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雙雙前腳才踏進餐廳,就見到和她聯絡的王秘書早已坐在角落邊的桌子朝她招手。
「不是古先生找我,怎麼沒看見他?」突然打通電話找她出來,害得她匆忙出門,還編了個很爛的理由,結果當事人反倒沒有出現。
「今天古先生有會議要開,所以由我代替他過來。」王秘書扯出一抹僵硬笑容,天知道他坐在這裡已經一個小時了,這女人究竟搞什麼,遲到這麼久!
「不好意思,我因為有些事耽擱,所以來晚了一點。」
「沒關係。」遲到一個小時還叫作晚了一點,真沒時間觀念!
「請問今天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秦小姐……你該不會是忘了吧?」白痴!找她出來當然是要聽報告,笨!
「可是我明明三天前才向古先生報備過文先生的情況。」
「我老闆是關心文少爺的情況,所以想多知道一些關於文少爺的的消息。」啰嗦什麼,要她說她就說!
「不過真的沒什麼特別的事,文先生還是一如以往,每天按時用餐和做復健。」
「那他的腿可以走了嗎?」他要聽的又不是這個!
「復健的成效不會這麼快,當年醫生提的時間是半年,可已經拖了這麼久,所花的時間可能會更多。」
「那文先生的態度呢?有沒有積極一點?」
「這點就是我希望古先生親自和文先生網頁的原因,如果有親人的問候,我想文先生對復健會更加積極。」
「我老闆太忙了。」他揮手打斷這樣的話題,「對了文先生最近有沒有特別找人聊天,比方說邀請朋友來家裡坐坐,或是常和人講電話?」
「這個我不清楚,我又不是去監視文先生的,沒必要知道他有沒有打電話給誰。」
「說得也是。」笨蛋,花那麼多錢請她,就是要監視文以風的一舉一動。
「不過倒是有個人每個禮拜幾乎都會來探望文先生一次,只是每次來就是和文先生在客廳閑聊一、兩個小時,很快就走了。」
「又是沈雲傑?」不過是個浪蕩的敗家子,和文以風在念書時認識,不足畏懼。
「是呀!昨天他也來過。」
「那他們有談什麼嗎?」
「我不清楚,好像是聊到了高中時代,我想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是嘛!好吧!謝謝你的回答。」真是白白花錢,找了一個連聊天都不清楚聊什麼的笨蛋。
「王秘書。」
「什麼事?」
「以我一個在醫院工作了幾年的護士角度來看,」秦雙雙神色相當認真和凝重,「我覺得你需要去醫院看精神科。」
瞧他眼角不時上下抽動,嘴角要勾不勾的,像是神經失調的徵兆。
王秘書的嘴角再次印證她的話,抽了一下,「謝謝你的關心,有時間我會去的。」他這副模樣還不是被她的愚蠢給氣的!
秦雙雙才回到別墅,一進門劈頭就聽見——
「喲!沒想到現在的看護這麼好當,隨時想出門都可以,在外頭鬼混一段時間再回家,薪水還是拿一樣多。」
那個討厭鬼,正是常常來拜訪文以風的沈雲傑。
秦雙雙真不明白,文以風這樣的斯文人怎麼會交到一個這麼令人討厭的朋友?
先不提她是哪裡惹到他,每次他一來,那雙不安分的眼睛就愛往她的身上瞄;那張嘴巴更是可惡,不是故意挖苦她,就是在言語上吃她的豆腐,若不是看在文以風的面子上,她早就給他圈圈叉叉了!
