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同學,你答應了?這真是太好了……」張哲凱笑容燦爛,充滿了驚喜,「董事會一再要求我,一定要把你留下來,現在可好,等你去到了台北,忠孝醫院可就大大的風光,到時……」

他滔滔不絕地說,劉俊麟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里,渾然不周遭的人事物。

會做北上的決定,賭博的意味濃厚,畢竟他完全沒把握,蕭心瑜是否會與他成行。

人有付出,必有收穫,但絕不包括感情,除非兩情相悅,否則光只是單方面的付出,那樣的感情必經不起考驗。

近兩年來,他已付出許多,不論是金錢或感情,只是他不明了,付出的這一切在她心目中能達到多少效果。

「喂!同學,你怎麼啦?」

張哲凱愣望著他,滿臉疑惑,「你好像不怎麼開心的樣子——天啊!你就快名利雙收了,幹嘛擺張大苦臉?」

劉俊麟慢慢地回過神來,「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一直在想,當初我若沒答應你來台灣參訪,會變得怎樣?」

張哲凱哈哈一笑,「每個人最好不要回顧過去,而是展望未來——何不想想,現在你是咱們忠孝的大紅人,且還認養了一個清寒家庭,助人行善,這在日漸冷漠疏離的社會可是一樁美談佳話呢。」

「你少挖苦我,我聽到的不是那樣!」

「謠言止於智者!同學,我對你有信心,你這人雖然好色了點,但我絕不信你會殘害幼苗……」

劉俊麟勉強一笑,不禁一陣心虛。

儘管他已盡最大的努力去維持他和蕭心瑜的關係,但在世人眼中、在道德規範下,無論他怎麼做,卻都是錯的。

沒有人可以承受社會大眾一致的指責,也許換個環境生活會減少一份壓力、會活得更快樂一些。

在這樣的前題下,他決定北上或許是正確的,畢竟再也沒有人知道他二人的關係和過去,那會多出一份自在。

見他親口答應,張哲凱早已歡天喜地的向董事會報告去了,而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世界,連他什麼時候走的,他也渾然到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把他從沉思的世界中喚回現實,房門打開,只見Miss蔡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她親手送上一杯咖啡,「DR.劉,聽說你要調職了?」

「你怎麼知道?」劉俊麟愣了一下。

「剛才主任打電話,我在一旁無意間聽到了。」

「他大概是打給董事會的人……」

「你……一定要走嗎?」

劉俊麟注視著她,「Miss蔡,你別這樣,我不過是換個環境,心想,以後一定還會經常回來這裡。」

聽著聽著,她突然傷心的落下眼淚,「可是我們——」

劉俊麟打斷她的話,「我們一樣是好朋友,以後我回到這裡,一定先找你吃頓飯,聚一聚。」

「DR.劉……」她上前兩步,靠上他的胸膛。

劉俊麟渾身一震,一股發香拂入鼻息。

她仰頭望著她,「別走嘛……」

「我已經做了決定。」他伸起手,輕輕地搭放在她的腰側,「我走之前,會建議張主任,調升你當副護理長……」

她的舌,溫暖濕滑,如泥鰍似的滑過他的牙關,封住他的嘴,封住他所有未出口的話。」

偌大的診療室忽然變得好靜,靜到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靜到只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然而,就在這無聲的世界里,突然出現一絲雜音。

房門倏然被人推開,響起蕭心瑜的話聲:「喂,老芋仔,你找我到底是什麼……」

「事」字尚未出口,她親眼目睹這教人心碎一幕。

只見她神色猛地大變,一瞬間即恢復常態,「沒事沒事,你們忙你們的……」

放下手中的一袋去皮削成塊狀的蘋果,她轉身就走。

「心瑜?」劉俊麟倏地從失重的狀態回到現實。

Miss蔡只當他二人是認養人及被認養人的關係,不禁驚訝道:「還有人幫你送水果來,好好喔……」

蕭心瑜快步走向大門,臨走前,她突然回頭說了一句話:「這個房間裝有針孔攝影機,你最好小心點……」

說完這句話,她幾乎是用跑的逃離那個鬼地方。

不知何,她不自覺地流下滿臉的淚水。

☆☆☆

蕭心瑜手上捧著一盒面紙,神情沮喪地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放著兩樣東西,一雙她的腳丫子,一堆使用過,上面沾有她眼淚及鼻涕的衛生紙。

見到那一幕,為什麼會令她如此傷心?她想不出答案。

中午接到他的電話,她滿心的好奇,實在等不及的想知道結果,於是她放學后沒有回家,而是直接來到了醫院。

看到他和她親吻的那一幕,感覺真教人心裡發酸。她咬牙強忍著,告訴自己:千萬別在這個時候掉下眼淚。

當時她做到了,但為什麼事後使她傷心欲絕地淚水如泉般湧出,怎麼樣也止不住?

