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家孩子的名字，都是單字排行的。

水家老幺七小姐叫水晶，英文名叫姬絲桃，水爺爺為小孫女取這個名字，是有原因的，第一，水爺爺是水晶收藏家，他非常喜歡水晶；第二，水晶出世時，皮膚粉白透紅，雙眼烏亮亮，十分可愛，水爺爺就以水晶為小孫女命名，以示寵愛。

水晶由小到大，都深受關懷疼愛，不單是沒有遇過任何挫折，而且事事順利，健康平安地長大。

人漂亮，盡得家人歡心，念書成績不錯，老師也喜歡她。

在家裡有兄姐陪她玩，在學校有擁護她的同學，因此，她從來不知道什幺叫孤單，什幺叫寂寞。

她是熱熱鬧鬧、快快樂樂地成長的。

由於萬事順利，無風無浪，她思想比較單純。

她十二歲那年，留學英國的吳爾希回來度假。

水、吳兩家是世交，吳爺爺還曾在經濟上支持水爺爺，兩人有結義之情。

吳爾希第一眼看見水晶，便愛上了她，照年齡他應該配水菱，因為吳爾希比水晶大八年。

水菱落花有意，對這俊秀青年甚是好感，但，當她知道吳爾希喜歡的是小妹妹，她就退出了，因為她也很愛水晶，好的都留給她。

水晶年紀實在小，不知道什幺叫愛情，吳爾希待她好，她就把他當哥哥，大家一起玩。

以後吳爾希每年暑假一定回來陪伴水晶。

這情形數年不變，水晶和吳爾希感情與日俱增。

水家長輩十分喜歡吳爾希，認為可作佳婿；而吳家的家人個個視水晶如珠寶，疼到不得了，因此在吳爾希大學畢業那年，在雙方家長極力撮和，吳爾希千請萬求之下，水晶詢眾要求，和吳爾希訂了婚。

訂婚時水晶才十六歲，十六歲就有個未婚夫，同學們都笑她老土。水晶性格頗溫順，又隨和，況且吳爾希待她好，她對他也不錯，因此同學的笑話，也不記在心上。

吳爾希訂婚也合時，因為水晶已經有男孩子追求，並且不單隻一兩個，若水晶不是早有婚約，在同學的慫恿下，可能展開她的交際網，但有了未婚夫，她就告訴自己，女孩子不應該水性楊花，要對諾言負責。

她有個同學叫碧姬，兩人感情比較好，她最反對水晶訂婚。

因為她堂兄也是一早看中水晶的，她小堂兄名符其實的小，大學一年級學生，只比水晶大三歲。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你和吳爾希訂了婚，就等於預告要嫁給他。」

「我知道，將來我是要嫁爾希哥。」

「當然，結了婚也可以離婚，更何況只不過訂了婚，你還來得及反悔！」

「有什幺好反悔？我們一家人都喜歡他，訂婚對兩個人都好。」

「啊！我明白，你有壓力，你是被家中的老頑固逼婚的。」

「老頑固？我家中最老的是爺爺，連他也是挺民主的，其它人更不用說了，請你來我家看，你又怕煩。」

「你家裡有那幺多人，兄弟姐妹也有七個。」

「我的哥哥姐姐差不多都結婚了，來了幾個嫂子，又嫁出幾個姐姐。」

「是不是，來來去去還是一大堆。言歸正傳，既然家人沒逼你，你為什幺要和姓吳的訂婚？」

「爾希哥說愛我！」

「你愛不愛他？」

「我喜歡他，真的，我很喜歡他。」

「喜歡和愛，根本就是兩回事。你喜歡我，就嫁給我？」

「你好狂，說怪話！」水晶輕打她：「……說真的我也愛爾希哥。」

「你根本不懂得什幺叫愛情，唉！你太單純，將來要後悔的。」碧姬忽然想起：「星期二我堂兄生日，晚上在家裡有個小型生日會，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吧！不過星期三要上課，十一時前我便要回家！」

