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子

「報告長官！地球的信號又接通了，請指示，請指示！！！」桌上的通訊器閃爍著紅光，一個士兵在話筒中報告著，話語中情不自禁地帶著一絲喜悅。

阿姆斯特朗側身坐在桌子上，定定地看著歪在指揮椅上的將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呼叫器的聲音將他從沉思中驚醒，他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按下桌上的接通開關。陰沉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感情：「命令：斷開與地球的通信連接信號！」

「什麼？」對方顯然被這個命令震驚住了，不顧上下級之間的禮儀，失聲地叫道：「我們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通訊連接。。。將軍呢？我要聽羅賓森將軍的直接命令！！！」

「將軍工作太辛勞，因為心臟的原因，他剛剛離我們而去了。。。」阿姆斯特朗的聲音中，帶著淡淡的哀傷，似乎並不是故意做作的樣子。「根據軍規，我現在是這艘船的最高軍銜。現在我宣布，由我來接替他成為旗魚的指揮官！」

「。。。」話筒中的聲音沉默了片刻，「是，長官！」他遲疑著問道：「真的要切斷與地球的聯繫么？」

「立即切斷！地球已經被異族佔領了！這是他們編造的信號，想把我們人類一網打盡！我命令！立即切斷聯繫信號！！！稍後我會發表就職講話。」

「是，長官！」士兵接受了上級的命令，關閉了通話。

阿姆斯特朗的眼神又飄回到了羅賓森將軍的屍體上，他從桌子上跳了下來，慢慢地踱到了將軍身邊，伸出手去，溫柔地合上了將軍微睜的雙眼。

牆上的大屏幕上，約翰和他的士兵們依然在浴血奮戰著，阿姆斯特朗的臉上抖出一絲冷笑。忽然，他的冷笑停滯在了嘴角，快步地走到大屏幕前，摸索著屏幕右上方的天空，一個黑點出現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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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慶生衝進了通訊室，手中還在忙著往身上披衣服。他剛剛疲倦地合上雙眼，就有人報告說已經聯繫上了旗魚戰艦。

一個箭步來到了麥克風前，金慶生大聲地問道：「情況如何？」

被他緊盯著的那個通訊員目光有些閃躲，他小聲地回答道：「對方主動切斷了聯繫。。。」

金慶生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與此同時，很多國家殘存地區的各個指揮中心裡，各種膚色的通訊人員紛紛地摘下了頭上帶著的耳機，沖著身邊的人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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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將最後一個士兵拚命地塞進登陸艦，回身一個點射，朝他刺來的那隻畢卡加利變成了碎末。約翰一個縱身滾進了艙門，方才丟下的一顆手雷恰如其分地響起，無數條觸手扭曲翻滾著飛散開來，濺起的彈片彈在尚未完全關閉的艙門上，響起一片叮叮噹噹的聲音。

「旗魚怎麼還沒有派出增援？」約翰拚命地扯下自己身上一截尚自扭動的觸手，丟在了滿面驚恐的普魯士身上，快步地朝著指揮艙走去。

普魯士仍然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后怕中，冷不丁地被那截觸手砸了個正著。他怪叫了一聲，觸手在他的雙手中來回地推讓了幾下，卻依然掉在了他的胸口，滑膩膩地在他的身上遊走著，慢慢地勒住了他的手腕，來回地蠕動著。他大叫著用手抓住那條蛇一般的東西，一團團分不清是什麼顏色的粘液塗滿了他的手上和身上。

不去理會普魯士的研究過程，約翰拉開指揮艙的門走了進去。他用力地脫下身上膩滑的防護服，丟在牆角，來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片「得得得得」的聲音傳來，約翰扭頭看去，駕駛員托尼。江森蒼白的面容映入了眼帘，兩排牙齒在不由自主的打著抖。

