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老舊新雜貨鋪的老闆——老究辛，經營祖傳三代的小雜貨鋪，生平就愛撿些別人不要的怪東西回來販賣，美其名是資源回收，俗稱撿破爛，實在是怪人一個。

高洋推開門，一腳才踏入，身後又有聲音傳來。

「高先生。」

又怎麼了？高洋不耐的回過頭。

「不介意聊個幾句吧？」看他飲料都準備好了，就是要跟眼前的男人打個交道。

「我介意，現在已經快十點了，我飛了大半個地球才回來，很累。」

可惜有人就是這麼不識趣。「別這麼不給面子嘛！大家鄰居一場，不要講得這麼生疏，喂、喂，你別走呀！我都還沒跟你聊聊你的小魚養成計劃，你怎麼就走了呢？」

進入公寓的身影一頓，高洋難得對身後之人起了防備之心，他轉過身，眯起眼，重新打量這個從未好好認識過的怪鄰居。「你剛剛說什麼計劃來著？」

「高先生有興趣了是吧？」那他就不用再鬼扯下去，直接切入正題，「就是高先生一手設計的養育計劃呀——把小魚苗養在身邊，讓她習慣到不能沒有你，再利用小魚的親人當打手，清除周邊一個個可能出現的情敵。

接著再找一個假替身，讓大家把焦點轉移，就沒人會懷疑到你的計劃了。等小魚苗長大后，再用計讓小魚的親人離開，孤立小魚，就可以將小魚手到擒來，蹂躪這裡、蹂躪那裡……咳咳，我偏題了，抱歉，我說高先生，你還真是用心良苦喲！」

一直以來隱藏在鏡片后的眸子不再像平常時那般的慵懶無神，黑瞳在這一瞬間迸射出灼人的敏銳目光，不著痕迹的盯著眼前的老老闆。「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但高洋其實心裡很明白，自己確實是小看了他。

就知道高洋會來這一套，可他也是有備而來，老老闆尖笑兩聲，從身後抓來一張報紙和一個……很小張的字條，瞬間讓高洋的眉頭一攢。

「你哪來的這個？」

「我撿來的啰！」他這個人最愛的就是撿垃圾……不是，是撿些有利用價值的東西回來。

那天阿水伯把報紙扔到垃圾桶里，是他跟上前去撿回來的，也在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秘密，後來再經由他靈活的頭腦一想，幾番思索下來，很多事自然能串聯起來。

「拿一張報紙能證明什麼？」

「舊報紙是沒什麼了不起，厲害的是夾在裡面的那張舊紙條，還真是百密一疏，有人笨到沒把紙條給收妥，卻連同舊報紙一起丟到了公寓的地板上呢！」

老老闆臉上的笑容讓人很想打上一拳。

「嘖嘖！讓我想想那張字條上都寫了些什麼，好像是什麼養魚的步驟計劃，先要汪小妹當打手，再借高小弟當煙霧彈，又要高小弟把走汪小妹，孤立你的目標，讓她只能依靠你，最後再把目標拐到自己家，以便色誘人家……

你也算是厲害了，拐了人家一次還不要緊，又利用這張報紙上的新聞，要全公寓最大的喇叭嘴阿水伯替你廣播，以便引起無知少女的同情心，繼續讓小魚心軟，心甘情願入你狼窟被你繼續色誘，想想看，要是這一連串的秘密讓全公寓的人知道，高家姐妹會怎麼想？」

這頭的高洋抿緊唇，眼神閃過冷冽的凶光。

而那頭的老老闆則是愈說愈樂。「原來一直被當成是好男人的人居然是匹詭計多端的豺狼，先是利用人家妹妹趕走一票覬覦小魚兒的對手，再設計她和你弟弟戀愛，真是忘恩負義，利用完人家就一腳踢開，要人家汪小妹以後該怎麼相信你？」

老老闆嘖嘖幾聲，故意眯起眼睛來打量，「瞧瞧高先生，沒戴眼鏡倒也看得出有幾分的心機，你該不會是故意用眼鏡來遮掩住你臉上的壞人形象，再利用花美男的外表與斯文形象以親近人家姐妹倆吧？」就不信他還撕不下這傢伙的面具。

高洋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額上的青筋浮現。「還給我！」他要拿回那張幾年前隨手寫下的字條。

