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冬,天在飄雪,凋零的枯樹與雪白的大地佔滿整個畫面。
悄悄地,在一片無生氣的雪地中,嫩綠的芽無聲竄起,那麼具有生命力地呼吸著,瞬間成長,含苞待放。
一襲輕紗難掩她窈窕的身段,當那張粉雕玉琢的臉龐湊近含苞的花朵時,粉中帶紅的花瓣似解除魔咒般地綻開,在單調純潔的白色世界里,驕傲的展現它的美麗。
神秘的動人女子與鮮艷的美麗花卉讓冬天有了全新面貌,螢光幕上逐漸浮現了娟秀的藝術字體──
擁有非凡的自信與美麗﹐伊莉亞絲為您實現。
幻燈機一關,會議室的燈光也隨之開啟,在座的主管人員不約而同的響起掌聲,討論聲滔滔不絕。
伊莉亞絲國際美容企業由台灣知名財團負責人席漢生一手創立,是推廣發展女性化妝品系列的美容機構,如今已是跨國企業,於法國的原廠由席總裁坐鎮,而台灣的公司他放心的交給他四個才貌兼備、聰明絕頂卻年紀不大的寶貝女兒們去掌理。
籌備了三個月的冬季護膚系列產品是此次促銷的主題。伊莉亞絲的設計師,也就是席家四姊姀的老二席夏娣,芳齡二十六,卻有一張得天獨厚的娃娃臉,是個淘氣刁鑽得讓人不敢領教的鬼靈精,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和渾圓明亮的大眼睛都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四季里的夏天。
夏娣報告著此次促銷產品的設計理念,一面接受大家的讚賞與崇拜的眼光,從她的表情可以明顯的看出來她得意極了﹗
她身旁的主席位上坐的是號稱總秘書、實為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副總裁──二十七歲的大姊席春庭。公司大小事件皆由她負責與法國的父親聯繫,她並沒那樣大的野心掌管一家公司,只是細心與耐心使她成了老爸的貼心助理,只差她的辦公桌不在總裁身邊而已。
她仔細的記錄每一位員工的報告,溫柔的地總帶點靦腆、羞澀的神情,像個備受呵護的小女人,也像四季里的春天。
在夏娣報告完畢后,由老三席秋屏起身公布這項產品推展的預算。秋屏冷靜的頭腦和清晰的判斷力是其它姊妹望塵莫及的。姊妹們似乎有個共同點,除了搶眼的外貌外,就是有點迷糊,但秋屏例外,所以只有二十五歲的她掌理了整個財務部門,但她絕不是現實的,拋下帳本會計簿的她,其實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介於盛夏的熱情與寒冬的冷酷,她擁有清新脫俗的氣質,像秋天的味道,柔中帶剛、寒中帶暖。
席冬憶,四姊妹中年紀最小,個子卻最高,話也最少的一位,她高眺的身材使她成為伊莉亞絲美的代言人,冷漠的神情使她被冠上「冰山美人」的稱號,但她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因為她的個性和冬天一樣,既冷且酷。
結束了兩個小時的會議,也結束了周末的工作,散會後的會議室顯得空矌寧靜,只剩前座的四姊妹還認真的研討這次的企畫案。
「我們再看一次幻燈片好不好?這次的廣告把冬憶拍得好漂亮。」夏娣興緻勃勃的提議。
一旁的冬憶瞥了她一眼,「拜託,二姊。」
「妳要感激我才對呀﹗小妹。」夏娣一雙大眼睛盯著冬憶漂亮的臉蛋,「我打賭這支片子一推出,台灣的男人扣掉老的、小的和已婚的,一定全拜倒在妳的石榴裙下。」
「是嗎?那我真該好好謝謝二姊了。」冬憶不屑地回道,對男人她不但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甚至視為次等動物,不像夏娣,換男朋友的速度簡宜和翻書一樣快,除了難以想象之外,她只有崇拜佩服的份。
「夏娣,妳又不是不知道冬憶最討厭男人了,到時一群蜜蜂飛過來,她不一一用殺蟲劑消滅才怪。」秋屏收拾著文件說。
「太狠了吧﹗不行,冬憶的心態太不正常了,要改﹗」
冬憶無力的翻了翻白眼,高舉雙手作投降狀,「饒了我吧﹗二姊,別整我了。」遇上這個調皮搗蛋的二姊,她怎麼也酷不起來,夏娣老對她的厭男症有意見,一天到晚要介紹男朋友給她。