「嘿！夥計，放輕鬆點，我們這不是回來了么？」約翰無奈地安慰著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心裡卻暗暗地咒罵著將軍身邊那個面色不善的副官。本來自己是申請X2型作戰登陸艦的，但是那個傢伙臨走之時，給自己調撥的確是S98科研型登陸艦。這艘登陸艦根本沒有配備任何重火力，自己提出抗議的時候，還被他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說這個星球根本沒有生命跡象，用不著出動X2。要不然，方才驚險萬分的場面，哪裡還用得著士兵們如此賣命？

這筆賬，等回去再跟你算！約翰冷冷地想道。

江森在他的安慰下，並沒有好轉起來，他得瑟著嘴唇，約翰好半天才聽明白了他的話。

「什麼？」約翰衝到了江森的身邊，一邊努力地撥動著開關，一邊焦急地看著儀錶盤。發動機的什麼部分應該是被藍色的植物和觸手堵死了，根本無法啟動。

「呼叫旗魚進行支援了么？」他沖著江森吼道。

「呼叫。。。了。。。開始沒反應。。。後來旗魚說增援。。。在路上了。。。」江森結巴著說道。

「啪~！」的一聲輕響，約翰和江森抬頭看去，一根觸手摸索著，慢慢地爬上了瞭望窗。。。

「嘎吱~~！！！」一聲金屬扭曲的動靜傳來，整個登陸艦抖了一下。約翰一把抓住身邊的把手，才沒有倒下去。

士兵們的叫喊聲透過沒關緊的指揮艙門傳了進來：「噢上帝！怎麼回事？」

約翰衝進機艙，一個士兵的防護服才脫到一半，他伸出手指著一個舷窗，結巴地說道：「天。。。天哪。。。它們來了！！！」

無數的觸手在舷窗外蠕動著，發出摩擦玻璃的「滋滋~~！」聲，那整個舷窗都暗了下來，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了。

約翰快步地衝到它對面的另外一個舷窗，朝外望去。這邊的情況沒那麼糟糕，但是透過舷窗可以看到外面海灘上的情景。

到處都是蠕動著爬行的觸手。。。！！！

它們席捲著一切可以帶走的東西，將它們拖拽到海里。

忽然一個落單的觸手落到了約翰的眼裡，在它的末梢卷著什麼東西。

約翰張大著嘴巴，迅速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口袋，大聲地叫了起來：「嘿！！！那是我的雪茄！！！***！！！」

普魯士已經安靜了下來，科學家的本質讓他沉浸到了自己的研究中，他正拿著一個不知名的儀器觀測著手中的那截觸手。聽到約翰的叫喊，他推了推只剩下半截子的金絲邊眼鏡，說道：「別吵了，約翰！吸煙有害健康！讓尼古丁代替你我懲罰他們吧。。。」

約翰瞪了瞪眼睛，正想發作，身邊的一個士兵興奮地拉著他的胳膊叫了起來：「看！長官！看！戰艦！！！是旗魚來救我們了！！！」

約翰一下子撲到了舷窗邊，一截小小的觸手正努力地朝上爬著。他垂下眼皮瞅了一下，眯著眼睛朝天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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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斯特朗抓起通訊器的麥克風，大聲地叫道：「這裡是指揮艙！這裡是指揮艙！有沒有人？」

「是的，長官！有什麼吩咐么？」一個士兵回答道。

阿姆斯特朗斜起眼睛瞥著大屏幕，問道：「是誰下的命令增派了登陸艦？」

沉默了一會，對方應該是在查閱作戰記錄。片刻之後，士兵回答道：「報告長官，是柯思佳上尉，長官！」

「命令！增援艦船馬上返回！聽清楚了么？是馬上返回！！！」阿姆斯特朗幾乎是在咆哮，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登陸的隊員已經被異星生物重度感染，有很強的攻擊性和傳染性，為了旗魚的安全，我們不能讓他們回到旗魚！」

「是的。。。長官！」遲疑中，對方接受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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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長官！」駕駛員聽著耳機中傳來的命令，扳動了方向把，X5作戰登陸艦在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掉轉了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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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你們要去哪兒？？？」約翰目送著空中盤旋而去的X5戰艦，大聲地叫嚷著。他猛地一拳砸在了舷窗邊，一個觸手沒抓牢，被震的掉了下去，但是更多的觸手摸索著爬了上來。。。

