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一直到清晨，房門才打開，前來彙報的三人魚貫而出，正遇到前來探望的護士，吳燕小聲地說道：「主席已經睡下了，中午再叫醒他。」

護士點了點頭，轉身要走，吳燕小聲地在背後說道：「護士小姐，昨天晚上是我莽撞了，現在給你道歉，希望你能接受。」

護士又轉過身來，對著吳燕笑了笑：「沒關係的，我們大家都是為了首長好。他是個好首長！」說著她重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他的，盡我們的一切努力。。。」

吳燕也點了點頭，快步地跟上隊伍的步伐。門口守候了一夜的張俊雄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搶過吳燕手中的箱子。

大院的門口，郝復興聞訊趕到，跟金慶生說著話：「彙報了一個晚上？」

「恩，累死了，回去稍微睡一下。。。」

「唉~~！老金你也要保重身體啊，十個人就剩下我們四個了。」看到吳燕遠遠地和張俊雄走了過來，又看到張俊雄沖著自己眨了眨眼睛，郝復興連忙會意地說道：「就連我最近都感覺有些老了啊。。。」

他裝作不在意地看了眼自己的警衛員，那警衛員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提醒道：「元帥，您該吃藥了！」

郝復興無奈地從自己兜里摸出一個小瓶子，打開倒了兩下，看了看說：「又吃完了。。。一會回去拿瓶新的再吃。」說完隨手將瓶子扔到了一邊的垃圾桶里。他偷偷看了一眼吳燕，嘿嘿笑著說：「那老金頭你趕緊的回去休息吧，過兩天找我下棋啊。有空多陪我下下棋，唉~~！我也就這點嗜好了，你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份上，讓我再過上幾把癮頭吧。。。」說著告辭走了，話語中有點蕭瑟的感覺。

看著郝復興的背影，吳燕問道：「他剛才說什麼？」

金老頭一攤手：「我也不知道，什麼有的沒的，哦好像是說最近身體不太好，要吃很多葯什麼的。」吳燕望向陳銳，陳銳點了點頭。

吳燕哦了一聲，說道：「走吧！」，自己人卻在猶豫著沒有邁步。

邊上張俊雄看見吳燕正在歪頭看著那個垃圾桶，連忙放下手中的箱子，跑到垃圾桶旁邊，從裡面把那個空瓶子撈了出來，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然後遞了過去。

吳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卻默默地接了過來，放進了自己白大褂的口袋裡面。心事重重的她，卻沒有發現，其餘三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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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長官，還是不能聯繫上地球。。。」報告的聲音顯得那麼有氣無力。

羅賓森揉著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了兩口，命令道：「繼續嘗試，一有進展馬上報告給我。」

「是，長官！」

「已經到達既定地點了么？」

「報告長官，三分鐘後到達。」

「命令，第一批500個探測器三分鐘後進行投放。」羅賓森關掉通訊器，抬頭看著那個站的筆挺的士兵。這是一個身高1米90左右的美國士兵，標誌性的士兵寸頭，粗壯的眉骨下深陷著兩隻淡藍色的眼睛，挺拔的鼻樑下面是一張堅毅的嘴唇。他身材魁梧，手指的關節很粗大，明顯是個近身格鬥的好手。

將軍看了看自己的手錶，這個士兵已經站了2個多小時了，本來自己應該在2個小時之前同他進行談話，但是副官看到自己在運兵車上睡著了，禁止任何人叫醒自己。

羅賓森揉了揉胸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他看了看士兵的肩膀，「中士。」

「約翰，約翰。哈里森，長官！」中士回答著，人依舊紋絲不動。

羅賓森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抬起頭來問道：「你可知道，散布謠言擾亂軍心可是重罪？」

