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呼延慶兄弟北國認父 呼守用夫妻共襄威舉(上)
盧溝橋北軍營大帳內
呼延慶、呼延平和呼延明兄弟三人,由少總兵陪同,正在大帳里飲茶。
呼延平不耐煩地走來走去。
呼延明若有所思。
只有呼延慶一人與少總兵說話。
不一會,一名北國士兵進來稟報道:「啟稟少總兵,駙馬爺和總兵駕到。」
一聽駙馬爺要到,呼延平馬上為之一振,頓時顯得有點抓耳撓腮,更加躁動。
呼延慶拉了他一把說:「二弟先坐下,」
呼延平這才又坐到呼延慶的身邊。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后,帳內幾個人同時又站起來了。
這時,一名士兵撩起了門帘,只見一名身穿北國官服,身高七尺的一名中年大漢,由馬倫馬總兵陪同一起步入了大帳。
呼延慶等三人同時把目光集中那個大漢的身上,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看得出來此時此刻,他們三人的心情都很複雜。
一直到那名中年漢子坐下后,馬總兵才忙為呼延慶三人引見說:「呼家三位外孫,這位就是你們要見的北國東床駙馬呼守用。」
呼守用表情嚴肅,馬上用眼神把呼延慶等三兄弟巡視了一遍。
呼延慶等三人同時跪在呼守用的面前。
這時,呼守用用很的小聲向馬倫問了一句:「怎麼又變成了三位?」
馬倫沒有吱聲。
跪在站在一旁的呼延平用眼睛斜了呼守用一眼后,小聲說:「這就是我們的爹么……」
呼延明偷偷地拉了他一下,他才和呼延慶一起希哩糊塗跟著呼延慶扣了一個頭。
扣過頭之後,呼延慶先說:「不孝之子呼延慶叩見父親。」
呼延慶叩完頭后,本該呼延平呼叩頭自報姓名了,可呼延平卻一直跪在那裡遲遲不說,呼延明又拉了呼延平一下,呼延平才又叩了一頭說:「孝子呼延平,到北國尋親認父來了……」
呼延平這麼一說,弄得許多人一愣,想笑可誰也不敢笑。
這時跪在一旁的呼延明,連忙叩了一頭說:「侄兒呼延明叩見伯父大人。」才把剛才呼延平的失禮造成的尷尬局面掩飾過去。
呼守用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就說:「小將請起,一旁坐下敘話……」
呼延平一聽呼守用直到現在還未認他們是兒子,而是稱他們為『小將』,心裡大為不悅,就怏怏不快地坐在一旁了。
待呼延慶兄弟幾人重新坐下后,呼守用才說:「日前總兵大人已把那塊佩玉和那封書信交給本駙馬了,但不知諸位小將還帶有什麼證物沒有?」
呼延平一聽,父子雖然相見了,可父親仍然不敢相認,就沒好氣地說:「認個爹還要證物,我們不缺爹!」
聽呼延平這麼一說,呼守用和馬倫對看了一眼。
呼延慶馬上訓斥說:「二弟!不得無禮!」
接著呼延慶復又跪在地上說:「兒尚有『離書』一封,雖未帶在身上,卻一直記在心裡。兒願當著眾人的面背誦『離書』……」
說完,呼延慶便默念起當年呼守用離開大王莊時,給王月英留下的那封「離書」。
只聽呼延慶念道:呼家世代忠良,忠心保國。於皇佑三年春日,龐妃賽花,以天齊廟降香為名,與其父龐文、其姐丈黃文炳設下毒計,誣陷吾兒祖父圖謀不軌,臣戲君妃。於當日夜晚,全家三百一十八口,欽命滿門抄斬。只有呼守用、呼守信兄弟二人出逃在外,為躲避龐、黃二賊追殺,又與兄弟岔路分別,至今天各一方。此仇、此恨,刻骨銘心。今後呼家後人,無論男女老少,均要為報仇雪恨而生,也為報仇雪恨而死。有負此者,全家共誅之,全族共討之。
還未等呼延慶念完,呼守用便淚流滿面,上前扶起呼延慶叫道:「兒呀,為父一別中原十八年,這血海深仇至今未雪,還有何面目與宗親相見啊。」
呼延慶和父親抱頭大哭。
哭到傷心處,呼延平甚至哭出聲了。
見此情景,大帳里的人無不為之落淚。
盧溝橋北軍營大帳外
這時在帳外的肖賽紅,聽到動情處,也不由自主的潛然淚下,不時地用手帕擦自己的眼睛。
盧溝橋北軍營大帳內
