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今天的我有點像初歸的新媳婦,來訪的人一個接一個。常福走後,生婆就端著當歸紅棗煮阿膠過來。「蝶舞小姐,落紅后就要好好的補補身子啊!」她獻媚著道。我看著那碗大補藥,開始擔心自己飲了後會流鼻血了。

生婆其實並不很老,50歲左右吧,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個精明的生意人。聽常福說,生婆做的是幫這裡的女人張羅衣服與胭脂水粉的小生意,偶爾也會幫她們打胎或接生,算是半個婦產科醫生吧。

「小姐果然長得出塵脫俗,怪不得能雀屏中選,拾來鐵定愛慘你啦。」她不停說著恭維的話。不過千穿萬千,唯獨馬屁不穿,所以雖然明知道她在刻意討好,還是不覺得太討厭。

我從木櫳里拿出一塊金來,叫她按我身上穿的衣服款式做多幾件不同顏色的。不過都是淡粉色系的,因為不想把自己打扮得跟其它土娼一樣的大紅大綠。也讓她按張拾來的尺寸做幾件禦寒的大衣。生婆一見那塊金子就兩眼發光,接過馬上就張羅去了。

木櫳里真的有很多的黃澄澄的金子,最少也有上百斤吧。但張拾來並不上鎖,任我取來用。他說得沒錯,他,並不是為金子而活著。

「見過常福了嗎?」張拾來一進來就問。「見過了,我們聊了很久,他是個很可愛的人。」「嗯,要是說,這兒誰不會害我的話,那麼就只有常福一個了吧。」他的語氣有點落寞。

「還有我。」我篤定地說。他望定我,不置可否。我也直視他,表明我剛才那話的真實性。

「你要點金器裝飾嗎?」「不要!」在我們的時代帶黃金耳環頸鏈是一件很老土的事啊!所以我脫口而出地的拒絕了,但一時之間還不知該怎麼跟他解釋。「也對,黃金並不適合你。」

幸好他有此認為。

我們沒再談這話題,相對著用膳。

他早上一般都很早就起來練刀,我常常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他舞碎雪。然後一起用早飯,我們也漸漸地熟了起來。我多多少少了解了他的脾性。雖然在外人面前他是個嚴肅冷酷的金子來,但私底下,面對著我的他還是個大男孩,只是比較少言與少笑。我偶爾會跟他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他是個冷麵笑匠,總會在不動聲色中捉弄我作反擊。

而我的「工作」就只是幫他穿衣寬衣,服侍他洗澡。

服侍他洗澡是件很艱難的任務,他總會弄到我全身都濕透,我們常在屋子裡「水戰」,那是我一天里最快樂的時光!

我洗澡的時候,他會到屋外去舞刀。他一直謹守我們的契約,只會擁著我睡,從未對我做出任何不軌的行為。

他常會在夜裡出去,我知道他是去了君姐那兒。他是個成熟的男人,既然不能碰我,去找君姐也是理所當然的。但他從沒在她那兒留宿過,總在半夜裡回來,然後像平常一樣擁著我入睡。

也許我是個習慣性動物吧!當我習慣了在他懷裡入睡之後,每當他去找君姐的晚上,我就會失眠!直至他回來為止。我知道這不是個好兆頭,但我自己似乎已經控制不了!

在他出去工作的時候,我會在周圍打聽這裡是否有個叫「寧倩兒」的女子,我希望能在這年代找到年輕的奶奶,但結果卻總是讓人失望!

他喜歡穿我為他張羅的大衣,也會帶著我到江邊散步當回報。我喜歡坐在江邊的大石上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山與天空,那是上天賜與世人最美的圖畫。而他總是靜靜地坐在我身邊抹著他的碎雪。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著,事實上,我覺得這種生活也挺幸福的,除了他去找君姐的時候我會覺得落寞以外,其它時候都很平和地相處著。而我們也刻意迴避他外出度夜這個話題。

君姐對我的敵意也明顯的減少了,可能因為知道我「失寵」的關係吧,再加上拾來給她的度夜費很闊綽。她只會在見到我時偶爾嘲笑我不能「滿足」拾來而己,我也懶得跟她解釋我與張拾來的關係,隨她去說吧。

