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飄蕩在空氣中的,是濃郁得散不開的激情餘味,花仙芷迷迷糊糊的醒來,一睜眼,身旁男人的睡顏無預警地竄入眼,她的心陡地漏跳一拍。
她屏住呼息,睜眼大膽端倪起他的面容來,指尖輕悄地探出,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圈畫著他的眼眉,然後徐徐往下停在他的鼻尖,又繞回他緊閉的雙眼。
她不禁從唇邊逸出輕悄的嘆息,「你永遠都不會屬於我……」
他不會為任何人停留,不會為任何人付出真心,但她卻甘心被他傷害、掠奪,在他面前,她的高傲、冷漠、尊嚴都蕩然無存,她一直以為緊抓著的一顆真心,竟在與他重逢之後便淪陷了。
突地,她的手被靳陽一把揪住,「你在做什麼?」
迎上他炯亮的眼,花仙芷不禁紅了臉,忙將小手從他的掌握中抽出,翻身背對他,「沒什麼。」
一大片雪白美背映入眼帘,讓靳陽見了不由得喉間一緊,大手輕巧地撫上她的美背,徐緩地摩挲、感受掌心下的柔嫩。
「你在幹什麼?」她紅著臉不敢轉身面對,卻不意聽見他倒抽氣的聲音。
「噓--」他支起身子,溫熱的唇代替手,細細吻著她背部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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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過後,空氣中依稀嗅聞得到兩人揮灑的汗水氣味。
靳陽親密的抱著她,不發一語,雙眸流動著複雜情感及錯愕。
花仙芷任他抱著,不能接受這可怕的沉默氣氛,「你聽到了吧?」
靳陽頓了下,抱著她的雙臂微微鬆動,「嗯。」
她感覺到他的退卻,心立時涼了一半,「很訝異嗎?」
「嗯。」他悄然吐了口氣,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的感情,「我不知道……你應該知道我,我不知道該怎麼……」
「你什麼都別說,先靜靜聽我說。」她深吸口氣,當她說出愛時竟感覺如釋重負,「靳陽,或許你不信,但是我真的愛你,愛你整整十五年了。」
「十五年!?」靳陽為之震懾,「我們才剛認識沒多久……」
花仙芷面露苦笑,「你果然把我忘得徹底……十五年前,我們讀同一所小學,那時你是高年級的風雲人物,許多小女生情竇初開,對你傾慕不已--」
「好像是。」提起童年時代,靳陽的眸子蒙上一抹黯色。
「我也是其中一個傾慕者,可是我沒有勇氣接近你,更沒有機會讓你認識我。直到有一天,幸運之神降臨在我身上,你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她語氣一變,「嘖!我還以為叫花仙芷的人就真的美如天仙,沒想到……只是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大胖子!」
「這幾句話……不會是我說的吧?」他擰眉,總覺得好熟悉。
「就是你!你在我十二歲那年傷了我的心,也一併讓我奮發圖強,非要讓自己變成大美女不可,然後有一天要給你教訓!」
她閉上眼,不讓眼眶中的熱流泄出,「但是我錯得離譜……我以為十五年前的那份純愛早已消失,沒想到……沒想到……那份愛一直在我心深處,我忽略它、仇視它,它卻在我以為要遺忘的時候竄出心頭,讓我明白了愛你的事實。」
聞言,靳陽驚駭得無法給予回應,腦中一片茫茫然,她說的一切飛快地在耳畔掠過,快速得讓他抓不到一絲頭緒。
「你呢?」她閉著眼,冷靜的沉澱所有思潮,「靳陽,你愛我嗎?」
「我……」他可以輕易把愛說出口,這是他一貫敷衍女人的借口,但是面對她真摯的探問,他什麼虛偽的保證都說不出口。
花仙芷緩緩張開眼,眸底飄蕩著濃濃的心傷,「我知道、我明白。」
他不會為她停留,甚至吝於給她一份真心,但她卻擁有過他一夜,圓了十五年來的夢,夠了--
她坐起身,將衣服一件件套上,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當她的手觸及門把時,猶豫了一下,「靳陽,再見。」
門緩緩的關上,靳陽這才如夢初醒般的醒悟過來,他起身下床奔至門口,正要打開門時,有了猶疑之心。
為什麼他要挽回花仙芷?她說她愛他,但是他呢?
他沒辦法回應她的愛,她的愛來得突然且熱烈,讓他有些招架不住,她選擇離開是為了不讓他為難?還是對他徹底死了心?
