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晴,其實解釋這件事並不容易。」
花園裡的僻靜一角,幽暗樹叢中響起了男性低沉的嗓音,濃密的樹葉正好給予完美的掩護。
顥麟的唇在雪晴的耳畔呢喃,她只感到身軀竄過陣陣戰慄,每當他的氣息一呼一落,她就感覺全身發軟,她的心強烈地撞擊著胸腔,彷彿在期待著連自己都不明白的事情發生。
在夢中才會出現的顥麟哥哥,居然就站在伸手可及之處,近到她可以感受他溫熱的身軀所散發出的體溫,甚至氣息……
「書中的一切答案就在我的身上,若你想知道的話,我當然願意犧牲小我讓你明白一切……」顥麟曖昧的低喃。
犧牲?沒想到顥麟哥哥為了向她解說,居然需要犧牲自己?雪晴眼眶泛起水霧,善良的心靈裝載了許多不舍與難過。
「顥麟哥哥,那還是不要好了……」雪晴猶豫地道。
「雪晴想知道吧?」顥麟灑出釣餌。
雪晴強而有力地一點頭。她想知道,關於這點她再確定也不過了,可是一想到顥麟哥哥必須為她做出犧牲,她又遲疑了。「但是……」
顥麟伸手掩住雪晴的唇,阻止她正欲出口的話。
「沒關係,只要雪暗想知道,怎麼樣都沒關係!這點犧牲不算什麼的。」撂下大愛般感動世人的話語,剛毅的唇上勾起一道誘人的彎弧,有如野狼即將展開狩獵般,顥麟露出森森的白牙。
瞬間,男性陽剛的身軀立即暴露在樹陰下,肉色原始的誘惑為陰暗的樹叢帶來一片春光,穿透樹葉的點點陽光,頑皮地點綴在古銅色的寬闊胸膛上。
雪晴無助地呆立著,因不可思議的發展而驚住了,彷彿被催眠般,她愣愣地看著顥麟光裸的矯健上身。
「我知道你會覺得害怕,做這件事對我而言也是很為難的,可是若不將衣服脫下,很難說得清楚。」說話間,顥麟的大手也不停止忙碌,直到身上最後一塊布料終於離開身上。可是從他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一絲為難的表情,嘴角甚至露出壞壞的笑容。
雪晴傻眼了。
顥麟仍舊維持著慵懶的姿勢,彷彿裸身再自然也不過了。不想讓自己的躁進嚇著雪睛,他露出無害的笑容誘哄道:「來啊!雪晴別怕。」
教她怎能不怕?嗚……好端端地看著衣冠楚楚的顥麟哥哥,瞬間變成一絲不掛的肉色人兒,教她怎能不害怕?太意外了!顥麟哥哥的犧牲果然很大。
顥麟勾勾手指頭,迷人的低沉嗓音繼續低喃。「對,過來……看清楚一點……」雪晴終於按捺不住,想讓自己完成宿願。
「可是……顥麟哥哥的好像有點不一樣……」顥麟哥哥的大多了!身材也比圖片上的男子好看多了。
發現雪晴的雙眸變得氤氳朧,身為花叢老手的顥麟心知稚嫩的雪晴在自己魅力的影響下,少女的情潮已被觸動,他乘勝追擊地擁住雪晴,抱著佳人纖細的嬌軀緩緩地躺在草地上。
正當狼爪更欲越雷池一步時,忽然聽到弘觀殺風景的聲音。
「咦,這裡怎麼會有男人的衣服?」弘觀一邊說道,一邊伸腳把地上的褲子踢進水池裡,讓它沉屍池底。
弘觀受煦嘉臨行之託,特地前來查看,沒想到顥麟這色胚果真色膽包天,煦嘉才出門一天,顥麟就找上門來,還將衣服脫得滿地。
顥麟掩住雪晴的嘴,示意她不要出聲,雙手則溫柔地幫她穿好衣服。
這時雪晴一張臉已經紅得幾欲噴火,獃獃地說不出話來。
顥麟從樹叢中伸出手,撈到衣服一一穿上身,無奈怎麼也找不到褲子。
弘觀在一旁狡笑。「喲,這是最近流行的穿法嗎?我怎麼不知道?改天我一定要來試試看。」弘觀涼涼地扇著扇扇,看著哥兒們裸著兩條腿走出樹叢。
顥麟低聲咒罵,卻不敢得罪這危險的小人,弘觀現下可是皇帝眼前的紅人,許多事可能在他不經意的一言半語下就改變了。
「顥麟,我從來不曾看過你如此心急難耐,情願打煦嘉的虎鬚也不惜一親芳澤。」弘觀語帶深意地說。
顥麟不讓弘觀的話影響自己,轉身軟言地安撫雪晴后隨即快步離去,不想聽弘觀任何的喊話。這時雪晴終於怯怯地自樹叢后探身而出。「弘觀哥哥……」她囁嚅地喚了聲,兩手緊張地絞著。看著白天人兒泫然欲泣的神情,鐵鑄之人也會心軟。弘觀拍拍從小視如自家妹子的雪晴,表示安慰。
「弘觀哥哥,雪晴做錯事了嗎?」心裡隱隱約約覺得不安,彷彿自己做錯了事,可是又不知自己錯
在哪裡?
