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的眉心更緊,隨後整個人壓上她,把頭埋在她的肩上,低語:「我找過你家教的學生,請她放你一個月的假,所以跟我一起去吧!」
聞言,趙紙絆瞬間從慾望中清醒。
他擅自做了這種事?到底把她的工作當成什麼了?
難道他就這麼不信任她?
「我不去。」她的態度強硬,退離開溫暖的懷抱,抓起薄被裹著自己,怒道:「我不是旺卡,不是讓你帶在籠里四處走的寵物,更不是個少不更事的孩子,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
藍朔維又不說話了。
「連一個禮拜你都擔心?你又不是永遠不回台灣了。或者你還認為我會去見可夫?」趙紙絆說著,同時氣憤的把衣服重新穿上。
「是啊!」聽到巴可夫的名字,他粗聲粗氣的低斥,雙手壓住細小的肩頭,「你已經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又怎麼會在這種情況下,不經大腦的說出他的名字?一次巧合,兩次巧合,三次巧合,難道你打算每一次見面都用巧合來欺騙我嗎?」
趙紙絆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不懂他為何知道。
她未曾向他提起之後兩次在飯店內遇見巴可夫的事啊!
「我從未如此渴望一個女人,我確定一起度過下半生的人是你,那你呢?你能像我一樣如此肯定嗎?」他堅定的反問。
她了解他的懷疑和不安嗎?
趙紙絆難過的發現他出現痛苦的表情。
為什麼呢?
她沒有迷惘呀!也能肯定最喜歡的人就是他,但是他為什麼要懷疑她?見巴可夫的事,就是因為不想令他不安才隱瞞的,而且她也不想再去想了,只要他是如此確定能永遠跟她在一起就好……
可是現在,她什麼都不確定了。
不想再看見那使自己迷惘的表情,趙紙絆閉上眼,卻感覺有溫溫的水滴落在自己的臉上。
錯愕的睜開眼,她發現他遮住雙眼,從她面前退開。
趙紙絆不禁探出手想抓住他,卻撲了個空。
藍朔維背對她而坐,腦海不斷回想起最後看到的故事結局──
我想,接下來,我一定還會遇到某些人,和某些人談戀愛。
但是我再也不能確定對方的感情是否出自真心,也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辦法用真心去愛上某人。
因為他,我變成了「無心」的人。
但,那是我愛過他的證明,永遠,也不會被抹滅。
「朔維……為什麼?」她受不了他背對著自己,彷佛隨時會離開,再也不回來,於是從後頭緊緊抱住他。
不,她不要他走!
「……你忘不了他。」
趙紙絆一窒,完全無法否認。
「我看了你的書,試圖要了解你的迷惘,但是已經經過這麼多年了,你見到他還是如此動搖,我真的開始相信結尾的最後一段話,你可能永遠也忘不了巴可夫這個人,所以別逞強了。」
「我沒有逞強!我和他什麼也沒有,只是在那之後又見了兩次面,但那些真的不是出自我的本意。」
「夠了,什麼也別說了。」他的聲音有著濃濃的疲倦。
「既然你知道了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為什麼不生氣的對我咆哮?只要你問我,我什麼都會說,現在不就都說了嗎?」她激動的說。
「為什麼不是你自己跟我提起?」他雲淡風輕的反問,堵死了她強辯的話。
藍朔維嘆了口氣,「如果生氣的話,我只會更痛苦。」
他是為了了解困擾她的過去,卻也陷入她的心境,墜入那個時空,彷佛是故事裡忘記出現的隱藏角色,越看,越不安,越嫉妒,越介意巴可夫的存在。
他要結婚又如何?現在多得是外遇離婚的例子,他怎麼可能安心留她一個人在台灣?光是想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和巴可夫有說有笑的,唯有把她帶在身邊,才有留住她的踏實。
他有種感覺,若想繼續下去,他們之間必須有一方改變才行,但是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在你有辦法忘記他之前,也許我們別再見面比較好。」留下這句話,藍朔維就離開了。
趙紙絆輕輕喘起氣來,一臉驚懼不定,彷佛像做了惡夢,分不清楚現實,半晌才想起來要追上去,但是到了門口,早已不見他的身影。
他……已經連對她發脾氣都不願意了嗎?
是不是要她二十四小時都纏著他,才會安心?
