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丹霧知道他不會回來了。
突然,她覺得好冷,那種被遺棄的感覺像是一陣一陣的冷風不斷的襲上她的心頭,令她不禁打顫,從小,她就有很多人愛她,可是,有時候她仍會有孤獨的感覺。
而玄大哥卻連一個願意愛他、能夠愛他,讓他相信這個世界的人都沒有!這樣的想法讓她心如刀割。
她是一個極為樂觀的女孩,她總是相信,沒有什麼事是下定決心卻做不到的,而大姊丹霜卻也常常告訴她,天底下有太多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她通常只是聽過就算,直到此刻,她對這句話第一次有了這麼深刻的認知。
丹霧瞪視著玄如塵背影消失的方向,她雙手緊緊抱胸,努力的抗拒著心中因寂寞而想哭的衝動。
「玄大哥!你知道嗎?你聽到了嗎?我是真的愛你的。」她迎著風大聲的呼喊。
風在下一刻就把她的話吹散在無邊無際的蒼涼中,就好象這些話她從未講過似的。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也沒有人會回答她的話,因為玄如塵早就走了。
她的愛就像那些風中的話,一點力量也沒有,風一吹便不留痕迹,什麼也沒有剩。
她知道她的玄大哥是不可能再回來的了,在她這樣傷害他之後,她一點也不怪他這樣對她。
她做了多可怕的事啊!
她明明知道玄大哥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太在乎別人的感受,只會讓他變成一個脆弱的人。可是,他是不能脆弱的,他的命運讓他要比一般人更堅強才活得下去。
所以,他封鎖了他的心、他的感情,將他的脆弱連同感覺一起鎖在不欲人知的角落,並把鑰匙丟得遠遠的,假裝他的心從不曾存在過。
姑且不論這樣的做法是好是壞,但至少他成功了,他堅強的在這個對他傷害太多的世界活了下來,並讓自己不輸給可悲的命運。
而她,什麼都不明白的她卻來到他身邊,自以為好心的要幫他找回他的心,以為他一旦找到他的心之後,他就能用心去看待這美好的世界,卻忘了這世界在他的眼中只有傷害。
她成功了,她拾回了他早就丟棄的鑰匙,硬逼著他打開那上了鎖的盒子,讓他再一次承受那些昔日的噩夢和傷害,毀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生存方式。
她這般傷他,他是有權利因她過於天真的冒失而給她重重的懲罰,可是,他卻從不曾用她的力量真正的傷害她。
「玄大哥……」丹霧看著自己抖顫的雙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對你做的事是這麼不可原諒,我沒想到會讓你受到這樣深的傷害,我太天真了!」
是啊!她是太天真了,她憑什麼以為她能讓玄大哥知道這世界上還是有美好的一面的,她甚至連讓他微笑都辦不到!
仔細想想,她是不是太一廂情願,而不顧自己是不是帶給別人困擾?虧她還一直自傲她能體察他人心意的能力。
她緩緩的站了起來,她的動作驚動了林間的一群烏鴉,一陣振翅的嘈雜聲響之後,一群黑壓壓的烏鴉像是黑幕一般一飛衝天,霎時,掩住了大半的天空。
一種極為不祥的感覺籠罩她的心頭,她遲疑的連退了幾步,不小心撞上身後的供桌,讓供桌後方,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扶正的神像也「砰!」的一聲摔落在地上,斷成好幾塊。
丹霧幾乎是慌了手腳。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是不是玄大哥出了什麼事?
她心慌意亂的掐指一算,卜出一個離上兌下的火澤睽卦,睽是水火不兼容,是個凶卦。她不放棄的再卜一次,是一個坎上艮下的水山蹇卦。蹇者,寸步難行的意思,出此卦不正點明……玄大哥可能身處於險境之中而動彈不得?!
不行!她得去警告玄大哥。
正當她想往玄如塵離去的方向追過去的同時,一種像是兔子被蛇窺視的恐懼讓她一下子僵在當場,她的預感像是閃電一樣的打中她。
危險!
她連忙替自己卜了一卦,卜出來的結果卻讓她忍不住打起顫來,是地火明夷卦!