「我的好妹妹,我哪敢整妳呀﹗我只是想介紹──」
又來了﹗夏娣話還沒講完,冬憶立即起身打斷她的話,「肚子好餓﹗中午吃什麼?」
秋庰忍不住笑了起來,春庭也終於收起筆來笑道:「控制點吧﹗小姐們,我們吃完飯去看場電影,算是慶祝這次的case終於出爐了,好不好?」
「當然好﹗」冬憶跑第一個,夏娣還是不放棄的跟在她後頭。
「冬憶,妳聽我說嘛﹗我那個第八任男朋友其實滿適合妳的,個子高又有錢,還有上上上任那一個也不錯,要不我男朋友的朋友的弟弟……」
*****
「該死,開除他﹗」史烈朝電話筒大吼了一句,奮力的摔下電話,煩躁的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不識相的電話鈴聲又響起,史列抓起話筒就吼:「你再多說一句屁話,我連你也開除﹗」
電話的那頭傳來總機小姐怯生生的聲音:「社……社長,你的……三線電話。」
史列翻翻白眼,不耐煩地按下電話鍵,「誰呀?」
「你吃了炸藥啦?」對方回他一句。
「夏娣﹖﹗」
史列經營的「艾伶女性雜誌」是以介紹時裝、美容等都會流行信息為主,和伊莉亞絲一直是合作愉快的夥伴,艾伶每一期的專刊都有伊莉亞絲的產品廣告。
「先生,炸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你可不可以換點清涼的口味呀?」夏娣老喜歡說話滶他。
「妳以為我喜歡吃炸藥啊﹗」史列悶哼了一聲。因為兩間公司合作的關係,身為設計師的夏娣和他算是頂熟的朋友,不過對於過分活潑而且情人滿天下的夏娣來說,要與這位外貌、地位皆為上等的男子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實在不可能,她可不敢領教他出了名的火爆脾氣,跟這種人在一起的後遺症不是心臟衰竭,就是耳膜受損。
「誰又惹你啦?」不過當朋友,他們倒是肝膽相照。
「還不是那個該死的攝影師,就要入廠印刷了,照片竟然遺失了,我到哪裡去找春夏服裝秀的照片,叫人家再表演一次嗎?」他咬牙切齒的吼。
「所以你開除他了?」夏娣幾乎是肯定的語氣。
「廢話﹗」
她笑了起來,打從心底同情艾伶雜誌社的全體同仁,有這麼一位天使臉孔、魔鬼心腸的上司,怎不教人又敬又怕,又愛又恨?
「這次的廣告資料我待會兒傳真過去給你。」話題終於出現主題。
史列順手開了傳真機,揉揉發脹的太陽穴,「OK﹗妳現在就可以傳過來了。」
「好……好了,別再氣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哪天有空一起吃飯吧?我跟你公司以前的美工分手了,這筆帳算妳的,你要請客。」夏娣耍賴的功大也是一流。
「隨妳,我能說不嗎?」史烈終於露出笑容。
「就這麼說定了,Bye-bye﹗」
史烈掛上電話,仰靠在沙發椅上,一雙長腿擺在桌上,他單手撐著額頭,眼前的問題仍教他心煩,臨時到哪兒找一個攝影師?
宋里維這三個字不經意地躍進他的腦海,他想起了大學時期的同窗好友,他是玩相機的高手,而且在藝術界小有名氣,辦過無數次攝影展,也成為各廣告相關行業競邀的對象,不過這傢伙性情古怪,神秘難測,而且居無定所,即使有本事找到他,除了價碼、主題外,還得看他心情好不好、看你順不順眼。這麼跩的人在這個社會裡實在是不容易生存,不過他天性如此,是很難改變的。
史烈簡直快想破頭了,里維雖然古怪了點,但對好朋友的困難絕對義不容辭,問題是他在哪裡?
衝到辦公桌前翻出半年前他留下的地址電話,只要他沒出國,史烈就不信找不到他。
*****
初冬的暖陽帶著傭懶的氣息,讓人有昏昏欲睡的感覺。秋屏在壅塞的車陣里簡直快打起瞌睡來了,怎麼這條路都不分時段的塞車呀?她都快趕不上銀行關門的時間了。
好不容易看見了銀行的招牌,下一個該傷腦筋的就是找地方停車。她左瞧右看的,倏地眼情一亮,剛好右前方一輛黑色轎車離開了。
二話不說,她立即轉動方向盤,忽然間,不知從哪兒飛過來一輛白色賓士跑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佔據了那塊好不容易空出來的停車位,秋屏簡直傻掉了,是她動作遲緩還是對方瞬間移動?
