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在小冬答應參加后,各項露營的前置籌備工作便緊鑼密鼓地展開,由男生負責租帳棚;女生負責打理伙食。
當天早上,他們搭乘最早的一班巴亡前往霧湖。由於霧湖尚屬一個待開發區,地點較為偏僻,因此每天只有三班巴士往返。
小冬坐在中間靠窗的位子上,旁邊坐了汪敬濤。與誰同坐她並沒多大意見,只不過她相當納悶的是石磊的態度。他私底下沒人時老愛擺著一張無賴的臉對她,在人多的場合卻又裝作陌生人般,看都沒看她一眼,好奇怪!
脫離繁華的市區后,車子慢慢進入郊區。沿途的好景緻感染了小冬,原本勉強答應參加時的不快,此刻已隨著沿途的美麗景緻消逝。她趴在窗前貪婪地欣賞著窗外的景色,窗外的風不規矩地拂過她的臉龐,幾撮髮絲隨風擺動。而她半眯著眼、心神陶醉的側面,則盡收於汪敬濤眼裡。
他出神地盯著她,恣意地欣賞著她側臉優美的弧度。
專心一意看著窗外的小冬並未察覺他深情款款的注視,反而是前座的宋海茗察覺到了。她輕輕地喚著小冬的名字:「冬,窗子別開那麼大,你的感冒剛好,小心著涼!」
隨著她的叫喚,小冬雀躍地回頭。
一旁的汪敬濤不意她有這樣的舉動,流露的感情差點來不及收回的狼狽寫在臉上。
「外面的空氣好棒,把窗子關起來太可惜了。」她像個小孩似的、興奮得手舞足蹈。「我們還有多久到霧湖?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啦!」
「快啦!別心急。」海茗身旁的沈天威回過頭笑道。
車子在進入山區后,氣候也隨之丕變,飄起絲絲小雨來了。窗外霧蒙蒙的一片,冷空氣由窗口吹進,令小冬打了個哆嗦。
「哇!好冷喔!」她反射性地想把全開的窗戶關成一小縫。車窗是手推式的,可能久未保養手把生鏽,使儘力氣,她就是無法移動分毫。
「我來幫你!」汪敬濤從左邊橫過的手替她解了危。
這樣有些引人遐思的親密畫面,恰好讓正起身前往沈天威處的石磊逮個正著,他射出一道如利刃般懾人的光芒。
小冬轉頭,恰好迎上那道冷冽目光,她一震。他那樣瞪著她是什麼意思?她故意撇開眼,把眼神移向窗外,兩手互相搓揉著,湊在嘴邊呵著氣。
一條白色圍巾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小冬詫異地望著圍巾源頭。
只見汪敬濤漲紅了臉道:「圍上它,比較不會冷。」
「你不冷嗎?」
汪敬濤靦腆地搖頭。
「那我就不客氣啰!謝謝!」她大方地接過他的好意,殊不知前方石磊眼中的寒意凝聚得更甚。
看著她披上自己的圍巾,一陣暖意流過汪敬濤心頭,保護欲油然而生。由於他全副心意都放在小冬身上,因此並末察覺石磊那道幾乎要殺了自己的凜冽目光。
到達霧湖,車子一停妥,小冬便迫不及待地下車。
等到眾人都下了車,在李康寧簡短地說明了附近的地形以及應該注意的事項后,大伙兒便前往來到霧湖旁預定的紮營處。
小冬第一眼見到自己魂牽夢縈的美景時,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
這裡實在太美了!
靜謐的湖畔垂立著層層的楊柳,綿密得似紗一般;湖旁一大片楓紅層層、燦爛如火的楓葉林,美得令人頭暈目眩;而湖面倒映著一整片的楓紅,將碧綠的湖水襯托得更加飄渺!一切的一切彷彿一張風景明信片,讓人不禁感嘆大自然的神奇!