上次她替玄大哥卜出地火明夷卦時,雖是一個大凶之卦,可是,玄大哥的本命屬水,地火明夷卦中地上火下,所以,克土克火;而土本克水,土受克則水生,屬水的玄大哥雖有災難,卻能化險為夷。
可是,這一次她卻替自己卜出了這個卦,這對本命屬火的她來說,可是三大凶卦之一,一旦出現,非死即傷;再加上先前替玄大哥卜出的火澤睽卦,更是明白的告訴她,她此去可能就……
可是,她能不管玄大哥嗎?
丹霧閉上雙眼冥想著,玄如塵受傷的眼眸再一次浮現在她的眼前,她沒有能力平撫他的傷痛,但是至少……
那是她欠他的!
※※※
「你在這裡?」嚴正祺的聲音從玄如塵的身後出現。
沒有人可以出現在玄如塵的身邊而不讓他發現,也許是他現在除了自己的心痛之外,什麼也感覺不到,也或許他就算感覺到了,也不想理會,反正,他仍是繼續拖著剛剛離開丹霧時沉重的腳步,一步步緩緩的走著。
嚴正祺不覺的皺起了眉頭,他原本以為只要玄如塵找到那個可愛甜美的小姑娘,一切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但是,玄如塵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像是被人砍了一刀,可見,問題似乎沒有解決。
是他把情愛之事想得太簡單,還是什麼事到了這個異於常人的玄如塵身上,就簡單不了呢?
「看你的樣子,我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查這個案子了。」嚴正祺有些猶疑。
雖然玄如塵的武功深不可測,可是,他從沒看過他像現在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連有人向他接近了也不管。在這種情況之下,實在太容易出事了。
江湖中人人稱玄如塵殺人不眨眼,但他知道,其實,玄如塵非必要時絕不出手;
而且,他殺的多是大奸大惡之人,所以,他不想讓玄如塵在現在情況下涉險。
「我答應過的事就會做。」玄如塵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嚴正祺,緩緩的開口說。
玄如塵的臉一下子由原先的失魂落魄又變回了冷硬,而且,比起他似往的臉更冷上好幾分。如果說他以前是冰封的人,那現在他大概是冰人……由內到外的冷。
「這……」嚴正祺還是有些猶疑到底要不要告訴玄如塵,他皺著眉頭暗自低吟了許久,仍沒有一個定論。
「有什麼事不能說的?」
玄如塵冷冷的看了嚴正祺一眼,他現在已經滿身是傷,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影響到他。想一想,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原來,當人疼到最深處的時候,就不會再有感覺了,反正再怎麼痛也是這樣而已。
或許他該感謝丹霧的,以前的他是硬逼著自己不去感覺來逃避傷痛,所以,一旦碰觸到不該碰的地方,每每讓他痛徹心扉。現在經過了最深的痛,摧毀了他的感覺能力,對於痛,他已經麻木不仁了。
「好吧!」嚴正祺聳聳肩,由懷中拿出一支簪小和一張紙條,伸手遞給玄如塵。
「這是你離開后不久,有人以飛鏢留書的方式射進來的,簪入柱子五分深。看樣子,那個人的功力不低;你若赴約,可得小心一點。」玄如塵一接過遞過來的簪子,心頭不覺一震,是「釵頭鳳」!