頓時怒火燃燒了起來,後面車子的司機又不停的按喇叭,秋屏不甘願的駛向那輛搶眼的跑車旁,降下車窗,看見了正好從車內出來的男子,好車加上名牌服飾,肯定是個富家公子。臭屁﹗秋屏瞪著他的背影。
麥文瀚何嘗不知他搶了某人先鎖定的目標,而且察覺到身後傳來充滿殺氣的目光。停車位在台北本來就一位難求,誰動作快誰就贏嘛,何必這麼計較呢?不過基於君子風度,他還是回頭看看那位紅色奧斯汀內的小姐。
秋屏先是一愣,隨即更加火冒三丈了,他在幹嘛?示威嗎?那笑容那麼自信,而且該死的好看。
他其實只是想友善的微笑致意而已,但當他一回頭,看見那張又生氣且又漂亮的臉蛋時,他實在覺得有趣極了。
秋屏覺得自己快被冬憶傳染了厭男症,她悶著一肚子氣將車開走,心裡不停地詛咒那雙豬,害她多繞了好大一圈不說,還得徒步再走回原處,今天肯定是十三號星期五。
她快步的進入銀行大廳,立即停下腳步。喔,真是諸事不順,那隻豬……不是,是那個傢伙正瀟洒的倚著櫃檯和銀行的女襄理暢談呢﹗反正事不關己,秋屏視而不見的走向櫃檯,她可是有要緊事要辦呢﹗
麥文瀚一見是她,笑容立即浮上臉龐,甚至姜琪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都沒聽見,姜琪還徑自問道:「文瀚,你覺得這樣計畫好不好?」
話畢,她的眉頭一皺,文瀚那種凡人無可抗拒的招牌笑容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但卻不是面對她,她皺著眉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可想而知,她的臉色當場就變得很不好看了。
雖然他目不轉睛的注視讓秋屏覺得很彆扭,活像花痴似的笑容更讓她覺得噁心,但秋屏依然裝作若無其事的辦她自己的事,連正眼都懶得瞧他一下。這對迷遍天下女人的麥文瀚而言,無疑是一種侮辱,於是,他往她身旁移了一點。秋屏友善的微笑只為櫃檯內的辦事員綻放,連一點點眼角的餘光都不分給他。他再靠近她一些些,秋屏依然無動於衷。
麥文瀚乾脆挨近她身旁,劈頭給她一句,「妳沒發現我一且在看妳嗎?」
秋屏終於將眼光移到他臉上,回他一個寫著「莫名其妙」四個字的表情。
「不好意思,我搶了妳的停車位。」他依然保持著完美的笑容。
如果她表現出生氣的樣子,就顯得太小家子氣了,秋屏雖然心有不甘,也只得故作釋然,只是口氣有些僵硬的回他三個字:「沒關係。」
「我不知道妳也是來銀行辦事的,否則我就不會跟妳搶車位了。」
他非得說這些廢話嗎?秋屏忍不住給他一個白眼。
儘管如此,麥文瀚的獨腳戲還是唱得很起勁。
「我姓麥,麥文瀚,為了彌補我的過失,我請妳吃飯。」麥文瀚用他一貫自信又自戀的釣女人手法向秋屏施展魅力,而秋屏只是眉頭愈皺愈緊。
這裡是銀行耶﹗他竟然在這麼……這麼莊重的地方搭起訕來,虧他長得人模人樣的,竟是只披著羊皮的狼,而且還是色狼﹗
秋屏別過頭去,收回櫃檯上的文件,邊收拾邊答道:「很抱歉,我沒有跟陌生人吃飯的習慣。」語氣真是冰冷無情。
「我們不算陌生人了吧?十分鐘內見了兩次面,多有緣啊﹗」麥文瀚還是不死心。
「麥先生,妳不覺得你很無聊嗎?請你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秋屏抓著皮包掉頭就走,她走得又急又快,讓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麥文瀚先是傻愣了兩秒,隨即漾開笑容,真是太有趣了,他從未遇過這麼奇特的女子﹐就算他們的對話連十句都沒超過,他對她已經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沒有再遲疑半秒,他立刻跟了出去。
可想而知,他的現任女友,也就是此銀行的襄理姜琪那張漲成豬肝色的臉簡直比爛掉的苦瓜還難看。