「不是我要說,以風,請這樣的看護真是在燒鈔票,你把人家當朋友,人家會不會這麼看還不在的,你要不要考慮換個認真照顧你的護士?我可以幫你找。」
被點名的文以風嘴角勉強一揚,微笑沒開口。
倒是秦雙雙忍不住回了幾句,「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早上有跟文先生提過要出去辦事。」她有免死金牌,不怕這個男人亂嚼舌根。
可沈雲傑沒打算在嘴上放過她,「要我花錢找個不做事的人,我還寧可把錢拿出救助窮人。」
秦雙雙徑自繞過他,不與他計較。
「以風,你家看護的態度還真是驕傲耶!不過張才帶勁……瞧瞧那高挑的身材、豐滿的胸部、修長的美腿,嘖嘖,就可惜那張臉了,普通而已,不然就真能說是那個倒什麼國倒什麼城的了。」
秦雙雙的動作一頓,秀眉更是緊緊一攢。
「是傾國傾城,不是倒。」文以風糾正。
秦雙雙的眉皺得更深了,不禁再次問自己,以文以風的身家地位,怎麼會有這樣一個連中文都亂說一通的朋友?
像是讀到她的內心話,文以風抱歉的解釋,「雲傑以前曾當過一陣子的小留學生,高中畢業後又到國外念書,直到去年才回來,有時候用字遣詞不大恰當。」
「你幹嘛跟她解釋這些?」沈雲傑才不稀罕文以風的解釋,「還有,我中文好得不得了,一點也補血藥你幫我換詞說,聽不懂就是有人的水準太低。」
語畢,沈雲傑開始狐疑起來,因為他見到好友出現一臉愧疚的神情。
真奇怪,這傢伙口口聲聲說要趕走小看護,怎麼到頭來的表現一點都不配合,從頭到尾都只有他在唱獨角戲、扮壞人!
忽然,他了解了,男人嘛!嘿嘿!「以風。我能理解每天看著一個女人在面前晃來晃去會受不了,不過嘛!現在不流行斯文禮貌那一套了,你有那麼多機會居然都不用,實在太可惜了!」
「雲傑,適可而止,別說了。」文以風乾笑兩聲,因為他瞧見秦雙雙的嘴角突然詭異的上揚。
文以風搖搖頭,就怕好友待會兒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雲傑弔兒郎當道:「秦小姐,不然這樣好了,我給你雙倍薪水,你到我那裡,就別做什麼護士了,找個強壯的男人夜夜照顧你不就好了!」末了,他還不忘發出下流的笑聲,誰教電視上的壞人都是這麼演的。
「沈先生,你的提議聽起來不錯有沒有興趣坐下來用點心,我們慢慢談?」
沈雲傑挑眉,得意的望了望自己的好友,瞧瞧,這女人果真被他給激出本性來,他樂得回答,「當然好。」
沒多久,秦雙雙從廚房端出了一小盤餅乾。「請試試我剛做好的營養點心。」
小巧的五官這麼一笑,像是多了什麼魔力,還真是美得不得了。
沈雲傑晃神了,倒是文以風面帶遲疑的瞅著那盤顏色相當詭異的「點心」,想提醒的話還在口中,就眼睜睜見好友把餅乾塞入,不,是直接吞如口中。
只能替他禱告了,活該,誰教好友要玩火呢!
「媽的!這……這什麼……」哇一聲,一口餅乾全讓沈雲傑吐了出來,他忍下滿嘴燒起來的辣味,憤怒的望著秦雙雙,「你在餅乾里放了什麼?」
「我把餅乾侵在辣椒油里,再拿去烤箱烤了一下,怎樣?夠味吧?」
「你這個女人……」
「我這個女人又怎樣?我絕對比你這個不中不西的假洋人聰明你能幹太多了!」
「我……」
「你還說!你這幾年書都白讀了,一點禮義廉恥都不懂,你才該覺得愧對神會大眾,國家子民,我真替你的家人難過,與其浪費錢出國念書,還不如把錢捐出來幫助社會,文先生都沒埋怨過我,就你在那邊說個什麼勁?那麼愛說,現在怎麼補說了?」
「哈……哈……哈……」沈雲傑被堵得說不出話,當然,也是因為嘴巴實在太辣,辣得都快哭了,哪有本事說話?
目睹慘案的文以風腦中突然有個回憶閃過——有這麼巧嗎?
