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隱・身份(1)
「叔三,你可想清楚了?作為師兄,作為掌門,我必須提醒你,你若想光明正大地站在羅姑娘身邊,就要從此放棄『封』這個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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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上午,封清隱繼續不負責任地沒有理會生意。不過就算沒了他,鋪里的生意還是照舊——有呂神醫坐鎮,呂嬸、華湄和司徒等從旁協助,有沒有封清隱其實並不太重要。
封清隱自然也知道這點,毫不心虛地在後院里與他的師嬸封夫人對弈。而封隨日與封叔三則坐在旁邊一面看,一面閑聊。
海棠沒那麼好命,半個早上都在為他們準備水果、點心和茶水。總算他們還有點良心,當她把各樣吃食送上的時候,也拉著她坐下。
實際上,海棠一點也不稀罕,因為在座的其他四個人都算是「自己人」,再坐下她一個外人算什麼呢?只余尷尬而已。
可惜她最近是越來越沒骨氣了,封清隱只是一個眼神飄過來,還沒說什麼,她就已經什麼堅持都沒有,決定先避開他的「關心」再說。
坐下沒多久,她便後悔了。她對下棋實在沒什麼興趣,與其說她在觀棋,不如說她是在看棋手下棋的表情比較恰當,再加上另外兩個旁觀不是什麼「真君子」,從他們零散的評論中,她勉強知道了棋局的進程。
不得不承認,封清隱的手更適合拿棋,比起過去唱戲,比起現在抓藥算賬,這雙漂亮修長白皙的手還是和那渾圓優美的棋子比較般配。
白的手指,黑的棋子,形成鮮明的對比。漆黑潤澤的雲子(棋子的一種)在光線下有半圈碧綠的光彩,一眼望去,彷彿他的指端生彩,看來優雅極了。
海棠本來就沒事可做,便直直地看著他的手指,獃獃的,有些恍神。隱隱約約中,只聽到封隨日和封叔三一時敘舊,一時論棋,卻是如耳邊風一般,聽過即忘。
忽然,封隨日隨口的一個昵稱惹得她差點笑到面容扭曲。
「小三。」封隨日便是這麼喚著封叔三。
簡單的兩個字讓海棠嗤笑封叔三之餘,連帶著聯想到「小二」把另一位仁兄也給嗤笑也一番。不過膽小的海棠自然不敢讓在座的高手們察覺到她的取笑,只得半低著頭,死命壓制著。結果右邊的嘴角扭曲得更厲害了。
幸而,封隨日接下來的話很快將她的注意力轉移。
「我和你師嬸這回在路上聽到一件大事,看來這江湖上就要起一場腥風血雨了。」封隨日的語氣初聽有些隨意,仔細體會似乎又帶著幾分深切的感慨,「幸好你及時抽身,總算少蹚了一趟渾水。」
封叔三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問道:「三師叔,你可是在說極天劍譜的事?」
遲鈍似乎會傳染,封隨日跟著愣了一下,隨即道:「極天劍譜,那已經是舊聞了。你還不知道極天劍譜已經被人毀去了吧?」
「怎麼會?」封叔三好看的眉梢微一挑,心道:極天劍法雖源自魔教,可這般絕世劍法又有哪個武林中人捨得毀掉?爭且不及。
封隨日自是看出自家師侄的質疑,故意吊胃口地飲了一口茶水,然後才慢慢道:「這話若是由別人說的,江湖上怕是沒人信。可是『劍聖』柳風輕前輩親口說是極天劍譜已毀於其手,又有誰敢不信?」
封叔三一時沒說話,心道:誰都知道劍聖的劍法已入化境,自然是不會貪圖這區區的極天劍譜。再說誰都知他柳家藏書無數,其中的武學秘籍哪怕學到十分之一,已能稱霸一時。……問題是,照二師兄之前與他說的,極天劍譜曾在揚州出現過,怎麼又會到了劍聖手裡呢?
他抬頭與那下棋的封清隱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決定稍後再談。
心裡暫且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后,封叔三單刀直入地繼續原本的話題:「三師叔,既然不是極天劍譜,那江湖上到底又出了什麼大事?」
「對於明月教,你知道多少?」封隨日不答反問。
「魔教?」封叔三略帶詫異地說道,「魔教自從前教主龍在天十八年前身亡以後,四大長老誰也不服誰,內鬥且不及,應該沒有餘力出來興風作浪才對。」
「所謂: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散沙也遲早會遇上凝聚他們的水。」封隨日不以為然地反駁。
海棠在旁邊聽出點興緻來,於是也一臉期待地瞅著封隨日先生。
「三師叔,你的意思是,魔教終於有了新教主?」封叔三眉頭一皺,眼瞼半垂,掩住瞳中淡淡的憂慮。
「不錯。」封隨日爽快地給了肯定的答案,卻又不夠爽快地沒有主動繼續後面的重點。
封叔三不是笨蛋,當然知道對方在吊他胃口,他先是迫切地想追問,可轉念一想又笑了,那笑容邪邪的,調侃的,令他此刻平凡的容貌登時生了異彩:「三師叔,您是否吃多了師嬸的口水,怎麼變得和師嬸一個調調?」老愛吊人胃口。
「你小子,沒大沒小。」封隨日伸指重重地往封叔三的額上彈了一下,笑罵著,可臉上卻不見半分惱意。
相比之下,封夫人便很是不客氣了,右腕一動,原本拿在手裡的棋子便飛似的射了出去,目標自是某人那張沒有洗凈的臭嘴,同時訓道:「封小三,我沒惹你,你沒事扯我進來做什麼。」
封叔三看也不看便輕易接住那飛來的白色棋子,笑著致歉:「師嬸說的是,確是叔三殃及池魚了。」
(本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