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純琬一臉疲憊地拖著行李,站在老家大門前。
紐約還是老樣子,雖然兩年多沒回來,不覺得它有什麼改變,匆忙擾攘的生活依舊,和她兩年多前去台灣時一樣,也和她十七歲時一樣。
當年她離開台灣后,並沒有回紐約。她離開台灣的那班飛機並沒有直飛紐約,她必須先在洛杉磯的機場等待飛往紐約的班機。然而飛往紐約的班機起飛了,她卻留在洛杉磯。
算是一種逃避心態吧。因為她的一念之差,使得子真聲名全毀,她沒有勇氣回紐約面對送地去台灣的艾曼達,更沒有勇氣面對自己,只好逃、逃、逃,逃到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異鄉,把自己關在公寓中與世隔絕。
如今,地卻逃回了紐約,不敢回自己在洛杉磯的公寓,深怕滿室的寂寥冷清會將地逼瘋、將地擊漬,更怕對子真無盡的想念會將她折磨至死。
她知道子真那天是被梅琳妲下了葯,但教她如何面對如此令人難堪的場面,所以她只有逃,愚蠢地以為只要她跑得夠快,就可以把那些傷痛遠遠拋在身盾,但她卻忘了,她深愛的他也被拋在她身後。就在她終於想起自己做了什麼事對,他倉皇的眼己轉成絕望,一切都太遲了。
太遲了……她抬手拭去眼中不小心落下的淚水,低頭翻找著皮包裹的大門鑰匙。好不容易,終於找到那支許久沒有使用的鑰匙,她顫抖地將鑰匙插人鑰匙孔,但不論她怎麼嘗試,大門一直無法開故。
大概搬走了吧!純琬頹然收回手,垂下頭自嘲地澀笑,澄澈的淚水沿著雙頰滑落,一滴滴落在地面。沒想到她逃到最後只剩下自己,曾經愛過她的、曾經傷害她的全都不在了。
她抿了抿唇,拖著行李箱,轉身準備離開,一直緊閉的大門在此刻開敞。
一張和純琬幾乎一摸一樣的臉孔出現在門前,臉色蒼白的看著她即將離去的背影,突然喚住她。「不要走。」
純琬詫然回陣。
「我能感覺到你回來,就像每一次我都能感覺到你什麼對候會開心地捧著獎盃踏進家門,而我總喜歡比你早一步開門,衝上前用力抱著你。」孟純稈望著她,悔恨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從她眼角滑落,顫抖的雙唇輕吐出哽咽的歉疚。「姐……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一千句……一萬句抱歉,都沒有辦法彌補我對你的傷害……
可是請你不要走……爹地和媽咪都很想你……我……
我也很想你。你不在,我覺得自己,……自己只剩下一半……,」純琬望著妹妹淚流滿面的臉。她一直以為自己恨池,亻旦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本沒有辦法她,在她心底深處,純稈仍舊是她的雙跑胎妹,仍舊是那個愛纏她、陪她去放風箏的妹妹。地逃避,因為她無法對她給予的傷害釋然卻又恨下了她。
眼前起了一片水霧,她昂起臉對妹妹笑道:「那是當然,我們是雙生子嘛!少了我,當然你就缺一半。」
孟純圩不再遲疑,衝上前用力抱住地。「姐,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沒關係,我了解,我了解。」純琬伸手用力回把她,將多年的隔閡拉近,將彼此的心結化開。
