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隱・劍譜(4)
「極天劍法?」封仲二長長的眼睫半掩住那漆黑如墨的眼瞳,面上毫無表情變化,平平地反問,「可是當年魔教名震天下的極天劍法?」
「正是。」毒青蛇繼續道,「這極天劍法月前突然重現江湖,老夫和幾個兄弟兵分幾路,四處尋找,終於在幾日前,老夫和五妹追蹤這擁有劍譜的人到了揚州。」
海棠忍不住看了眼那具男屍,心裡冒出四個字:懷璧其罪。
「那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封叔三插嘴問道。
「那人說他前日把劍譜放在了你們的馬車裡,於是老夫便帶他來到了這裡。」毒青蛇繼續道。
聽到這裡,海棠的眉眼微微一動,想起前日的所見,這才明白何謂「眼見為虛」。那日,她見那人自馬車裡取走了一把劍,便認定他是小偷,可誰知那人竟是在馬車裡留下了點東西。若不是後來毒蜘蛛打斷了呂嬸點數,說不定他們那時就知道哪裡不對了。
「既然他帶你找到了這裡,那他便再沒用處了,所以你便解決了他,也省得劍譜的下落外傳,可對?」白霖微斜著嘴角諷刺地對那毒青蛇說道。
「是又如何?」毒青蛇惱羞成怒地說,「老夫所知的已經說完,你們可以放老夫走了吧。」
柳葉怕封仲二真的放了那「毒青蛇」,趕忙道:「班主,若是我們放他走,那明天別說五毒蟲,說不定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極天劍譜在我們這裡了。再,我們還不確定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把劍譜藏在了我們的馬車裡。」
毒青蛇聽到自然又是面色大變,道:「你們要食言。」
「前輩放心,」封仲二說著走到他跟前,仍是一徑的平淡口吻,「在下已經說過,『在下一向一言九鼎』。說了不傷前輩半分,放前輩離去,一定就會做到。」他蹲下身,出指如電,卻不是解了他的穴道,反而點了他臍下的氣海穴。
毒青蛇還沒反應過來,便覺得自己勤學多年的內家真力尤如潰堤的洪水,一下傾泄而盡。幾十年成就毀於一旦,他自是面色慘然,瞪大眼睛,抖著嘴唇道:「你……你好狠的心,你說過,不傷老夫半分的?」
「是,在下說了不傷前輩半分。」封仲二毫無歉疚地說道,「前輩此刻身上可有外傷,或內傷?」
毒青蛇一愣,想到自己雖然衣衫襤褸,但身上確實未見過血,於是氣極道:「你……你……」
「還有一件事,在下要和前輩打個商量。關於那個極天劍譜,無論它究竟在哪裡,在下都不希望從其他人嘴裡聽到它和在下這些人有任何關係,否則在下就算不能親自找前輩報仇,也可以讓全武林都知道前輩現在武功俱廢。相信前輩闖蕩江湖多年,仇家定然不少,若是他們知道現在前輩手無縛雞之力,前輩覺得如何?」封仲二雲淡風輕般,卻句句都是威脅。
相對於他的平靜,毒青蛇則面色愈來愈慘淡,最後頹然道:「老夫如今已是個廢人,還有別的選擇嗎?」他半垂下頭,小心地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陰狠與怨恨。
「在下相信前輩會知道什麼才對前輩最好的選擇。」封仲二像似無所覺地繼續道,「呆會在下會點了前輩的昏穴,前輩不必驚慌,穴道明天早晨自然會解開,屆時前輩便可自行離開。前輩若是沒有其他的事,在下就要動手了?」他看似禮貌地問道,但被問之人卻只感到屈辱。
「你動手吧。」毒青蛇剛說完,就覺得后際凹陷處的「啞門穴」被人用力一點,然後眼前一黑,喪失了意識。
看著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毒青蛇,柳葉忍不住又道:「班主,你真的要放他走?難道你真的相信他這種人?」
「就算我不相信他又如何?」封仲二挑眉反問道,眸中的水光更亮,「前天我沒阻你殺了黑蜘蛛,便是存了僥倖之心,以為以她之死能換來平靜,卻沒想到一個人一旦說了一個謊,就要再說一百個來圓謊,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當你以為他是最後的一個的時候,卻不知也許哪裡還潛伏著你控制不了的變數。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來的總是會來。」他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柳葉,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呂氏夫婦倆道,「別忘了我們不是復仇,也別忘了我與你們說過的『規矩』。」
周圍一片靜默,柳葉不再說話。
過會,封仲二又道:「現在大家先回房去看看,有沒有少東西,也順便找找那個極天劍譜。呂嬸,小斂,你們倆去馬車看看。大家清點完后,到大廳來,我有話同大家說。」
於是,眾人紛紛散去,唯有海棠遲疑而好心地問道:「班主,他怎麼辦?」她指指倒在地上的「毒青蛇」。
封仲二漫不經心地順著海棠纖細的手指看了那「毒青蛇」一眼,涼涼道:「就讓他在這裡躺著吧。總不至於在外面睡一個晚上就要了他的命吧。」他眉眼微微一斜的那個表情,一瞬間風華盡現。
但是會得風寒啊。海棠同情地想道,與此同時,眼皮直跳,忍不住在心底直呼:又來了,又來了。又是那種帶著淡淡惡意與邪魅的笑容,每當他想捉弄人時,才會露出的那種帶著幾分頑皮、幾分幸災樂禍的笑容,總是神奇地讓他的面容彷彿被施了法術般,變得光彩照人。
海棠呆了一下,自認沒什麼骨氣,移開眼,說了一聲后,便拉著燕燕轉身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