哭過一會以後,呼守用繼續問道:「兒呀,不知你們的母親現在何處?」
沒想到一提到母親,呼延平又大哭不止,呼守用馬上不解地問道:「我兒為何光哭不語?」
呼延平哭咧咧地說道:「父親哪裡知道,你在北國當了駙馬,好不快活,可你知道俺娘和孩兒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馬倫起身安慰道:「賢甥,勿急、勿燥,有話慢慢說,」
呼延平還是抽搐著說:「父親,你可知道,自孩兒出生之後,俺娘怕龐文老賊追殺,就把孩兒送給了惜梅姨,讓惜梅姨做了兒的養母,隱姓埋名離開了大王莊,這些年來惜梅姨屎一把,尿一把,把兒子拉扯大,為了撫養兒子,至死未嫁。後來養母積勞成疾,客死他鄉。剩下孩兒一人無依無靠,三年浪跡天涯。幸虧在齊平山與哥哥相遇,才能來北國投親,誰想到爹爹現在還不能相認……」
呼延平的話還沒說完,便又泣不成聲了。
呼延慶和呼延明也都不由自主地擦著角的淚水。
呼守用聽到這,馬上叫道:「兒呀,你錯怪了父親,當今聖上昏庸,奸賊當道,多日之前,早有密探來報,那龐文老賊擔心反書落在我的手裡,常派刺客來北國刺殺為父,為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呀。眼下為父已和你二娘積草存糧,正欲帶兵南下汴梁,為國除奸。如今為父可與你等合兵一處,即日即可班師南下,雪恥報仇。」
呼延慶聽了呼守用一席話之後,心中大喜,馬上問道:「不知二娘現在何處,為何不喚來讓兒一拜?」
盧溝橋北軍營大帳橋北大帳外
肖賽紅在外聽到這些,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
聽到呼延慶提到二娘,馬上連淚水也沒顧得上擦,就走進大帳來。
盧溝橋北軍營大帳橋內
肖賽紅走進大帳內,一把攙起呼延平說:「兒呀,適才你說的話,字字剜心,聲聲似血,二娘一句不拉的全聽見了,這些年來讓你們受苦了。十幾年來,你父親雖然身在北國;可心繫中原,二娘曾多次與你父親商定,出兵中原,可你父親不願假他人之手,報私家之仇,留下千古罵名。這回好了,你們父子相聚,又在彰德穩住了鐵甲兵。二娘即刻稟告父王千歲,與你同去汴梁擒賊。」
呼延平這時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貌美的女子,就是北國公主、自己的二娘肖賽紅。
就擦了擦眼淚說:「怪不得爹爹不回中原,原來二娘竟是這樣年輕貌美的公主。」
呼延慶也是在這時才知道面前就是肖賽紅公主,又怕呼延平再冒出什麼虎話來,就馬上跪倒在地參拜說:「不孝兒子參見二娘。」
肖賽紅忙拉起呼延慶說:「我兒快快請起,我呼家有如此英雄之後,何愁大仇不報呀?」
呼延慶仍然跪在地上不起,接著說:「孩兒肯求二娘答應孩兒一件事後,孩兒才肯起來。」
肖賽紅誠懇地說:「我兒請講,」
呼延慶又叩一頭說:「二娘一片苦心孩兒知道,此次孩兒既然已將彰德府鐵軍穩住,又有二叔在齊平山的一干兄弟相助,足夠回兵汴梁。孩兒只求父親親率這支大軍南去汴梁,不用北國一兵一卒,擒拿龐賊死黨足矣。這樣一者名正言順,再者也可免去興師動眾,勞民傷財。」
肖賽紅馬上答應說:「我兒言之在理,此次南去汴梁,我絕不帶北國一兵一卒;但為娘不能不去,一者為娘嫁與你父,也是呼家一員,再者汴梁乃是為娘婆家,焉有不去之理。」
馬倫一看父親認了兒子,兒子認了母親,心中大喜。便說:「今日你們全家相聚,老夫特備酒席,不可不賀。」
眾人興高彩烈,紛紛向馬總兵表示謝忱。
橋南大帳內
盧溝橋南兵營帳內。
李能和孟、焦二兄弟正在帳內議事。忽然一名兵丁來報說:「啟稟軍師,元帥已在橋北軍營用飯,慶賀全家團聚。特命小人轉告:元帥明早回營,要軍師準備明日午時拔寨回兵。」
李能又問:「元帥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那名親兵回說:「元帥就跟小的說了這些。」
