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釋・淫賊(3)
至三和還一臉不好意思加「你真是過獎了」的表情,T7道:「也沒什麼啦,我娘懷我大哥的時候,家裡窮,我爹把吃的都給了我娘,自己卻差點餓死。當年幸虧夫人,就是少爺的母親一飯之恩才讓我爹活了下來,所以我爹娘從小就教育我和大哥受人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唉,可惜我大哥怎麼也聽不進,他老覺得我爹娘為了夫人已經奉獻了十多年,這再大的恩情也該還清了……我爹娘一氣之下就把大哥趕出了家門……」他想到自家大哥,就一不小心將不該說的統統嘮叨了出來,良久才回過神來,靦腆地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兩位姑娘,讓你們聽我嘮叨了。」
海棠勉強笑笑,裝作無事,心裡卻出離憤怒了,心道:到底是她不正常,還是他們太瘋狂,不過是一飯之恩,就要把自己甚至兒子的一輩子賣給人家了?受人之恩,是要懂得回報,可有必要將恩情擴大到這個地步嗎?……若真是如此,做人最好祈禱自己一輩子別落難,否則受了別人的恩惠,這一輩子可就還不清了。
她閉了閉眼,無法自制地聯想到了燕燕的父親,然後堅定地對自己說:就算是過了這麼久,她還是覺得自己沒錯。說她自私也好,任性也罷,她始終無法原諒他居然犧牲自己的女兒去救他的兄弟和幫主的女兒。……哪怕他是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成就他的俠義,她反而更能接受,甚至會像過去一樣認為他是一個英雄。而現在,即使他在別人眼裡是一個忠心赤膽、大仁大義的英雄,可在她眼裡,他卻什麼都不是……
海棠看著坐立不安的三和,突然對那看來溫文爾雅的連慕風的好感降了一分,心道:真是人無完人。他還真能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別人無止盡的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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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三.和又一次習慣地走到房門口探頭探腦,只是這一次他終於有了收穫。
只見他歡天喜地地邁出.房門,大聲喚道:「少爺,冷姑娘,你們總算回來了。」他一邊說,一邊趕忙小跑過去。
聽說連慕.風和冷蘭青歸來,連嚴姑娘都忍不住走出房去迎接。海棠見此,不想讓人覺得她行為突兀,於是不甘願地也跟在嚴姑娘身後走到門外。
狹窄的走廊上,只見少年三和.正擔心地上下打量他家少爺,而連慕風顯然是在路上已經匆忙整理過了,衣服已經穿整齊了,頭也用一根絲帶隨意地束在了身後。
連慕風再三跟三和強調自己.沒事後,三和這個小管家公總算不再神經兮兮的。
連慕風之.后是一個陌生的青年,那青年一身藍色的布衣,頭上戴著同色的書生帽,衣服雖然不新,但是給人清爽乾淨的感覺。
走在那.青年之後地才是冷蘭青姑娘。
他們出去地時候是兩個人。怎麼回來就變成了三個人了?海棠心中直覺地反射出這個疑問。然後理所當然地得出推論:難道這個陌生地青年便是那個採花賊?
海棠看了看冷蘭青凝然嚴肅地表情。感覺她走在最後地行為很有一種墊后以防止人犯逃走地味道。……所以這個陌生地、一眼看去只覺得如同斯文書生一般地青年真地是那個採花賊?想到連慕風和冷蘭青剛才是跑出去追採花賊地。海棠又確信了幾分。但很快便覺不對:倘若這人真是採花賊地話。他們怎麼不把他五花大綁起來?
當連慕風等人走到房間門口時。海棠正欲啟齒。卻聽連慕風先於她道:「風姑娘。嚴姑娘。我們先進房吧。」
海棠又不急於知道答案。便沒有異議地隨他們進了房。
當最後地冷蘭青「吱」地一聲關上房門后。海棠反倒不心急了。反正該說地遲早要說。何必由她開口呢?
