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由超人氣搖滾歌手鬼王別西卜和當紅玉女偶像聯合主演，從八月開始一個星期播出一次的連續劇「無望的愛」，是近年來人氣最強的劇集，收視率始終維持在最巔峰。每到播映時刻，馬路上的人、車都明顯的減少許多。

沒有人想到看似無情冷酷的別西卜在演戲時居然也那麼生動，一個眼神、一絲肌肉抽搐，一握拳、一頓足，豐沛熾熱的感情就這麼毫無保留地散發出來，令人讚歎、令人著迷。卻只有真正熟識他的人才知道，那是他從小接受歌舞伎訓練的結果。

應觀眾熱情的要求，「無望的愛」雖已延長為十二集，但要求再次延長的聲浪不斷，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電視台卻沒有即時向廣大的觀眾群做出任何回應，甚至圈內謠傳別西卜一度拒演。媒體到處捕風捉影胡亂揣測，真正的情況卻始終隱晦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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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十月初，日本的大學或是專門學校都紛紛展開具有各校特色的「學園祭」，也就是「校慶」。大部分都會取一個名稱，有的是以地為名，如「白山祭」、「朝霞祭」等，有的是具有特殊意義，如「綠苑祭」。

日本的學園祭基本上都相當的浩大，包含前後的準備日加起來，差不多都有五天左右，所以如果都去參加校慶的話，加上周六、假日就整整有一周了！

學園祭期間，除了各社團的表演及設置的攤位以外，最引人矚目的就是會請明星來開校園演唱會，這當然是要入場券的，但是比起外面的演唱會票價至少要便宜三成左右。

一般參加校園演唱會的歌手大多是該年的「新起之秀」，或是在代代木「步行者天堂」演唱受歡迎的團體。其中當然也有少數例外的情形，例如「南十字星」合唱團就會在青山學院大學的學園祭中演唱，因為「南十字星」的主唱桑田佳佑就是該校畢業的。

人比人氣死人，比起沒請半個歌手的學校，沒魚蝦也好，即使演唱者不夠大牌，也應該深感慶幸了。

此刻，正是學園祭的第一天，上智文學院三年級教室里，三、四十個年輕人三、兩成群嬉笑不已。突然，角落裡聚攏的那一堆中，小野美美驀地站起來大叫一聲。

「喂、喂！各位請注意，歐陽不久前才跟男朋友分手，有沒有人要登記下一號人選啊？」

佑晶乍聽之下，不由得又氣又好笑地猛地扯下她。

「你神經啊你，哪有人這樣的？你以為我是什麼花痴，男朋友要一個接一個才爽！」

「為什麼不可以？」小野美美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都是這樣啊！」

佑晶翻翻眼。「你少三八了好不好？我又不是你，你還在念書，當然可以多玩一下，我已經在工作了耶！自然是以工作為先羅！」

小野美芙哈了一聲。「少扯了，以工作為先？你大概就是這樣才嚇跑男朋友的吧？告訴你，現在的年輕人呀！認真的時候要認真，輕鬆的時候也要絕對輕鬆，否則早晚會瘋掉的！」

佑晶毫無興趣。「我知道啦！可是我現在沒心情嘛！」

「所以才要想辦法改變心情呀！」她身邊的中山雲羽正色道：「就算現在不想交男朋友，老同學一起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嘛！」

「那我找你們就可以了，幹嘛一定要找男生？」

「是嗎？」中山雲羽曖昧地擠擠眼。「男生不會比我們有趣多了嗎？像早阪，他雖然很悶，但是也很溫柔體貼喔！還有松本，你想開心的笑，我也准沒錯。輕部就乏味了點，我們不予考慮，其他呢……」

「誰理你！」佑晶不耐煩地轉開頭。「小野，你不是說有演唱會嗎？是誰呀？」

「上原兵緒。」小野美美隨口應道，旋即又回到原來的話題。「歐陽，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這些高中男同學，這樣好了，你說說看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生，我們幫你找好了。」

「上原兵緒……」佑晶沉吟。「哦！我想起來了，是gogo合唱團的主唱嘛！」

「喂、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講啊？」小野美美抗議。「我這麼辛苦要幫你說！」

佑晶嘆了一口氣，「你真雞婆耶！」

「管你！」小野美美固執任性地哼一聲，「你今天不說出一個東西來，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真是被煩得快沒力了！「你到底要我說什麼呀？」

「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嘛！」小野美美堅持道，隨即又加了一句，「要認真的說喔！」

真累！

「什麼樣啊？」佑晶認命地想了想，然後抬眼望向男生群中一一搜索。「我看看……大概是像……像……耶？！耶？」佑晶突然驚跳起來，連椅子都撞翻了，「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尖叫。

在一片笑鬧聲中，她的尖叫聲實在顯得很突兀又恐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了她一眼，繼而順著她的視線疑惑地看向後門。