預定的紮營處在湖旁一處較平坦的地方。大家分工合作的結果,幾個大帳棚立刻像氣球般矗立起來。
由於到達時已快接近中午,扎完營后男生便分散四處找尋柴火,由女生負責烹飪伙食。由於晚上柴火的需求量龐大,丁百柔與薛聖屏也自告奮勇地加入撿拾柴火之列,因此,紮營處只剩宋海茗與趙小冬兩人負責整理一些瑣碎的雜物。
事情發生時,小冬正在帳棚里鋪床。聽到海茗的尖叫聲響起,她想也不想地立刻丟下手邊的一切衝出帳柵。
只見不曉得打哪兒冒出來一個高大的男子,正企冒對海茗不軌。小冬隨手抄起地上一根木棍,重重地朝那人的背後一捶。別看小冬個子小小的,力氣可不小。
受到重擊的男子嘴裡不清楚地咕噥了幾聲,便把注意力移到小冬身上,轉而攻擊她。還好,這個大個兒顯然喝醉了,腳步有點踉蹌的同時,讓小冬撈到不少便宜。雖然她仍不免挂彩,但那個人也好不到哪兒去,挨了她好幾下悶棍。
沈天威與石磊等人一聽到海茗的尖叫聲,便立即由各處趕了回來,正好替已逐漸有些招架不住的趙小冬解了圍。那人見樹林里突然竄出這麼多人,顯然也有些顧忌,在用力推倒小冬后,急急地跑開。
眾人著急地來到紮營處,關心地圍著兩人。薛聖屏扶起摔在地上的小冬,沈天威則把已嚇得臉色發白的宋海茗緊摟在懷裡。
「怎麼回事?你們沒事吧!」開口的是李康寧。
滿臉焦急的汪敬濤,也急急地用眼神詢問小冬。
小冬卻故作輕鬆地拍拍身上的草屑,企圖掩飾驚魂未定的心。她打哈哈地道:
「沒事,沒事。大家不用緊張,一個登徒子而已。」
她轉向海茗,眼底流露著深沉的關切,「海茗,你沒事吧!」
海茗顯然尚未從剛剛的驚嚇中恢復,受驚的眼裡寫滿恐懼。她向小冬搖搖頭,隨即縮進沈天威懷裡。
原本早已對沈天威不抱任何希望的薛聖屏,見到他對宋海茗呵護的樣子,心頭頓時湧起一份酸澀。
「真是太可惡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如此胡作非為!」丁百柔氣憤地道。
「我看這裡治安不太好,大家得小心一點。」李康寧隨即附和。
突然,薛聖屏捂著嘴,指著小冬驚呼道:「小冬,妳流血了!」
小冬只覺得鼻頭一陣濕熱,兩道汨汩的血從鼻子緩緩流出。汪敬濤立刻翻出一包面紙遞到她面前。
「喔!可能是剛剛打得太激烈,不小心被K到了。」她接過汪敬濤遞來的面紙打趣道。「不要緊,頭抬高一下子就好了。」
正把頭仰起,一隻有力的大手硬把她的頭壓下去。
「笨蛋,止住鼻血的方法一是把鼻骨捏住,二是把頭低下。別亂動!」一直未發一言的石磊強忍著怒意低斥道。由他臉部僵硬的線條看來,他的怒氣顯然不小。
這個笨蛋,做事難道都不經過大腦嗎?要是他們遲來個幾分鐘……天哪!他簡直不敢想象!
那麼凶做什麼嘛!我又沒惹你。小冬委屈地撇著嘴並負氣地想掙扎,但在鼻子被捏住,頭也被石磊用另一隻手緊緊扣著的狀態下,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說也奇怪,原本汩汩而流的鼻血,用他的方法急救后,真的停止流血。小冬伸手摸摸鼻子,確定已不再流血后,便掙扎著要他放開她。
石磊並未聽她的,又堅持了五分鐘,確定她真的不再流血后才鬆開手。
見石磊如此緊張,丁百柔心中有些吃味,但她在心中不斷地安慰自己,他只不過是幫小冬止血而已。
但汪敬濤卻未如是想,他心中有了更深一層的懷疑。他看了石磊一眼,企圖從他臉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
經過這件事,大家獲得一個共識,為了避免類似事件重演,絕不能讓女孩子落單。
中餐大家便草草地以泡麵解決。
原本下午排定的行程是游山,但在發生那樣的事後,大家都顯得有些意興闌珊,決定臨時更改行程,只在湖邊走走、照照相。
晚上,天清氣朗、明月當空,似乎是個適合訴衷曲的好時機。
大伙兒在火堆旁圍坐成一個圈圈,由於話題總脫離不了神怪靈異,小冬沒有興趣,當下便決定不浪費今晚恰人的月色,獨自沿著霧湖兩旁散步。
她以手當枕,躺在湖旁的草地上仰望星空。皎潔的月光透過枝葉扶疏的楓葉林照在她臉上,她享受地閉起了雙眼。
不一會兒,身後的窸窣聲打擾了她,她不悅地睜開眼,她真的想獨享此刻的寂靜。
「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汪敬濤在她身旁盤著腿坐下來,隨著她的視線仰頭望向天空。「很美的月色。」
小冬沒有回答。
看著身旁神態優閑、態意欣賞月色的她,汪敬濤有些動容。「小冬,我……」他倒抽了一口氣。「我好喜歡你!」他終於說出來了!