「不用瞪我,是你自己不好好管管嘴巴,別以為我是女人就好欺負,把我惹毛了一樣讓你好看,看是你狠,還是我比較狠!」
霎時,文以風的嚴重出現了笑意,如果記憶無誤,那句「看是你狠,還是我比較狠」讓他應徵了,秦雙雙就是當年那個讓懸念好久的人。
當年他被一個打工的小女生給煞到,就是那種莫名其妙的念念不忘,回到家滿腦子都是那個少女的身影。
雖然事後他有單獨去她打工的地方想認識她,卻發現那名少女已經離職不做了,害他難過了好久,沒想到……
「文以風,你還傻在那邊做什麼?你朋友是怎麼當的?我是為了你才這樣說那個女人……可惡……那個該死的女人……」
文以風回過神,冷眼旁觀那個直跳腳的好友。
「靠靠靠!文以風,快那杯水給我,我快辣死了!」
文以風嘆口氣,把管家喚來。
「什麼事,少爺?」
「去給雲傑倒杯……」他思忖了一會兒,小聲的改口。
管家挑了挑眉,沒有多問便閃進廚房。
「快點!文以風,你家管家倒水怎麼那麼慢!」
當然慢,少爺要他準備辣椒水,總需要工夫和時間吧!
沈少爺那副痞痞的調性是該受點教訓,活該惹到妖女,也不看看妖女現在是少爺在罩,居然敢當少爺的面想調戲她,被整活該!
「郝管家!你是人老了,動作也跟著遲鈍了嗎?我快辣死了!」
管家眯眼,心一橫,順手將一大罐辣椒油全都倒進杯子里,敢說他老,辣死他好了!
「先說好,我絕對不道歉。」秦雙雙氣鼓鼓的站在房門口,見到敲門的人,態度非常堅決。
「我沒有要你道歉。」因為是沈雲傑做得太過火了,活該欠罵。
像是有些意外,秦雙雙挑眉,向前推起他的輪椅,目標——復健用的休息室。
「他是你朋友,我這樣整他,你都不生氣?」
「我雖然殘廢,但是還知道誰是誰非。」
她突然不走了,繞到他面前,兇狠的瞪著他看。「你不是殘廢!」要她說幾遍才懂?
他淺笑不答。
反倒是秦雙雙不知是哪根筋不對,愈來愈見不慣他無所謂的模樣,一肚子莫名火起來。「這世上有多少和你想通遭遇的人想站起來,可是他們不能,而卻放著機會在面前讓它跑掉,完全不在乎……」她討厭他那種消極無所謂的態度。
「能走與不能走真有那麼重要?」
秦雙雙一時語塞,對於逆來順受的他確實是無所謂,但全然沒有遺憾的神情卻令她起疑,「為什麼我覺得你一點想要站起來的想法都沒有?」
不對!照理來講,他應該是頹廢自責,所以沒有動力站起來,可他的表情卻是太過自然的「認命」。
從認識他以來,他一直都是很認命的不是嗎?他一直都對雙腿不抱希望,儘管太過自然的「認命」。
秦雙雙直覺他很古怪,但卻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她繼續推著他的輪椅,決定不再去想這個固執病人的想法,免得愈想愈氣。
「你袋子里的是什麼東西?」他注意到他的手上一直拎了個黃色大塑膠袋。
「哦!這個呀!」沒有隱藏的意思,她大方的把東西秀出來,反正本來就是要給他的。
一個長相很怪的……軟墊?