其實我自己也說不清我與張拾來的關係。更正確地說,是我開始搞不清我對他的感覺了。我們是好朋友嗎?那是肯定的,我們無話不談,偶爾也會開玩笑般地打鬧。但我們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己嗎?好像又不止,最起碼我開始依戀他的擁抱,我會為他等門,我會介意君姐的嘲諷。

但我真的不願也不敢多想,因為我是不屬於這裡的,我不能對這裡的任何東西留戀,更不能戀上這兒的人,特別是個朝不保夕的殺人工具。

不知不覺地已進入深冬了。天,又下起了雪。今晚拾來回來得特別晚,我知道今天是「信驢兒」回來的日子。(「信驢兒」就是來回於總壇與江邊報信聯繫的人,他們也會幫這裡的人從城裡運點日用品過來。)

門被推開了,是拾來回來。我習慣性地幫他解下大衣。

「你猜我給你帶回什麼東西?」「雪花膏?」他常會托信驢兒進城裡買些高級的雪花膏給我。「你坐下。」「幹嘛?」我不明所以。

他從衣袋裡掏出一串珍珠項鏈幫我帶上。「還有耳環與手鏈,珍珠比較適合你。」我摸著頸上的鏈子,喜出望外的望著他,「為什麼送我?」「因為你是我的女人。」他答得很直接,但他這句話令我的心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那你愛這個女人嗎?我真的好想問。

可是,我始終只是默默的看著他,沒有作聲。因為我記得他說過,他不可能會愛上任何人,當一個金子來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就是他快要死的時候。

也許是我望著他的眼神太熾熱,他的表情也怪怪的,有點彆扭。他沒有再在屋子裡逗留,拿起碎雪走出了屋外……

我帶上那精緻的珍珠手鏈與耳環,把曲發束在一邊。他說得沒錯,珍珠真的很配我!第一次,我發現自己其實也挺漂亮的,可是他呢?他也這樣認為嗎?

我走出屋外,舞著刀的他停了下來,「很漂亮,」他定眼望著我,淡淡說著,「跟你跳舞的時候一樣漂亮。」

我也微笑著回望著他深切的眼睛,他的讚美令我心頭暖哄哄的。「謝謝,」我突然頑皮地一笑,走過去牽住他的手,「我們一起跳舞。」

「我不會。」「我知道,我教你。」我不容他拒絕,拿下他手中的碎雪。把他雙手擱在我腰上,也主動摟住他的頸。

他顯然很彆扭,但還是由得我牽著他。

「很簡單,跟著我就行。」

我教的是最簡單的「慢四」,他是個習武的人,步法很快就記熟了。但是他顯然把舞步當作武功來練,跳起來硬硬的,很是滑稽!我忍不住輕笑出聲。

「我跳錯了嗎?」他一臉無辜地望著我。「沒有啊,」我還是沒止住笑意。「只是你的身子太硬,跳起來像只殭屍。」他也笑了,「我都說我不會跳的,是你硬拉著我跳而己。」「你放軟點就行,我又不是你的敵人,你不用那麼緊繃。」

他慢慢地放軟身子,我們在雪夜中相互依靠著起舞。

我忍不住輕輕地唱起我很喜歡的曲子來。

Crucifymylove

Ifmyloveisblind

Crucifymylove

Ifitsetsmefree

NeverknowNevertrust

Thatloveshouldseeacolor

Crucifymylove

Ifitshouldbethatway

Swingtheheartache

Feelitinsideout

Whenthewindcries

I'llsaygood-bye

TriedtolearnTriedtofind

Toreachoutforeternity

Where'stheanswer

Isthisforever。

這是X-Japan的名曲Crucifymylove《壓抑我的愛》,我一遍又一遍的唱著。我知道他聽不明白英文,我也不想他聽明白歌詞的內容,因為,那太直白我對他的感情了。

他悄悄地收緊了擱在我腰上的手,我也把面埋在他懷裡,雪花輕輕地飄在我們身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才停下來。

「你唱得很好聽,可惜我聽不懂」,他望著我,眼神很熾熱。頭慢慢低下來,面孔在我眼前越放越大。

在他的唇快貼上我的時候,驀地停了下來,四目相接的兩人就這樣呆了好幾秒的時間。他的眼裡閃著掙扎,最後只在我發頂上吻了一下,就放開我,拿起碎雪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發生什麼問題了嗎?為什麼不吻我?難道他對我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還是因為我們之間的契約?我怔怔的想著。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的心突然覺得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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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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