小冬倏地將眼睛睜開,立刻直起身子,猶如驚弓之鳥,驚懼地望著汪敬濤,「你……你說什麼?」
「我真的好喜歡你!」
小冬自原地直跳起來,汪敬濤赤裸裸的告白嚇壞了她!「哈哈!汪敬濤,你開什麼玩笑?」
「我像開玩笑嗎?」汪敬濤苦笑。「原本我還沒有儲存足夠的勇氣告訴你,但,我心裡愈來愈不安,我真的很怕別人捷足先登,搶走了你。」來自石磊的威脅令他坐立不安。
看他的表情真的不像是開玩笑,他認真的模樣令她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一粒一粒地冒了出來。
「汪……汪敬濤,我……不懂,你幹嘛要喜歡我?我渾身上下找不出半點優點啊!」
「不,你錯了,在我眼中你無一處不美!」
在他熾熱的目光注視下,小冬的手腳幾乎忘記要怎麼擺。她囁嚅地道:「汪……汪敬濤,我勸你還是打消喜歡我的念頭,我……要回帳棚了!再見!」她拔腿便往營區方向跑。
我的天啊!他喜歡我?是自己太遲鈍還是怎樣?怎麼自己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小冬捧著過度負荷的心口邊跑邊想,腦海中卻不經意地浮起石磊那張霸氣的臉。
她一楞,對自己無端想起他覺得滑稽。她搖搖頭,一定是剛剛的震撼太大了。
霧湖的另一邊,丁百柔仍不死心地對著石磊表白情意。
「阿磊,我到底哪兒不好,我一定改,你不要對我這麼殘忍!」丁百柔泫然欲泣地望著背對她的石磊。
「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感情絕不是建立在互相遷就的基礎上。」
「阿磊,我求你回頭再看我一眼,你不要不理我!」
石磊面有難色地道:「你這又何必!我根本就不適合你,為什麼你偏偏要強求呢?」
「我不管。」
石磊幽幽地嘆了口氣。
見他不語,丁百柔的情緒愈顯激動。「為什麼?我已經這麼低聲下氣求你了,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機會?你知不知道,我奸喜歡好喜歡你!」
石磊回答她的是仍是默然,月光下挺拔的身影未移分毫。
忍受不了他如此的漠視,丁百柔握緊拳頭、強忍住淚來到他面前,「你這樣百般忽視我,全為了那個輔大校花,對不對?」一串淚珠滾下了她的雙頰。「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如果我承認一切會讓你覺得好過一點,那我……不否認。」他試著勸她:「其實你又何必把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根本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裡清楚,你用不著說些場面話來安慰我。」
她絕望地望著夜空,收起了眼淚,換上一張冷然的臉孔:「你不用那麼急著想撇開我,我丁百柔不是沒有人要,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再厚著臉皮、不識相地纏著你。」她昂起臉,神情倨傲地離開。
*****
多年的習慣使然,小冬在清晨五點左右便已醒來。由於天氣實在太冷,外面天色尚黑,她試圖讓自己再度入睡。但昨夜汪敬濤說的那幾句話突然躍進腦海,她翻來覆去了老半天,卻無法再度入眠,反而越翻越清醒。為了怕吵醒隔壁的海茗,她索性起身。
外面的氣溫初讓她不適應地瑟縮了一下,抬起手看錶,還不到六點。
帳柵外的火堆依舊燃燒得相當旺盛,她再添了些柴火,讓它繼續能保持這樣的狀態。
用力深吸了一口氣,清新的空氣令她精神一震。靜謐的湖面引起她一窺究竟的衝動,略一猶豫,她決定沿著湖邊的楓樹林往前走。
清晨的楓葉林似乎更美了。清亮的鳥鳴聲在這寂靜的空山中響起了陣陣的迴音,給人一種「鳥鳴山更幽」的意境;而湖面上飄著的幾片楓葉,更增添了幾許恬適。清晨的霧湖,美得像一幅經過渲染的山水潑墨畫,靜謐中帶有一些生機,蕭瑟中帶有幾許活力……
清晨的霧湖,是矛盾的!