平心而論,她完全沒有立場去干涉他的生活,她原本處於劣勢,在這場不公平的協議里,她又能說些什麼?

她似乎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默默地承受,無論是甜蜜或痛苦沮喪,都只她一個人品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門突然打開,劉俊麟走了進來。

見她哭腫了雙眼,他面帶愧色地走來,「吃飯去吧!」

「我不餓!」她充滿敵意地應了一句。

「你生氣了?」他笑望著她。

「沒有——我哪敢!」她冷笑一聲。

沉默半晌,他輕嘆一聲,「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是你看見的那樣,所以請你別再胡思亂想了——」

她打斷他的話,「我什麼也沒看見,我什麼也不知道,我胡思亂想什麼!」

「你有意找我吵架?」他漸漸失去了耐性。

「我沒有!」她頂了一句。

劉俊麟心知她在氣什麼,明知她有意找碴,可他實在不想和她發生爭執——何苦呢?

於是他不再說一句話,直接朝卧房走去。

蕭心瑜見他避戰,突然冒出一句,「我肚子餓了!」

「唉,我知道我會不得安寧……」

暗嘆一口氣,他身一轉,一臉無奈地走了回來,「你想吃什什麼,我們一起出去吃。」

「我累了,走不動了……」她就是找碴。

劉俊麟不再理她,坐下沙發,拿起話筒,叫外送披薩。

「你為什麼不問我的意見——問我要不要吃披薩?」蕭心瑜看著他,滿嘴的火氣。

劉俊麟平靜道:「現在你的頭腦不清醒,滿腦子只想找我吵架,所以我還是別問的好。」

蕭心瑜冷笑一聲,「這個時候你就該好好的反省反省,看看自己做了什麼好事,為什麼會有人想找你吵架!」

「大人的事你不懂!」劉俊麟嘆了一聲。

「你少說這種話氣我!」

蕭心瑜啐了一聲,怒火更熾,「對啊!我只是小孩子,所以你可以為所欲為的胡搞亂搞,是嗎?」

「我沒有胡搞亂搞,這不過是普通的社交禮儀而已!」

「什麼——你把親嘴當作是普通的社交禮儀?如果這種話能成立,那我們又算什麼?」

「感覺不一樣——你不懂!」

「我又不懂了?為什麼你不肯讓我懂?」

聞言,劉俊麟神色一震,許久才恢復常態,「有些事等你長大了自然會懂,現在說了你也不見得能接受。」

「你又不說,怎知我不能接受。」

「拜託,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

言及此,一陣門鈴聲倏地響起,他起身走去打開大門,一見是外送披薩,忙付了帳,又走回沙發。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了,還是先吃點東西,然後去泡個熱水澡,早點上床睡覺,有事的話,明天再談。」

蕭心瑜正值氣頭上,怎麼可能依他所言的照作,尤其話又沒講清楚,她一肚子的火氣根本無法平靜。

她狠狠咬下一口披薩,「你不是要我下了課早點回家,說有什麼事找我談嗎?」

「等你冷靜了——」

「我現在已經冷靜了!」

劉俊麟沉默良久,「今年暑假,我準備搬到台北去住,本想跟你好好的談一談,可是——」

蕭心瑜打斷他的話,「其實你已經決定要去了?」

「嗯。」他點點頭,並不否認。

蕭心瑜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披薩.忍不住又上了火氣,「你既然都決定了,還有什麼好找我談的!」

他頓了一下,「找你談的目的,是想問你去不去?」

她不答反問:「我有必要去嗎?」

「據我的了解,北部課業程度要比南部的略高一籌,你若想上好的大學,勢必要與北部的學生競爭。」

劉俊麟注視著她,一絲不苟道:「如果早晚都要與北部的學生一爭高低,何不早點過去適應環境!」

「嘿,你說的話真是有道理極了……」

蕭心瑜突然換了副臉色,「我不去!」

劉俊麟愣了一下,「你不想跟我搬去台北住?」

「對!我不去!」她能度十分堅定。

聞言,劉俊麟神色微變,卻沒有再說話,而是慢條斯理的手上的披薩吃了下肚。

他慢慢地站了起身,「也好!我不勉強,只要你覺得快樂,我也不反對你留在此地。」

「你放心,我會另外安排你住的地方,一樣供你到大學畢業,其他的事你一概不必擔心……」

言及此,他一路朝卧房走去,居然不再看她一眼。

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蕭心瑜一顆心狂跳不已。

這樣做,這樣對付他,到底做對了沒有?

