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姿怎麼洗了這麼久還沒出來?」
宋擎天回過神以後,才注意到浴室內不尋常的安靜,連忙打開浴室的門──
因為熱氣的蒸熏,加速了血液循環,不勝酒力的天姿竟側靠在浴缸里睡著了。宋擎天鬆了一口氣后,才驀然發現到她赤裸的軀體她原本白哲的皮膚,因為熱水的浸泡而泛出粉紅帶著珍珠般的光澤,在水波蕩漾下,若隱若現;而眼前這幅美女沐浴圖,不禁讓他猛咽一口氣,再也不能移開視線。
她就這麼無邪地睡著,對自己所展露出來的性感毫無所覺,就像羅馬神話中代表愛與美的女神──維納斯。她的長發在水中覆蓋住她最女性的部位,若隱若現煞是誘人。
宋擎天憑著超人的意志力,命令自己轉過身背對她。
「你不能在這裡睡覺。天姿,你聽到了嗎?」他的聲音太過低啞,根本穿透不進她疲憊的大腦。
不行,不能這麼任她躺在水裡,她會生病的!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跟自己說:「我已經叫過她了,是她沒聽到;為了她的健康著想,我應該做的是走過去,抱起她,擦乾她,抱她上床,讓她睡覺。就是這麼單純、這麼容易!」
他緊張地拾起大浴巾,又對自己訓話起來。「你又不是沒見過赤裸的女人,緊張什麼?再不快點,水就冷了!」
但,說是一回事,真要做起來,可也是件艱難的事。
不說別的,單要從水裡抱起她,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滑膩的肌膚,幾度讓他掌握不住;好不容易肥她從水裡「撈」起來,他自己卻已經濕透了。
天姿柔若無骨地躺在他的懷抱里,任他擺布。他深吸一口氣,先把她放在浴巾上,再閉著眼,用浴巾擦乾她的身子;而這一連串柔軟的觸覺讓他冒了一身汗……
最後他決定放棄幫她穿上睡衣,因為,要想拂過她每一寸赤裸的肌膚,而不準自己引起慾念,這簡直是非人的折磨,他忍受不了的!
因而,宋擎天略嫌粗魯地把她塞進棉被裡后,才敢正視她。天姿完全不知道他正在受慾望的煎熬,只是像嬰孩般地熟睡;望著她那紅通通、似蘋果般的臉蛋,忍不住,還是伸手去摸摸她的臉頰,感覺一下她細嫩的肌膚的觸感和香甜的睡容。
當他的大手觸及她的髮鬢,他才驚覺她的頭髮還是濕的,只好認命地站起來,取了另外一條幹毛巾來擦乾她的秀髮。他這樣盡心服侍她,她應該付給他什麼小費呢?宋擎天好笑地想著,是一個吻?兩個吻?三個物?還是更多、更多……
等到確定她頭髮全乾了之後,宋擎天才想起自己還穿著濕衣服;待他換上飯店所準備的睡袍后,一晚的折騰也讓疲憊的他一躺在棉被上就睡著了。
夜深了,浩瀚的夜空只有較潔的上弦月發出神秘夢幻的光芒,而每束光芒彷佛都在為戀人編織僑旋的美夢──
在夢裡,她不著片縷的躺在草地上熟睡著,無邊際的白霧圍繞在她的四周,乍看之下,彷若白色帳幔;隨著漸亮的光度,陽光穿透了濃霧,金黃的光芒染上她白嫩的肌膚,使她看起來像是黃金女神一般。
他放肆的欣賞她的美,慾望如海潮般洶湧翻騰,一股強烈的佔有慾更像龍捲風般襲卷他的心神──這一刻,他已經等得大久了。
恍惚間,他已經躺在她的身旁,並抱著柔軟香甜的她;他讓她更貼近他堅實的胸膛,好恣意地經咬著她纖細的頸子:她的手則自然地圈住他的頸項,順服地偎向他,似有若無地發出一陣輕聲的嘆息;她的氣息,縷縷都吐在他的身上,令他提振的熱情愈發不可控制。
不知怎麼地,他從呻吟中醒來,卻驚覺這一切並不是夢。天姿的頭真真實實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一隻手還伸入他的睡衣里,並擱在他的胸前,而她的腿也親昵地貼在他的雙腿間;就這樣,她真實的體溫點燃了他體內的熊熊慾火。