被妒意淹沒的心,一不小心就傷及自己最愛的人。
這祥的錯她也曾經犯過,她也曾經因為嫉妒,狠狠傷害地最愛的人。
俞子惑打開門,似笑非笑地看著門外剛回台灣的子真,靜待他必然的諒喜。
「二哥。」子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地拖著行李箱進門。
「子真,你回來啦!」唐玉竹端著切好的水果出來,臉上的表情和剛剛開門的丈夫如出一轍。
子真依舊淡淡地朝她點了個頭。「二嫂。」
完全缺乏反應的態度讓她疑惑地望向丈夫。
俞子惑元親地聳了個肩,開始覺得他們一家人在這裡似乎不太受歡迎。
好不容易頑固的父親大人肯拉下老臉叫他們夫妻倆帶止子回來。他們原以為一進門就會受到熱烈的歡迎,結果沒想到,替他們開冂的大哥一見到他們就露出一臉「早就猜到是你們」的表情,高高興興地把他們夫妻倆晾在客廳,沖回房跟老婆收拾行裝準備出國去玩。
若說只有那對愛好自由的兄嫂沒反應就算了,他多少可以體諒他們真是想休假想瘋了。可是連這個一去法國就是兩年的弟弟也一祥的缺乏反應就有點傷人了。
唐玉竹拍拍丈夫的肩,要他別難過,拉著他在茶几邊坐下。「子真可能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心情不太好。來,吃水果。」
「子真,先坐下來吃點水果。」她笑著招呼道。
子真回眸,歉然一笑。「不了,二嫂,我有點累,想回房休息一下。對了,爸呢?我先去跟他說一聲。」
「爸在房裡逗慕惑。」
「慕惑?」
「就是子惑的寶貝兒子。」俞子城一手提著簡單的行裝,一手牽著親親老婆的玉手,腳步輕快的走下樓。「他們人妻倆簡直是把肉麻當有趣,開了家貨運公司叫「愛竹」,生了個兒子叫「幕惑」,以後生了個女兒不定就叫「愛玉」!
「大哥、大嫂。」子真微微牽動嘴角,露出淺笑,向兄長打了聲招呼,但笑意未達眼底。
「子真,怎麼回來了?」俞子城望進他眼底,心中有絲瞭然。他捏捏妻子的小手,回望一眼。「娃娃,法國甭去。」
子真垂下眼,避開大哥的目光,拖著行李往後院方向走。「我去跟爸說一聲。」
「怎麼回事?」俞子惑挑眉問著兄長。
「情關難逃。」
還來不及細問,門鈐又響起。俞子惑起身去開門,門才一開--
「二哥!」稚嫩的尖叫聲伴著俞子惑期待中的驚喜反應甩力撲進他懷裡。
這才是他期待的熱烈歡迎!俞子惑感動地用力回抱小妹,卻隱隱感到有絲不對勁。她那個混幫派又醋勁奇大的丈夫怎麼不見了!
「詩樊,你老公呢?」
俞詩奕抬頭著她二哥,無邪的大眼眨了眨,一臉不解地問:「什麼老公?」
「不會吧。」其他四人同聲慘叫。她連結婚一年半的丈夫都忘了?!
「詩奕,就是上次扮新娘子的時候,站在你身邊的男人啊!記得嗎?」俞子惑捺著性子解釋道。
俞詩奕搖搖頭。「我沒有扮過娘子呵!」
「老天--」在場其他四人再次同聲慘叫。
俞子城捏捏妻子的小手。「娃娃,這次連美國也不用去。記得提醒我跟星期六說一聲我們得再過一陣子才能去拜訪他。」
「恩,很長的一陣子。」林湘雲認命地點頭道。
看不破情關的子真再加上連丈夫都忘了的詩樊……
唉,看來問題大了!
