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客廳的氣氛凝重極了，直到史烈牽著春庭的手下樓來，才化解了這尷尬的一刻。

「爸，我和春庭商量過了，她還沒有心理準備，我們想等更確定的時候再去檢查，所以請你再等一個月。」

席漢生差點笑了出來，他極力的忍著。嗯﹗一個月，還真有「把握」﹗他點點頭說道：「你們怎麼商量就怎麼辦吧﹗」

史熱和春庭互望了一眼，相視一笑，春庭的臉更是紅得讓其它姊妹起了疑心。一個月?他們去哪兒弄來一張醫院證明?難道……三姊妹非常惶恐的同時看著大姊，而三個妹婿別非常羨慕的望著姊夫，早知道也來這招了﹗

門鈴大響，此時來了一位意外的訪客，不但讓他們覺得吃驚，其中一人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爸﹖﹗」尹辰大叫一聲，夏娣也跟著站起來，是未來的公公耶﹗

「尹老弟，好久不見，真是稀客，稀客﹗」席漢生熱情的向前招呼握手。

「席總真是一點也沒變，還是這麼年輕。」尹學豐隨他入座。

「哪有你保養得好啊﹗哈哈……」席漢生今天樂開懷，向個個發愣的孩子們喊道：「還不叫聲尹伯伯?」

「尹……伯伯。」平常都客套的尊稱尹董或尹老闆，要眾人一時改口還不太習慣，尤其是夏娣，這位可是她將來要叫爸爸的人啊﹗

瞧這位年逾五旬的尹伯伯，風釆依舊，英氣依然，想必二十年前也是一位迷倒眾生的翩翩美男子，難怪會生出尹辰這樣一張「引人犯罪」的臉來。

「爸爸……你怎麼……跑……跑來……了……」尹辰又開始結巴了。

「你都住進來了，我還不能來嗎?」看來是位嚴父﹗不過轉向席漢生時他就瞬間換了一副表情。「席總，真是不好意思，尹辰沒有麻煩到你吧?」

「哈哈﹗哪裡的話，他從小就乖巧聽話，我喜歡他都來不及，哪會麻煩呢?」

一旁的尹辰臉全紅了。

「還說呢﹗他實在太不懂事了，為了──」

「尹老弟。」席漢生打斷了他的話，一手扶在他背後，邊推著他邊走邊笑道：「咱們好久沒見面聊天了，到我書房來敘敘舊吧﹗我藏了不少好酒喔﹗」

兩人走進了大廳內側的書房，房門關了起來，尹辰一顆緊繃的心才稍稍鬆懈下來。

「尹辰，你爸爸怎麼會忽然出現啦?」夏娣抓著他大叫。

「我怎麼知道?」尹辰既惶恐又慌張。

「你沒跟他提我們的事嗎?」

「有啊﹗」

「你怎麼說?」

「他看我把電視當計算機拆就知道我戀愛了，根本不需要我說。」尹辰緊張的在客廳里繞圈子，不知道兩名在書房談什麼。夏娣則緊跟在他背後打轉。

「原來你經常有這種行為是不是?一戀愛就拆計算機?」夏娣可吃醋了。

「就是因為是第一次我爸才緊張。平常我可以把微波爐變成烤箱，把錄像機變成音響，可是自從遇見妳，我家那台電視到現在還不能看咧﹗」尹辰已經一團亂了。

這麼說夏娣就高興了。這個寶貝天才她是跟定了。她一蹦直跳到他背上，尹辰嚇了一跳，雙手趕緊托著她。

「夏娣，妳會摔跤的啦﹗」

「你緊張什麼?他們去敘他們的舊，我們談我們的戀愛，我就不信兩個老傢伙真的那麼狠心拆散我們，大不了效法冬憶他們，我們也私奔去﹗」她趴在他背上說。

老傢伙?她竟然叫兩個爸爸老傢伙，尹辰實在服了她的膽量。他這個天才老婆似乎很喜歡往他身上撲，要不就往他背上跳，他發現要娶她之前應該先去練就一身強壯結實的肌肉，免得被他這個淘氣的老婆撞出內傷來。