而他堂堂的男性身體已對她引人遐思的媚姿做了忠實的反應,但,今晚她才剛經歷過險遭強暴的痛楚,他不想、也不忍再勾起她不愉快的記憶,於是試著輕輕移開她,更希望她不會在此刻醒來。他剛試著抽出她擱在他胸前的手,她便輕嘆一聲表示不滿,這令他屏住氣息不敢再動,直到她再度安靜,他才又開始慢慢移動──
天姿不記得自己是何時睡著了,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很美妙的夢,夢中的擎天像是溫暖的大陽,和煦、熱情的照拂她,並給了她滿溢的柔情;但,她不能滿足,甚至想要需索更多。就在她想要得更多時,濃霧開始瀰漫起來,並漸漸阻隔了她與擎天。不要走!今夜是屬於他們倆的,她不要他離開,她要他留在她身邊;於是,她快速地伸手在迷霧中搜尋。
「天姿?」他那低沉、富磁性的嗓音清楚地喚著她。「天姿,你醒了嗎?是我!」
天姿慢慢睜開雙眼,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卻很高興是在他的懷裡醒來。
他繼續挪開身體,退向床邊。
而她不喜歡他的退縮,緊跟了上去。
他驚呼:「天姿?」他想,她一定還在睡夢中。
忽然,她爬上他結實的身體,清澈的眼眸離他只有咫尺;這令他驚訝地想爬起身。
「不要動!」她低下頭吻他。
「轟」一聲,他的理智頓然消失無蹤,且立刻激情地與她展開甜蜜無比的擁吻。他不再抑制自己,任慾望的風暴襲卷他們倆;他用他狂野、無保留的愛,讓她忘了一切猶疑、恐懼;她則用她溫柔、最原始的愛,讓他更熱情、更激情。此時此刻,他和她之間只有彼此的愛在泛濫……直到最後完美的結合!
過了好一陣子,宋擎天才清醒過來;而第一個躍至他心口的念頭是自己傷害了她,因此,他急忙撐起身體離開她──
「天姿,我弄痛你了嗎?」他愧疚地掩住臉低語:「我太粗魯了。」
她靜默著,沒有回答;宋擎天低下頭看她──她又睡著了。
宋擎天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竟趁她昏睡時佔有了她,他實在太胡塗了!當時,他應該踩煞車的,不該讓慾念潰決的,他應該盡到保護她的責任……
突然,睡夢中的她向他倚近,他自然地又摟住了她,並以無限的愛憐為她蓋上被子;他刻意不去想他玲瓏有致的身軀,只專註地為她撫平糾結的秀髮,但,如此簡單的動作竟又令他想要她。他費力鎮定自己,不能再次信任自己能如此近距離的跟她躺在一起,於是他用棉被緊緊地里住她,才放心地讓自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一夜無眠。
直到天邊泛出了魚肚白,天姿才眨眨眼,伸了個懶腰,也在這時候,她才感覺到自己身體最柔軟的部位在微微作痛;原來這不是夢,她難為情地回憶──真實的一切竟比夢境還美!
她立刻尋找他,卻發覺他不在床上。
宋擎天一發現她醒了,就默默等著那不可避免的譴責;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也怨不得誰,如今,他只盼望她能給他一次贖罪的機會。可是她沒說話,只快速地坐起身來看著他,渾然不覺自己裸露在棉被外的酥胸。
他呻吟一聲,別開視線,尋找另一件睡袍,遞過去給她。
「你快穿上!」他粗嘎地說。
天姿這才意識到她全裸著身子,羞紅著臉不敢看他,而手忙腳亂地套上睡袍。
在寬大的睡袍的襯托下,她看起來更加嬌小脆弱,也使宋擎天更加覺得自己的不可原諒;他羞愧地低著頭說:「我很抱歉,那不該發生的。」
「什麼?」她猛地抬頭看他;難道他後悔了?