「我不知道……」他踩著顛簸的步伐,頹然的坐上床緣,「不,我應該知道……我可以告訴她我愛她,我可以的,但是為什麼話到嘴邊……什麼也說不出?」
他倒在床上,雙手覆住雙眼,「我可以告訴她的,為什麼我說不出口?為什麼?」
花仙芷的離去連帶的勾出十五年前的回憶,他不願意去回想,不願意再去感受同樣的心碎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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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前--
「為什麼你們要離婚?」才剛踏進家門,靳陽便聽到驚人的宣言。
「陽陽--」棕發棕眼的少婦一把抱住他,捧著他的臉猛親,「不要怪我跟爹地,我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離婚。」
身為學者的父親--靳日面無表情的推了推架在鼻上的眼鏡,「陽兒,這是既定的事實,而且我跟你媽咪已經簽字了,煦兒要跟媽咪去法國,你呢?」
「我……」他什麼也不知道。
大他兩歲的兄長靳煦一派平靜,彷彿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再平常不過。
「小弟,你也要跟媽咪嗎?」靳煦抬頭看他,漾著笑臉問。
「我……」他不要一家人分離,他想要的是一家四口的和樂,「我跟……」
母親及父親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等待著他的答案,正當不知該如何回答時,意外看見父親垂下眼的失落模樣。
「我跟爸爸。」衝動的,他不想看見父親在往後的日子沒有孩子陪伴在旁。
「哦--陽陽,媽咪會想你的。」她捧住兒子的臉,又是一陣猛親,「如果你想媽咪,可以到法國找媽咪跟煦煦喔!」
「為什麼……為什麼要離婚?」他好不容易從失神中找回一絲理智。
母親似乎被問倒了,她抱了抱他,照例在他臉上各處印上大大的唇印。
「陽陽,我很愛爹地,但是我們兩個人在處事方面有太多的不愉快,我們都認為與其如此,不如早早分開,以免將來成為一對怨偶。」她看向丈夫,「我這樣形容對嗎?」
靳日依舊抿唇點頭,「對。」
「好吧!總之就是這樣。」她拍拍他的臉頰,「我跟煦煦要搭晚上七點的班機回法國,我們快來不及了,再見嘍!」
他的臉頰被她重重親了兩下,提起簡便的行李、拉起靳煦的手,頭也不回的踏出家門,待靳陽回過神來,只見他們坐上了計程車。
「媽咪--」他拔腿狂奔,大聲嘶喊的追著計程車跑,「大哥--媽咪--不要走--不要走--」
計程車上的兩人聽不到他發狂的叫喊,隨著計程車的絕塵而去,他整個撲倒在地,吃了一地的塵土,淚水開始在臉上奔流,悲鳴聲不斷逸出口,「媽咪……媽咪……」
他永遠都忘不了那天的落日晚霞有多麼的紅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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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靳陽張開眼,額上冒著點點冷汗。
他深深吸息,然後吐出盤旋在胸中的一口悶氣,「搞什麼!居然又夢見了……」
他以為早就遺忘這段記憶!他以為他已經長大了,不會再受到往日的傷害所左右,然而他還是夢見了……
依稀記得父母離異時所帶給他的莫大衝擊,他天真的以為熱情開朗的媽咪、謹慎守禮的學者爹地、早熟的大哥以及他,會是一個永遠和樂安康的家庭,如此天真的想像,卻在他十三歲那年徹底破碎!
他以為自己可以像大哥一樣接受父母離異的事實,他可以寬大的接受父母理性的選擇,他可以像以前一樣什麼都不會變,但是一切都只是他的以為……
事實上,他脆弱得不堪一擊,他開始放浪形骸、遊戲人間,只要不放下感情,他就不會受到傷害,他就可以保護好自己……
翻身下了床,他信步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以手掬水洗臉,好讓渾沌的神志清醒。
他站直身子,從光潔的鏡中看見滿臉水痕的自己,恍然間,花仙芷帶著晶瑩水淚的臉龐與鏡中的他重疊在一起--
你愛我嗎?