恰當嗎?她開始在思考這個問題。

☆☆☆

冷戰仍在持續著,可她卻把自己脫了個精光,浸泡在一缸熱水裡,打開超音波的電源,浴缸內頓時滿是氣泡。

她把全身都浸泡在水裡,只露出一顆腦袋,頭髮在氣泡中滾動沉浮,她的心也在沉浮。

他要離開她了?這是他真正的心意嗎?

突然接到這項訊息,使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仔細想想,他一直在付出,並未得到任何好處,那他又為什麼做出這樣決定?

是他根本對自己沒意思嗎?還是他以退為進,在等自己率先表態?真是好複雜的感覺!

她左思右想,怎麼想就是覺得不太對勁!!每天處在一起,就快兩年了,突然要分開,這不很奇怪嗎?

想起他對自己的好,想起他溫柔的嘴,一雙靈功的手,她忽發現自己不應該放棄這個男人,至少不該在目前放棄。

思及此,她站起身,走出浴缸,固上浴巾,臉上突然浮現出抹詭異的笑容

來到卧房,打開衣櫃,她挑了套最惹火的睡衣,接著來到梳妝鏡前,先顧影自憐一番,然後在粉頸上噴了些香水。

注視著鏡中人,她感到百分百的滿意。

她正是帶著這種滿意的笑容來到書房,還不及開口,劉俊麟已開口問道:「有什麼事?」

此時他背對著他,正專心一意地望著電腦螢幕,可當她來到他面前時,他的目光焦點立刻轉移。

她身著三件式的薄紗睡衣,淡紫色系,帶有蕾絲邊,是他最喜歡的一套,他曾經說過,只要一見她穿上這套睡衣,他就會莫名的興奮。

話雖如此,但他現在的表情卻恰恰相反,他竟比平常的表現更加冷靜,且隱含一絲淡淡的冷漠。

「你不管我了?」她望著他。

「沒有——是你不願讓我管!」

劉俊麟眼睛突然一亮,注視著她,「搬去台北,換個環境,對你的人生規劃也有幫助,可惜你不願意和我——」

蕭心瑜打斷他的話,「你為什麼事先不與我商量一下,等你都決定了才來告訴我?」

劉俊麟移開視線,轉望電腦螢幕,沉默以對。

一旦回話,問題又回到原點,他根本不想與她發生爭執,保持沉默無疑就是最好的應對。

見他悶不吭聲,她口氣不禁放軟,「如果你搬去台北,我一個人住高雄,萬一有什麼題目我不會了怎麼辦?」

「你是人家眼中的資優生,你有能力解決所有的問題——當初沒有我,你不一樣也活過了來。」

「可我現在就遇見問題,解不開啊!」

「哦?什麼問題?」

「數學加物理化學……」

「你不是資優生嗎?怎麼一下子全不會了……」劉俊麟愣了一下,「是怎樣的題目,你說說看!」

蕭心瑜面露一絲狡黠之色,「有一圓柱體長約二十五公分,直徑約四公分,把它放入一可伸縮的皮管內,問,該皮管需承受的大氣壓力……」

劉俊麟聽著聽著,突然笑了。

他已壓抑太久了,因此這一笑便不可收拾,整個人頓時從椅上滑了下地,然後笑得在地上打起滾來。

會認識這樣的一個小女人,那是老天爺的註定。原本他根本不想留下來,卻因她的出現,打破了所有的計劃。

緣起,往往取決於一點一線之間,他很清楚地感受到和她之間有一段妙不可言的緣,也許就在前世的某一日。

「你笑夠了沒有?」蕭心瑜瞪著他。

「還沒有……」他仍在地上滾來滾去。

劉俊麟乾笑一聲,「你不要以笑來掩飾你得尷尬——這麼簡單的題目,連你也不會,對不對?」

笑聲一斂,他突然從地上彈了起身,坐上他那把寬大的滾輪慢慢地轉來面向她。

「你的問題問得真是好,要想找出解答,就必須從多方面著想」他的表情一絲不苟,笑容不見了。

「譬如說呢?」蕭心瑜冷笑一聲。

「這得先從圓柱體的主人談起——他認為皮管太細嫩了,還要合去承受你所謂的大氣壓力!