「知道，長官！」約翰昂首回答。

「那你為什麼還這樣做？」

「我說的是事實，不是謠言，長官！」約翰平靜地回答道。

羅賓森伸手制止了快要跳起來的阿姆斯特朗，繼續問道：「約翰中士，是你第一個發現你所說的事實的？」

「是的，只有我看到了，長官！那天我值班例檢。」約翰沒有一絲遲疑。

「那你為什麼當時沒有報告？」

「這麼大的事情，將軍您一定會收到消息的。」

羅賓森點了點頭，「是的，我們收到了消息，而且我們壓制了消息。對此你有什麼想法么？」

「您做的對，長官！」

「既然你認可我們的做法，為什麼最後又開始在士兵中間散布。。。事實？」羅賓森將事實兩個字說的很重。

「我想我們應該具有知情權，長官！」

阿姆斯特朗咆哮道：「去你的知情權，士兵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約翰望向正前方的眼神掃了一眼面色鐵青的阿姆斯特朗，回答道：「服從命令和知道真相沒有本質的衝突。。。長官！」阿姆斯特朗一時語塞。

羅賓森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中士，「哦？說說你的看法？中士。」

「我聽過吸血鬼達庫拉伯爵的故事，伯爵在外英勇征戰，至愛的人卻在家鄉死去，他凱旋的時候才得知這一噩耗，傷心和詛咒讓他變為人間的惡魔。」

「哦？你是怕我們的士兵變為惡魔？你相信這種傳說？」羅賓森笑著問道。

「我只是想說明，不要忽視感情的力量，而軍人的感情，內斂卻更為強烈。」約翰大聲地回答道。

羅賓森點了點頭，卻莫名其妙地問了句：「有什麼人么？」

約翰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地回答道：「有，長官！未婚妻和弟弟，長官！」

羅賓森抿著嘴唇，歪著頭不去看約翰的眼睛，因為他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他拍了拍約翰的肩膀，「你是個好士兵，約翰。他們會在天堂看著我們的。。。」

「是，長官！」約翰大聲地吶喊道，彷彿喊的越大聲，將軍說的話就越會成為事實一般。

「願意成為第一登陸小隊的隊長么？」

約翰身體一挺，「我的榮幸，長官！」

「去吧，去挑選你的隊員，檢查你們的裝備，雖然還有些時間，但是你們要做的事情很多。。。」將軍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聽著約翰離開房間，羅賓森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燈光，慢慢地說道：「斯特朗，你似乎還是不能完全理解軍人這個職業啊。。。」

「是，長官！」阿姆斯特朗有些無奈地回答，嘴角卻隱隱地抽搐了一下。

羅賓森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窗外，一顆彗星劃過，遠遠地被艦船發射的導彈擊成粉碎，在夜空中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五百個小型探測器從好幾個發射口蜂擁而出，尾部的推進器高速運轉，朝著遠方的藍色星球呼嘯而去。

看著這群蜜蜂離開母艦，羅賓森跌坐回指揮椅，閉上眼睛揉著胸口，感覺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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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雷斜靠在一棵枯死的樹樁上，面色蒼白，感覺渾身提不起一點勁道來，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劉振興無奈地盤坐在他的身邊，看著這個孩子痛苦的樣子，心裡很不是個滋味。這個孩子讓他看到了希望，但是他感覺希望在漸漸地破滅。本認為自己找到了個當兵的天才料子，卻要在這裡慢慢地看著他慢慢地枯萎，然後消散在這片死寂的林海中。

彷彿感覺到了劉振興的想法，肖雷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劉振興趴下頭去仔細地傾聽，勉強地聽到一句：「不知道我這麼大塊的肥料，明年能不能讓這棵樹重新發芽。。。」

劉振興啐了一口，嘴裡卻乾的一點唾沫星子都沒有了。他掏出水壺來晃蕩了一下，還有一點點的動靜。他小心翼翼地將剩下的水倒在水壺的蓋子裡面，用手護著慢慢地送到肖雷的嘴邊。