高佻修長的身軀斜倚在門邊，黑漆漆的鏡片幾乎遮住大半個臉孔，幾綹髮絲掙脫髮帶的束縛隨風飄飛，白色T恤外套、黑色背心，加上黑長褲和黑色半簡靴的帥氣服飾，即使不出聲，即使是隨隨便便的站著，那無形的魅力依然是那麼的吸引人。「我有事找你談談。」

「談談？不！我們沒、沒什麼好談的了！」佑晶結結巴巴的說，同時焦急的望望左右。「對，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你、你還是趕快離開吧！」這傢伙真不是普通的惡質啊！分手了還想讓她不好過嗎？難道他不知道要是被人發現他是誰，以後她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嗎？

紫桓佐薰慵懶地聳聳肩。

「無所謂，你要是想在這兒公開談也是可以的。好吧！那就……先說廣瀨……」

佐晶一聲驚恐的尖叫強行壓過紫桓佐薰後面的話聲，同時沖向前，一把抓住紫桓佐薰的手就往外跑。

小野美美及時回神，她立刻追了上去，「歐陽，這兒你不熟，跟我來！」

其實也只不過更上一層樓而已，小野美美把他們推進一間空無一人的教室，同時向佑晶曖昧地擠眉弄眼。

「是你的前男友吧？高檔貨喔！難怪你這麼念念不忘，看樣子他想跟你複合哩！好好把握機會喔。」語畢，她鼓勵地笑笑就走了，還不忘為他們關上門。

足足一分鐘后，佑晶才整理好慌張的情緒，猛然回身對紫桓佐薰兇巴巴地大聲道：「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嘛？」

紫桓佐薰摘下太陽眼鏡凝視她片刻，然後退後一步坐在桌上。

「你從來沒想過，始終拒絕拍廣告的廣瀨為什麼會突然答應為你拍廣告嗎？」

佑晶愣了愣，「咦？那是……」繼而皺眉。「我想應該是我的企畫夠吸引人吧？或者……她被我的誠意感動了？」老實說，這種噁心的話說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紫桓佐薰無言，只是默默的凝望著她，看得她開始不安起來了。

「難道……難道是你……」

紫桓佐薰輕嘆。「我跟她交換條件，她幫你拍廣告，我跟她合演一出連續劇，而且在拍攝期間，我必須和她扮成一對情侶，她說是為了提高她的知名度。」

佑晶呆了半晌，「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半信半疑地問。

紫桓佐薰懊惱地瞥她一眼。

「即使告訴了你又怎麼樣？你知道實情之後就一定能夠忍耐嗎？你應該清楚那種緋聞的程度，也猜測得到大概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你真的能夠忍耐嗎？」

佑晶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這種事沒碰上，誰也不敢說出有把握的話來嘛！

「所以，我先讓你去美國，等事情結束了之後再讓你回來，到時候再和你說清楚。沒想到……」紫桓佐薰喟嘆。「你怎麼會突然跑回來了呢？」

這怎麼能講，講了就等於出賣紫桓季則了嘛！她才沒那麼惡劣呢！

「那現在怎麼辦？」佑晶趕緊岔開話題。「連續劇都拍完了嗎？」

紫桓佐薰頷首。「十二集都結束了，本來還要延長，但是我跟朝日交換條件，只要他們就此結束，而且公開說明我和廣瀨的交往只是為了增加收視率，我願意為他們訓練並捧紅三位新人。」

「哇！他們一定立刻就答應了！」佑晶驚呼道。

「當然，以墮落天使的名聲，想要捧紅新人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佑晶抬眼瞄了他一下又垂眸。「恭喜你脫離苦海了，我知道你最討厭演戲了。」

紫桓佐薰伸手將她拉進自己雙腿間，攔腰抱住她。

「還在生氣？」

說不生氣是假的，但是她也不能否認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呀！

「我浪費了好幾缸淚水耶！」她垂首不滿地抱怨。

「對不起，」紫桓佐薰抬起她的下巴。「我應該先告訴你的。」

佑晶沒有說話。

「現在你願意接受我的結婚戒指了嗎？」

她腦袋俏皮地一歪。「我考慮考慮！」

「還考慮？」紫桓佐薰搖頭。「那我只好想辦法加快你考慮的速度羅！」

瞥見他曖昧的眼神，佑晶警覺心頓起，她立時想要後退，卻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左臂緊緊制住她，大手往她的後腦勺一壓，兩張熾熱的嘴唇便密密結合在一起了，她連抗議的念頭都還沒有興起，整個人就陶醉在他饑渴的深吻中了。

在又長又窄的長條書桌上辦事並不容易，但是一經碰觸便燃起熊熊慾火的兩人似乎毫無所覺，甚至連教室門並沒有鎖上都沒有顧慮到，只是在深沉焦慮的思念中，盡情發泄長久累積下來的慾望。