「私奔?好主意，我看咱們乾脆來個集體私奔好了。」麥文瀚樂道。

「哼﹗老爸分明是故意找碴，他以為我們真不敢私奔啊﹗」冬憶悶哼了一聲。

「是啊﹗」夏娣又叫，「大伙兒一塊私奔﹗」

「砰﹗」房門忽然開啟，從門后清晰嘹亮的拋來短短三個字，輕易地將他們敲得七零八落──「你──們──敢﹖﹗」

「砰﹗」門又倏地關上。

眾人眼睛移了過去，連個人影都來不及看見，不需要一丁點的懷疑，那聲音肯定是席漢生的。大伙兒全泄了氣，這個老討厭，簡直是千里眼、順風耳，神出鬼沒，無所不在，存心整死他們才甘心。

*****

「原來如此。」尹學豐在書房裡踱步，臉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覺得這麼做如何?」席漢生一臉狡詐的微笑。

「似乎很有趣。」

「那我們就跟他們玩一玩吧?」

「聽你的，親家公。」這下連稱謂都改了。

兩名相視一笑，舉杯先互敬一番。待會兒又有好戲可看了。

難得美好的周日，窩在家裡多可惜，何況還有隻老狐狸虎視膽膽地跟隨左右，大伙兒自是開溜了。瞬間原本熱鬧的大廳只剩夏娣和尹辰兩個窮緊張的可憐人在那裡來回踱步。

「他們真是不夠意思，就這麼把我們兩個丟在家裡，也不知道那兩個老傢伙會搞什麼把戲﹖﹗」夏娣不悅地翹高了嘴說。

「唉﹗換做是妳，妳會不會溜?」尹辰無奈地回道。

「會。」夏娣真是泄氣。

「兩個人怎麼聊這麼久啊?」

正當他們感到惶惶不安的時候，忽然從書房內傳來清晰的「鏘當」一聲，聽得出來是玻璃粉碎的聲響。

「爸﹗開門啊，發生什麼事了?」尹辰慌忙地敲著門。

「爸，怎麼了呀?」夏娣也緊張的大叫，轉動了門把，才發現門根本沒上鎖。

她立即開了門，兩人沖了進去，卻被眼前的畫面給嚇住了。

席漢生正一手揪著尹學豐的衣領，一手抵在他肩上。

而尹學豐則一手扯住席漢生的背心，一手推著他的下巴，兩人互相拉扯，互不相讓，漲紅兩張老臉，煞是逼真。

「爸﹗」兩人又尖聲一叫，趕緊衝到自己的父親身邊拉開雙方。

「你們在幹什麼?什麼事非得動手動腳的?」夏娣抓著父親又叫又跳。

「爸，你是怎麼回事啊?」尹辰也激動的抓住他父親。

「你……你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分明是看上我家的錢。」席漢生指著尹學豐吼著，夏娣拚命地拉住他。

「錢我多得是，哪希罕你的臭銅板，分明是你女兒不檢點，勾引我的兒子﹗」尹學豐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尹辰簡直快暈倒了，他死命抱著父親的腰不放。

「什麼不檢點?你說話客氣點，排隊等著追夏娣的男人起碼佔了台灣男性人口的三分之二，還輪得到你家那個愣小子嗎?」

「愣小子?光是他從小到大得的獎狀就可以把你淹死，得的獎盃就可以把你砸死，得的頭銜就可以把你嚇死，你那個花瓶女兒哪配得上我的天才兒子﹗」

「你兒子才配不上我女兒﹗」

「是你女兒配不上我兒子﹗」

「你不配﹗」

「你才不配﹗」

「夠了﹖﹗」夏娣和尹辰異口同聲的大喊出聲，放開了爭吵不休的兩名，氣急敗壞的握緊拳頭瞪著他們。

夏娣跳到兩人中間怒喊：「拜託你們停止這種無聊的爭吵和幼稚的舉動好不好?也不想想年紀都一大把了還這樣吵吵鬧鬧、拉拉扯扯的，象話嗎?」

她轉向自己的爸爸，氣得想揪住他的衣領，但那可是她的親生老爸耶﹗她壓抑著衝動卻控制不住音量地大叫：「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不管我交了多少男朋友你都不滿意，卻開口閉口叫我趕快找個結婚對象定下來。好不容易我現在想嫁了，你又千方百計的阻撓我，我是你女兒耶﹗你這樣做對嗎?」