「你別瞧這個坐墊很醜又怪,因為它是依照熱的身形而製作,靠在腰后可是舒服得不得了。」
他怔然的盯著她將坐墊塞在他的背脊和輪椅中間,困惑道:「這是給我的?」
「當然啦!我注意到你每次坐輪椅坐久了,腰桿就會不舒服,我記得以前有個病人跟我強力推薦過這個坐墊,非常的符合人體工學,不僅不會讓你的背脊不舒服,又能調整你的坐姿……」
秦雙雙自顧自忙著將坐墊調整好,沒去注意文以風臉上詫異轉為笑意的表情。「不過就是麻煩了點,因為得定做,所以得把你的身形和輪椅的機重告訴廠商,我早在一個禮拜前就訂了,結果都過了一個禮拜,今天還差點拿不到,如果不是我在現場催,恐怕還得再過個幾天呢!」
文以風盯著她的眼神不自覺變柔了,原以為這女人出門是去向舅舅通風報信,沒料到她竟然還會帶著個回來。「那你等很久了?」
「可不是,足足耗在那裡一個小時呢!」她吐吐舌,「結果還我跟人約會遲到,不過幸好那個約會一點都不重要,而重要的是,這個坐墊終於可以讓你用到了,以後你就可以更舒服的跟我去院子曬太陽啰!」
誰說秦雙雙不是個好看護,他就覺得他真是好極了。
「你那什麼表情?」看得她突然覺得不自在起來,「不會是太感動了吧!」
他點頭,「如果我說是呢?『
秦雙雙突然笑了出來,手指頭往前一比。「那就從今天起,乖乖給我坐上半個鐘頭的復健課程……」
呃?她傻眼的看著空空的休息室,那傢伙居然推著輪椅就這樣溜了?猛一回頭,她急急追上那個倉皇逃離的背影,「文以風,你這個懦弱的膽小鬼,給我回來!」
碰一聲,書房門就在她的面前關上。
望著緊閉的門,文以風好笑地聽見她在外頭不斷的碎碎念和咒罵,罵到她累了,他聽見鑰匙喀啦一聲。
她以為自己還會再奔到再被鎖一次嗎?他早就請管家準備了一把特別鑰匙,湧來打開書房和隔壁空房間的隱藏小門,嘿嘿!
「以為你可以走旁門逃出來嗎?你那個一直薄弱的管家早就被我逼供家裡所有的門鎖位置,就算你打得開中間的小門,你也打不開客房的門,因外那裡也被我用鑰匙堵住!最後,你不用寄望管家會去救你,除非你乖乖跟我去做復健,不然你就等著一整天都被關在裡面,連廁所和餐廳統統不準去。」
文以風的笑容一僵,他的伎倆居然被她給識破!
不到五秒,他卻驀地笑出聲,這才是他認識的秦雙雙——獨立又強悍,為達目的,什麼狠手段都會使出來;但有時卻緦得讓人不得不震撼和感動。
怎麼辦?那個曾讓他心動的少女,現在這個有趣的看護,他好像愈來愈不想趕她走了。
人家說,再堅強的人也是有弱點的!
但他萬萬想不到秦雙雙的弱點是……怕黑?
停電了!
不用懷疑,即使再豪華、再高級的別墅,線路出現問題,一樣會停電,黑漆漆得伸手不見五指。
吃完晚飯在書房閱讀書籍的文以風面對一片漆黑的景象,也只能安分的放下手中的文件。
「少爺別擔心,我馬上去找手電筒。」郝管家的聲音洪亮得從大老遠就可以聽見。
「沒關係,你慢慢代,小心樓梯。」停電對他而言只是早點上床休息罷了,找不找得到手電筒其實一點都沒關係。
不過當眼睛看不見時,聽覺卻是異常清楚。
隱約間,他聽見重物墜地的聲音,他憑著記憶小心翼翼的把輪椅推出書房。
砰砰!這回聽仔細了,像是什麼東西相撞,接著,他聽見悶哼一聲。
面朝前方,文以風想起那是秦雙雙的房間,輪椅在黑暗中緩緩停在她的門前。「雙雙?」出於關心,他毫不遲疑的敲起門來。
沒有回應。
「雙雙?」
仍是死寂一片。
方才的聲音絕對不是他的錯覺,她的房間內應該有什麼東西跌倒或是摔落,文以風扭了扭門把,察覺門並沒有上鎖。
怕她在淋浴時遇到停電匆匆出來,要是沒穿衣服的話……雖然看不見,文以風還是很有禮貌地大聲道:「雙雙,我現在要進去啰!」
還是靜悄悄。
管不了那麼多,他推開門,輪椅慢慢的朝黑暗裡前進。
不久,當雙目習慣黑暗,能夠藉由窗口透進的月光視物,他眯起眼環顧四周,擔憂的心因見到床上縮著的人影而鬆了一口氣。「雙雙?你還好嗎?」動也不動的縮在床角,看來不太好。
她還是沒回應,文以風開始擔心了。
「雙雙?」他緩緩靠近,輕輕伸手拍了她一下。
「是誰?」
還能說話,那就可以放心了。「這房子是我的,你覺得我是誰?」
「你……文以風,你做什麼進來?」她的聲音摻雜著慌亂。
敢情這女人是將剛剛他的敲門和說話聲都當作空氣了。「我剛剛在房間外聽見有東西掉到地上,而且我也說了要進來看看……」注意到她的聲音不似以往的嘹亮「你還好吧?」
「我沒事!」她回答得太快,有欲蓋彌彰的感覺。
「你一直坐在床上……沒動過?」是因為黑暗讓她有這樣的瓜嗎?