良久，紫桓佐薰闔眼喘息片刻后，才掏出手帕溫柔地替她擦拭，重新穿好衣服，自己才剛拉上褲拉鏈，驀地，門刷地被打開。

「歐陽，我要去……啊！抱歉、抱歉！」小野美美急忙轉過身去。「我不是故意的。我有急事要去處理，所以先來告訴你一聲，如果你想先走的話也無所謂，反正大家都聊過了。」

「不、不要緊，我們……呃……」都是你！佑晶尷尬地狠狠瞪了紫桓佐薰一眼，還好衣服都穿好了，只是凌亂得任何人都可看出他們剛剛乾過什麼好事罷了。實在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只是……搞屁啊！好丟臉喔！

「你有什麼急事？需不需要幫忙？」

「幫忙？我還需要人救命呢！」小野美美幾乎是在哀嚎了。「但是反正你們也幫不上什麼忙啦！幫我祈禱不會被人分屍就好了！」

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再看看紫桓佐薰也差不多了，黑眼鏡又回到原位，佑晶這才關心地過去詢問。

「怎麼搞的，聽起來好像很嚴重，到底是什麼事啊？」

小野美美垮著臉。「不就是那個上原兵緒嘛！他是我拜託爸爸找來開演唱會的，可他居然臨時蹺頭，說什麼他在泰國來不及趕回來，這一下子完蛋了，竟然給我搞這種飛機，買票的人都已經進場了不說，現在大家都在那邊鼓噪抗議了！」

她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大家叫我趕快找人代打，可是臨時叫我上哪兒找人啊？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小小一個上原兵緒都是好不容易才請來的呢！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代打？」佑晶眼角一瞄紫桓佐薰，後者眉一挑。「你是主唱，沒有雷也應該也沒問題吧？」

「呃？」小野美美詫異地來回看著兩人。「你在說什麼？」

沒理會她，佑晶一逕死盯著紫桓佐薰。

「到底行不行哪？」

紫桓佐薰皺眉，「你有沒有搞錯啊，叫我代打？在這種小小的學園祭？」他傲然冷哼。「你頭殼壞去了是不是，我怎麼可能在這種小場面演唱，還是那個從沒聽過的什麼兵什麼碗糕的代打，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佑晶眼一咪，幾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T恤。

「你剛剛還跟我求婚呢，現在請你幫個小忙都辦不到！再問你一次，你到底唱不唱？」

紫桓佐薰張了張嘴又闔上，片刻后，他無奈的長嘆。

「我敢不唱嗎？」

臨時化妝間外，十幾個人焦慮的來來回回踱步，外面會場的鼓雜訊越來越激烈，甚至還有咒罵聲，小野美美更是抓著佑晶不停追問。

「到底是誰？也是歌手嗎？他撐得住場面嗎？他行嗎？」

佑晶老神在在地雙手抱胸倚在門邊。

「安啦！安啦！要是他不行，全日本就找不到行的人了！話說回來，那些樂團能不能跟他配合才是真的。」

「應該沒問題，他們雖然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而己，但是也在校外表演過一段時間了。」

「問過他們墮落天使的歌都沒問題嗎？」

小野美美唉了一聲，「拜託！墮落天使的歌誰不會啊？根本連問都不必問嘛！不過……」她瞥了一眼化妝間的門。「他喜歡唱墮落天使的歌嗎？那可能不太討好喔！除了墮落天使本身，沒有人能唱出那種味道來的。」

佑晶笑了。

「那就沒問題啦！」

「呃？」

喀啦！

來回的腳步猝止，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聚集於同一點上，下一秒，在十幾雙不可思議的視線中，鬼王別西卜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沒有人出聲、沒有人稍動，連呼吸聲都沒有。

紫桓佐薰冷冷地環視眾人一眼，然後佇目於佑晶臉上。

「先說好，我只唱半個鐘頭，超過一秒都不行！」

「OK、OK，我會負責幫你計時的，OK？」說著，佑晶拉著紫桓佐薰急往前面會場走去。「快點、快點，第三次世界大戰快要爆發了，你快去阻止吧！」

當鬼王別西卜出現在台上時，台下先是好半晌的死寂，跟著驚人的尖叫歡呼驟然響徹會場，幾乎要掀翻屋頂。別西卜彷彿一尊魔神似的佇立在台中央，他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寒酷冷漠，詭異妖艷的濃妝更是令人心顫。

好半天，瘋狂歡呼依然不止，別西卜從不耐煩逐漸「統統給我閉嘴！」

猝然一聲大吼，台下立刻又是一片死寂。

「我警告你們，如果我在演唱途中聽到你們發出任何一點聲響，我立刻掉頭走人，明白了嗎？」

「明白！」

演唱會終於開始了，看那天王的氣勢，絕非任何人都能擁有的魅力，和那蠱惑人的歌聲，沒有人懷疑那是否是別西卜的本尊。

「歐陽他……他……他……」

「他是。

「可、可是廣瀨……」

「為了提高收視率的手段。」

「那你……你……」

「他已經跟我求過兩次婚了，第三次我才會答應。」

片刻沉默后——

「歐陽，他的床上功夫是不是跟他的外表和歌聲一樣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