「釵頭鳳」原是一對一模一樣鳳凰形狀的女用簪子,上面還以篆字刻上陸遊的那闕釵頭鳳,唯一可以分辨的是,一支刻著上半闕詞,而另一支則刻著下半闕詞。
這原本是玄法執和楊弱心的定情之物。當年,就有謠言傳楊弱心不守婦道,將定情之予人,而且,還幫人盜取玄武庄的鎮庄之寶……玄武玉。
楊弱心雖再三否認,可是,卻遍尋不著可以為她洗清冤屈的這對釵頭鳳;再加上玄武玉不翼而飛,楊弱心在百口莫辯之餘,只好投井以示清白。
如今玄武玉重現,釵頭鳳又跟著出現,看來,他愈來愈接近當年的真相,他就要替他可憐的娘親雪洗這二十年的沉冤。
他攤開手中的紙條……
欲知二十年前玄武庄之事,午時在南方斷水崖前單獨赴約。
故人留玄如塵順手揉掉手中的字條,他隱約可以感到邀約之人是來者不善,不過,為了能讓二十年前的事水落石出,就算是龍潭虎穴他也得去闖一闖。
「還是讓我陪你去,這個約似乎是個鴻門宴,多個人總是多個照應。」嚴正祺自告奮勇的說。
玄如塵冷冷的眼閃過一絲像是感動,但是,快得讓嚴正祺以為他大概是眼花了。
因為,玄如塵的下一個動作是以他那像是鬼魅一般的身手,瞬間在嚴正祺的面前失去了蹤影,只在空氣中冷冷的留下一句:「我習慣一個人。」
※※※
玄如塵來到神秘人字條中指定的地方,果然見到有一個人正背對著他,玄如塵一提氣,轉眼便來到那個人的面前。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一向以軟弱面貌出現在人前的顧繼強,只不過,他現在臉上可沒有一絲怯懦,有的只是一臉的陰毒。「你看到我為何沒有一絲吃驚的感覺?」顧繼強有些不解的問著。
玄如塵的表現也未免太鎮定了。他自認偽裝得很好,也一直相信他會讓玄如塵大感意外,如今玄如塵這般無動於衷,反而讓他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最近一連串的攻擊行動是在我向嚴正祺透露下落才開始的,他不可能做這種事,而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事的當事人……你。」玄如塵無意誇耀他的反應,他只是就事論事的說。
顧繼強眼中露出一絲訝異與讚賞,他陰惻惻的一笑,「要不是你是我的心腹大患,殺了你還真是太可惜了。沒錯,你一向來去無蹤,所以,我找上嚴正祺這個唯一能找得到你的人,還用玄武玉逼得你不得不接手下這案子,才能掌握你的行蹤。」
「你出手還真大方,我的項上人頭值得你出百萬兩黃金的天價?」玄如塵冷冷的提起嘴角。他生來就是坎坷命,從來沒想到自己這種命會有這麼高的身價,真不知道是該覺得諷刺,還是好笑?
「如果殺得了你,區區百萬兩黃金又算得了什麼?只可惜,那群笨蛋沒有一個成功的,否則,也用不著我費這番手腳。」
「你恨我?」玄如塵不明白的看著一臉惡毒的顧繼強問。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事,竟會讓顧繼強臉上流露出這般的怨恨?我他的樣子,好象自己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玉門堡的事不是我下的手。」
玄如塵雖然並不怕顧繼強的恨意,可是,他也不想對他沒做的事負責,他可不希望眼前這個看來報仇心切的小夥子,因為恨錯人而送命。
「我知道。」顧繼強出乎玄如塵意料之外的點點頭,臉上還浮起一抹陰毒的笑容。
「玉門堡所有的人都是我殺的。」說完,還得意的哈哈大笑。
如果玄如塵沒有因為先前的事驚訝,這會兒也會為顧繼強剛剛吐露的事吃驚不已,他怎麼也沒想到,顧繼強會殺了自己的親人,而且,一個也不留。
「你瘋了!」這是玄如塵唯一能想到的理由。「雖然是麻煩了點,不過,這是唯一可以引你現身的辦法。我成功了,不是嗎?
」顧繼強一臉得意樣,彷佛殺了自己親友百餘人對他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做了什麼事,竟會讓你不惜用這種方式逼我出面?」
玄如塵自認恩怨分明,對當年玄武庄滅門一事,他一向只針對顧玉成,對那時尚在襁褓中的顧繼強倒無惡意。那麼,為何這男人竟恨他恨到不惜滅自己的門來引他現身?