「咣當~~！！！」又是一聲巨響，整個S98登陸艦往左側傾斜了將近十五度。

普魯士一把按住腳邊隱隱下滑的攜帶型解剖儀，眼睛始終觀測著數據的他頭也沒有抬，嘴裡冒出了那句約翰最不想聽到的話：「我們，被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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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懸浮在太空中的旗魚，流線型的巨大艦身上點亮著無數的燈光，在漆黑的太空中閃閃發亮，彷彿是陽光下的鑽石一般璀璨。。。

一扇巨大的艦艙門慢慢地打開，隨著厚重金屬門的升起，黑幽幽的凹陷處徒地射出一團通明來。等候在外的X5戰艦慢慢地飄進了增壓艙，而艙門則在它的身後轟然關閉。

「嗡~~！！！」推進發動機噴出深藍色的焰體，再度開始作業。旗魚在空中優雅地轉了個身，慢慢地開動了。

阿姆斯特朗微笑著坐在將軍倒下的指揮椅上，環顧著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指揮艙。溫柔地按下桌上的按鈕，稍顯沙啞的聲音響起：「目標：正前方。。。全速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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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用力地將普魯士身上的安全帶綁好，而後者正在用一根針測試著那截觸手的神經末梢反應。

環顧了一下四周，科威的傷勢很重，包紮和急救之後依然昏迷不醒，被固定在艦船內的牆壁擔架上。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已經就座並系好了安全帶。約翰點了點頭，跌跌撞撞地沖向了指揮艙。

激昂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進了艦艙：「去***！」約翰爆出一句粗口，「兄弟們，幫我一個忙！我們去把那些雪茄給搶回來~~！！！噢上帝作證，那可是奇佳爾的限量典藏版！！！」

士兵們肩並肩地坐在艦艙的座位上，不停傳來的震動讓他們緊張無比。這一點，從他們大口大口的喘氣和額頭上密布的汗珠就可以看得出來。

聽到約翰的聲音，一個士兵的面部抽搐著，輕聲地問道：「奇佳爾的限量典藏版？那一定很貴吧？」

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傢伙回答道：「那是自然，聽說他上艦之前花了大價錢買的，花了，這個數。。。」他伸出五個手指頭比劃了一下。

「五百M金？」有人問道。

「不不不，五千RMB。。。」停了一停，他補充到：「一根！！！」

「天哪~~!!!五千RMB一根？也就是七千M金？」艦船繼續傾斜著，已經快變成一邊在上，一邊在下了，士兵們就這樣一隊在天花板上，一隊在地板上議論著。「那總共得要多少錢啊？」

「看來老闆這麼多年的撫恤金，都沒有如數交給家裡啊~~！！！」

「哈哈哈~~！！！」雖然身處險境，但是士兵們顯然心態好了很多，也沒有剛才那麼緊張了。

被吊在半空中的普魯士早就不得不放棄了他的研究，那截子觸手也不知被他丟到哪裡去了。他一手緊緊地抓住身邊的把手，一手使勁地扶住他搖搖欲墜的眼鏡。

聽到士兵們的議論，他嘿嘿冷笑了一聲，說道：「那個笨蛋被騙了！！！」感覺到士兵們的目光都投了過來，他慢慢地說道：「我檢測過他的煙絲，根本就是去年剛剛出產的贗品！！！」

「轟~~！！！」一陣大笑在艦艙內爆發開。。。

「你個捲毛鬼，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約翰憤怒的聲音從麥克風中傳了出來。聽到他的聲音，士兵們笑的更加厲害了。。。

約翰坐在指揮艙中，整個身子橫在半空里，椅子上的固定裝置將他牢牢地包在其中，儀錶盤上的揚聲器播放著艦艙內的笑聲。他面色鐵青地看著身邊想笑又不想笑，憋得滿臉通紅的江森，伸手狠狠地關掉了揚聲器。

「乾的好，普魯士。。。」他悄悄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