「不要！我撿來的東西就是我的。」他的做人原則就是，拾金不昧！

「你究竟想要怎樣？」

「一口價，八千。」

高洋的一雙怒眸直勾勾的瞪著他，難怪弟弟老是罵樓下的老老闆是只吸血蟲，現在他終於親身體會了。「你這是在要脅我嗎？」難道忘了他是律師嗎？

「九千。」

「你……」

高洋話沒說完，又被老老闆接下去。「汪小姐，這麼晚了，你出來要做什麼？」

第一次，高洋的臉上出現了驚慌失措的神色，他連忙回頭，只見一臉若有所思的汪天虹就站在他的身後。

「九千五……」

高洋轉向老老闆，惡狠狠的瞪了他一樣，「閉上你的嘴，我給你一萬，行了吧？」

成交！

老老闆立刻閉上嘴，乖乖的杵在一邊。

「天虹，不是要你先回家休息，怎麼又出來了？」高洋開始心急，她是否聽見什麼了？

汪天虹勉強笑了一下，盯著高洋手中好幾袋的禮品和他身後的笨重行李箱。

「我剛剛想到，禮物還沒有拿，所以下來想幫忙。」

三人就在樓梯口你瞪我、我瞪你。

嘿嘿——老老闆得意的撇了撇嘴，誰說這男人沒有弱點來著，只要男人一愛上女人，弱點就會出現。

成功從高家的兩個男人身上撈了不少錢，他老究辛真是三個字，爽爽爽！

兩人回到屋內，高洋的黑眸始終未曾從汪天虹蒼白的臉蛋上移開。

也許真是他太過自信，才會讓老老闆捉到那一點的蛛絲馬跡，他可不想因為這樣而影響到他和妻子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感情。「天虹，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我可以解釋。」

汪天虹只是緩緩瞄了他一眼又避開，緊接著埋首在禮物堆里忙碌整理著。

「你根本不需要跟我解釋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他太過敏感，他就是覺得她說話的口氣變得很冷淡。

心中大叫一聲不妙，高洋急忙將蹲下的人兒拉入懷中，他絕對不允許自己費盡心機得到的小魚用這麼冷漠的態度來對待他。「天虹，聽我說，我這麼做都是因為……」

「我知道。」懷中的人咕噥著。

「你知道？」高洋不禁懷疑，這女人的腦袋是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靈通了？

「你做了這麼多，我怎麼會不知道原因……」悶悶的聲音逐漸轉為鼻音，「都是為了對我好嘛！」

在高洋還弄不清楚她是在講什麼時，汪天虹突然伸出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腰，「對不起，我真是一點用都沒有，這麼多的禮物明明那麼重，我卻讓你一個人拎上來。」

作為一個想替丈夫分擔辛勞的妻子，她真是太失敗了。

「是呀！」汪天虹抬起相當自責的小臉，「我真的很糟糕對不對？明明就說回家時兩人幫忙把禮物和行李箱一起抬上樓，結果我一不小心就在車上睡著了，之後還完全忘記這件事！

我因為站在家門口，發現你還沒上來，才會想下樓找你……」結果一下樓，看到的就是高洋一個人辛苦的扛著行李和禮物的畫面。

高洋只覺得哭笑不得，搞了半天，兩人是在雞同鴨講！

他安撫著身前自責不已的女人。「是我看你累得連眼睛都張不開，所以才哄你先上樓，你這樣說不就是在怪我嗎？做先生的心疼自己的妻子，難道不對嗎？」

「可是每次都是你出力做所有事情。」

她也未免太小看他了，高洋最一撇，「拜託，我是男人，提那點東西還沒用到我多少力，你再這樣難過、垮著臉，就等於是看不起你老公我的能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你真這麼介意，那就給出勞力的我一點獎勵，跟我說聲謝謝就好啦！」

獎勵？水汪汪的眸子盯著男人發亮的黑瞳，汪天虹好像有點懂了。

她踮起腳尖，毫不吝嗇的在他的臉上親了兩下，並湊頭到他的耳邊，輕聲道：「老公，謝謝你。」

如果高洋想要的獎勵是這種，她真的不介意多親幾下。

「好了，所以不準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知道嗎？」確認她的臉色恢復許多，他才問：「對了，你剛剛聽見老老闆說了什麼嗎？」

「沒有。」她歪著頭問：「我應該聽見什麼嗎？」

當時她一心滿是自責，只覺得自己愧對高洋，哪有工夫去管老老闆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