她帶著一絲期待及灰心的問話在耳邊不斷迴響著,她離去前的凄楚神情一直教他牽挂,她的一切一切都在他腦中不斷播放,鼻間彷彿還嗅得到她的香氣……
「Stop!」他一掌拍上鏡面,制止腦中飛揚的思緒,「不要再想了!」
她已經離開了!她不會再出現了!她已經……
突來的恐慌席捲了他的心,一想到他將見不到她,他竟有種想要奪門而出的衝動,他想要去找她!他想要去挽回她!他想要告訴她說……
「說什麼?」看著鏡中的自己,靳陽冷嗤一聲,「說你愛她嗎?可笑!你是個不懂愛的人,你忘了?你不會愛人!」
他比誰都了解自己,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人,自從他知道只要付出感情就會受到傷害后,他就膽小的不敢付出,自閉的封起一切情感,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
鈴鈴鈴--客廳的電話聲尖銳響起,驚醒了靳陽的深思。
他隨手扯下毛巾抹了抹臉后,快步走出浴室,正巧聽見答錄機接聽電話,對方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了出來。
「小弟,你今天有空嗎?我想在你出外前見你一面,下午兩點我有空,喝杯咖啡聊聊吧!」
靳煦說完,電話也隨之掛斷。
靳陽呆立在原地,目光不經意掃向廳內打包好的行李。
明天,他就要遠行!他即將要離開台灣,如果可以,他不會再回來……
他轉身,決定出門去見大哥一面,好讓自己了無牽挂的上飛機。
意外地,他的腦中飄動著一句話。
你真能了無牽挂?真的能嗎?為什麼不去找她?為什麼不順從自己的心意?為什麼你要不斷地欺騙自己?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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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靳陽突地張眼,從睡夢中驚醒,一臉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在現實生活中。
連日來他總是不斷地受到干擾,連睡也睡不好。
他知道為什麼,卻不想去面對問題。
他不想去面對,因為--他害怕。
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倏然出現在他眼前,靳陽順著咖啡望去,看見了皮笑肉不笑的兄長靳煦,「咖啡!」
「多謝。」他在沙發中坐直身子,伸手接過咖啡,「我正需要。」
「兄弟倆,別跟我道謝。」靳煦端著同樣的咖啡回到座位,投注於他身上的眼光帶著質問,「你老實告訴我,幾天沒睡覺了?」
靳陽打了個大哈欠,「三天吧!這幾天我都在趕拍攝進度。」
靳煦撫摸著杯緣,垂下的眼眸帶著幾分瞭然,「這麼趕做什麼?」
「先前跟你提過,下半年度我要拍攝寫真集。為了你的口紅海報,我拖延了工作,趁現在把手頭上的幾樁臨時接的Case處理完畢,我也該離開了。」他喝了口咖啡,「對了,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事,只是代替媽咪轉告你一聲,她很想你。」
靳陽一怔,隨即冷嗤一聲,「她若是想我,不會一走就是十五年。」
「你還在鑽牛角尖啊?」靳煦嘆氣的直搖頭,「媽咪告訴過你,你若是想她,就來法國找她,但是十五年來,你一次也沒有到法國見她一面。」
「她拋夫棄子,我有必要見她嗎?」
「唉唉唉!」靳煦連嘆三大聲,「我就知道你對媽咪還心存怨恨,也知道當初爹地媽咪決定離婚的事,讓你措手不及,著實傷了你的心……」
「我已經長大了,早不知道什麼叫傷心。」他桀騖不馴的冷冷一哼,「廢話到此完畢,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了。」
他起身走向大門,靳煦在他身後幽幽問了句:「走之前,不打算見花仙芷最後一面嗎?」
靳陽頓了下,僵硬的轉過身,「你……知道了什麼?」
「我?」靳煦指指自己,「其實也沒什麼,我只知道花小姐走出了你的陰霾,準備與一個新好男人共度餘生。」
「你開玩笑的吧?」他微笑,「告訴你,這個笑話夠冷!」
「笑話?如果你不信,可以到婚紗店去瞧瞧,我記得沒錯的話,他們今天要去試婚紗,打算在年底前完婚。」他佯裝驚訝,「你不知道嗎?也對啦!你跟花小姐一向不對盤,她沒邀請你觀禮也是應該的……」
靳陽的臉色乍變,「你是說真的!?」
「難不成你真以為我在說笑話啊?」靳煦斜睨著他。語重心長,「小弟,我是不太清楚你跟花小姐之間有什麼事,但是我想告訴你一聲……順從自己的心意一次又何妨?」
「你又知道我的心意是什麼?」他沉聲,給了他一記銳利冷眸。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靳煦無視於他的冷臉,走上前直指他的心窩,「你若是不在意花仙芷,你何必一聽到她就臉色大變?」
「我沒有!」他抿唇否認。
靳煦搖頭嘆氣,「你還想欺騙自己多久?其實愛人並不可恥啊!你又何必不肯承認?我知道媽咪跟爹地離婚的事帶給你很大的打擊,也讓你不再相信愛情,但是……那是媽咪跟爹地他們,並不是你,再說……離婚反而對他們都好,媽咪跟爹地還是很愛對方,你看他們離婚多年不但保持聯絡,而且也沒有再婚的打算,那是因為他們還深愛著對方。」
「既然如此,當初為什麼要離婚?」
「媽咪生在時尚世家,她為了爹地拋棄一切,爹地當然知道媽咪始終心繫家族,他不忍綁住媽咪一輩子,所以他放手讓媽咪去飛……爹地對媽咪的一片苦心及愛意,你到現在都還不懂嗎?」
靳陽沉默不語,他當然知道爹地到現在還愛著媽咪,他當然都知道!