「現在不是我的工作時間,秦雙雙要請假,你快滾開啦!」她選擇把頭埋進膝蓋間,捲曲著身子縮回床角。
他好笑道:「你在說什麼?我是要問你剛剛的聲音是怎麼回事?你摔倒了嗎?」
「我說過秦雙雙不在,你快滾出去啦!」
倉促趕人的聲音中夾雜著害怕,月光灑在隱隱瑟縮的身影上,令他恍然大悟,原來她怕黑呀!
怪不得常在傍晚見到她在房裡測試手電筒的亮度,他還笑她要手電筒跟管家拿就好,為什麼要自己準備,原來是以防萬一。
「手電筒呢?我記得你房間里有一個。」他好笑又好氣的望著把自己隔離在小角落的女人道。
怕就怕,有什麼好逞強的?一直趕他出去又不能減低她的恐懼。
許久,悶悶像是在哭的聲音從捲曲的人影那邊傳來,「沒電了。」
「郝管家已經去找其他手電筒,很快就上來。」
他似乎聽見了嗯一聲。
真好笑,那個連蟑螂、老鼠、蜘蛛都不怕,一跳腳就讓人皮皮挫的女人,居然會怕黑耶!講出去恐怕會笑死人……
可是他卻坐不出來,眼中那抹懼怕的身影讓他感到很不習慣也很不喜歡,更有一種煩躁感出現在他的胸口。「雙雙,你別擔心,很快就會有電了。」關心的話就這麼自然的說出口。
她沒說話,但他知道秦雙雙聽見了。「這棟房子幾十年沒停電,可能是附近工地在趕工,挖錯了電話,這種事以後發生的機率不高,你不用再擔心。」
「我沒事……你別說得……我好像很怕黑一樣。」
你是呀!沒有戳破她逞強的自尊,文以風縮短了輪椅和捲曲身影的距離,他撐起身子,一屁股坐上床緣。「雙雙?」
「幹嘛?」
「你在發抖嗎?」
「……胡說,我才沒有。」
第一次感覺到她是如此的倔強,文以風不易得心中的煩躁感是什麼,只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大掌已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我在這裡;只是停個電而已,沒什麼好怕的;待會兒我會叫管家多放一支手電筒在你床邊,以防下次發生同樣的情況;另外也會準備好電池,讓你方便替換。」
也許是他熟悉的溫柔聲音,也可能是他溫熱的手溫,挺不錯平了她的再收。「我沒有怕。」
她仍然在逞強,但掌中的小手卻停止了顫抖;文以風心裡那股莫名的煩躁也跟著消失了。
真是來得快,也去得快。
「少爺,手電筒找到了!你人在哪?」
「我在雙雙房裡。」
「哦!雙雙房……啊!」
一抹燈光照來,刺眼得讓文以風一時睜不開眼,伴隨著的是殺豬般的叫聲。
掌下小手因尖叫而顫了一下,文以風有一絲的不悅。「你叫什麼?」
郝管家吞了吞口水,一雙眼目不轉睛的瞪著前方的景象。「我叫是因為……」當然是因為風到了不該見到了不該見到的恐怖景象!