肖雷緩緩地搖了搖頭，微弱的聲音說道：「劉大哥，我其實一點也不渴，就是感覺身上沒勁。。。」他喘了口氣，看了看劉振興說道「你很久沒有喝水了吧，嘴巴上全是水泡了，還是你喝吧。。。」

劉振興一板面孔，用自己平時對待下級嚴肅的命令聲說道：「一個士兵要服從命令！快喝！」

肖雷楞了一下，卻又露出一副狡黠的神色：「我還不是士兵呢。。。你那天說的，要正式當兵需要辦很多手續的。。。」

劉振興翻了翻白眼，真拿這孩子沒有辦法了，又是個重病號，還真不能把他怎麼樣。他眨巴了半天眼睛，也沒有什麼想法，只能又嚴肅地說了聲：「喝！」把水往肖雷嘴邊送了送。結果肖雷輕輕地把頭一歪，乾脆就不搭理他了。劉振興不敢硬來，就剩下這最後一蓋子的水了，萬一打翻了那就誰都沒的喝。

他只好把手伸了回來，眼巴巴地看著那個蓋子半天，喉結上下攢動著，咕嘟咽了下根本就不存在的口水，又小心翼翼地把那點寶貴的水倒回到了水壺裡面，直到最後一滴，再最後一滴，最後緊緊地蓋上。。。

把水壺仔細地綁回到腰間，劉振興抬頭看了看肖雷，只見他的眼睛正打量著自己膝蓋上的A53，看起來精神似乎比剛才好了許多。

「一時半會也走不了了，乾脆我來教你怎麼用槍吧。。。」劉振興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肖雷的神色，果然在他的眼中發現了一絲光亮。一般的男孩子都喜歡槍，打小就開始的，他心裡嘿嘿地一笑。

「要想用好槍，首先要了解它。槍的基本思想就是利用子彈火藥爆炸時產生的巨大推力，使彈頭高速飛出，擊中並傷害目標。這把槍的型號是A53，屬於A5系列。當前綜合素質最好的中長槍械之一，適合各種環境下作戰，攜帶彈藥數量多。槍管部分特製，可承受大量高爆彈連續射擊產生的高溫和衝擊力。拋殼艙特製，可隨意調整方向，適合左右手換用。。。」嘴裡不停地介紹著，手中也一刻沒有閑著。一個一個的部件被飛快地拆下，仔細地展示給肖雷看，包括這個部件為什麼如此設計，有什麼好處等等。。。

A53的結構比較複雜，因為它的配件非常多，可以根據作戰的需要進行選配，可以滿足遠距離狙擊和中程火力壓制等各種戰術調配的要求。劉振興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排長當年訓斥自己的模樣，於是學著記憶中他的摸樣，瞪起眼睛問道：「都記住了么？」

「恩，都記住了。。。」肖雷點了點頭。

「。。。」劉振興記得當年自己的回答是：「太多了，記不住。。。」他不信邪地問道：「你個小兔崽子，真的假的啊？」他把手中的一堆亂七八糟的往肖雷面前一推，「把它組裝起來。。。」

