傲天思量半天，轉過身去，神色凝重。

「不，傲天，我不會一個人走，要走一起走。」花雲裳用力地搖著頭，一雙小手死死地揪住孤傲天的衣襟。

「雲裳，聽話，你先出去。」孤傲天將花雲裳摟在懷裡，在她耳畔低聲說道：「你先出去了，才能找人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