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再次陷入熱戀，對象仍是同一人，羅致中連在醫院裡也毫不忌諱地和艾語樊表現親昵。

艾語樊和魏可薇用完商業簡餐后，順便也幫忙得沒空吃飯的羅致中外帶便當。

「喲～～真沒想到羅致中異軍突起，一舉擊敗孔承邑這隻看好的黑馬。」言語中頗有惋惜之意，不過看到好友有了愛情滋潤后，笑容滿分、漂亮滿分，魏可薇私心裡當然替她感到高興。

「如果你覺得可惜，要不要我幫你跟雄哥打聲招呼，發通行證給你。」

「什麼通行證？」

「讓你和孔承邑來段精神外遇啊……」艾語樊沒說完，已經被魏可薇使狠勁追著打。

「你想害我婚姻破裂就說一句，也不想想你乾兒子出生才多久，你這個乾媽就想害他變成單親小孩。」

「沒想到雄哥醋勁這麼大喔！青衫知己也交不得嗎？」

「我警告你，你少在雄哥面前開這種玩笑，他會當真的。」魏可薇想起舊往，就嚇出一身冷汗。

「我知道了。」多多少少聽過魏可薇和雄哥那段可歌可泣的戀愛史，艾語樊忙向好友鞠躬道歉。

「原諒你，但是……不當電燈泡了。」魏可薇指指她身後，一看竟是多日未曾聯絡的孔承邑。

「嗨。」艾語樊轉身對孔承邑笑笑。

孔承邑仔細打量神采迷人的艾語樊，她明亮的雙眸隨時上揚，宛若含笑的粉唇，可惜那個能讓她變得更美麗的男人不是他。

「走吧！我陪你走回醫院。」

路旁的阿勃勒行道樹，黃金花辦垂掛，迎風飄逸，趕回上班的外食族卻無暇慢下腳步欣賞。

「我決定接受指派，擔任歐洲分公司的行銷總裁職務，明天就上飛機，所以來跟你辭行。」

「歐洲？你該早點說的，讓我和可薇幫你餞行。」

孔承邑右手捧心，裝作大受挫折的模樣，「你真狠，一點也沒顯露出依依難捨的樣子。」

「別逗了。」

小綠人快轉成紅燈時，孔承邑拉住她停下來等。「以後你會繼續留在台灣，還是跟男友回美國？」

「還沒決定。」她不記得曾告訴過他有關羅致中的一切。

看出她眼中的疑問，孔承邑猶豫了一下，「別忘了我也是哈佛畢業生。」

「你們認識？」

「我今天找你並非故意想破壞你們的感情，不過有些事，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

但是孔承邑沒有機會把話說完，突然出現的羅致中已一拳朝他猛然揮去。

「你動手打我？」孔承邑不可置信，擦掉滴下的鼻血。

「原來是你！你接近樊樊有什麼目的？」幸好在醫院門口看見魏可薇一個人先回來，才知道孔承邑追艾語樊的事。

這傢伙根本不存好心！

艾語樊趕緊抓住羅致中，不讓他再干架；可是孔承邑一拳回敬過來，反而害得羅致中無法還手。

「你這始亂終棄的混蛋東西，虧我們是哥兒們，你連我妹妹都敢甩！」

「放你的屁，阿酈也像我妹妹，我還沒有亂倫的嗜好。」

艾語樊慢慢將他們吵架的內容吸放進腦袋裡運轉，哥兒們？阿酈？「原來你們真的認識。」

她輕輕淡淡的語氣宛如氫彈般威力。

一觸即發的激烈戰火因她平靜無波的肯定敘述而倏然終止。

「你追求我是想為令妹討回公道，以報復羅致中？」她冷聲，以著非常客氣有禮的語調詢問孔承邑。

孔承邑語拙了，「剛開始是……」

「你呢？」她對孔承邑的解釋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對羅致中卻很生氣，「你曾跟他妹妹交往過？」