「我不該欺負你的,你半睡半醒的──我應該克制自己的,我知道我不可寬恕,但是,我唯一的理由是──我情難自禁,請你──」
「那不是你的錯!」天姿打斷他,坦誠地說:「是我的錯,是我──欺負你的,對不起!」
宋擎天為她這番話,驚訝得張大嘴、呆望著她,腦筋一片空白。
她繼續自首地說:「我發誓,我沒預先計畫要──欺負你。只是當昨天晚上上野欺負我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如果能跟你──在一起,那樣比較──好,哦!不對,是很好──嗯!也不對──哎!算了,總之,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她害臊地不敢抬起頭來看他。
過了半天,宋擎天才吐出一句話:「那昨晚,你是清醒地跟我……」
「嗯!」她的頭垂得更低。
「這麼說,是你害我白擔心了整夜?」他鬆了口氣;但她令人意外的告白,卻膨脹了他男性的自尊。
他忽然撲倒她,惹來她陣陣驚呼。他邪惡地說:「我要你賠我!」
「是你自己要擔心的,怎麼可以要我賠──啊!你要做什麼?」
宋擎天已經解開了她的睡袍,深情地看著她,低喃說:「你不賠不行,現在我就要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緊接著,她又陷入他所編織的愛之網中。
許久,他們才從激情中恢復過來,宋擎天經撫她泛滿紅潮的肌膚,柔情地說:「我又弄疼你了!下次我會更溫柔的。」
「沒關係,我不怪你。」她輕吻他頸邊因太過激情而劇烈跳動的脈搏,調皮的用手去搔弄他的胸膛。
他的心跳又加速了,猛地捉住她的手。
「啊!好痛!」她低呼一聲。
她的手腕立刻浮現一圈青紫,他困惑地說:「我不知道我的手勁有這麼大!」
「不是你弄的,是昨天晚上他抓住我的手……」
他馬上疼惜地捧著她的手輕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一雙怒眼攫住她,惡狠狠地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自己偷偷跑去接他?」
她心虛地迴避說:「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去,還有王秘書呀!」
她不提王裴樺還好,一提起她來,就更讓他怒氣衝天;分明就是她故意要設計讓天姿喝醉酒,再讓上野俊弘有機可乘!
「你這個大傻瓜,被她騙了還不知道!」他對她大吼。
「她──她說她要幫我談成這筆生意,好讓你對我刮目相看的。」她吶吶地說,似乎還不相信他所說的事實。
「那你出事的時候,她人在哪裡?」他揉揉她的頭,氣惱地說:「你不可以這樣隨便就相信別人。」
「我怎麼知道她是騙我的!」她懊惱地說。
他摟緊她、安慰她,聲音里充滿了感情。「沒關係了,我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了;從現在起,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
他以為他們已經有了結婚的共識了,其實不然。
快中午時,當他們準備離開飯店,宋擎天開玩笑地說:「我們度蜜月的時候,還可以再到這裡來重溫舊夢。」
天姿卻以震驚的表情響應他,在在說明了她從沒想過要跟他「結婚」這碼事!
