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隱・劍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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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就這麼過去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生,沒再出現小偷,也沒有人找到那名小偷。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都是無果,眾人的心開始散了,有的人放鬆了,有的人卻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無論如何,天總是要黑的,戲總是要收的。一行戲子卸了妝后,便浩浩蕩蕩地駕著馬車離開了場子。沒有上台的海棠和封叔三也在之列,他倆在城中又盪了一天無果,便去了戲場跟封班主彙報。封班主當時沒露什麼聲色,只是說讓他倆明天再去城裡找一天,若是還找不到,後天他們就離開揚州。
兩輛馬車載著一干心思各異的人就這麼回到了他們租下的小院。眾人從馬車裡卸下一些重要物品了,便進了門。
一進去,海棠就覺得有些古怪,彷彿是分外的安靜,像是少了點什麼。再往前走,所有人都呆住了。
前方,冰冷的石板路上,靜靜地躺著兩具一動不動的屍體。
一個他們很熟悉,雪白的身體,只有左耳和左腹上分別長了黑色的斑點,是大白;另一個很陌生,是個近中年的男子,極瘦,面目紫青一片。
「大白。」司徒最先叫出聲來,出聲的同時,人已經飛快地躍到大白身邊,輕輕地托起了它的身體。他平日與大白、小白最是親近,此刻自然也最是傷心,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卻抑不住紅了眼睛。
小白從他肩上跳下,似乎是知道了夥伴的死亡,靜靜地看著地上的白犬一動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所有人心裡的疑問。
難道是大白和這個陌生男人相鬥之下兩敗俱傷而亡?海棠隨意地做了個猜測,卻也知道不太可能。
她突然覺得袖子一緊,女兒海燕緊張地快要哭似的拉住了她的袖子,嬌嫩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喚她。
海棠摸摸海燕的頭,她知道女兒平日與大白處的不錯,此刻這場面對一個尚且年幼,又是第一次面對死亡的孩子來說也太殘忍了一點,她想說點話撫慰她,可是一想到還有另一具陌生的屍體在旁——情況如此詭異且充滿不祥之兆,便說不出話來,只是攬住了女兒瘦弱的肩膀。
「大白和這人是被毒蛇咬死的。」第二個說話的是隨後也來到兩具屍體旁邊的呂七,他大致地觀察了屍身一番后得出了結論。
蛇?!
女子向來怕蛇。一想到那滑膩的蛇身,一干婦人統統面露驚慌,包括海棠都忍不住四下看了一圈,最後在那陌生男人的臉上流連了一下,瞠目,一驚,然後眉心微蹙,空閑的手猛地捏緊,輕輕道:「我認識他。」
在這緊張的氣氛下,她的聲音雖輕,所有人卻都聽到了。目光聚集於她,等待她的答案。實際上,有幾個人已經隱隱猜到了。
「他……」海棠沒說完,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聲音高過她,「他是光顧了我們兩次那個小偷吧?」
海棠看著有些得意洋洋的白霖,點頭道:「白……」她本想說白姑娘,但後來還是硬生生地改了口,「白霖說的沒錯。他正是前天晚上和昨天早上出現的那個小偷。」
她說完后,眾人又是一陣沉默,直到封叔三突然道:「毒青蛇,你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哈哈」的大笑隨之響起,一個聽來和善的聲音從前廳傳來:「誰說老夫躲躲藏藏,老夫是站得累了,在裡面等你們呢?」說著,一個胖乎乎的身穿錦衣的男子走了出來,只見那人長得一副心寬體胖的樣子,肥頭大耳,頭已經半灰,卻是精神奕奕,那笑眯眯的樣子讓人怎麼也想不到他便是江湖上以辣手毒心出名的五毒蟲之一的「毒青蛇」。
知道了來人的身份,海棠自然是怎麼也不敢放鬆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手裡那根杯口粗的拐杖,想起以前燕燕的某個世叔曾經談及關於「五毒蟲」的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拐杖里藏的就是「毒青蛇」最知名又致命的劇毒之蛇。
想到蛇,海棠又是心裡毛。她想出言提醒,但又想到在場的有好幾個是厲害的老江湖,哪用她提醒,再若是她真的給他們提了醒,反而要讓他們疑心自己的來歷。想到這,她牢牢地封住了嘴,靜待事態的展。
「不知前輩今日到此有何指教?」接著說話的是封仲二,他的聲音是一貫的平淡,其下藏著壓抑的憤怒。
「毒青蛇」瞟了他一眼,見他只是一個不曾見過的無名小卒,便沒把他放在心上,往其他人看去。待他看到一群人中的「熟人」——李岳西、蕭夜痕和呂氏夫婦后,他悠閑的表情終於微變,原本半眯的綠豆眼眯得更細,故作鎮定地說道:「沒想到李兄弟和蕭公子也在這啊,真是許久不見,近來可好啊?」他一邊說,一邊想道:難不成這呂家老兩口特意請了三刀客和四公子來等他自投羅網了?憂慮之下,面色又是微微一沉。
「在下甚好,多謝關心。」李岳西豪爽地應道,「老毒蛇,你看來也很精神啊。」他說著,目光意有所指地往地上的兩具屍體看了一下。
「托福托福。」那「毒青蛇」哈哈笑著,活生生一個可親的胖彌勒,「兄弟你可千萬別誤會。老夫適才路過,正好看到這小賊撬門,便把他給了解了。今日天色已晚,老夫就不叨擾了。」他亟欲託辭閃人。
(本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