☆☆☆
「三哥。」俞詩奕輕悄地走進琴室,偏過頭對坐在鋼琴前發獃的子真露出甜笑。
子真仍是呆愣地望著遠方,目光中沒有焦距。
「三哥。」俞詩樊張開五指在他跟前晃了晁。
還是沒反應!她嘟起小嘴,大眼骨碌碌地轉了一圈,低頭在他耳邊以不小的音量喚道:「三哥。」
子真依舊不動如山,靜然若水,眼也沒眨一下。
俞詩樊不死心地在他身旁坐下,扯著他的衣袖搖了搖,嬌聲埋怨道,「三哥,你怎麼不理人呀?」
他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嘆了一聲,俞詩奕決定放棄。她站起身,輕踱到琴室掌門的角落。角落裡有一隻普通茶几大小的方櫃,她在方櫃邊的白色藤椅坐下,拿出擱在方櫃里的小型音響和幾卷錄音帶。那幾卷錄音帶是以前三哥練琴封,她特別錄下來的,三哥不在的時,她常常一個人待在琴室里聽這幾卷錄音帶。
地挑出最喜歡的一卷,將音量開到最大,按下播放鍵,悠揚的琴聲立刻充滿整間琴室。
她還記得以前三哥告訴過她這首曲子叫作「純真」「關掉。」暴愁的吼聲忽地穿透所有的旋律與音符。
俞詩樊愕然望著子真,完全無法相信剛才的怒吼聲是發自向來溫柔的三哥。
「我叫你關掉。」子真怒喝,語聲透著凍人的寒意。
她一震,慌忙關掉音響。
樂聲一停,她委屈地紅了眼眶,豆大的眼淚跟著落下,哽咽地說,「三哥,你從來沒有凶過我……」
老天,他做了什麼!子真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平復激狂的心跳,緩緩睜開。熟悉的旋律彷彿萬根針狠狠插人他心窩,讓他幾乎承受不起地怨聲喝斥無辜的詩奕。
「詩奕,三哥不是故意的。」
「三哥,你是不是討厭詩奕?!就像……。」一個影像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心頭跟著一揪,彷彿她遺落了一個重要的東西,卻怎麼也記不起。
子真沒有注意到小妹的異常,歉然道,「詩奕,對不起,三哥想一個人靜一靜。」
俞詩奕甩開心中莫名的揪痛感,望著背影蕭索的子真好一會兒,乖巧地離開琴室。
子真合上琴蓋,雙肘平放其上,修長的大手抱著喧擾不休的頭,緊抿的嘴角泄出一聲聲低切的苦笑。
他在做什麼!失控的情緒、反常的態度就為了一個不懂得愛的女人,何苦呢!
「何苦呢?反正她永遠不會懂。你一試再試的結果只不過顯出自己的蠢笨。」他低喃,整顆心被甩不開的痛楚牢牢佔據。
所有的付出對她來全是多餘的,她甚至不願停下來聽他一句解釋,就狠狠將他拋在身後。
一股氣憤忽地湧上他心頭。他猛地掀開琴蓋,激狂憤怒的樂聲在他指尖爆發。
第一次,他懂得什麼叫嫉妒,他嫉妒她的無心,他嫉妒她的絕然,他嫉妒她可以將心鎖住不分給任何人,他嫉妒她可以將愛她的人傷得這麼重,而自己絲毫沒有感覺。
見坐在客廳里輕啜香茗的身影,純琬不禁腳步一頓,膽怯的心有些想逃。
「好久不見。」艾曼達回過頭,挑眉看她,跟著反客為主地指指對面的座位。「坐,坐著聊比較舒服一點。」
純琬僵硬地在她對面坐下。
艾曼達又輕啜一口甘醇的萊莉花茶,看來十分優閑自得。「你妹妹泡的花茶很不錯。」
「嗯。」純琬努力扯出一個笑容。
「用不著那麼緊張,我的樣子像是來要債的嗎?」
「「我……」她深吸一口氣,決定坦然面對自己曾犯過的錯。「艾曼達,對不起。」
艾曼達斜睨她一眼。「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好心好意出錢出力卻沒人領情,只能怪自己好管閑事。真心真意付出真情,卻被人狠狠砸回臉上,也不能怨對方無情無心,只能怨自己太傻,一相情願。你說是吧。」
純琬望著艾曼達透著寒意的水藍色眼眸,心頭彷彿重重挨了一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一開始是多洛夫斯基老師來找我的。或許,該說是Zhon先找上多溶夫斯基老師,希望他能代為安排他和另一位鋼琴天才合奏。不過,不幸地,那位鋼琴天才受了手傷,再也沒辦法彈琴,從此拒絕再接觸音樂,因此兩人合奏的事就此告吹。七年後,多洛夫斯基老師原以為經過時間的沉澱,她的心結會慢慢消除,所以拜託我幫忙撮合這兩位諒世的音樂天才。」艾曼達嘲諷地揚起嘴角,輕哼一聲。