一連串的高分貝吼完了，矛頭又立即轉向未來的公公大人，氣急了管他什麼敬老尊賢的，她照樣開罵：「我告訴你，愛情是不分身分貿賤、智商高低的﹗我和尹辰兩情相悅，沒有所謂配不配得上的問題。你如果不滿意我這個花瓶媳婦，那麼你尹家從此就後繼無人了，因為你的寶貝兒子今生非我不娶，你如果敢逼他娶別的女人，他就立刻出家當和尚﹗」她再轉向尹辰，大喊一句：「對不對?」

「對﹗」尹辰用力點頭。

她整個人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面向席漢生，終於撂下一句狠話：「臭老爸，我再也不理你了﹗」

吼完了她甩頭就走，真是人間罕見的一大悍女啊﹗

「夏娣……」尹辰追了兩步，回過頭橫眉豎目的對自己的父親喊：「爸﹗不管你贊不贊成，夏娣我是娶定了，否則你將會失去你唯一的兒子﹗」再轉向那位不管是不是未來岳父大人的席漢生叫道：「不論你出什麼難題都阻止不了我的，我會一輩子愛她，這就是我的真心最好的證明﹗」

語畢他趕緊追了出去。

兩名顯然被他們的怒吼聲喊傻了，受到刺激的雙耳嗡嗡作響，久久才恢復神智。

雙方互望了一眼，終於露出勝利的笑容，兩人同時伸出了來握手祝賀，互相恭維。

「親家公，你的演技真是好啊﹗」

「哪裡﹗你也不差呀﹗」

「剛才有失敬的地方請別放在心上。」

「我也沖了點，不過絕對沒有惡意的。」

兩個惡作劇的老頑童哈哈大笑起來，為促成一段好姻緣再一次乾杯，相互提醒各自準備婚事。席漢生滿意的摸著兩道灰色鬍子，心想再來就該試驗文瀚跟里維的真心了。

*****

「夏娣﹗」尹辰追到門外抓住了怒氣沖沖的她。

「我怎麼會跑到外面來的?」氣昏頭的夏娣被他這麼一拉才發現自己跑錯了方向﹐她立刻轉身又要往屋裡跑，「我應該跑上樓整理行李才對﹗」

「夏娣﹗」尹辰及時抱住了她﹐「別跑﹗夏娣。」

夏娣仰起頭，小嘴噘得半天高﹐抓著他道﹕「尹辰﹐我不管了﹐我們私奔。」

「不行。」

「為什麼?」她大叫。

「我們要做給爸爸看。」他堅定無比地回答。

夏娣微微一愣。

尹辰握著她的雙肩，態度溫柔無限，眼神也認真無比。

「夏娣，我們不能躲，我們愛得正大光明，清清白白，他們沒有理由反對的，我們要做給他們看，讓他們知道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不要私奔，我要名正言順的娶妳﹗」

「尹辰……」她眉頭一垂，鼻子一酸，兩滴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踮起腳尖，她兩手勾繞在他的脖子上，輕輕地在他唇上印上感動的一吻，淚盈盈地望著他黑亮的雙眸。「我愛你……」她柔聲吐露。

尹辰柔柔一笑，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這一生他再也不放開她了。

*****

戀愛要談，戰爭要打，班也要上的，大伙兒不忘職責的回到工作崗位，只是好象少了點精神，每個人都顯得無精打彩，神色恍惚。

麥文瀚將兩條腿擺在桌上，面對桌上的文件，他連翻都不想翻。這一次他真的中了無解的毒了，剛才才送秋屏到伊莉亞絲大樓，回到自己的公司還不到一個鐘頭，他已經想她想到頭痛了。