「你不打算嫁給我?」他皺著眉質問她。
「你又沒跟我求婚。」她隨便找個理由。
「我曾告訴你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我──我想,我們還是不要結婚比較好。」她換種方式說。
「為什麼?」他大吼著,同時,他也快氣暈了;長這麼大以來,他從沒嘗過失敗的滋味。
他過大的音量令她畏縮地低語:「你爸爸不喜歡我。」
「誰說的?」
「王裴樺。」
「那個該死的女人!」等他回到台北,非找她算帳不可。「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不必管別人的看法。」
「不行,你是他唯一的兒子,你怎麼可以做出讓他傷心的事?」天姿對長輩向來是很尊敬的。
看來,他纏上的不但是個麻煩的女人,還是個頑固的小女人!不行,他得想個方法說服她。
只是,在他想出好法子之前,傳來了敲門聲。
天姿連問都沒問就拉開了門。「大哥!二哥!你們怎麼來了?」
林天倫說:「媽不放心,要我們來看一看。」他眼尖地注意到天姿胸前微露的吻痕。林天奕也注意到了,不等林天倫開口,他越過呆立在門口的天姿,逼近宋擎天,不悅地瞪視說:「你對她做了什麼?」
天姿在他背後搶先回答:「他什麼都沒做,二哥你別……」林天倫伸手拉過她,用眼神定住她,不讓她再說話,然後再往她前面一站,跟林天奕一起阻擋在她跟宋擎天之間。
「現在你有什麼話要說?」林天倫挑起一邊劍眉,笑著問宋擎天。他不像林天奕那麼緊張,因為他深知宋擎天對天姿的感情,只是忍不住要戲弄他。
宋擎天也知道林天倫在等著看好戲,所以,他誇張的嘆了口氣。
「你們應該問問天姿,她對我做了什麼才對!我在睡夢中,她忽然攻擊我,趴在我的……」話未說完,他便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聽眾──林天倫、林天奕──突兀地瞪直雙眼,直挺挺地向後倒下。
站在他們身後的天姿則吐著舌頭,滿臉抱歉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個人,然後埋怨地抬頭說:「都是你害的,你怎麼可以告訴他們是我攻擊你?害我沒有選擇,只好打暈他們。」
宋擎天望著地上那兩個像嬰兒般熟睡的大男人,突然爆笑出聲。「你也是這樣對付上野俊弘的嗎?」早知道她這麼厲害,昨晚他就不必那麼擔心了。
「不是,昨天我太緊張了,居然忘了我會武功!」對這個事實,連她自己也感到很驚訝。
「你忘了?」她總是讓他覺得驚訝!他跨過地上的兩個「大路障」,輕抬起她的臉說:「你這麼不會保護自己,為什麼不讓我來保護你?天姿,嫁給我吧!」
她搖頭不語。
他忽然靈機一動。「你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個要求。」
「我欠你一個要求?」她不解地間道。
「是啊!上次我答應你保守秘密,不告訴別人你師父會輕功的事呀!」
「呃──那你想怎樣?」她語氣不善。
「我要你嫁給我,你非答應不可。」為了娶她,他已經不擇手段了。
天姿仍然搖搖頭說;「我也記得當時我曾經說過,你的要求不能是要我做傷害別人的事,如果我跟你結婚,那你爸爸一定會傷心的。」
她總是能找出一大堆的歪理!唉,硬的不行,宋擎天決定來軟的。他改口說:
「現在你可能已經有我的孩子了。」
天姿睜大眼,看看他,再看看被他的大手覆蓋住的自己的腹部。「孩子?」
「是呀!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替我們的孩子想想,你希望他變成私生子嗎?」他加油添醋地說。
「私生子?」林天倫跟林天奕從地上爬起來,無暇細思為何他們會倒在地上,只顧著質問剛剛傳入耳里的話。
林天奕衝動地揪住宋擎天的衣領。「你還有什麼話說?」
他冷靜地說:「我要娶她,可是她不答應。」
林天倫、林天奕異口同聲地對她喊道:「天姿!他說的是真的嗎?」
她點點頭,心亂如麻,但,卻明顯地為他剛才提到的「孩子」一事,感到難以置信的欣喜。
林天倫忽然對宋擎天眨眨眼說:「天奕,竟然天姿不願意嫁給他,那我們就不必客氣了,好好揍他一頓,替天姿討回公道。」
林天奕終於搞懂了,原來他大哥是想要作弄天姿,於是,他配合地作勢要打宋擎天。
天姿忙擠進他們之間,怕宋擎天受到傷害,脫口說:「誰說我不願意嫁給他的?我不准你們打他!」
「這麼說,你是肯嫁給我了?」
「是呀!我是嫁定你了。」說完,她才發現她回答的是宋擎天的問題。而她那兩個哥哥正張著大嘴在笑她──原來,她被騙了!