「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羅致中可緊張了，很怕她連結他過去爛桃花一堆的形象。

好死不死，突然雷聲轟轟，似乎快下雨了。

「聽到沒，隨便發誓，老天可是會聽到的。」孔承邑訕笑。

一早就有午後雷陣雨的氣象預報，這也能跟老天扯上關係？

羅致中的坦蕩，她沒有理由不相信他。「你還沒吃飯，我們回醫院吧！」將便當提袋遞給羅致中，艾語樊勾著他另一隻手隨路人過斑馬線。

雖然還是吃醋，但沒必要在這裡吵架給別人看。

羅致中鬆了口氣，前一秒鐘他真的很沒種，差點想跟艾語樊當街劫心挖肺，只求她下要再次不給解釋機會就來個一刀兩斷。

三年前慘痛的歷史教訓，他可不想再來一次。

孔承邑不能理解艾語樊的反應，「你是想息事寧人，或者逃避事實？這種勉強的愛情能持續多久？你真能因此而得到幸福快樂嗎？」

羅致中對緊追一旁，製造噪音的孔承邑非常不耐煩。「這些話麻煩請拿去勸阿酈，我和樊樊你就甭費心了，我們一定會恩恩愛愛教你嫉妒死。」

「真好笑……」

「致中？耶！這麼巧，孔承邑！你也在這裡？」一臉恍神的周-菱，她的出現又是個刺激。

孔承邑彷彿找到救星般佐證，「瞧！這也是他另一個『沒有交往過』的女友。羅致中，難道你敢再對天發誓嗎？」

羅致中猶豫了一下，瞄了一眼周-菱，凝視艾語樊慎重說道：「樊樊，我絕對……」

「絕對什麼？」孔承邑故意混淆視聽，「周-菱，看你臉色發白，發生什麼事了？你該不會知道羅致中已經將你始亂終棄，所以心情不好？」

心神下寧的周-菱沒注意聽周遭旁人說了些什麼。「致中，我有事找你商量。」

「我就說吧！快去、快去，艾語樊有我安慰陪伴，你還是少造點孽，好生守護這位小姐吧！」

羅致中的回答就是下回答，拉著艾語樊逕自往前走。

「你很吵。」一直沒表現出任何看法的艾語樊秀眉皺起，轉頭淡淡的這麼跟已淪為丑角的孔承邑斥責。

孔承邑慢下腳步，落了個自討沒趣；周-菱卻匆匆越過他，趕在那兩人踏入醫院之前攔下。

艾語樊看了一眼周-菱滿臉的無助，一反以前幹練的女強人形象，心裡頭總有種悶悶的壓迫感。

「致中，我懷孕了！」

羅致中第一個反應是抓緊艾語樊的手，她也訝異的回看他。

「你懷孕了，為什麼要找他說？」雖然表面鎮靜如常，可是微顫的抖音隱隱透露出艾語樊的脆弱。

她記得方才孔承邑質疑他與周-菱關係時的避重就輕，不像反駁阿酈那般斷然而絕對。

而他們重新複合也不過是近一周的事，那麼之前他留下的情債……所以周-菱肚子里孩子的父親……

「你們私下談，我先回醫院上班了。」艾語樊不想多加揣測，不願胡思亂想。

「樊樊，我沒有什麼秘密你不能聽的，你留下。」

她不相信他，因為他臉色有著不確定。

這一放，他清楚不是另一個三年就能再挽回他們之間的感情，他此刻下意識的反射動作就是不能任由她離開。

周-菱急了，眼眶含淚，卻沒人理會她。「致中，你要負責！」

一道閃電照亮濃厚陰黑的雲層，豆大雨珠嘩啦從天而降，路人驚叫忙奔跑躲雨。

羅致中錯愕地手鬆開，艾語樊胸口一下子被抽空了般的空洞，渾身淋得濕透，卻感受不到絲毫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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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班機最後checkin截止的最後十幾分鐘，艾語樊來到機場，在二樓出境大廳看到他。