李能對那名親兵:「好哇,你也早些休息去吧。」
那名親兵說了聲:「謝,軍師。」就退出去了。
等那名親兵走後,李能對孟強焦玉兩兄弟說:「剛才的話你們都聽見了吧?看來你大哥此行已經大功告成,今晚就你等我三人守寨,晚上睡覺前先要巡營,誰也不能貪杯嗜睡。」
孟強、焦玉二人齊聲答道:「小侄明白。」
李能又說:「明天就要拔寨回兵了,晚上睡覺要精神一點,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孟強高興地說:「這太好了,我就等著這一天呢,龐文老賊也快活到頭了。」
眾人大笑。
眾人正在高興的時候,突然又有傳令兵來報:「啟稟校尉,外面有兩人要見地元帥。」
李能問了一句說:「什麼人,從什麼地方來?」
傳令兵說:「那兩個人什麼也不說,只是說見了元帥就知道了……」
李能又說:「你沒告訴他們元帥正在北營大帳里議事呢嗎?」
那傳令兵又說:「對了,那兩個人還指名道姓地說:如果見不到元帥,能見見校尉也行。「
李能看了孟強一眼說:「這兩個人來得蹊蹺啊,莫不是……」
孟強說了句:「肯定是姦細,待我去問問。」
李能把手一揮說:「慢!帶他進帳。」
傳令兵答應一聲便下去了。
李能自言自語地說:「如果是姦細,他們怎敢來找元帥來打探?」
說著傳令兵便領著那兩個人進來了,孟強定睛一看:只見那兩人衣衫襤縷,蓬頭垢面,進帳后忙問:「元帥在哪裡?元帥在哪裡?」
李能仔細一看:原來的兩個人是齊平山下開酒店的楊興和劉天吉。
李能馬上叫道:「哎呀,這是什麼風把你們倆也給吹來了?」
楊、劉二人馬上單腿跪地拜見說:「參見李將軍,你們可讓我們找得好若呀。」
李能馬上讓隨從給他們倒了兩杯水說:「快坐下說,莫不是齊平山發生了什麼事情不成?」
楊興看了看左右的隨從問:「這……」
李能說:「都是自家人,但說無妨。」
這時劉天吉才說:「自從你們走了之後,寨主一直放心不下,讓我和楊大哥星夜趕到幽州探聽情況,以便做好揮師汴梁的準備,你看:我們倆為及早探明情況,我兄弟二人已經跑死了兩匹馬呀。」
李能忙說:「辛苦,辛苦,但不知寨主還有何吩咐?」
楊興接著說:「聽汴梁回來的人說:自從帥印丟失之後,龐文老賊已搬入宮中,說是陪王伴駕,實際上已把皇上扣為人質,一旦發生不測,龐文就要先下手了。所以寨主再三叮囑:讓小人見到大公子后,無論是否能夠找到大將軍,都要立即班師,以解汴梁的燃眉之急……」
聽楊興說到這,李能說了一句:「想不到龐文這個老賊倒先下手了。」
劉天吉又補充說:「聽說皇上還給八王爺下了一道密召,要八王爺聯絡老臣勤王。可當年那些老臣老的老了,死的死了,八王爺這才想起了寨主,要寨主日夜兼程,南下汴梁勤王。」
李能問道:「可有皇上密召?」
劉天吉答道:「皇上密召倒是沒有,可卻有八王爺給寨主的一封密信……」
說著楊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交給了李能。
李能忙打開一看:只有「守用、守信賢侄見字如面,汴梁有變,火速返京救駕除奸」幾個字。李能猶豫了一下又問:「不知這封信從何而來,是否有詐?」
楊興馬上答道:「我也問過寨主,寨主也說,當年老王爺和八王爺常有書信來往,從字跡上來看不會是假。」
李能自言自語的說:「這倒是一個好機會,等元帥回來后我馬上稟報。二位一路辛勞,快去涑洗一下,先用點便飯。」
說完,便讓一名親兵到伙房為楊、劉二人準備晚飯。
隨後李能又對劉、楊二人說:「今晚你們和我一起就睡在大帳,也好談談齊平山的準備情況。」
盧溝橋北軍營大帳
呼守用、呼延慶等父子、伯侄四人在燈下圍著一張地圖,徹夜無眠。
橋南大帳外
夜深人靜,萬籟無聲,只有軍營中間挑起的一盞大紅燈籠,一點亮光吸引著許多小蟲在四周飛舞。昏暗的燈光下,只見孟強、焦玉兄弟二人全身披掛暗地巡營查哨。
突然從一個小營房裡傳出說話聲,孟強沖焦玉作了一個手勢,然後躡手躡腳走軍帳邊,只聽軍帳里有人說:「總兵大人,您該服藥了。」