*****
握著方向盤,秋屏一張緊繃的俏臉逐漸放鬆了。怎麼回事?她不是一向最冷靜理智的嗎?而且除了大姊以外,就屬她脾氣最好了,怎麼遇見那個無賴后,她的判斷力、修養品行全不見了﹖她忍不住嘆息一聲,怎麼會這樣呢?她想象的邂逅不是這個樣子的,應該是在一個傭懶動人的午後咖啡廳,或是浪漫唯美的黃昏海灘,與風度翩翩、氣質出眾的男主角四目交會,引發出一段扣人心弦、刻骨銘心的愛情故事,多美﹗多感人啊﹗那才是她期待嚮往的,而不是遇上後面那隻開著賓士的豬﹗
後面那隻開著賓士的豬?她一驚,瞪著大眼看著後照鏡,彷佛看見麥文瀚那傢伙帶著得意的笑容比著勝利的手勢。天呀﹗真是陰魂不散,看來幻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果然遙不可及,她能肯定的是,此人不但是「黑色星期五」的導演,還是跟她犯沖的大煞星﹗
想跟蹤她?沒那麼容易。秋屏踩足油門,在台北開這種小車的好處就是方便鑽,只見她這輛小小的紅色奧斯汀靈活地在車陣中穿梭。沒一會兒,她正高興終於擺脫他的糾纏時,潔亮的白色車影又倏地躍進牠的後照鏡里。
她似乎忘了一點,她的車雖嬌小靈敏,但對方開的可是跑車耶﹗論速度、論技術,她和她的小奧斯汀都只有在旁邊喘氣的份。
秋屏真是火冒三丈,這算哪門子的艷遇﹖哪門子的搭訕?他根本就是只黏人的八爪章魚﹗秋屏一咬牙,發誓非甩掉這個麻煩不可。
此時若將鏡頭拉到高空的直升機上俯瞰整個台北市,就可以明顯地看見一個小紅點和一個小白點,正一前一後的追逐著。整整兩個小時,台北市的大路、小路、大街、小街、活巷、死巷,甚至停車場,只要車能跑的地方,沒有一處是他們沒經過的。
秋屏簡直眼淚快在眼眶打轉了,怎麼會有這種人﹖﹗她都已經三過公司門而不入了,他到底還要跟多久呀?看看錶,已經過了下班時問了,她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下車給他一個耳光,雖然這麼做有失淑女的風範,但是她實在忍無可忍了。
麥文瀚簡直快樂死了,二十八年來他養尊處優,從未嘗過這麼刺激好玩的事,他想象她那張氣壞的小臉,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但笑容立即僵在臉上。
在兩輛車幾乎緊連的情況下,前者毫無預警地忽然停頓,只間尖銳刺耳的煞車聲響起,然後……
「砰﹗」
慘了﹗麥文瀚一顆心隨著那聲砰然巨響而震撼狂跳,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她受傷了﹗
他毫不遲疑地衝下車,急忙奔向前打開她的車門,「妳沒事吧?」
車內的她臉色蒼白,驚魂未定,但是當那張受驚的小臉逐漸變成盛怒的表情時,麥文瀚立即了解有事的將會是自己。
解開安全帶,秋屏怒氣沖沖的下車,第一件事就是賞他一個拳頭﹗
麥文瀚挨了個紮實的拳頭,下巴差點調不回來,雖然當眾被女人揍實在不太光彩,圍觀的人也愈來愈多,但他絲毫不動怒,只要她能泄恨,他可以讓她出氣個夠。
然而正當他想開口道歉時,卻不見秋屏的蹤影。不會氣跑了吧?他不經意的低頭看,發現秋屏竟蹲在地上。
該死的豬,下三濫的豬,殺千刀的豬,秋屏憤恨的詛咒他千百回,長這麼大,她還沒遇過比今天更倒霉的事,先是車位被搶,后是被跟蹤,現在連車都被毀了,為什麼她會這麼倒霉?為什麼這些全都是同一個人乾的?她愈想愈生氣,愈想愈委屈,頭好痛,手也好痛,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霎時她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悲慘的人。
麥文瀚也蹲了下來,驚見她額上滲出的鮮血與眼底湧出的淚水,他的心猛地一震,隨即緊揪在一起。
「妳受傷了﹖﹗」他的聲音出奇的溫柔。
「你走開﹗」秋屏哽咽的低吼。
「我送妳去醫院。」他抓住她的手準備將她拉起。