「你的臉、你的人、你的存在……反正你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的令我痛恨。」
顧繼強那倏地張大、滿含惡毒的眼睛,和話中明顯的恨意,在在讓玄如塵明白他對自己說的話是認真的。
「你認為你費了這麼多功夫,到頭來能殺得了我?」
玄如塵冷冷的看著瘋狂的顧繼強,他對顧繼強出人意外的手段感到驚異。可是,他不以為顧繼強會是他的對手;而且,他是天煞命格,普通人可取不了他的命。
顧繼強開始仰天大笑,午時的陽光已漸漸來到他們的頭頂上,照得抬頭看天的顧繼強瞇了眼睛。
「我知道你是天煞星轉世,命之剛硬無人能比,根本沒有人殺得了你。可是,你可別太小看我了,你難道沒發現你踏進了什麼地方嗎?」
玄如塵驚覺的看了一眼四周,剛剛他一直專註在顧繼強身上,一點也沒有注意到他踏進了一個陣中;現在定神一看,他不覺得微皺起了眉頭。
「地火制水陣。」玄如塵慢慢的說了一句。
顧繼強拍著手大聲笑道:「不愧是江湖中最強的高手『冷血鬼面』,竟然一眼就看出了我這個陣,只不過,你就算看出了我這個陣,卻不一定破得了。」
「地火制水陣是專門對付本命屬水之人,不過,必須地火配合才能產生制水之效,你只有一個人,想行這個陣似乎有點勉強。」
玄如塵一提氣,飛身就想跳出這個地火制水陣;可是,他才一動,眼前紅影一閃,下一刻,他便不知給什麼東西纏住,整個人落了下來。
「你說得沒錯,地火制水陣必須地火配合才能收效,我本命屬土,行此陣少了火的配合。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為何要約你在此時此刻相見?午時乃火時、南方亦屬火,而你身上的這一條繩子即是離火繩,地火配合,你這本命屬水的天煞星,今天就是插翅也飛不出我的手掌心。」顧繼強愈說愈得意,看來,今天終要一償他多年來的心愿了。
玄如塵全身動彈不得的被捆綁在陣中,他知道這離火繩是愈掙扎愈緊,所以,他不再掙扎,只是跟著顧繼強的笑聲發出一聲冷笑。
「你笑什麼?」顧繼強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他想不出玄如塵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什麼好得意的,玄如塵的笑聲讓他聽起來異常刺耳。
「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了,顧玉成。」玄如塵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你怎麼知道的?」顧玉成撕下他的人皮面具,瞪視著玄如塵。
原來這個男人並不是顧繼強,而是當年血洗玄武庄的顧玉成。他只是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再以他的面貌騙過世人,好引出玄如塵。
「據我所知,顧繼強並不懂得任何陣法,更別說像這種非有幾十年參研,或很有慧根之人方能排成的陣法,相反的,你的排陣之術在江湖上早有名氣,而且,要在一夜之間滅了玉門堡,若不是用毒,就必須是武功高強者方能成事,我相信顧繼強還沒這個本事扳倒你這樣的高手。」
由這些個線索連起來,顧繼強的真實身份就呼之欲出,所以,玄如塵才能猜出此人必是以為已死的顧玉成。
「好一個玄如塵,當年只毀了你半邊的臉而沒有殺了你,真是留下無窮的後患;
早知如此,我就該在二十年前一刀殺了你,如今,就不會有你來威脅我了。」顧玉成抽出刀子,對著動彈不得的玄如塵比了比。
「當年,你為何不幹脆一刀殺了我?」如果顧玉成在當年滅門之時就殺了他,他也不用背負這麼多的罪孽,在這個世上活得這般痛苦了。
「楊弱心。」顧玉成的口氣一下子變得像是讚歎。
「我娘?」玄如塵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當年就是你造的謠,毀了我娘的清白?」
「不錯!釵頭鳳和玄武玉都是我重金請人從玄武庄偷來的,你那個狂妄已極的爹,還以為玄武庄的防衛做得有多好,豈不知,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娘和你也算是遠方親戚,你為何要陷我娘於不義?」
這是玄如塵一直想不通的事,楊弱心和顧玉成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也算得上是表兄妹;而且,他記得小時候還聽他娘說過,她這個表兄一向很照顧她。
「我要弱心回到我的身邊。你知道我愛弱心愛了多久嗎?打從她七歲被帶回玉門堡的時候,我就愛上她了,我從沒有見過像她這般動人的女子。你知道嗎?我第一眼看到她時,她正在園中盪鞦韆,整個人就像是迎風的彩蝶般在空中翩翩起舞;那時候,我便知道終其一生,除了她,我誰都不要。」
顧玉成因為回憶過往,原本惡毒陰暗的雙眼一下子柔和了起來,連嘴角也浮出一抹寵溺的笑容,但旋即隱沒在他接下來的憤恨的話語中。
「可是你爹他竟然趁我出門學藝的時候,奪走了我的弱心!等我匆匆迴轉的時候,弱心的心中就只有你爹。這不公平!你爹有什麼好?他比得上我愛弱心的心嗎?他知道我是以怎樣的心情在等弱心長大嗎?」
「這並沒有給你權利去破壞我娘的名節。」玄如塵冷冷的說。
「我要的不是破壞楊弱心的名節,我要的是弱心回到我的身邊。我知道玄法執這個人個性剛強,而且又善妒,他不可能原諒任何背叛的行為,所以,我想出了這個方法,我以為弱心在無處可去的情況下,會回到我的身邊,可是,她卻被玄法執軟禁了起來。」
「所以,你便帶人滅了玄武庄?」玄如塵總算知道為什麼玄武庄會被滅了。「可是,我仍舊找不到弱心。我知道弱心一定是被玄法執藏起來了,所以,我不殺你,就是想引出弱心,因為弱心絕不可能不理自己的兒子;但我只要一想到你是玄法執的兒子,又看到你的臉,我就恨,所以,我就用火棒燒毀了你的臉。可是,弱心還是沒有出現。」
「你在找我娘?」玄如塵問。
這個顧玉成難道還不知道他娘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嗎?