「這只是他的借口!所以他才四處捻花惹草,去找合適的皮管。」

「這不是事實!」

「但他所表現出來的就是這樣!」

「除些之外,圓柱體的主人還認為,這樣做的責任重大,不論法律或道德層面都不允許,所以……」

「你就是欺負我年紀小,對不對?」

她愈想愈委屈,鼻頭不禁一陣發酸,忍不住的落淚。

「來,過來……」他展開雙臂。

「什麼事?」她朝他緩緩走去。

她一把將她擁入懷裡,「你吃醋了?」

「我沒有……」她喃喃說著,「我……我只是很不喜歡你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我都十七歲了……」

他把她抱得更緊,「你不要這樣,一切都按照我們事前的計劃,只要我們都保有一顆期待的心,那也是一種甜蜜。」

「你跟她做過了,對不對?」她突然冒出一句。

「嗯?」他愣了一下,「跟誰做過了——」

她打斷他的話,「做過幾次了?」

「你是指Miss蔡?」

「你還想狡辯!」

「沒有——我有那個機會,但我一直沒去做!」

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她,「我不早跟你說了,和你在一起,多了一份責任——她會向我示好,完全是她想利用我和張主任的關係,希望調升她當副護理長。」

「可是……」蕭心瑜還未被他說服,「萬一哪時我沒出現,你……你不就會跟她……」

「那是假設性的問題,我無法回答。」

「所以說,你自己也沒把握?」

「心瑜,你不要鑽牛角尖,如果把每件事都往壞處想,那人生就太悲哀了,對嗎?」

「可是人家不喜歡嘛……」

這到底算不算吃醋,蕭心瑜無法份辨,只是當她親眼目睹那一刻時,感覺真是糟透了。

記憶中,從小她就極少落淚,她總是以笑來解決所有的挫折與不快。但十七歲的她,還是不敵內心深處那份難以言喻的酸楚,最終在逃離那間該死的診療室時,仍是傷心難過得掉下眼淚。

「心瑜,我是無心的……」

劉俊麟似也能體會他心中那份沮喪,低下頭去,望著她,柔聲道:「相信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她淚眼模糊地凝視著他,「可是……你不去招惹人家,人家會來招惹你啊——為什麼你們男人那麼禁不起誘惑?」