孟強才知道這是彰德府潘槐潘總兵軍帳,於是孟強沖焦玉招了招手,焦玉也躡手躡腳的把耳朵貼在軍帳上,聽他們在說些什麼。
這時又從軍帳里傳出潘槐的聲音說:「唉,這葯吃了不少,可總不見好呀?」
隨從說:「總兵大人,依小人看你這是水土不服,加上北國的風寒,這一兩劑葯怎能藥到病除呢?再說,總兵大人的病,一多半是心病,這葯可就更難發揮效力了。」
又聽潘槐心事重重地說:「這兩天來老夫一直生病,不知元帥追捕逆賊一事進展如何?」
隨從馬上答道:「回總兵大人,小人一點也沒看出來有什麼打仗的跡象呀」
潘槐大惑不解的問:「那他們這一天多來都幹些什麼呀?」
又聽隨從說:「小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聽出潘槐好像不耐煩的說:「有話你就說唄,不必拐彎未角。」
只聽那隨從把聲音放得更低說:「這兩天我聽元帥身邊那些人,私下跟他說話都叫他大哥,那個校尉有一次還叫他賢侄,怕是這個元帥……」
剛聽到這,只軍帳里「啪」的一聲好像是摔碗的聲,隨後那名隨從說:「小人瞎說,小人瞎說……」說完見軍帳里便點起了一根蠟燭。
只聽那名隨從說:「哎呀,潘大人,您把葯碗掉在地上了,來我給您收拾一下。」
只聽潘槐:「行了,行了,快把燈吹了,你還怕別人不知道嗎?」
潘槐這麼一說,軍帳內的燈馬上又滅了。
接著軍帳里又是一片沉靜。
停一會,又傳出槐的聲音說:「我也琢磨著也有點不對勁,我雖有病;可軍內的事他們從不和我商量,萬一真的出了差錯,老夫的身家性命也難保呀,這便如何是好?」
隨從馬上說:「依小人之見,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不如三十六計,一走為上……」
又是潘槐的聲音說:「那三百驃騎在哪?」
提到那三百驃騎,那隨從帶著哭喪聲調說:「哎呀,潘大人,別提那些人了,你知道嗎?自從元帥給他們每人發了十兩銀子之後,他們都成了元帥親兵了,到這個時候他們還能聽你的嗎……」
潘槐沮喪的說:「哎呀呀,事到如今這便如何是好?」
隨從又把聲音壓得更低說:「潘大人,要走就快點走吧,今天晚上可是個好機會,那個元帥今天下午去北邊了,到現在也沒回來,趁這個機會逃命吧。」
潘槐連連「哦」了幾聲:「哦,你,快,快去備馬,一會我們就走!」
正這時,門「吱」的一聲突然被推開了,隨後孟強和焦玉便破門而入。
焦玉先點亮了手裡的燈籠。
與此同時孟強也說了一句:「潘大人這樣就走,是不是有點太不仗義了?」
潘槐和那那名隨從剛要操兵器,孟強大喝了一聲:「拿下!」
焦玉一拳將那名隨從打倒在地,隨後背過他的雙手,用一根細繩把他捆個結結實實。
接著焦玉就去綁潘槐,潘槐剛要說:「我是彰德府總……」
孟強馬上堵住了他的嘴,又一根繩子把他也捆得結結實實。
最後又把他們分別綁在兩根木柱子上。
這時孟強才說:「你要膽敢叫一聲,我可以饒了你,可我這把斧子卻饒不得你!」說著把斧子往潘槐的脖子上一擱,嚇得潘槐滿臉煞白。
隨後,孟強又對焦玉說了句:「現在你就守在這裡,等元帥回來后,由元帥發落!」
說完孟強又去巡寨,臨出出門前,孟強又輕輕的關上了軍帳的門。
盧溝橋北軍營大帳內
肖賽紅全身披掛,手裡提著一個水壺,悄悄走進大帳內,見呼守信等四人七倒八歪的正在熟睡。
肖賽紅馬上為呼守用披了一件衣服。
其實呼守用並沒有全睡,當肖賽紅把衣服披在他身上時,他就睜開了又眼。
肖賽紅馬上努了努嘴,示意他不要驚擾了別人,隨後為他倒了一杯奶茶。
不一會,呼延慶也睜開了眼睛,一看是肖賽紅,忙要起身,肖賽紅小聲說:「我兒,自家人不要如此多禮……」
這時呼延明也醒了,於是肖賽紅為他們每人倒了一碗奶茶。
唯獨呼延平仍然酣睡不醒。
呼延慶上前推了他一下,只見他翻了一個,說了句:「別鬧了,幹什麼呀?」
說得大家都笑了。
肖賽紅笑著說:「先不要叫他,讓他再多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