「不會！」肖雷想也沒想回答道。

「我靠！你個小兔崽子，消遣我啊？」劉振興差點沒被氣得跳了起來，他看了看肖雷有氣無力的樣子，才忍住了踹爛他屁股的想法。

「我靠！我只會拆，剛看你玩過。裝就不會了。」同樣有氣無力的回答更讓劉振興腦門子上的青筋跳了三跳。

「小兔崽子居然學我罵人？欠扁啊你？」劉振興伸出手作勢要敲肖雷的爆栗子，卻被肖雷低頭躲開。

「你小子，感覺好些了？」劉振興驚訝於肖雷的反應，伸出的栗子拳變成了手掌，摸了摸他的額頭，點著頭說道：「恩，燒退了。。。」

「感覺好多了，手上也有了點力氣了。」肖雷朝著地上努了努嘴，「劉大哥你裝一遍給我看看。」

「小兔崽子還給我裝。。。」劉振興壓根不相信肖雷的話，有心要作弄他一下，只聽的他說道：「睜大眼睛給我看好了啊，別眨眼皮子。。。」

話音剛落，劉振興刷刷地開始組裝槍械，地上的一堆零件快速而又有序地被他拿起，裝上。。。拿起，裝上。。。「咔嚓」一聲，槍栓拉動，劉振興看了看手錶，「比平時慢了點，三十五秒。。。」臉上卻是一副得意的樣子。A53的高適應性使它的結構複雜，完整的裝配完成比其它的同規格槍械較慢，三十五秒這個傲人的數字，就是現在也能讓劉振興在整個團部橫著走三圈了。他揚起下巴斜眼看了看肖雷，「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肖雷一臉平靜地點了點頭。

讓你再裝，劉振興把手裡的A53推給肖雷，說道：「你來試試看？」

「好！」肖雷沒有一絲猶豫，吃力地將長槍接了過去，開始擺弄起來。第一個零件，沒錯。。。第二個零件，也沒錯。。。一直到最後一個減震彈簧被肖雷慢慢地取出來時，劉振興的嘴裡都快塞的下生雞蛋了。。。

「這個彈簧有點問題。。。是叫彈簧吧？」劉振興的震驚被打斷了，他搶過肖雷手中的彈簧，「有什麼問題？」

「好像有點裂縫誒。。。」肖雷平靜地說道。可是劉振興怎麼都覺得肖雷那一臉的平靜很假。他一定很想大笑吧，劉振興鬱悶地想著。他仔細地看著手中的彈簧，果然發現第五圈的地方有道細小的裂紋。減震彈簧是A53非常重要的一個部件，A53高超的穩定性很大程度上歸功於那四個減震彈簧，這是設計師的一記神來之筆。劉振興身上還有兩個備用的彈簧，他一邊拿了出來換掉這個有問題的，一邊疑惑地問道：「你怎麼會發現的？這麼小的一道裂縫。。。」

肖雷一臉的無辜：「啊~~！？？我一眼就看到了啊。。。」

「。。。」遇到這種視力超常的怪胎，劉振興頓時無語了。但是看著肖雷蒼白的臉色，他心裡的擔心更加的嚴重了。

剛剛楞了一下神，忽然發現肖雷開始組裝起A53來，一個個的配件從地上消失，然後飛速地在槍身上出現，肖雷的動作越來越快，劉振興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因為缺水而產生了幻覺，他情不自禁地開始投視起自己的手錶來。

消焰器被擰上，彈夾插上，咔嚓上膛，劉振興長長地出了口氣，「四十二秒。。。」好傢夥，真快，這變態的可是第一次組裝啊。。。劉振興心裡嘲笑著自己，怎麼會隱隱地害怕被這孩子超過？丟人！都丟到ZMLM峰上去了。

他拿過A53，來回看了看，終於哈哈笑了聲：「看，你這裡裝反了。。。」

「沒有啊。。。」肖雷揉著自己的鼻子，「我是左撇子，當然要這麼裝了，你剛才不是有提過嗎？」

「。。。」劉振興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了，確實沒錯，不過他自己平時都是右手，剛才鬱悶之下結果習慣性思維了。

正在他面色古怪地想不出什麼話來搪塞的時候，忽然肖雷扶著大樹一下子站了起來。劉振興被他嚇了一跳：「怎麼了你？尿急你也先吱一聲啊，別一驚一乍的。。。」

「你聽。。。」肖雷側著耳朵說道。

劉振興斜著眼睛，歪著脖子聽了會兒，「沒什麼聲音啊？」話雖這麼說，但是他開始觀察起四周的情況，裝備也都一件件回到身上對應的位置。。。

「好像在那邊。。。」肖雷指向他們來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