「可惜多洛夫斯基老師的好意白費了。」
「艾曼達,我……我很抱歉。」
「抱歉!為什麼要對我說抱歉!真正被你傷得最重的人是誰,你知道嗎。」艾曼達翻出皮包裹的CD擲向她。
純琬狼狽地接住那張CD,垂眼看著CD背面的曲目,原本以為已經哭乾的淚水再度在眼中凝聚。
「是所有愛你的人!老天--」艾曼達音啞地嘆了一聲,微微哽咽的聲音透露出她心中的傷痛。「你明明有機會的,為什麼不懂得珍惜?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樣的緣分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有些人只能在偶爾碰面的場合遠遠地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傻傻地幻想;如果他沒有妻,如果有人可以替她牽線,或許在他身邊的八就會是她,或許……所有的「或許」都只是不可能成真的假設。
「可是……來不及了……他再也不會相信我了……」
純琬捂住顫抖的唇,那天在地鐵上幡然覺悟的心慌與無助再度狂卷而來將她淹沒。
「他為什麼應該相信你!他如何能夠相信你也是愛他的!你們之間只有他一直不斷在付出、不斷在受傷害,你要他怎麼相信你也有心、也會愛人。他為了你身敗名裂,他為了你付出一切,可是你給了他什麼!你甚至連試也不試,只想到逃避。」
「zhen……」
「不懂愛的人沒資恪喊他的名字。」艾蔓達站起身冷冷斜睨著她,狠心拋下這句話后,拂袖而去。
我懂的,我真的懂得什麼是愛,可是我怕……
「zhen……再給我一次機會……」純琬蜷縮起身子,痛哭失聲,糾結的心房疼痛得不能自己。
☆☆☆
「三少爺,門口警衛說有位孟小姐找你。」老管家走進白色琴室通傳道。
心上的傷口猛然竄起一陣火焰般燒灼的疼痛,子真咬牙忍下,冷漠地吩咐道,「別管她。」
老管家應了聲是,正準備退出琴室,又被他喊住。
「等一下。」他抬頭一眼窗外陰霾的天空,灰黑厚沉的雲朵幾乎壓到地面。「叫她走。」
老管家離開后,子真試著把注意力再移回手中的古典音樂雜誌上,但心緒已被攪亂又豈是這麼容易平復的。
他將雜誌擱下,起身走到窗邊,凝著陰黑的天空。他不否認當他聽到她來找他,心中除了痛,還矛盾地夾雜著一絲絲希望。但是他真的怕了,曾經無悔的愛卻換來傷痕纍纍,他已經沒有心再讓她傷一回。
轟然一記響雷,天空開始落下傾盆大雨,喧鬧的雨聲惹得人心煩意亂。
子真收回視線,在鋼琴前的琴椅坐下,彈起蕭邦的「譫滴」,將時而輕緩、對而激越、時而傷感的琴聲混雜在擾人的雨聲中,讓人分辨不出蕭瑟的是雨聲還是琴聲。
老管家站在門邊,靜待子真一曲結束,才輕敲門板。
「請進。」
「三少爺,那位孟小姐還是不走。」
轟然又起的雷聲彷彿打進子真心裡,拒憂的心緒抽動了一下,但他還是強迫自己不去理會,冷然吩咐道:「不用管她。」反正她不久就會離開,就和從前的每一次一樣。
「可是那位小姐沒帶傘,外頭雨又下得很大,我怕……
「老管家的話又讓子真陷入掙扎,他看了屋外轉大的雨勢一眼,狠下心不理,惱怒地揚聲道:「我說不用管她。」
「是,三少爺。」老管家被子真鮮少的怒氣一嚇,也不敢再多什麼,應了一聲就退出琴室。難怪最近大家都三少爺這次從法國回來后變得很奇怪,以前從來沒聽過三少爺大聲說過一句話,可是他這次回來,聽連三少爺一向最寶貝的小姐都不小心挨了罵。真不知道三少爺在法國時出了什麼事?
亻頃盆大雨一直下到傍晚還沒有停止的跡象,餐桌上的氣氛也不見得比外頭的天氣好到哪裡。大家長俞錦源一想到女兒連自己結過婚的事都忘得一乾二淨就頭痛,索性躲在房裡陪寶貝孫子一起吃扳,其餘六人全安安靜靜地坐在餐桌前用力把飯扒進嘴裡,堅持「沉默是金」的最高指導原則。
「子城,想想辦法嘛!」林湘雲趁扒飯的空擋輕頂丈夫一肘子,低聲道。這麼沉悶的氣氛實在妨礙消化,要是再這麼下去,她都快得胃病!