而倒映著楓紅的湖面,像一面光滑的鏡子。小冬一時興起玩心,隨手撿了一塊石頭,用力地拋向湖中。石頭在湖面上激起一波波的漣漪,韻律的水紋不斷向外推擠,破壞了大自然的規律。
她頑皮地吐吐舌頭,正想再拋出第二塊時,背後的喝問聲令她詫異地停下動作--她沒想到還有人。
石磊原本與沈天威負責四點到六點的守衛。而沈天威在撐到五點半后,眼皮幾乎已睜不開,石磊要他去補個眠,反正天已快亮了,他一個人無所謂。
但湖邊的景緻實在是美不勝收,吸引了他前往探索的腳步。帶著先前預備的素描用具,便往林內移動。在湖邊,他不費半分力氣便找到個最佳觀賞位子,攤開圖紙,準備把這賞心悅目的感動收入圖中。
她的出現,破壞了他預構的藍圖,出聲阻止完全是不自覺的舉動。
「喂!」他實在被她的舉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一大清早跑到這兒只為丟石頭。這女人真是!
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小冬回過頭看到石磊手中的紙筆,一臉歉然地望著他。
「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奇怪,以前打死她都不可能在他面前說出的「對不起」三個字,現在竟能說得如此順口!
他朝小冬走來,臉上看不到怒意。發亮的眼神在看到小冬脖子上的白圍巾時,隨即沉了下來,「你非得圍上這條該死的白圍巾?拿掉它!」
奇怪!這人的情緒怎麼那麼像氣象台,晴時多雲偶陣雨的天氣全在他臉上出現。昨天一整天當她像陌生人一樣,板著一副臉孔對她不理不睬,怎麼?現在又管起她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你無權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她不悅地拉下臉。
其實她也不是非得戴著這條白圍巾不可,只不過天氣冷,順手就圍上了,一下子也沒去細思圍巾的主人是誰。石磊的質疑其實提醒了她昨晚所發生的事,為免引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她確實不能再無所顧忌地圍上它。只是,她委實氣不過他對她說話的語氣與態度。
他神情惱怒地與她對峙。一會兒,才見他輕嘆一聲,取下自己脖子上的藍圍巾,換下她的白圍巾;動作之輕柔,令小冬怔了好一會兒。有那麼一下下,她竟然認為石磊深邃的眼眸有些迷人。
「你這個無法令人放心的小鬼。」
在他深情的注視下,時間彷彿在空氣中凝結。
小冬只感覺到雙頰發熱、呼吸困難,一股暈眩感襲上全身,那天在山上的窒息戚又回來了!