時機到了，他應該通報父母親才對。立即收回桌上的腳，麥文瀚抓了車鑰匙就離開。

原本一個小時的車程，麥文翰花了四十分鐘就沖回家中。一進入大門，見到爸媽都在家，他開口便切入主題：「爸、媽，我要結婚了。」

兩名聞言都愣了一下。

「文瀚，你在開玩笑吧?」雖然已是中年婦人，但麥夫人依然保養得相當好﹐風姿綽約，雍容華貴。她這個兒子總是久久才出現宜次，不過她依然寵愛有加，她深知儘管兒子處處留情，風流成性，但要他開口說結婚，那還是破天荒第一遭呢﹗

而麥向城還是不吭一聲的板著一張撲克臉。

「我說真的，我要結婚了。」麥文瀚再一次肯定的說，「先跟你們知會一聲﹐讓你們有心理準備。」

「哼﹗真孝順。」麥向城冷冷諷刺議句，卻被夫人給拍了一下大腿。

麥文瀚倒無所謂，他已經習慣老爸的嚴肅了。生了像他這種兒子誰都會頭痛，難怪老爸會把希望全寄託於還在美國念書的弟弟身上。老媽就不同了，兩個兒子全視做掌心寶，兒子想結婚，她自是高興都來不及呢﹗

「對象是誰呀?」麥夫人立即挨近兒子，關切地詢問道。

想到秋屏，他整個人就快飛起來了，眼神也在霎時變得柔和無比。

「伊莉亞絲化妝品公司的三小姐，席秋屏。」他很慎重的宣布。

「你是說……席家的……」麥大人可驚訝了，連麥向城都嚇了一跳。

「聽說那四姊妹個個精明能幹，才貌兼備，想當席家女婿的男人可排得比高速公路還長呢﹗」麥大人誇大其辭的說，原本溺愛的眼神散發出驕傲的光芒，撫著兒子寬厚的肩膀稱讚道：「你真了不起啊﹗兒子。」

「你確定是席家的三小姐?」麥向城還有一絲懷疑。

「老爸，你自己的老婆你會認錯嗎?」

「向城，你應該高興才對啊﹗咱們兒子可找到好對象了。」席家小姐耶﹗麥夫人舉四肢贊成。

「媽，妳一定會喜歡秋屏的。」麥文瀚攬住老媽開心的說。

「喜歡，聽名字就喜歡﹗」麥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攏，以後她買化妝品的錢就可省下來。

「那麼我先回公司去了。」文瀚站起身向兩者一笑，準備離開了。

「別太累啊﹗兒子。」麥夫人笑呵呵的叮嚀。

「我知道。」俯下身在母親額上印下一吻，他走到門邊，回過頭朝面無表情的父親說了一句：「爸，我是認真的。」

麥向城微微一怔，望著兒子朝自己瀟洒一笑後轉身離去。認真……他以為他這個兒子從沒學過這兩個字，但是他的確在那一剎那看見了兒子眼神所流露的認真。那名他未來的媳婦──席家的三小姐，竟然有本事將這位花心大少給徹底改變了。