「解鈴還需系鈴人。」俞子城無餘地對老婆大人送上七字箴言,表明自己的無能為力。
「那誰是系鈴人?」
俞子城小心翼翼地斜瞄子真一眼,壓低聲對老婆說;
「現在說會「炸」的。」
林湘雲瞭然地點點頭,改為輕聲問鄰座的妯娌;「玉竹,你不悶嗎?」
「習慣了。」唐玉竹輕聲回道,偏過頭和俞子惑相視一笑。
果然每對夫妻各有各的相處之道。林湘雲認命地低下頭繼續扒飯。
過了一會兒,老管家忽然急急忙忙地衝進餐廳。
「三少爺,警衛說那位孟小姐昏倒了。」
他話才完,子真碗筷一丟,著火似的衝出屋子,核挑木製的餐桌椅晃了一下,砰地重重倒在地上。
「系鈴人來了。」俞子城沉穩地為子真的舉動下注解。
「呼!」其餘在場的四個人外加老管家極有默契地同聲鬆了一口氣。哈雷路亞!
☆☆☆
「姐。」孟純稈尖叫一聲拋下手中的傘,沖向前扶住不支倒地的純碗。
純琬用力睜開跟,著眼前熟悉的面孔,氣若遊絲地輕問,「純稈,你怎麼來了?」
「我放心不下你,跟著坐次一班機過來。找了好一陣子,才找到這裡。」孟純稈解釋道,伸手一探她的額頭,溫度高得驚人。「姐,你發燒了,我們走吧。我帶你去看醫生,你這樣下去不行的。」
純琬倔強地搖了搖頭。「我要見他。」
「可是你在發燒,雨又下得這麼大。」孟純稈說著,抱起她的手搭住自己的肩,用力撐起她。「我先帶你去看醫生,改天再來我他。」
「純稈,你能感覺剄我的痛嗎?我……我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每多等一天,我就更怕他不願意原諒我。」
「我能感覺到。」
正因為她能感覺到純腕心中的痛,才會硬向艾曼達要到俞家的住址,跟著飛來台灣。
「那就讓我等他……」
孟純稈一咬牙,將純碗往自己身上一攬,略感吃力地背起她。「我陪你等。」
滂淪大雨彷彿半透陰的廉幕罩住大地,一切景象在大雨中模湖得看不真切。孟純稈抹去滿臉的雨水,眯服望著從屋內衝出來的人影。
「姐,好像有人從屋裡出來。」她回頭對純琬說。
她背上的人卻沒有應聲。
「姐……姐……」她心慌地連聲輕喚,但純琬依舊沒有回答。
不過轉眼,從屋內衝出來的人已經來到大門口。
望見他的瞬問,孟純環立刻感覺到他就是姐姐要見的人。她瞪著他,將純琬不斷往下滑的身體扶好。「就算你已經不愛她,也該當面對她說。」
子真回望她一眼,不發一言,伸出手攔腰把起她背上已經昏迷不醒的純琬,奔回主屋,孟純稈跟著適步跟了上去。
☆☆☆
8十萬火急地把醫生從飯桌上捉來看純琬,替她打了一支退撓針后,子真臉上駭人的神情總算放鬆了一些。
他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大手緊緊握著純琬冰冷的小手,臉色凝重肅然地望著尚未轉醒的她,不時伸手輕觸她額際,擔心她的體溫會再升高。
林湘雲端著一鍋薑湯進來,先盛了一碗給坐在角落的孟純稈。「孟小姐,先喝點薑湯去寒。」
孟純稈雙手接過,感激一笑。「謝謝。」
「不用客氣。」林湘雲溫婉道,回頭望著仍是一身濕衣服的小叔。「子真,我幫你看著她,你先去把那身濕衣服換下來。再穿著這一身濕衣服,連你也要病倒。」
子真回頭望她一眼,又低頭看看呼吸平穩的純琬,點頭應了聲,但他的手才一鬆開,純琬的小手立刻慌亂地四處摸索著他的手。
「Zhon,別走,別走,我真的是愛你的,相信我,再相信我一次……」她慌亂地囈語道。「Zhon,求求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不會再逃避了,Zho……
子真垂眼望著她不安的睡臉半晌,修長的大手試采地輕觸她諒慌失措的小手,正當房內眾人都以為他會再次坐下,握住她的手時,他卻倏然轉身走出一樓客房。
諒慌的小手在遍尋不著他溫暖的大手后頹然垂下。孟純稈彷彿能感受到她心中強烈的失望,鼻頭微酸地吸了吸鼻子。
林湘雲聞聲,歉然地回看了她一眼。
過了好一會兒,子真走進客房,身上穿著他最正式的西裝,手裡拿著從花園裡摘來的玫瑰花,一語不發地輕執起純琬的手替她套上戒指,跟著捉著她的手拿起男戒,替自己套上。
他傾身向前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輕柔地在她耳邊低語道,「我相信你。」
就當他真的瘋了、傻了、狂了吧!他願意再賭上這最後的一次!