「你靠我這麼近,我……會呼吸困難。」她伸手想推開他,但伸出的手卻被包進一雙溫暖的大掌中。
「告訴我,你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為什麼令我這麼不由自主?我們應該是仇人,不是嗎?」他喃喃地似是低語。
小冬完全迷失在他迷離的目光中,忘記要逃,忘記了過往的種種。她低下頭,卻不意看到身上的藍色圍巾,一股暖流頓時滑過心頭。「圍……巾很漂亮。」
石磊噙著笑,注視著她。他喜歡看她在他面前不知所措的樣子,這證明自己撩撥了她下意識的情感。
「誰送的?」她完全是沒話找話。
「一個朋友。」
「那個輔大校花?」她試探地問。
見石磊沒有否認,她的心中陡地升起一股強烈的失落。她悶悶地扯下了脖子上的藍色圍巾還給他,用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緒道:「這是人家的好意,我無福消受。」默默地從石磊手中取回自己的白圍巾,在他不解的眼光中轉身跑步離開。
氣喘吁吁地跑回營區,見海茗與聖屏正忙著淘米煮飯,她立刻加入幫忙,心情卻還陷落在剛剛的失落里,未察覺到一旁汪敬濤所傳來的深情目光。
沒多久,在大家通力合作之下,一大鍋熱騰騰的稀飯已上桌。大家圍坐在臨時的桌旁,呵著熱氣,佐上事先準備好的罐頭,呼嚕嚕地喝著稀飯。雖只是清粥小菜,但在這冷清清的荒山野嶺中,更勝山珍海味。
在天寒地凍的寒風中,喝著熱騰騰的稀飯,的確是人生一大享受,但對小冬來說,這一頓飯卻吃得比死還難受。
用餐時的怪異氣氛,她老早就感覺到了。老愛纏著石磊的丁百柔,竟一反常態地坐在距離石磊最遠的位子,一雙明顯哭泣過後的眼睛腫得跟核桃般似的;而似乎也沒睡好覺的汪敬濤,在整個用餐的過程中,竟死睜著一雙深情款款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瞧,令她渾身不自在的同時,害她差點把稀飯給喝到鼻孔去。
用完早餐,收拾妥善後,大家決定一同游「霧溪」。
「霧溪」源自霧山,由山頂的「向天峰」一路蜿蜒而下。由於地勢陡峭,溪水相當湍急,形勢非常壯觀。大家決定沿著曲折的河谷前進探源,直至中途的「大霧瀑布」折返。
河谷實在十分陡峭蜿蜒,以至於有一段路他們必須涉溪而行。而由於水勢湍急,大家還必須手拉著手、結成繩索狀,藉以穩固身子。
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到達預定的折返點「大霧瀑布」。眾人的辛苦在看到雄偉壯觀的瀑布時,全化為烏有,代替的是一聲一聲的讚歎。
望著飛瀑奔流而下的磅礡氣勢,小冬突然想起曾念過的兩句詩恰可形容「大霧瀑布」的壯觀。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大家在河床邊略做休息。
好玩的小冬則蹲在河邊的石頭上,把手中的土司麵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丟進清澈湍急的溪流中餵魚。看著水中的魚兒爭先恐後地搶食成一團,她一時興起,便伸手與水中的魚兒玩了起來。玩得不亦樂乎的同時,卻沒有注意到自己所立足的石頭,由於長年經河水的沖刷洗滌,已滿布青苔,又濕又滑。在石磊想出聲警告前,便見小冬像表演高難度跳水似的,直往下栽了下去。
汪敬濤見狀,立即反應,想把水中的趙小冬拉起。不過,還是慢了一步,一條更快的身影立即躍下河面……
石磊在小冬落水的瞬間即刻反應,他以最快的速度脫下身上的外套跳下河,一-把撈起旱鴨子趙小冬。雖然一秒也未浪費地立刻把她由冰冷的水裡救起,但她還是一嗆得臉色發白。
石磊立刻用外套裹緊了小冬的身子,見全身濕透的她泠得直打哆嗦,他向圍在一旁的眾人道:「她必須要立刻換掉濕衣服,我先帶她回營地。」
說完,他立即抱著濕滌滌的小冬,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一秒也未耽擱地往迴路走。小冬雖想抗議,但出口的抗議聲卻化為一句句哆嗦,讓他把她摟得更緊。
宋海茗的憂心寫在臉上,石磊臉上的擔憂很不尋常,他對小冬……,有這個可能嗎?她偷偷地將眼睛瞄向一臉死灰的丁百柔,再轉向臉色白得跟紙似的汪敬濤,一股狐疑湧上心頭,莫非……
石磊快步地走回營區,小冬不安地企圖想掙脫他的懷抱。但只要她一動,他便把她摟得更緊。她索性不再動,靜靜地任由他抱著。說也奇怪,一停止掙扎,心中馬上有一股暖流流過,她不再感到那麼寒冷。幾次偷偷地抬眼看他,他緊抿的唇使得他臉部的線條有些僵硬。看來這次自己闖了大禍了,他似乎非常生氣!