*****

連續兩晚夜不成眠，精神緊繃，秋屏的老毛病又犯了，從一進公司她就抱著頭喊疼，不但頭痛得厲害，連力氣也都沒了。

「秋屏，吃顆葯吧，妳會舒服點的。」春庭又拿葯又倒水的端到秋屏面前。

「不行，我吃藥會想睡覺。」

「那就睡一下吧，別折磿自己了。」冬檍也勸道。

「我若吃了葯肯定是睡死，如果能睡意下就好，我早吃了……噢，頭好暈……」秋屏整個人都趴在桌上了。

夏娣立刻把她扶正，接過大姊的葯和杯子塞到秋屏手上。

「現在把葯吃了，然後我載妳回家硾覺，把這兩天的覺給補回來，否則妳肯定天天頭痡。」

「唉﹗平常都沒事，我發現老爸一回來我的老毛病就犯了。」秋屏無奈的搖搖頭。

「哼﹗妳才知道，我光是想到他胃就痛啰﹗」夏娣還是恨得牙痒痒的。

「快把葯吃了吧﹗今天妳就休息一天好好睡個覺。」舂庭體恤地說。

秋屏聽話的服下藥丸后，收拾了東西準備和夏娣離開，她忽然想到一件事，臉微微地發紅起來。

「對了，妳們……不要告訴文瀚。」

「三姊，」冬憶無力的一翻白眼，「妳自己不舒服還惦記著他?」

秋屏垂下了眼瞼，「我只是不想讓他擔心。」

唉﹗戀愛中的女人……冬憶忍不住搖頭，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呢?

「他還要跟爸爸革命呢﹗我不要他又擔心我。」秋屏接著說。此話讓姊姀們感觸良多。

「我了解，我們不會告訴他的。」春庭柔聲回道。

「我們走吧。」夏娣拉著她先行離開。

春庭和冬憶對看了一眼，無奈地笑了笑。革命﹖﹗聽起來好悲壯。老爸真的要他們用「革命」來證明真心嗎?那麼老爸跟共產黨就沒兩樣了嘛﹗

冬憶看著她，以非常謹慎、非常平常，盡量不嚇到她的語氣問道：「大姊，妳真的和史烈先上車了﹖」

「什麼?」她還是失敗了，春庭嚇了好大一跳，雙頰立刻漲紅，連說話也結結巴巴的，「什……什麼……上……上……上什麼?」

「上車啊，要我說明白點就是上床啰﹗」

「哇﹗」春庭羞紅了臉，雙手捃住了滾燙的雙頰。

冬憶實在覺得好笑，不用春庭開口，她已知道了答案。「大姊﹐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嘛﹗你們現在已經是有實無名的夫妻了啊﹗」對這方面，冬憶倒是滿開放的。

有實無名……春庭放下了手，心中一陣刺痛，她像快哭出來似的緩緩垂下頭，幽幽的說：「這是我們……革命的方式啊……」

冬憶望著大姊，一向柔弱的春庭真的變了，變得堅強，也變得勇敢了，她真的相信，愛情有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力量。

*****

秋屏病了，席漢生竟然沒有表現出一點關心的樣子，還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眼中露出奸險的光芒，看得夏娣一把怒火又燒了起來。

「爸，你好好照顧秋屏，少給我打歪主意﹗」角色好象有點顛倒了，夏娣像個老媽子一樣地吼著。

「天下哪有不照顧自己女兒的父親呢?呵呵……」席漢生話中有話的笑道，奸詐的光芒擴大到那張笑得邪里邪氣的臉上。

夏娣實在很不放心，她有一種被老爸玩弄於掌心的感覺，天底下竟然有這種父親，說他是只老狐狸一點也不為過。

「反正你就讓她睡，別去吵她就好了，知不知道?」夏娣的語氣充滿恐嚇意味。

「知道，知道，快去上班吧﹗」席漢生還是笑咪咪的。

「不許吵她喔﹗」

「好啦﹗」

把這個聒噪又兇悍的女兒推出去后，席漢生終於露出得意的笑。照顧秋屏?哪需要他這個老爸親自來。他立刻拿起話筒，翻出麥文瀚的行動電話號碼，撥通了以後先竊笑兩聲，電話那頭出現了文瀚的聲音后，他馬上變換情緒，速度之快令人嗼為觀止。

「文瀚啊……」他的聲音宛如嘆息。

「爸，是你?怎麼了﹖」

「嗯……唉﹗」他長長的一嘆。

麥文瀚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麼了呀?爸?」

「你想會有什麼事讓我打電話給你的?」

「秋屏?」他喊了出來，整個人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定是秋屏的事，老爸才會突然打電話給他。

「秋屏現在在家裡。」

「家裡?早上我不是送她去上班了嗎?」麥文瀚開始緊張起來。

「她……唉﹗」又是一聲嘆息，「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我怕你受不了這個打擊……」

麥文瀚心臟怦然一跳，整個人又跌回椅座。怎麼了?秋屏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老爸要說得這麼可怕?