她羞得想跑掉,卻被宋擎天從後面緊緊抱住。「現在我有兩個證人可以證明你答應要嫁給我了,你再也逃不了了。」
「你們聯合起來騙我!」她不依地說。
「不這樣,怎麼能把你這個小麻煩嫁出去?」林天倫說。
「是呀!是呀!大哥說得對,從今以後,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過好日子了。」林天奕贊同地直點頭。
「大哥!二哥!」她羞紅臉,不知該說什麼。
「好啦!我們該識趣的離開了。」
「我想先帶天姿去我家。」宋擎天說。
林天倫了解的點點頭。「你別太晚送她回家,奶奶會擔心的。」
得到宋擎天的保證后,他們安心地走了。
「一定要今天去嗎?」她悄聲問。
「不會有事的,一切有我。」他在她背後肯定地說。
於是,天姿懷著一顆志忑不安的心隨宋擎天回家去見他的父母。
意外的是,在他家迎接他們倆的,除了宋擎天的父母外,還有林家一家人。
原來宋正雄在接到宋擎天的電話,得知天姿平安無事,以及他要帶天姿回來跟大家宣布重要大事以後,他終於放心了。他一面感謝老天沒讓他們小兩口發生什麼遺憾的事,一面思量擎天在電話中說話的口氣;他想,他們應該是要結婚了,喲呵!他期盼已久的夢想,終於成真了!因此,宋正雄想,何不打鐵趁熱,把親家──天姿的父母也請過來,大家見見面,連絡一下感情,順便商量婚事。當然,這等大事絕少不了林家老奶奶的,當初她可是一眼就認定宋擎天是她寶貝孫女的良配!恰巧天倫、天奕兩兄弟在回台北的途中打了個電話回家報告天姿平安無事時,又從興奮不已的母親口中得知宋正雄的邀請,於是,他們馬上決定到宋家來「熱鬧、熱鬧」。
他們小倆口一開門,就發現雙方家長臉上都掛著期待的笑容在等著他們。
天姿給大家看得心虛地試著想抽回被宋擎天握住的手,而宋擎天卻絲毫不受影響,仍然緊握著她的手不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天姿低頭嘀咕著。
不愧是宋擎天,他環顧一下眾人的表情,心裡大抵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他輕鬆地對宋正雄說:「爸,我想──你欠我們一個解釋。」說著,他硬拖著天姿進門,侍天姿和自己在情人椅上坐定后,他才又說:「爸,你可以開始了。」
叱吒商場大半輩子的宋正雄,難得的露出訕訕的笑容;他當著大家的面跟天姿道歉,並說明整件事情的經過,還不忘責怪自己,都是他那自以為高明的計謀,讓天姿受驚了。也是他的這一番話,才解開了天姿心中的最後猶疑──原來宋擎天的父親早就中意她了。
宋擎天的母親緊抓著天姿的手不放,對這個媳婦,她是越看越喜歡!只是她有一點不解,孩子的爸爸不是說她的額頭上有一大塊胎記嗎?怎麼現在不見了?她忍不住拉過兒子,到書房私下問他:「天姿額頭上的胎記怎麼不見了?」
「胎記?她沒有胎記呀!」他一頭霧水地說。
「怎麼會?你爸爸明明說她額頭上有……」
「是呀!是她自己告訴我的。我也正想間你這是怎麼回事?」宋正雄也加入了。
宋擎天看看正在跟老奶奶撒嬌的天姿,無奈地搖搖頭。「我也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於是,他喚她過來。
「什麼事?」她一雙大眼無辜地望著他們。
「我爸跟我媽想知道你額頭上的胎記跑到哪裡去了?」他好笑地問。
「哦──」天姿沒想到他們兩老會問起這件事,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馮朝剛家的圍牆。」
天姿不顧滿臉疑惑的宋家夫婦,只是理所當然地望著宋擎天,等他幫她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
在她的注視下,宋擎天絞盡腦汁,猜測她語中的含意:哎!她如此看重他,他怎麼可以讓她失望呢?可是,馮朝剛家的圍牆?馮朝剛家的圍牆跟她的胎記有何干連?