☆☆☆
「喂喂喂,新郎在婚禮開始前不可以見新娘。」孟純稈擋在門前,試著攔下情緒極度不安的新郎官。
子真不理她,執意要親眼見到新娘才安心,和未來的小姨子展開房門保衛戰。
「純稈,沒關係,讓他進來。」純琬偏過身子,朝門外喊。她明白子真心裡的不安,畢競她實在是「前科累累。」也難怪他放心不下。
「可是……」
子子真趁她遲疑的當口,閃身走進房裡。
艾曼達替純琬整理著頭上的婚紗,水藍色眼瞳好笑地斜瞄子真一眼。這裡有我們一群娘子軍替你看著新娘,你還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朵拉要是敢溜,我這個媒人婆第一個不饒她。」
純琬昂起頭,認真的望著子真。「你放心,我再也不會逃避了,也不會再讓你愛我愛得那麼辛苦。」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幸福,她一定會牢牢捉緊。
子真從身後拿出一束鮮花,拿給純琬。
「子真,新娘捧花早就準備好了。」林湘雲揚揚手中美麗的花束提醒他。看來她小叔實在是緊張過頭了。
「我知道,這不是新娘捧花。」
他說完,忽熱單膝脆地,無比認真地著純琬。「純琬,我不會理財,可是我保證讓你衣食無缺;我不是超人,但我願意傾我有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我不是情聖,可是我對你的愛超越一切,你願意嫁給我,讓我一生一世守護著你嗎?!」
其實他不用再正式求一次婚,當她那天醒來看見手指上的戒指,就已經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他卻願意為了她正式地求一次婚。純琬抿唇怔怔望著面前傻氣得令人心疼的男人,感動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你願意嫁給我嗎?」子真不安地又問了一次。
「是的,我願意,我願意……」純琬撲進他懷中,用力抱緊他。
「別哭!妝會花掉……」艾曼達提醒道。
「來不及了,已經出現兩道『鐵軌』了」孟純玎無奈地聳聳肩。
唐玉竹拿出剛剛才收好的化妝箱。「那就只好重新化一次妝了。」
房冂忽然輕輕開故,流利的法語響起,語氣中帶著幾分膽怯。「請問你們還缺一個女儐相嗎?」
純琬從子真懷中抬起頭,幸福的眼淚在望見梅琳妲的瞬間落得更急。
她用力點著頭,笑中帶淚地說;「就缺你一個了!」
梅琳妲釋然地咧開笑靨,抬手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喂喂喂,你們哭什麼?」艾蔓達鼻音濃重地問道。
「不知道,可是眼淚就是停不下來。」林湘雲吸吸鼻了,拿著面紙拚命擦眼淚。
「也給我一張。」艾曼達伸手跟林湘雲要了一張面紙,仰起頭將眼淚撩干。幸好她的眼線液是防水的,不然哭成兩道「鐵軌」多難看呀!
這場婚禮足足遲了一個小時才開始,因為幾乎所有的女客全忙著補枚,而唯一不需要補妝的俞詩奕則忙著躲一個美國來的「奇怪客人」。
然而屬於純琬和子真的幸福樂章終究是平順而甜美地響起。
純戀為你,真情是我,傳心以琴,說愛似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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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百分百製作旮旯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