「你若知道,那就不該笨笨的放手你想要的。」靳煦戳了下他的胸口,「不要讓自己的生命有缺憾……」
靳煦的一番話在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一直都明白,他不願放開花仙芷,尤其當他知道了她的心、感受到她發自真心的情意后,他就知道她將會一直存在他的心中。
他故意罔視,不願正視自己的心,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反省間,他總是不斷地想起她,心不斷地傳來陣陣刺痛,他知道他在乎她--在乎得不得了!
拳頭一握,靳陽他沉著聲質問:「她在哪家婚紗店?」
她要結婚了!?真的嗎?可能嗎?她真的要跟另一個男人結連理,永遠的忘記他,讓他成為她回憶中的一環?
「說了你也不知道。」靳煦微微一笑,察覺到小弟不自覺表現出的焦急。
「靳煦!」靳陽氣惱的打開門又用力關上,「說!」
「好好好,別那麼火大。」靳煦舉雙手投降,「她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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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望著鏡中的自己,花仙芷身著一襲白紗,臉色憔悴的強扯出笑顏,「漓漓,你覺得這件禮服怎麼樣?」
「還不錯。」水漓漓注意到她茫然的眼神,不禁哀嘆一聲,「仙仙,你振作一點吧!了結過去也等於有了新生的未來,忘了靳陽吧!」
花仙芷回過神,朝她露出開心笑顏,「你在說什麼啊?我早就忘記他了,你瞧,我不也快快樂樂的來試禮服嗎?」
「我不覺得你快樂。」她的凄楚全都看在水漓漓眼裡,「自從那日慶功舞會後,你整個人就不對勁了,我知道你是為了靳陽,你為何不徹底忘掉他?」
「我正在努力。」花仙芷沒有勇氣迎視好友的責備眼神,強壓湧上心頭的酸楚,「我會忘記他的,沒有他,我還是一樣過日子,你應該看得出我很努力。」
「你是很努力的讓自己不成人形!」她難得出言斥責,根本不敢回想舞會隔天,仙仙出現在公司的那副慘樣。
她臉色蒼白,抱著她放聲痛哭,像是想將所有的一切氣力完全釋放似的,哭得既悲切又令她為之鼻酸。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截斷了水漓漓續下的責罵,她接起手機,語氣不善,「喂?」
「是我。」靳煦懶洋洋的聲調傳入她耳,「知會你一聲,你要我轉述的話,我轉告他了。」
「然後呢?」她比較關心後續發展。
「他像個火車頭一樣,往你們那邊衝過去了。」
「很好。」看來靳陽對仙仙並非無情。
「現在我又幫你額外辦了件事,你打算怎麼謝我啊?」
「我整個人都賣給你了還不夠嗎」水漓漓朝他吼了句后,用力按下結束鍵。
她真後悔答應靳煦的要求,為了幫好友解開長達十五年的心結,她可是把下半輩子的自由都給了靳煦!
她的自由換來花仙芷的幸福,不知道這筆交易到底值不值得?