「放手﹗」秋屏大叫,「不要你管,你走開﹗」
「妳受傷了啊﹗」麥文瀚心急不已。
「還不都是你﹗」秋屏的音量比他大三倍。
「所以我才要迭妳去醫院呀﹗」麥文瀚激動得音量也提高了。
「你害得我還不夠嗎?你放了我好不好?」秋屏成串的淚珠滾了下來,顆顆打得麥文瀚的心好疼。
經過這一次,我再也不放過妳了﹗麥文瀚在心底說。不管她的抗議和掙扎,他強行將她拉起,像拎小雞似的將她塞進他的跑車裡,然後急馳而去。
*****
額上貼著紗布,臉色寒得像冰塊的秋屏,回程的路上一句話也不吭,她所有的力氣都在進醫院前罵完了,現在她認栽了,只是麥文瀚在她耳邊啰唆什麼,她理都不想理。
「秋屏……我叫妳秋屏妳不介意吧?」麥文瀚握著方向盤,眼光不時地瞟向她。
介意?介意有個屁用,我能說不嗎?秋屏瞪著車窗,發現自己遇上他后,連氣質都不見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向妳道歉才好,我只是想和妳做個朋友而已。」
這種交朋友的方式還真是與眾不同﹗秋屏冷哼了一聲。
「秋屏,妳不要都不理我呀﹗像剛才那樣罵我也好,只要妳跟我說說話。」他誠懇的說。
「麥先生,」秋屏終於回過頭答話,表情依然冰冷,語氣更是。「如果你閉嘴的餂,我會很感激你的,我現在只想靜一靜。」
語畢,她又將目光冷冷地移向窗外。此時天色漸暗,灰沉的天空就像麥文瀚的心境,真是鬱悶啊﹗風流韻事說不完的麥文瀚,也有女人對他不屑一顧的時候,雖然他的自信心和自尊心都受到嚴重的打擊,不過這名女子將是他這一生最大的挑戰。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回到席家大宅,車還沒停穩,秋屏就逃命似的開門下車,而且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向大門。
「秋屏。」
麥文瀚一聲呼喚教她停下了腳步,她應該假裝沒聽見才對,再多看這傢伙一眼又不知道會有什麼倒霉事發生。但是,她卻回頭了,明明心不甘情不願,卻是自然反應。
她原想給他一個冷眼的,但在她回頭的那一刻,她看見的是一雙誠摯真切的眼眸,透露著最濃郁的歉意與懊悔,她望著那雙幾乎是心疼的看著自己的眼睛,瞬間,她竟有些迷惑了。
「對不起﹗」
他真心誠意地吐出三個字,聽得出來,他是誠心地在道歉,秋屏竟忍不住輕聲一嘆,也許他真的是她的煞星吧﹗她真的認了。沒做任何錶示,秋屏隨即轉身入內,留下麥文瀚凝望的一雙眼,以及悸動的一顆心……
*****
四姊妹一早來到公司,一下車便傻了眼,一輛全新的、紅得發亮的迷你奧斯汀就擺在大門口,擋風玻璃上還綁了個粉紅色的大蝴蝶結,模樣雖然滑稽了點,倒是十分可愛。
三雙眼睛一起瞟向愣在原地的秋屏。夏娣不解地問道:「秋屏,妳不是說妳的車撞爛了嗎?」
秋屏一皺眉,打開車門,駕駛座上擺著一大束鮮艷的紫玫瑰和一個精緻紙盒。秋屏發現自己一顆心快跳出胸口,一定是那傢伙搞的花樣。
抬起紙盒,裡面擺著車鑰匙和一張小卡片,卡片上只草草寫了「給秋屏文瀚。」
「麥文瀚。」
秋屏瞪著眼前這份誇張的禮物,懷疑他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這種奢侈的賠禮只有他這種無聊透頂的暴發戶才送得出手,難道自己還得繼續跟他糾纏下去嗎?秋屏光是想就頭疼,天啊﹗讓他消失吧﹗
她甩甩頭,一臉懊惱的走進公司大門,其它三姊妹互看了一眼,雖然不知她在想什麼,但麥文瀚這名字卻清晰地傳入她們的耳里。
「大姊,麥文瀚是誰呀?」夏娣抓著春庭問。
春庭聳了聳肩,「沒聽過這個人。」
「三姊昨天回來就不對勁了。」冬憶也說。
「是呀﹗」夏娣附和著,「問她怎麼了都不說,肯定有事。」
三人看著這輛小巧的新車,一致認為一定跟麥文瀚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