果然,只見那連公子小心翼翼地看著嚴姑娘,遲疑了一下后,柔聲問道:「嚴姑娘,敢問你可認識這個人?」
嚴姑娘奇怪地看了一眼陌生男子,茫然地搖了搖頭。
「嚴姑娘,你可確信?這件事十分重要。」連慕風再問,一雙黝黑的星眸凝重地盯著嚴姑娘。
這時,一旁的冷蘭青突然插嘴道:「慕風,你這麼問不妥當,還是由我跟嚴姑娘談幾句吧。」
連慕風想了想后,無奈道:「也是。」
於是,冷蘭青領著一頭霧水的嚴姑娘進了裡間,而海棠則略略看出些門道來,他們怕
定眼前這青年就是採花賊,所以才領來讓嚴姑娘指認
海棠一邊想道,一邊細細打量面前的青年,心道:所謂「相由心生」,如果他真的是採花賊的話,應該也能看出些端倪吧。
這陌生的青年長相頗為清俊,劍眉、挺鼻、薄唇,最招眼的是他的眼睛,眼珠是棕色的,顏色比常人要淺一點,眼尾微微上吊,襯上左眼角一粒褐色的淚痣,讓他的眼睛有種妖魅或說輕浮的感覺。
海棠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這人一看便知個性輕浮、弔兒郎當,不能說沒有當採花賊的潛質。
那藍衣青年似乎看出海棠在看他,便輕佻地沖她眨了一下旁邊有痣的左眼,帶點勾引的味道。
這輩子還沒這.么明目張當地被人調戲過,海棠差點被口水嗆到,轉頭不去看他。誰想她不屑地反應反而引來對方的笑容。海棠轉頭的同時,眼角瞟到他囂張地露齒一笑,露出一顆尖銳的虎牙。
那顆虎牙尖銳得彷彿.亮一般,讓海棠一瞬間想到長著銳齒的色中惡狼,於是心道:最好這人就是採花賊,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揍他一拳。
為了能夠.名正言順地揍他,海棠決定耐心地等冷蘭青和嚴姑娘出來。等候期間,她堅定地把目光落在連慕風和三和身上,不去看那青年。
看著連慕風和三和,海棠不由.地想到了在連慕風和冷蘭青回來前自己和三和的對話,原本歇下的不滿又如漲潮般上升了一些。她眼珠一轉,故意笑著說道:「連公子,剛才你出去的時候,我跟三和聊了一會呢。三和小兄弟真是不錯,連公子你可真幸運,有一個肯為你拚命的忠僕。」海棠笑得很燦爛,看起來彷彿艷羨無比的樣子,其實卻是在諷刺對方。當然,不是誰都能聽懂她的諷刺的。
連慕風微微一愣,這個看來.完美淡定的公子眼中第一次出現萬般無奈的表情,隨即他故意惱怒地看向三和,斥道:「三和,你又來了。我與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把你娘的話放在心上。當年我娘不過是一飯之恩,難道還要你們家三個人用命來換不成?那我娘跟強盜有什麼分別?」
連慕風一.番話說出了海棠不少心聲,她總算將她對他的好感又升了回去,心道:這連公子總算沒浪費他這張俊臉。
三和被.他家公子訓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可是海棠看他雖然半低著頭,腰板卻挺得筆直,心想:這兒估計像娘,沒那麼容易改變心思。不過總算這連公子把他當回事,至少可以避免不值得的犧牲。
海棠並沒興趣對人說教,諷刺過了,泄過了,也就心態端正了。繼續等冷蘭青和嚴姑娘出來。
不久,裡間就有了動靜。只是出來的只得冷蘭青一人,其他人見狀,不禁往她身後張望了一下。
還是連慕風先問道:「蘭青,嚴姑娘呢?」
冷蘭青道:「她又哭了起來,我看她這樣不方便出來,又怕留她一人在裡面胡思亂想,就乾脆點了她的穴道。」
海棠聞言,只想冒冷汗。唉,這冷姑娘一看到人家哭,就點人家穴道,將來有了孩兒可怎麼辦啊?總不至於嬰兒一哭,她就點他(她)穴道吧?可憐的孩子。海棠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一眼冷蘭青的小腹,為那暫時還莫須有的孩子默哀。
連慕風似乎沒覺得冷蘭青的做法有什麼問題,表情溫柔依舊,再問道:「蘭青,嚴姑娘有說什麼嗎?」
冷蘭青的臉上流露出些微無奈,淡淡道:「她還是說不認識他。」她說著,看了藍衣男子一眼,又道,「她說,當時她被迷煙迷暈,昏昏沉沉,根本沒看清採花賊的容貌,只在眼睛完全闔上前隱隱看到一個身形。那身形好像要比他矮一點、胖一點。
」
冷蘭青剛一說完,那藍衣青年輕佻的聲音就忙不迭大呼小叫地響起:「這位姑娘,還有這位公子,小生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了,小生不是採花賊,現在你們該信了吧?那小生現在可以走了吧?」他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等等。」冷蘭青冷冷地出手把劍鞘壓在他肩膀上,又把他壓了回去,道,「我還沒說你可以走呢?」
「那姑娘你還想怎麼樣?」藍衣青年雙手一攤,無奈地看著她,耍嘴皮子,「姑娘你不會看小生俊俏,就想強搶小生為婿吧?」他故作幽默地側,沖冷蘭青眨了下眼,拋了個媚眼。
(本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