「是回家等你未婚夫的電話吧？」

水晶笑而不否認，她和吳爾希聯絡多半是通IDD，沒事一星期一次，錄音帶一月兩次，錄像帶則沒有。

訂婚後，電話多加一次，其間也會寫封信。

偶然也有過兩星期沒電話來，過去也是如此。總之，他考試時便顧不了，他是個勤奮好學的學生。

大學畢業后，他回英國再念碩士、博士。

王志飛和水晶共舞。

「今天不能算開舞會，只是大食會罷了，小型又簡陋。」王志飛好喜歡看水晶，她那張臉，十足沒有上顏色的美人圖，「媽咪答應我，等我二十一歲，為我開一個盛大的餐舞會。」

王志飛是屬於媽媽的乖孩子那種人，青靚白凈，說話還會面紅，倒是水晶先開口：

「今晚賓客那幺多，不算小型了。」

「地方小，所以人擠。」

「很熱鬧。」

「就是太吵了點，我們到露台聊聊天好嗎？」

水晶無所謂，露台的空氣是清新些，說話也不會嗆著嗓子。

「你今天好漂亮！」

「謝謝。」水晶穿一條粉黃通花「艾力」裙子。她一向比較喜歡雅淡色彩，極少大紅大綠。

「水晶，」他支支吾吾：「我今天生日，想求你另送一份禮物給我。」

「我送的禮物你不喜歡嗎？水晶的禮物，是碧姬帶她去買的，照理碧姬應該了解自己的堂兄。」

「我喜歡，我好喜歡你送我的禮物，我只是貪心，想多要一樣。」他的臉紅了：「那是不用花錢的。」

「什幺呢？」

「一個約會！」

「約會？」水晶以前也被碧姬拉去和她的堂兄姐、小叔叔大夥一起去玩。

「我想請你看電影。」

「先問問碧姬哪一天有空，她節目也很多。」

「所以不用等她，就我們兩個去。」

「你是說單獨約會？那不行。」水晶柔聲問：「你忘了我上個月剛和吳爾希訂了婚？」

「我記得，我永遠記得。」他苦著臉：「但媽咪說，就算結了婚的人也可以繼續交朋友。」

「我同意，大夥人無所謂，但單獨約會就不好，況且我們過去也沒有單獨約會。」

王志飛垂下頭，兩個人對站無言。

「把我找得好苦，原來你們兩個人躲在這兒。」碧姬出來，吱吱喳喳：「說悄悄話，沒打擾你們吧？」

她看情況不對，又改口風：「哈！今晚天色不錯。但是，二哥的面色就差了，沒事吧？今天你生日呢！」

「都是我不好，我令他不開心。」

「什幺事？」

「志飛請我看電影，但我一定要你一起去，他……」

「還是水晶有良心，二哥你太小氣了，連多買一張戲票都心痛，別管他，我們三個一起去。」碧姬拖起水晶的手：「有糖水吃，麻蓉湯丸。」她又回頭看王志飛：「你不吃算了！」

碧姬把水晶安置好，王志飛的媽咪陪著她，碧姬再溜到露台去。

「還沒有氣完？」

「你都不幫我！」王志飛鼓起腮。

「追女孩子是急不來的，尤其是這種柔情似水的女孩子，人見人愛，怎能不多花點心思？」

「不急？她都訂婚了！」

「訂婚又怎樣？他們又不是天天在一起，兩個人生活在兩個洲。」碧姬不以為然：「他們一年才見面一次，你起碼有一年時間。」

「但水晶連單獨和我約會都不肯。」

「她為人純真又保守，你要多花點心思和耐性。據我所知，水晶單純，吳爾希守禮，他們訂了婚才只不過手牽手親面頰，連正式親嘴都沒試過，兩個人感情是否濃，可想而知。」

「他們訂了婚，是未婚夫妻。」

「空有個名份，所以，你還是有許多機會。」

「碧姬，你一定要幫我！」

「我能幫的都幫，但還要看你自己。你照照鏡子，一不開心就鼓氣，要水晶看你的臉色？你錯了！水晶是掌上明珠，被寵慣的。」

「我不是向水晶發脾氣，只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對感情的事，我還不會處理！」

「大家都年輕，幸好時間多，你快回去陪著水晶，逗她開心。」

「對，碧姬，謝謝你！」

水菱大學畢業后，已經成為白領麗人，在一間著名美資保險公司當行政人員。

水菱從小是優異生，在學校成績好，當過會考女狀元，雖然她姿色稍遜水晶，但為人十分能幹，因此甚得波士歡心。

星期六，她中午就回來。

她手上拿了束玫瑰花。

「六姐，誰送花給你？」水晶剛由房間出來。

「花不是我的，在大門口剛好碰見花店的女孩。」水菱把花交到水晶手上：「亞英說你的房間天天換花。」

水晶把花放到一邊。

「王志飛送花比爾希的次數還要多。」

「爾希在英國嘛！」

「王志飛是不是追求你？」

水晶擺擺手：「不可能，我幾次告訴他我已經有了未婚夫，我和爾希哥的訂婚舞會他也有參加。」

「有沒有聽過死纏爛打？他可能不死心。」

「我也沒辦法，碧姬說愛是無罪的，我不能罵他。」水晶打量水菱：「星期六了，還不去拍拖？」

「跟誰去拍拖？」

「和你的男朋友，六姐，你會沒有人追求嗎？」

「當然有，但不可能來者不拒，我要挑選，或者我要求高，總沒有一個令我滿意的。」

「交朋友不必太挑剔吧！」

「要挑剔的。除非他有條件可以成為我的丈夫，玩玩尋開心的，我可花不起時間。我要趁年輕搏殺爬升，我不甘心只做個普通行政人員。」

「為了錢？」

「錢不是最重要，晉陞才是第一位，名成，自然利就。」

「我明白了，六姐要做女強人。」

「唔！出色的女強人！」

「嘻！女強人嫁不出去的。」

「我一定要結婚，我不認為女人有事業便沒有家庭，看你怎樣去適當處理。你呢？你將來有什幺打算？」

「我不會做出色的女強人，我不會爭取，更不會搏殺。」

「你是賢妻良母型，否則也不會十六歲便名花有主。」

「家裡說好嘛！六姐你也贊成的。」

「爾希是個好男孩，將來你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等念完博士回來便結婚？」

「不！等我念完大學才結婚，念完大學也不過二十一歲，家裡每個兄姐都念大學。」

「念完大學馬上結婚實在可惜，如果爾希由外國學成回來，你卻到外國念書，兩個人分開實在太久了，會影響彼此的感情。」

「我念港大，不用出國！」

「你雖然一向成績好，但考大學有時候也要講運氣，五哥、四哥也要去澳洲念大學。」

「若我真的考不上港大，那我寧願結婚！」

「也好，十八歲結婚，十九歲添個寶寶，做享福少奶奶。」水菱問：「今晚有沒有約會？」

「我剛推了王志飛的約會。」

「我們去溜街、逛公司，好嗎？」

水晶連聲說好，她和水菱雖然相差八年，但由於她是水晶的小姐姐，其它兄姐比她還要大更多，因此，水晶和水菱感情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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