「哦!我明白了!」宋擎天慶幸自己不負佳人所託,還是想出了良策。他對他父母說:「那是她前陣子摔傷了額頭所遺留下來的瘀傷,她怕人發現她……」他忽然停住,他怎麼能把她翻牆的事告訴他父母?於是,他換個方式說:「因為每個人都一直在問她是怎麼受傷的,所以,她才想乾脆說是胎記比較省事。」
「原來如此!」宋正雄嘆道。「你裝得可真像,連我都被你騙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宋擎天的母親介面說:「擎天,你帶天姿四處走走,參觀一下。」回過頭對她老伴說:「我們去陪親家奶奶聊聊吧!」
天姿看他們兩個走遠了,突發奇想的從後面抱住宋擎天,害羞的悄聲說:「謝謝你。」
宋擎天快轉過身來愛憐地摟著她。「傻瓜,還跟我說什麼謝謝!」忽地,他又皺起了眉說:「下次再有這種情形,拜託你多給點暗示。這次幸虧我反應快──哎!什麼朝剛家的圍牆?虧你也想得出來。」說完,他還直搖頭。
「人家不能說太多嘛!是鈺紓特別交代說這件事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嘛!」她不依地為自己申辯。
「好!好!好!你有道理,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他嘆氣道。
宋擎天忽然想起馮朝剛跟謝鈺紓這兩人的事。現在,他跟天姿已經有了圓滿的結局,站在朋友的立場,他得想個辦法解決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才行,不然,以後他們要是一碰頭,就大打出手,那還得了?再加上天姿那麼愛湊熱鬧,萬一不小心受傷了──不行!他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明天,他一定得找朝剛談一談。
「大哥,你看!他們兩個真親熱。」林天奕取笑說。
他和林天倫愉偷摸摸的站在書房門口,瞧他們倆親熱的模樣有好一陣子了。
「你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林天倫雖這麼說,但語氣卻充滿了調侃。
「像天姿這種『葡萄』,我可吃不消!」林天奕一副敬而遠之的樣子。
「二哥,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天姿聽不下去了,從宋擎天懷中探出頭來質問林天奕。
「你二哥的意思是說,他沒有福氣遇到像你這麼好的葡萄──呃,不對,是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宋擎天故意曲解天奕的話,誰叫他老是做出殺風景的事?
「嘖!嘖!嘖!」林天倫故意咋舌說:「真是人如其名……」在他確定他的話引起大家的注意后才繼續說:「天奕,你可知道擎天的『擎』是什麼意思?」
「高舉、支撐的意思啊!」天奕不懂為什麼天倫要間他這個問題。
「沒錯!『擎』是高舉、支撐的意思,而『天』就是指天姿。『擎天』這個名字不正表示吹捧、奉承天姿的意思!所以我說,擎天是人如其名啊!」
「對呀!還是大哥英明!」天奕樂不可支;還好大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為他的面子扳回一城。
宋擎天對自己老被天倫作弄感到相當無奈,唉!誰叫他愛上人家的妹妹呢?
「天倫,你沒有別的事好做了嗎?你一定得待在這裡嗎?你最好小心點,哪一天輪到了你,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嘿!你別當真,我只是開開玩笑。」林天倫按著說:「我是奉了雙方父母之命來請你們過去的,你們要是再晚點兒過去,他們可能連小孩的名字都替你們決定好了。」
林天倫雖然有點誇大其詞,但他所說的也與事實相差不遠。雙方家長已經替他們決定好了訂婚跟結婚的日子,至於會叫天倫、天奕來請他們倆過去,只是想知會他們一聲,總不能讓當事人毫無心理準備就結婚吧?