管他的!一路上她舒服地閉上眼躺在他懷中,連他何時停下來都沒知覺。
石磊停在帳棚前,接著,卻用力把她扔進帳棚里。此舉令小冬一驚,她睜開眼,揉揉摔疼的屁股,立刻衝出帳棚外。
「喂!你太過分了吧!這麼不情願幹嘛!又沒有人強迫你,這樣摔很痛,你知不知道?」
「痛?妳也知道痛?我還以為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痛!」石磊冷冷地道。
她把身上的外套丟還他。「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逼近一步,「你每次非得要令人嚇破膽才高興,是不是?」經過幾次的驚心動魄,他才知道小冬在他心中的分量竟已那麼重,他再也承受不了她再發生意外!
「我又不是故意要掉下水,石頭那麼滑……我……怎麼知道?」隨著他的逼近,小冬一路後退、委屈地為自己辯解。
他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無言地瞪著她。他的瞪視在小冬連續打了兩個噴嚏后化為一聲長嘆。唉!氣什麼呢?早在知道自己的心時,不是就已體認到將會有的磨難嗎?
他頹然地摸摸她的臉頰,喟然道:「快去把濕衣服換下,你要著涼了!」
小冬如被催眠般走入帳棚內,早上那種暈眩感又回來了。在帳棚內,她腦袋有幾秒鐘的空白;撫著略燙的臉頰,她有些疑惑地搖頭。
小冬用了近二十分鐘的時間才走出帳棚,這期間石磊也未曾催促。她的腳步聲令他昂起了頭,他朝她走去。
早巳沒有了先前的銳氣,她直勾勾地看著地上他不斷向前移動的腳步。
他停在她面前,靜靜地凝望著她。小冬被動地抬起眼,卻望進一雙迷離、深不見底的泓潭裡,他的眼神令她有如遭雷殛般怦然一動。
「以後要隨時注意自己的安全,好不好?別再讓人擔心。」石磊柔聲道。
小冬疑惑地仰起臉,對他的話有些似懂非懂。
他摸摸她的頭道:「走吧!你必須動一動,讓身體暖起來。」他執起小冬的手。
她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一切自然得似乎原本便該如此。
原本李康寧在下午安排了一個大地尋寶遊戲,但山下派出所的警員特地上山告知,下午山區氣候有變,氣象預測下午會有大雨侵襲,為避免發生危險,員警要他們提早拔營下山。而為顧及眾人的安全,李康寧在與大伙兒商量后,決定在中午前拔營,趕搭下午一點的巴士回家。
大伙兒收拾妥當,還未來得及定到候車處,山區便開始下起傾盆大雨。還好候車處有個遮雨棚可供他們避雨,但雨勢一下子像潑水似地襲來,眾人還是淋成了落湯雞。
在等待車子來臨的當兒,小冬便已察覺身體的不適。
好不容易等到車來,為了避開一直伺機而動的汪敬濤,上了車后,她便獨自一人坐在最後面的位子。海茗雖覺得奇怪,但她以為小冬只是想獨自欣賞風景,也並未多加註意。
她的蒼白在眾人的歡笑嬉鬧聲中淹沒。她閉著眼,虛弱地靠在椅背上,嘴唇乾裂得厲害。摸著自己發燙的額頭及臉頰,她當下在心裡慘叫一聲。
完了!好像又發燒了!最近自己的身體實在是爛得可以,動不動便感冒!她自嘲地一笑,沒有驚動任何人。
眾人以為她在假寐,也沒有人來干擾她,包括石磊在內。
車子大約在下午四點鐘到達目的站。
薛聖屏噙著笑來到小冬身旁。「小冬,我們到了喔!下車啰!小冬!」
小冬費力地抬起雙眼,意識蒙眬地起身。才站起,一陣暈眩便襲上她全身--
接著便只見她像一朵熟透的木棉花般,咯的一聲,倒向前頭的薛聖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