「淮?」花仙芷疑惑的望著她,「是誰會讓你這麼生氣?」
「垃圾。」水漓漓把手機扔進皮包,「我去廁所一下,你繼續試禮服。」
「嗯。」
水漓漓離開后,花仙芷也失去試衣的興緻,索性在寬大的沙發中坐下,開始望著自己的十指發獃。
現在她最大的消遣就是發獃,只有讓腦子完全凈空,她才能獲得短暫的安寧,讓她不知道何謂痛心及悲愴,這樣她就可以慢慢忘記一切,回復到原先的她。
噠噠噠,疾快的腳步聲傳進她的耳,她沒有氣力抬頭看是誰走到身邊,一雙眼獃滯的望著十指,直到她整個人被納入一雙強壯的臂彎中。
「你要嫁人?」靳陽氣急敗壞,尤其見到她一身白紗,他簡直要抓狂了,「不準!我不准你嫁人!不準、不準、不準!」
花仙芷愕然地將視線,移到猛喘著氣、臉色鐵青的靳陽,「你……你怎麼會……」
她在做夢嗎?如果這是夢,那麼就讓她……不要醒來,讓她多貪戀一點他的溫暖,讓她多汲取一些他的氣息吧!讓她在往後的日子裡可以好好思念他,繼續默默愛他。
「大哥告訴我說你要嫁人了,是真的嗎?」他凝視著她,赫然發現她的臉色不似以前紅潤,「你瘦了……」
「嫁人?」花仙芷來不及消化他所投下的炸彈,又隨即被他滿腔的柔情勾去心智。
「沒關係,瘦只是一時的,很快地我會再站起來,你不用擔心我,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甩女人,不用在意的。」
「我甩掉你了嗎?」他輕托著她的下巴,注視她的眸光傾注了幾許柔情,「我沒有,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你,以為可以像以前一樣洒脫離開,直到剛才那一刻,我才發現我辦不到!」
他想她!瘋狂的思念她!他不願承認一顆心始終牽挂著她,不願意麵對自己早已變質的感情,甚至沒有勇氣去追尋那是何時開始的。
直到得知她要改投他人懷抱的消息,腦中不斷出現她與其他男人親熱的一幕幕畫面,他的心也跟著痛過一遍又一遍,這才恍然大悟,從一開始對她產生興趣起,他的心思就不停地在她身上轉繞,幾番刻意漠視對她衍生出的種種奇異感覺,直到現在他才察覺到這些感覺的真面目。
那是在乎、情意跟真心,他總以為早已失去愛人的心,所以從未發現到自己真正的想法及心情。
直到--他想到可能會永遠失去她,生命中不會再有她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將成為一段回憶--就僅僅是回憶而已……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驚恐懼怕,無法想像未來沒有她的景況,但當他不顧一切地在路上狂奔時,又想起當年媽咪拋他而去的情況。
這一次,他不要抱著心碎度過往後的日子,那時他還年幼,不懂得將感情緊緊抓牢,現在他長大了,他要緊緊抓住她!
「你的意思是……你愛我嗎?」這是夢,一定是夢,卻足以讓她感動得淚眼模糊。
「我不懂愛,但我知道我不能失去你。」他深情的凝視著她逐漸聚集淚水的雙瞳,輕巧地為她拭去滑落的淚水,「你願意陪我走下去嗎?陪我一起發現我的愛,總有一天,我一定可以親口告訴你,你願意嗎?」
「即使要付出一生?」她微笑,眼淚卻不停往下墜。
這不是悲傷的眼淚,而是屬於快樂的感動淚珠,她會永遠記住這一刻,永遠--
「願意嗎?」
「我願意!」她張開雙臂回抱他,在他的懷抱中終於尋回了完整的自己,「從十五年前開始我就願意,十五年後依舊未變……」
「那就不要嫁給別人。」靳陽緊握住她的手,放下身段低聲哀求。
花仙芷破涕為笑,捏了他嚴肅的面容一把,「誰說我要嫁人的?我表姐結婚,我當她的伴娘,今天是來挑選伴娘禮服的。」
「什麼!?」靳陽錯愕,隨即意會過來,「原來大哥是騙我的……」
花仙芷一臉疑惑,「誰騙你?」
他牽起她的手,拉著她向前,「沒什麼。花小姐,走吧!」
「上哪兒去,靳先生?」
他挑眉,帶著幾分挑釁,「天涯海角去不去?」
「你去的地方我都去--」她綻放出迷人開懷的笑靨,跟隨上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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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漓漓站在街道的另一頭,看著好友穿著禮服被靳陽拉著跑,她身上的白紗裙在風中飛揚,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仙仙,祝福你了--」
鈴鈴鈴,手機在感傷的一刻響起,水漓漓連忙吸吸鼻,抑制住險些崩潰的傷感,接起手機,「喂?」
「漓漓……」
靳煦的聲音如魔音穿腦般趕跑她一時的悲傷,「不要煩我!」
她索性關機,把手機扔至皮包深處,望著靳陽與花仙芷漸去的幸福背影,她不禁大嘆一聲:「幸福給你,倒霉給我……靳煦、靳煦,你肯定是我命中的剋星。」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