☆☆☆
「你是說你家的『玉麒麟』跟鈺紓家的一模一樣?」宋擎天瞪大眼間著正坐在他面前的馮朝剛。
「正確地說,我們兩家的『玉麒麟』是一對的──公的叫做『麒』,母的叫做『麟』──從外形上看,它們是分不出來的,只有看底座的刻印才能明白。鈺紓家的是『玉麟』,而我家的是『玉麒』。」
「既然是一對,怎麼會你們兩家各自擁有一隻呢?」
「哎!這件事說來話長……」馮朝剛自嘴角處掀起一抹怪異的笑容,然後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的藍空。
「本來我打算靠自己的力量找到鈺紓,因為我想,只要跟武術界的老師父們打聽一下,一定能找出以輕功見長的謝家:無奈,他們全沒聽過謝鈺紓這個名字。逼不得已,我只好把整件事告知我父親,希望能從『玉麒麟』上找出線索;但,令我驚訝的是,竟因此而牽扯出上一代的淵源。」他的語意中有無限的唏噓。
「難不成你們兩家是世仇?」宋擎天打趣地說。
「不是!」如果他們兩家真是世仇,鈺紓早就跑到他家來把他們大卸八塊了;想想,她那正義凜然的性子,跟馮家人還真像,她一定會是個標準的馮家媳婦──
宋擎天打斷他的沉思說:「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馮朝剛收回思緒,正色道:「我的祖父曾經救過鈺紓的祖父,她的祖父為了報答我祖父的救命之恩,就把謝家傳家寶中的『玉麒』送給了我祖父;經過了短暫的相處,他們兩者因志趣相投而結為好友,最後,雙方還約定了將來要讓鈺紓的姑姑嫁給我的父親,讓兩家結為兒女親家。而我祖父過世得早,過世前還囑咐我父親一定要遵守約定,娶鈺紓的姑姑為妻:當時我父親為了完成我祖父的遺命,還狠心地拒絕我母親。只是,沒料到鈺紓的姑姑已經有了託付終身的對象,她不顧家人的反對帶著『玉麟』跟那個男人私奔了,從此便失去了連絡。這件事對鈺紓的爺爺打擊很大,同時,他也覺得愧對好友,因此兩家的往來就變得生疏了。我父親只記得他們以前住在陽明山上,至於現在的住處就一無所知了!」
「他們還住在陽明山。」宋擎天趁此機會透露鈺紓的住處。
「你知道她的住處?」馮朝剛驚異地吼道:「為什麼不早一點兒告訴我?」
「嘿!說話小心點兒哦!我可沒告訴你,是你先說出他們以前住在陽明山的,我只是補充說明現在還住在那裡而已。要是讓天姿誤會是我違背約定告訴你的,那我就完了!」
「原來是為了天姿,哼!你也太重色輕友了吧!」說完,馮朝剛便苦笑了起來。「唉!女人真是個麻煩的東西!」
「是呀!不過是個可愛的麻煩。」宋擎天邊說,臉上邊堆滿了幸福的笑意。
「天姿呢?怎麼沒看到她?」馮朝剛真羨慕他們倆能有情人終成眷屬;想想自己跟鈺紓,要走的路似乎還是多災多難!
「她被兩位母親大人綁架去試婚紗。也就是因為她不在,我才敢找你過來談『玉麒麟』的事。」
「想不到你也成了PTT俱樂部的一員。」他開著玩笑。
宋擎天不以為意地說:「不是PTT,而是ATT──愛太太俱樂部,我自居會長一職,歡迎你也能早日加入。」
他本以為馮朝剛會急忙拒絕,然後逃之夭夭;孰料,馮朝剛竟然神情認真地說:「我會的,等我解開跟她之間的誤會之後,我會儘快把她騙進禮堂的。」
這回,換宋擎天目瞪口呆。「你們什麼時候進展得這麼快?我怎麼都不知道?」
「你沒聽過一見鍾情嗎?」馮朝剛對好友驚訝的反應不以為杵,又說:「謝家欠我們馮家一個媳婦已經有三十幾年了,現在是他們償債的時候了。」
「事情恐怕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我聽天姿說,鈺紓個性好強,武功又好,她鐵定不會乖乖聽你的話的。」宋擎天不禁替馮朝剛擔心起來。
「你放心,我不會給她機會拒絕我的。」
「咦?你有什麼辦法讓她嫁給你?」他好奇地間。
「本山人自有妙計!」馮朝剛自信滿滿地告辭了。
宋擎天暗忖著,他這個朋友大概是瘋了!沒有女主角的戲,怎麼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