不過,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為當年楊弱心投井自盡之後,玄法執下令不得對外透露此事,所有的人都以為楊弱心突然消失是被軟禁;而玄武庄被滅之後,所有知情的人都死了,而不知情的人也以為楊弱心是死在那一次的滅門行動之中。
「當然,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一定要找到弱心。」
「你不可能找得到她的。」
玄如塵發現自己竟然有點可憐這個殺了他全族的男人。顧玉成花了大半輩子,甚至不惜誅殺自己的族人,就為了一個早已不在世上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等於是他親手害死的。不知道他知道這消息之後,會有什麼感覺?
「難道你知道弱心現在在哪裡?」顧玉成猛地抓住了玄如塵,他的眼神已接近半瘋狂的狀態。
這麼久了!他總算可以知道弱心的下落了。
玄如塵原本想狠狠的把這個消息丟到顧玉成的身上,可是,他一看到顧玉成因歲月而枯乾的手、臉上的風霜,他驀地領悟了一件事,這個男人不過是一個被愛誤了一生的人……
這世間的情呵!
突然,他覺得好累。為何情感總是這麼傷人?但沒有情感的人,又無異於是行屍走肉。他已經過煩了這種打打殺殺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到底有何意義,每一次的打鬥,他總希望有人能殺了他,可是,他天煞星的煞氣讓他連想死都不可能辦到。一直以來,他活著就只是為了找出玄武玉,為了替她娘洗刷當年的沉冤,以慰她在天之靈,如今已水落石出,他又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你殺了我我也不會說的,」玄如塵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就藉顧玉成的手殺了他這個本來就不該出世的人吧!
「你以為我不會殺你?」顧玉成舉起刀來。
「隨你!」玄如塵一點也不反抗,還故意的說:「反正地火制水陣要破解的方法就是見血,你遲早還是要殺了我,或許你殺了我,我娘有可能會出面為我收屍。」
「這本來就是我的想法,你乖乖受死吧!」
顧玉成提起他手中白晃晃的刀子,對著被離火繩捆住的玄如塵,一點也不留情的劈頭砍了下去。
「不!」丹霧飛身擋住玄如塵面前,背上硬是替玄如塵擋下了這一刀。
她依著卜卦的方向來到斷水崖,她一眼就看出這是專克玄大哥這種本命屬水的地火制水陣,雖然她的預感一再警告她要逃,但是,她仍鼓起勇氣踏進了此陣。
當她一入陣,便看到玄大哥被離火繩綁得連動都不能動,而另外一個她不認識的人正提刀要殺玄大哥,她直接的反應就是飛身撲向玄大哥,硬是替他挨了這重重的一刀。
霎時,她覺得背好痛,那痛像是被火燒似的蔓延開來。她一抬頭,望進玄大哥又驚又怒的眼睛,這一切就像是那個噩夢的再現。不過,她早該知道玄大哥不會是殺她的那個人,他一直是這麼溫柔的一個人。
「我早該知道不是你的。」丹霧好抱歉的說著。
為了曾懷疑他而抱歉,為了傷害他而抱歉!
玄如塵震驚的看著倒在他面前的丹霧,她溫熱的血濺得他滿臉滿身,死亡的陰影又再一次的籠罩過來,但想帶走的卻不是他。如果他曾以為丹霧喚醒的感覺痛得讓他已經麻木不仁了,那就錯了!因為,他現在的痛讓他感到痛不欲生。
他發出一聲令聽聞者不寒而慄,卻又心酸的狂喊……
「哦!不!不要是這樣!丹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