是不是非要她把心裡的傷疤血淋淋的攤在他面前,才不會不安?
應該把一切都告訴他嗎?她不願搬去他家,不願親口說出愛他,只因為懼怕他和巴可夫一樣,有一天會離開她。
她很怕寂寞啊!
也怕極了相愛的兩人必須永無止境爭吵的畫面,不想象和巴可夫交往的最後那段期間那樣的歇斯底里,惹他厭,所以才不願失去理智。
難道她做錯了嗎?
「我是愛你的……」眼眶鎖不住的豆大淚珠滴滴墜落,她喃喃念著。
如果他想聽的話,就把一切都告訴他吧!
即使他沒辦法信任自己,即使她害怕得無法形容,只要他能留在她身邊,只要他別再像那樣哭著……
她不想再傷他的心了!
【第九章】
「我也要去。」
一大早,趙紙絆提著簡單的行李出現在他家門口,劈頭這麼說。
拿下墨鏡,一身輕便的藍朔維面無表情的打量她。
「你確定?」
趙紙絆堅定頷首。
「上車吧。」藍朔維打開車門,接過她的行李交給司機,在她坐上車后,也跟著坐進去。
見他擠進來,趙紙絆只好往另一邊移動,最後局促縮在座位上,很緊張。
從昨晚到剛才見到他之前,她都有會被他拒於門外的心理準備,畢竟說不去的是她,說要去的也是她,這樣反覆無常,連自己都覺得討厭。
可一想到他的反應,她全身發冷。
她不要和他分開!「在你有辦法忘記他之前,也許我們別再見面比較好」什麼的根本就是鬼話!偏偏如果啥都不做的話,真有可能漸行漸遠,她不希望變成那種情況。
所以就像上次在海生館那樣,她要解決他的不安才行。
「旺卡呢?」她試圖打破僵硬的氣氛,問。
「寵物旅館。」藍朔維直視前方,語氣沒有一絲起伏。
「……嗯。」感覺出他好像沒有多談的意思,趙紙絆輕輕應了聲。
「到了再叫醒我。」褐色鏡面后的眼睛閉上,藍朔維不確定是交代她,還是司機。
不過她搶著回答,「好。」
藍朔維雙手抱胸,沒多久就發出深沉的呼吸聲。
原本從後照鏡偷窺的趙紙絆,這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
「你覺得我把他的墨鏡拿掉好不好?」她突然問。
看他戴著墨鏡睡,等等如果頭亂轉的話,一定會撞到,那樣就不安全了。
司機愣了愣,忙問:「小姐是在問我嗎?」
「好,我要拿下來了,到時候他問起,就說是我們一起決定的。」趙紙絆不等他回答徑自做了決定,摘下藍朔維的墨鏡。
司機忍住錯愕,不禁想究竟干自己什麼事?
約莫五分鐘后,趙紙絆又問:「你看他這樣睡一定很不舒服,讓他的頭靠在我肩上好不好?」
「小姐的好意,我想藍先生不會拒絕的。」司機這次學乖了,保守回答。
「好,到時候他醒來,就說是偶然。」趙紙絆坐近他身邊,讓他的頭能枕在自己的肩上。
司機想自己有回答沒回答都沒差了,但還是應了聲是。
趙紙絆確實不在乎司機怎麼想,只是想找借口合理化自己的行為。
由穿戴整齊,戴著白手套的司機駕駛的車子非常平穩,一整晚沒睡好的趙紙絆牽起那雙最喜歡的手,然後被他靠著也靠著他,在徹底跌入睡夢前,腦子裡想著同一件事──
希望這次他們還是可以和好,而且永遠不要為了「別人」的事吵架了。
趙紙絆在機場的大廳清醒過一次,隱約記得當時他們的對話是──
「想睡就睡吧,我們走快速通關道。」
「嗯……」
然後再度醒來,她人已經在一艘私人遊艇上。
沒錯,私人遊艇──怎麼回事?
他們不是應該在法國?
趙紙絆環視周圍,半圓形突出的落地窗外,是一片遙望無際的美麗海景,偌大的床上只有她睡過的痕迹,藍朔維不知道在哪兒。
該不會上遊艇的只有她吧!
溜下床,她穿上放在床尾準備好的拖鞋,經過起居室,走出船艙,最後在甲板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