「不,雪晴沒有做錯什麼,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弘觀笑得深邃難解。
雪睛這才鬆了一口氣。
「雪晴?」
「嗯?」
「你很喜歡顥麟?」
紅潮又快速淹沒細緻的臉蛋,清楚地表明了答案,雪晴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信任弘觀哥哥嗎?」笑意更迷離了,瞳眸深處掠過興奮的血腥光芒。
雪晴天真的點頭,從小阿圖魯和煦嘉都不讓她跟,也不陪她玩,只有好心的弘觀會耐心的陪她玩家家酒,還幫她的陶瓷娃娃訂做可愛的小衣裳換穿,從不嫌她煩。
「那勾勾小指頭,相信弘觀哥哥,弘觀哥哥會將雪晴最喜歡的顥麟放在盤子上作為獻禮,讓你做顥麟哥哥的福晉好不好?」
雪晴伸出小指頭,與弘觀蓋了章,並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弘觀哥哥又在說笑了,人又不是物品,怎麼放在盤子上?她很明白,喜歡顥麟的人那麼多,他又怎麼會娶她為妻呢?
只是,到現在她還是不懂……
除了印證了香菇外,對《許郎採花記》書中的內容她還是不懂。
「嗯,很好。果然不負你風流的名聲,瞧這擺動的勁道,一定令任何女子都欲仙欲死。」弘觀不慍不火地平述,倒成了看戲的客倌。
「弘觀你……」這下顥麟也火了,白天壞他事不成,現在連晚上來青樓尋歡也要遭他惡搞。
「別在意我,你繼續。」弘觀坐在椅凳上,兩腳優閑地交疊,隨侍的小廝立即靈巧地幫主子倒茶。「這位爺兒長得可真浚」原本沉浸在歡愉中的牡丹,也因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而一怔。不過房裡多了兩人觀看,她倒是一點也不羞愧,大大方方地向弘觀擺手以示邀請。
顥麟好生氣惱,就差那麼一點,可是叫他就這樣退出他又不甘心,尤其看到牡丹向弘觀示好,更是老大不爽。
「別費力了,他對女人沒興趣。」顥麟沒好氣地道。再次感嘆交友不慎,此時好兄弟的雄風完全退去,他自牡丹的體內抽身,披上外衣。
牡丹嬌笑,仍舊赤裸地躺在床上,眼裡曖昧萬千地寫滿了邀請。「那有什麼問題,我會讓他有興趣的。」
「我們不愧是一起長大的,沒想到你也清楚我對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事實上,我阿瑪現在也在懷疑我了,可是我怎麼也無法向我阿瑪啟齒,他惟一的獨子患有斷袖之癖啊,無奈我心愛的人正獨自一人恪守邊疆,拋下我獨自面對這些難題。」弘觀聲調平板、面無表情的品茗,一點都讓人感受不到他的苦惱。
「你以為我會相信啊?一套說來感人肺腑的禁忌之戀,要說得抑揚頓挫一點,比較能博得聽眾同情。」顥麟翻了翻白眼。
說到這裡,顥麟忽然想起當了二十多年的哥兒們,他的確沒見過弘觀和他們一起尋芳問柳過,更別
說是和哪家格格傳出緋聞了。
顥麟替自己倒了杯茶,仔細端詳弘觀白凈得過火的臉孔,嗯……太清秀了,他怎麼從來沒發現好友的長相居然這麼可疑?