劉俊麟難掩一絲苦澀,「女追男,隔層紗,這是一句古人老話,難道你忘了?」

「你什麼時候國語變這麼好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別再生氣了…·」」

說話間,他手一伸,在面紙拿內抽出幾張面紙,拭乾她臉上淚水,「你生氣了容易變醜……」

「不對不對!這樣真的不對!」她突然掙脫他的擁抱,站了走開,「你這個人太不安全了!」

「哦?」他神情一愣。

她二話不再多說,傾下身去解他的褲頭。

「你想幹什麼?」他發愣的神色更深更濃。

「你的可用餘額太高,我得想點辦法把它榨乾,否則難保你會出狀況,因為你太危險了……」

「可是你……喔,你不是一直抱怨說嘴會酸嗎?」

「你管我!」

話聲甫落,她毫不猶豫地送上她的嘴。

☆☆☆

午後,位於苓雅區的一幢別墅內,氣氛肅殺。

猶走人大門,劉俊麟隨即感受到一股極不尋常的氣氛,迫人的氣氛瀰漫在四周。

前院一段十餘尺的路,只見兩個眼戴墨鏡,穿黑西裝的男子。

劉俊麟一眼,「他是幹什麼的?」

在前領路的男子應了一聲,「是個醫生,說要找庫洛大仔。」

「老大破病了?」

「沒有——不知道!」

戴墨鏡的男子想了一下,突然走上前來,在劉俊麟身上摸了摸,確定沒有危險物品,這才頭一撇,「你可以帶他進去了!」

「這是什麼陣仗?」劉俊麟暗暗吃了一驚。

使他吃驚的其實還不止此,當他來到別墅內的客廳時,那才是叫他大大的開了眼界。

偌大的客廳約莫十五坪,卻見一年近五十上下的男子就坐在張寬大的沙發椅上,正張瞪著一雙眼,打量他,彷彿想把他我個人看穿。

更誇張的是,他身後競站了四個穿黑西裝的男子,個個目不斜視,如刀鋒般盯注在劉俊麟的身上。

自劉俊麟踏入客廳后,他就一直沉默地望著他。許久之後,這才面無表情道:「你找我?」

「嗯。」劉俊麟點點頭。

「我叫庫洛,你確定沒找錯人?」

「沒有。」

庫洛手一伸,拿起小茶几上的名片,面色突然變得十分陰沉,「干!老子頭殼又沒壞掉,你找我做什麼?」

劉俊麟神色平靜,「我來找你,目的是想拿回蕭阿德的借據,讓此事做一了斷。」

「你要幫他還錢?」庫洛一臉的驚訝。

「是的——可以這麼說。」

一聽有人要還陳年老帳,庫洛的態度立刻轉變,「好,有什麼話。坐下來談!」

「謝謝。」劉俊麟依言坐定。

庫洛轉頭,朝其中一人道:「細漢仔,去把那張借據拿出來,另外準備泡茶!」

「是,老大。」那人應了一聲,如飛而去。

待那人走後,頓了許久,庫洛這才笑望著他,「你是蕭阿德的什麼人,為什麼到現在才冒出來面對現實?」

「什麼人也不是,我甚至連他的長像也不知道。」

劉俊麟淡淡一笑,「我不過是日行一善,做點好事。」

「干!騙肖耶!」庫洛啐了一聲,「你當我是白痴,善事我做多了,不過那得看對象,不是嗎?」

彼此雙方,活在不用的世界,對劉俊麟而言,他只渴望有一個嶄新的開始。而對方正是最大的障礙。

蕭家尚有一張三百萬的借據在他手上,沒有人敢保證,幾年後,他不會以此為脅,到時他又能怎麼辦?

然而,在這個節骨眼,自己隻身一人深入虎穴,還是不要激怒對方的好,否則連那扁大門都走不出去,豈不自找苦吃?

因此劉俊麟沉默,尤其在這種人面前,絕不能逞強。

片刻工夫,細漢仔取來借據,庫洛看也不看一眼,「你要解決這件事——一千萬!」

庫洛淡淡一笑,態度從容,好像正在說教的神父,「對啊!三百萬都欠了這些年了,利上加利、利滾利,才算你一千萬,對我來說,就好像做了一件善事——我最喜歡做善事了。」

「庫洛老大,我想你恐怕搞措了。」劉俊麟苦笑。

「我什麼東西搞錯了?」庫洛愣了一下。

劉俊麟注視著他,「我和蕭家非親非故,會出面解決這件事,只是不想讓他的家人受到牽連。」

「你是指那個小丫頭?」

「她奶奶我已把她送到養老院了,現在就只剩下那個小丫頭,如果她也能一併解決,那就很完全了。」

庫洛冷笑一聲,「我在外面跑,混兄弟的,什麼都沒有,時間就多了,一旦等到那個小丫頭長大了,恐怕就不是一千萬能了事了。」

聞言,劉俊麟心怦然一跳,他最擔憂的也就是這一點。

「所以說,你若想幫他們蕭家了斷這件事,價碼就是一千萬,要少一毛線,這事就不必談了!」_劉俊麟聳聳肩,「你說的也對,這個價碼我的能力做不到,所以談下去也不會有結論……」

言及此,他正想站起身,庫洛卻適時問了一句:「你的能力到底——準備花多少處理這件事?」

劉俊麟不假思索,「一百萬。」

「什麼——一百萬?」庫洛瞪大著一雙服。

庫洛轉頭望了身後的大漢一眼,「他想用一百萬解決?哇哈哈……好笑!真是好笑極了……」

話猶未落,他突然縱聲大笑,笑聲洪亮,差點都把屋頂掀了,

笑得劉俊麟頭皮一陣發麻。

他這一笑,身後的大漢也陪著一起笑,氣氛頓時變得十分詭異,真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你是個腦科部主任,我看你自己頭殼都有問題了,還當什麼主任!」庫洛笑聲一斂,瞪著他。

劉俊麟站了起身,「如果你不接受,那也沒辦法——我只能出得起一百萬,太多我沒辦法負擔。」

話聲還空中回蕩,庫洛身後的兩個大漢像潑猴般彈近他的身旁,一左一右的壓下他的肩膀。

次一瞬間,他又身不由已的坐了下來,「庫洛大大……不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還有什麼可談的嗎?」

「你給我裝肖仔!」庫洛冷笑一聲,「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行前,劉俊麟就已想過任何可能發生的狀況,當然也包括自己難以脫身,「我非走不可!」

「哦?」庫洛的笑聲更冷,「你想走去那裡?」

劉俊麟神色平靜,「我和張大川有約,要去他那裡泡茶。」

「你也認識大川?」庫洛神情一愣。

「他是你們這個管區韻頭頭,我和他小有一點交情。」

劉俊麟淡淡一笑,心知已踩中他的狐狸尾巴,「他有個親戚長了腦瘤,是我開的刀,所以就這樣認識了。」

「好,即然你跟他有交情,那我們再談!」

庫洛一聽他和管區的有交情,態度立刻有了轉變,一樣是在笑,但現在的笑容看來順眼多了。

見他臉上展現出那種笑容,劉俊麟不禁暗喘了口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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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質小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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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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