羅致中俊帥的外型在人群中一向顯眼。

這幾天，她始終不肯接聽他的電話，不見他的人，但對答錄機里他的留言她卻無法狠心刪除，在半夜三更聽了又聽，他沒忘記兩人的定情曲。

深情哼唱瑞典美聲樂團的「真實之聲」，宛如也為他們的波波折折，所有的誤會爭吵而傷神心痛。

羅致中坦承和周-菱曾因爛醉而酒後亂性，差點發生一夜情，不過最後兩人相安無事同睡了一晚。

氣嗎？

艾語樊當然酸得發嘔，雖然那時已分手，她沒有權力過問，不過她就是無法釋懷啊！

「差點」發生一夜情？

到底是到哪個階段才喊卡？其中存有很大的想象空間，況且當時他也沒有否認周-菱的指控啊？

分明有鬼！

那為什麼周-菱懷孕要找他負責，孩子是誰的？偏偏這最重要的事情他卻沒說清楚，到底是怎樣？

他所留的語音最後一句是「明天見」，他這句話代表那胎兒和他沒關係是吧？

細細回想從前，他曾待她的好，三年多前因誤會，她與他決裂，但是羅致中始終不肯放棄，直到她不顧一切出國逃避。

聽到羅婉茹描述羅致中硬押著她去醫院解釋，其實那一刻，艾語樊就後悔了，後悔放棄心裡最愛的男友。

她不想再一次有悔恨，這回就信任他也能將問題解決吧！

至少她該為兩人的幸福努力爭取，而非不戰而逃，所以她來了！

匆匆整理好行囊，讓父母送至機場，連話別也來不及，只記得艾母祝福的笑容，以及艾父眼中的不舍。

看到羅致中著急的模樣，不斷頻頻看錶，艾語樊的心裡這才稍微平衡幾許，正打算從柱子後面走出來嚇他……

突然瞧見周-菱也走出鹽洗室，艾語樊頓時僵立在原處。

心還在跳，可是卻聽見了碎裂的聲音！

羅致中走向前，溫柔的呵護周-菱坐下；艾語樊眼中的世界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艾語樊，你這天下第一大笨蛋！她的腳發著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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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周-菱被羅致中心神不寧、坐立難安的焦慮樣搞得頭痛。「再打電話問問吧！說不定她已在路上了。」

拿出電話，羅致中擔心著艾語樊仍不願接他電話，但還是按下重播鍵，心不在焉聽著手機傳來熟悉的音樂。

若不是美國那裡的手術迫在眉睫，艾父，艾母私下也向他承諾會勸艾語樊，他真的無法放心如期返美。

她會來吧？！

他由衷盼望兩人能互信，兩人間的愛情能克服未來一切的荊棘，否則豈不又回到三年多前的原點？

「嘔……」周-菱彎腰拍胸，等噁心的感覺退去才坐直。

「你還好嗎？」

「沒關係，前幾個月都是這樣。沒人接嗎？若是錯過這一班，我們改搭下班也沒關係，但是你絕不能放我鴿子，我真的沒辦法一個人……致中？」

羅致中偏頭凝神聽了一下周遭的聲音，「你有聽見……沒錯，是她！」

艾語樊就在附近！

周-菱還沒來得及問他在說什麼，就見羅致中興奮的往四周跑去，邊跑邊找人。

終於在柱子后發現了艾語樊。「樊樊……」但他似乎高興得太早了。

艾語樊恨恨的瞪他一眼，拔腿就跑。

「艾語樊，你給我站住！」

聽到後面的皮鞋聲，她奔得飛快，出國送機的人很多，不小心撞到人，對方扶起她。

這時羅致中趕上，雙手緊緊抓著她不放。「既然來了，為什麼要跑？！」

「放開！我後悔了！」

「別鬧脾氣了，再怎麼氣我，等上飛機以後我都認罰，嗯？航空公司已經在廣播……」

她才不聽，這些都已經不關她的事了。

羅致中頗感受傷，「你還是不相信我？！」勇敢護衛自己的愛情嗎？

她怎可重蹈覆轍，片面宣判他花心蘿蔔的罪名？可是換成任何人，在這情況也肯定會生氣著慌，失去正確判斷力吧？

搭乘XXX航空002班機的旅客……廣播開始催促旅客儘速抵達候機室。

「致中……」他的神情顯得很疲憊，眼裡寫滿對她的深情蜜愛，雖然心疼，可是他就不能好好將原委先跟她解釋清楚嗎？

羅致中索性攔腰將她抱起，看她還能往哪裡跑。

「呃？」周-菱傻眼，難得看羅致中這麼手足無措。

驗照航警在入口詢問：「你們這是？」

「我女朋友的腳不方便。」

「才沒有！」艾語樊亟欲掙脫，覺得好丟人。

周-菱終於忍俊不住大笑，並向騎虎難下的艾語樊眨眨眼。

通關時，他還是得將人放下。

周-菱推推他，「你先進去，我會幫你看著她的。」

看羅致中還是不放心，「我以腹中小孩發誓，一定保證艾語樊會跟我們登機，OK？」

一開始氣過頭，沒能好好思考，現在艾語樊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周-菱似乎對她的出現沒有任何不悅？反而還看戲看得很過癮的樣子。