被晾在一旁的牡丹,早已沒好氣地穿好衣服離開。
「你說得沒錯,所以我打算和雪晴成親,好讓我阿瑪暫時放下戒心。」說罷,弘觀和他的小廝有默契地一側頭,閃過顥麟口中噴出的水柱。
「什……什麼?!」顥麟震驚地站起身。弘觀打算向雪睛求親?
「我知道你對雪晴很有好感,不過我想以你素來遊戲花叢的態度,對雪晴應該也只是好奇嘗鮮而已,很快就沒興緻了。我們身為好友,我自是將話點明,不想因為雪晴傷了我們彼此之間的和氣。」
別……別上當!顥麟在心中警告自己。他又不是今天才認識弘觀,在詭譎的宮廷里,能成為皇上當前紅人,靠的可不是一個「呆」宇!若要將弘觀的為人詳細描述,只有一個「狐」字可以使用。
顥麟相信,以弘觀吃人不吐骨頭的奸詐個性,除了天上的月亮摘不到之外,愛上一個男人也不算什麼難事。
可是……理智上雖然清楚,但一想到雪晴可能成為弘觀的妻子……
「為什麼是雪晴?」顥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答案很簡單,你我都很清楚不是嗎?雪晴單純天真,加上不懂得懷疑人,以後若我要和愛人私會也簡單許多啊!不用擔心她會不識大體,吵得雞犬不寧。」
「那……你……你打算讓雪晴獨守空閨?」顥麟簡直無法想象,白嫩嫩的雪晴會這樣不識情慾滋味地過了一生?
「獨守空閨?這問題我倒是沒想過,不過話說回來……」弘觀用扇子輕點桌面。
「怎樣?」顥麟緊張地等待弘觀接下來的話。
「既然我愛的是男人,兩個男人也生不出個子兒……這樣好了,既然你對雪晴有意,那麼我也不反對你去找雪晴,若以後有孩子的話,我會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疼,這樣對我阿瑪也算有了交代。」「弘觀你……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不能……不能出手!顥麟緊握雙拳,抑制自己想打扁弘觀的慾望。
「這樣我們私底下也算親上加親,想想冠有我姓氏的孩子,身上卻流著你的血,加上雪晴的美貌以及我的教導,孩子一定集美貌與智慧於一身。」說著說著,弘觀居然一臉沉浸在愛情中的傻瓜模樣,讓顥麟在心中大呼不好。
弘觀不會是說真的吧?太突然了!對了,首先他得確定弘觀的斷袖之癖。
「你說你愛男人,那人是……」顥麟過濾腦中可能的人選,目前被派往邊疆的是……
「他是將軍。」弘觀露出神秘的笑,說出提示一。
是將軍?好,這下更好猜了。
「剛立下汗馬功勞,長相英武過人,個性剛正不阿……」夠明顯了吧?
「停!我不相信你!他怎麼可能……」這下顥麟所受的驚嚇更劇,說什麼他都不相信「他」會是……
弘觀爽快地自胸中掏出信函,顥麟接過手,抽出信函,信上寫著:
弘觀親親,近日邊疆自日前一戰,時局已趨於穩定。時值秋分,夜晚寒意甚濃,多希望早日回京,擁著你溫暖的身軀入眠。
最愛你的勁筆
無人能仿製的一手潦草鬼畫符,加上狗屈不通的噁心詞句,果真是「他」……鐵證如山,顥麟傻了!
弘觀自椅上起身,拍拍顥麟的肩。「等煦嘉出巡迴來,我將正式上門提親,也好了了我阿瑪一樁心愿,我倆哥兒情誼多年,想說先跟你打聲招呼,放心,你不用介意我,成親后你要找雪晴我不會阻止,我只要求你小心行事,別做得太明顯。」
「你就這麼自信雪晴會答應你?」顥麟努力沉住氣反問。
走到門前的弘觀停步冷笑。「我和雪晴聯姻對郭布羅氏一族百利而無一弊,豫王爺高興都來不及了,怎會將這親事往外推?」
呆若木雞的顥麟,連弘觀何時推門離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