「爸，秋屏她……」他連說話都發起顫來。

「還是你來了再說吧﹗」席漢生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更嚇壞了麥文瀚。

「我馬上去。」

掛上電話，他以閃電的速度沖了出去。

席漢生綾綾地掛上電餂，習慣性地撫著兩道鬍子呵呵笑了起來。看看錶，以平常的速度，從麥文瀚的貿易公司到家裡需要三十分鐘的車程，就算飆卓，少說也要十幾二十分鐘，除非這小子開火箭，這段時間他還可以抽根雪茄培養情緒呢﹗

驀地，尖銳的煞車聲清晰地傳來，席漢生頗驚訝的看看錶，他開的是超音速嗩射機嗎?竟然只花了九分鐘又三十七秒﹖﹗嗯﹗值得鼓勵。

「爸﹗」文瀚十萬火急的衝進來，「秋屏呢?」

「噓﹗」席漢生將食指擺在嘴上，「小聲點，她在睡覺。」

「睡覺?」麥文瀚愣了一下，他都快急死了，她竟然在睡覺，「這……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我們到書房談吧﹗」席漢生拉著一臉狐疑的他走進書房。

「爸，秋屏她到底怎麼了?」麥文瀚著急不已。

「文瀚，你愛她嗎?」席漢生忽然神色凝重的問了一句。

「廢話，愛死了﹗」麥文瀚急得大叫。

「永遠永遠﹖」席漢生逼近他，非常認真的又問。

「永遠永遠﹗」他急迫地用肯定句重複了席漢生的問句。老爸到底要說什麼，他急得心臟快衰竭了。

「就算她活不久了，你也會永遠愛她?」對不起，秋屏，老爸不是詛咒妳，只是開個玩笑，玩個遊戲﹗席漢生先在心裡懺悔。

「什麼?」麥文瀚呆住了，腦袋轟隆作響，心臟怦然狂跳，席漢生說了什麼，他一字也聽不清楚。

「秋屏一直有頭痛的毛病，每一次她頭痛起來就把我嚇得心驚膽戰……」席漢生「痛苦」的別過頭去，佯裝拭著眼淚，「我這四個女兒就只有她遺傳到我老伴的體質。你知道她們的媽是怎麼去世的嗎?」

麥文瀚已經無法動彈，無法思考了，他只覺得心正一滴一淌的流著血。

「腦中風﹗」席漢生痛心地說。對不起啊﹗老婆，為了女兒的幸褔請妳原諒我﹗他再一次懺悔。席夫人其實是心臟病去世的。

麥文瀚感覺一陣昏眩。

「醫生曾告訴我秋屏頂多活到二十歲，她現在都二十五歲了，這是奇迹啊﹗你不知道我守著這個秘密有多麼痛苦，連其它姊妹都不知情，看她們感情那麼好，我怎麼忍心說啊……」席漢生背對著他，用口水沾了一下眼眶才回過頭面對他，將雙手放在他的肩上，望著他因震驚而泛白的臉，「這樣的她，你還會永遠愛她嗎?」

「會﹗」完全沒有半秒的遲疑，他喊了出來，席漢生滿意地看見他的眼眶逐漸潮濕。「我愛他，不管她剩多少時間，我都要陪著她。」

席漢生點點頭，眼眶上的口水好象幹了，他努力的眨著眼睛，希望能擠出幾滴眼淚來。「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秋屏，她……受不了刺激的。」

「我懂。」麥文瀚哽咽著，「我可以去看她嗎?」

「去吧﹗別吵到她就好。」

麥文瀚點點頭，立刻跑了出去。

席漢生捂住了嘴，深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聲，不過他確定是被這小了感動了。再來就剩最棘手的小女兒了，他要怎麼試探里維的真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