忍不住將視線落在周-菱的腹部。

「三個多月大了，正要去找孩子的爸爸，羅致中--我就不跟你搶了。」衝動的和學長分手，哪曉得競還有這「後遺症」，事關人命，不管怎樣都要好好談清楚接下來該怎麼辦。

初離開美國，周-菱是真的想和羅致中發展感情，但現在想想，他倆始終沒有機會更進一步。

虧這男人聰明一世，從小當資優生到大，卻一心只想挽回女友，可他什麼都說了，八成就是忘了把女人最在意的關鍵給講清楚。「我想他沒跟你說吧？羅致中和孩子爸爸也相識，所以我需要他陪我去壯膽。」

若非跟男友吵架，心情鬱悶，才找羅致中喝酒，結果宿醉一夜未歸，傑克質問，周-菱在氣頭上哪肯認錯，索性承認和其他男人「上床」。

呃……他們是上了床，睡在床上沒錯嘛！

至於「上床」親親抱抱這些實景細節就跳過吧！反正兩人都醉得意識不清，就當沒那回事，免得艾語樊打翻醋桶。

「他是得負責沒錯啊！要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跟我男朋友分手。原本以為他是更適合我的對象，唉～～哪曉得幻想破滅。」

真是不負責任的說法。

艾語樊通關后，才轉個彎，已經被焦急等在一旁的羅致中抱滿懷，雖已放寬心，可就是不想輕易饒過他。

拜託，這是機場耶！當務之急是先擺脫他貼身盯人。

哪知稍微掙扎，他立刻不由分說打算施行挾持計畫。「樊樊，你來就表示願意繼續和我在一起，也清楚所有來龍去脈，為什麼還這麼……讓我緊張。」不敢直接抱怨她的情緒化。

「吃醋不行嗎？」瞥見他志得意滿半弧的嘴型，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介意偶爾哄男友開心，「誰教你沒事先告訴我還有周-菱同行。」

「我沒有嗎？」

她重重的點頭。

羅致中露出疑惑的表情，想半天仍無法確定自己講過沒有。

這一周來，他既憂心又擔心，電話里卯足勁，不知說了多少哄她的話，輕訴衷情，誰記得那麼多。

但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總之最後結論是--

「你因為太愛我，所以不跟我計較。」真是心花怒放呀！升上教授都不及這般狂喜。

樊樊撒嬌的模樣，他情不自禁心動神移。

「羅致中，你想幹嘛？」擋住他靠近的臉。

「我想吻你。」

她很害羞的提醒他，「你不覺得已經有很多人在看我們了嗎？」台灣的民風畢竟還是很淳樸的。

羅致中當作沒聽到，仍有所顧慮的淺嘗偷香。「到美國后，你想再去念書還是申請進醫院工作？」

最好也安排在哈佛讓他就近監管，這樣他比較安心。

想是之前艾語樊傳出與其他男人的徘聞，搞得他心神不寧、怒火翻騰，所以小心駛得萬年船，先防範萬一為上。

完全自動遺忘當初他理直氣壯聲明過：男女即使談戀愛，也毋需有所忌諱，凈可各自交往紅粉、青衫，互不干涉之論。

她神秘的一笑。

「說嘛！你怎麼計畫？」

「嗯，你聽好。」故意賣個關子，等羅致中焦急不已，又大男人脾氣正待發作時，她才正經八百的點了頭。

「樊--樊--」她最好不是想些讓他捉狂的餿主意。

好吧！捉弄他夠了，算是彌補她這次因為不信任他而傷他心的錯誤，她清脆的嗓音鏗鏘有聲，「我想先結婚。」

不然艾母一定會先抓扛。

「你說什麼？」羅致中一臉錯愕，不敢置信，以為自己幻聽。

艾語樊不理他，自行往登機門走，卻久久不見他趕上，疑惑的回頭，看他還愣在原地，不禁失笑。「飛機可不等人喔！你們兩個。」說的是他以及走在後面的周-菱。

羅致中飛奔過來，興奮的舉抱起她轉圈子。「我聽到了，可不許你后侮。」

「你才不準後悔！」她可不希罕花心大蘿蔔，但現在的他，已懂得在意她的感受，至少符合她對終身伴侶要求的百分之八十。

她覺得很滿足了。

這樣的他，她怎麼肯輕易放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