首要恐怖的是,他家少爺的手居然和小護士的手緊緊相扣,教他怎麼不抽氣;其次,秦雙雙的模樣也太嚇人了吧!
「因為什麼?」
「因為她!」手一比,郝管家把自己失常的表現全都往秦雙雙身上扔。
光線往秦雙雙身上照去,清楚可見捲曲的膝蓋上,白色的棉質長褲沾了點點的紅跡。
那是血!
文以風飛快的將她的褲管捲起,這時候已經顧不得禮貌了。
映入眼廉中的是一片不知怎麼刮傷的痕迹,他氣急敗壞的問:「你怎麼弄傷成這樣?」
目光牢牢相著她膝蓋上的割裂傷,文以風發現,煩躁的感覺又莫名其妙回來了。
「我沒事。」有了一絲光線,秦雙雙沒那麼緊張了,蒼白的臉蛋上仍有著不願妥協的固執與倔強。
想抽回腳,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秦雙雙,這個時候你還逞強什麼?為什麼受了傷不告訴我?」
就在此時,電突然來了,光明重新回到文宅。
房間里是大眼瞪小眼,秦雙雙這時才像是從大夢中初醒,發現自己的衣衫……還算完整,但卻和眼前的男人維持了一種奇怪的姿勢。
兩人的距離好像靠得太近了,她的一條腿還在別人的掌握下,她狼狽的挪開頭,但卻抽不回讓溫暖大掌緊緊扣住的腿。「不過就是小傷嘛!是我剛剛不小心摔倒弄傷的啦!」
實情是因為停電,她一時慌了手腳,只顧著衝上床,完全沒注意到桌上的玻璃杯,在撞上桌子、弄破杯子,也跌了一跤后,就把自己弄傷了。
文以風緊抿著唇,完全猜不透他對這樣的答案有什麼看法和想法。
「請問,我可以抽回我的腳了嗎?」
不行!文以風突然下令,「郝管家。」
「我知道了,去拿醫藥箱過來。」管家就是管家,少爺的一個動作、眼神,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秦雙雙叫著,「不用了啦!我都說是小傷,拿醫藥箱來做什麼?」
「你給我閉嘴別說話!」煩躁讓文以風頭一回在她面前失去耐性,態度堅硬道:「從來不知道你這個護士也會有欠人罵的時候,受了傷就該上藥以防細菌感染,這個道理你怎麼會不懂?看看你,停電就不該莽莽撞撞的,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叫我呀!為什麼受了傷都不出聲?」
秦雙雙閉緊嘴不再說話,因為他的話並沒錯。
偷偷瞄了一眼碎碎念完,便仔細從醫藥箱中取出碘酒的男人,好意外他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尤其是他替她上藥的神情好專註。
但是疼痛讓她呼叫出聲,無法偷看下去。
「對不起,你再忍一下,得先消毒才能塗藥,現在痛總比之後感染細菌的痛來的好。」
他小心翼翼的哄著她,擦藥的動作卻是一刻也沒停過。
「沒想到你還會哄人耶!」秦雙雙說出自己的內心話,最沒料到的是她居然要讓病患照顧,難為情的羞紅難得出現在她臉上。
「你還好意思說,有什麼事不能叫人來幫你,非要自己在房間里衝來衝去,黑暗中跌倒是最危險的你不知道嗎?」在碎碎念中,上藥的工程終於完成了。
文以風滿意的瞧著自己的上藥成果,隨即將該收拾的東西瞄準鏡給管家,繼續念「是護士就該更懂得小心謹慎……」
「停!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婆婆媽媽耶!」秦雙雙阻止他的嘮叨,隨即比了比自己的膝蓋,「雖然你真的很嘮叨,不過謝謝你。」
見她恢復生氣,露出笑容,文以風再一次發現心頭上的煩躁感又神奇的消失了,真是太詭異了!
瞪著她膝蓋上自己精心上藥的傑作,文以風的心中倏地一驚——那種煩躁的感覺原來叫作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