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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午後,暑氣正沸騰著,隱於樹海後方的日式建築內傳來暴跳如雷的狂吼聲,打破原先靜謐的氣氛。
屋內,一對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年男女僵持不下,女孩挑釁的眼神對上少年燃燒著憤怒的黑眸,房間內的氣氛異常緊張。
少年黝黑的臉龐上濃眉高高挑起,朝著那名雙手叉腰的秀氣女生怒吼:「我不要去!你聽不懂啊?」他隨手抓起一台電動玩具朝她摔了過去。
汪羽姍輕易地閃過「暗器」,然後再將它撿起來用力地摔回去,正中目標,立刻讓他額上多了一個大包。
她冷冷地開口:「我說過別對我摔東西,否則我不會對你客氣的。」
吃癟的趙??一手揉著額頭,另一手緊握成拳憤怒地在她面前揮舞,「你再多說一句我就揍人,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你敢!」
「別以為我不敢!你這醜八怪!」
「那你試試看啊!滿臉紅豆冰的紅面番鴨!」
「你??」這女人真懂得挑他的痛處下手!趙??氣呼呼地瞪著她。
汪羽姍收起怒氣,決定對他曉以大義,「阿?,別再讓你爸媽為難了,你再不上車會趕不上飛機的,他們是為了你好,怕你誤入歧途??」
「閉嘴!」帶著怒意的拳頭揮向她,在距離她一指之遙的地方倏然停住,「你不要逼我揍你!」
汪羽姍冷冷瞟了他一眼,絲毫不將他的憤怒放在眼裡,「別以為我跟那群無知女孩一樣會被你嚇得哇哇大哭,這招對我沒用。」
今天她一定要將這個不受教的傢伙轟上去美國的飛機,這樣以後她才有太平的日子可以過,她可不想再一天到晚當這小太保的保姆,這臭傢伙自己上教導處就算了,還連累她被主任削了一頓,外帶命令她要看好他不然就等著一起受罰,害她被人家取笑她有個滿臉青春痘的流氓男友。
開什麼玩笑!好歹她讀的也是全市升學率最高的明星學校,又是A段班的資優生,怎麼可以被人誤會她有一個太保男友?
所以今天即使跟他翻臉大打出手,她都一定要把他架上飛機,以絕後患,因為她已經受不了他的騷擾了!
「你??」趙??被她氣得咬牙切齒。
這臭三八居然跟他爸媽一鼻孔出氣,也不想想平日他對她多好,把她「惜命命」,現在居然這樣背叛他!難怪老大說,女人是不能寵的,他就是把她給寵到「頭殼頂」去了!
美國?那是在海的哪一個方向他根本搞不清楚,要他到那裡生活,還要把他的心肝寶貝一個人留在這裡,他才不幹這種蠢事!
他趙??絕不會傻到把自己的女朋友拱手讓給別人,這臭三八是他要娶來當老婆的,不看緊一點怎麼行?
反正他就是一句話兩個字??不、去!看誰能奈他何?
「我本來就不打算去,趕得上趕不上有什麼差別?」趙??索性躺回床上,希望一覺醒來天下太平。
「不行啊!趙伯伯好不容易才替你辦好出國留學的手續耶,你怎麼可以不去?」汪羽姍死命地拉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叛逆男孩。
「要出國叫他自己去,我不去!」
「你也體諒一下你父母的苦心好嗎?他們是為你好才要送你出國讀書啊!」
「放屁!」趙??啐了聲,翻過身抱住枕頭背對她,不想再聽她?嗦。
一記兇狠的鐵沙掌瞬間往他頭頂揮去。
「幹什麼啊?你這個臭三八,很痛耶!」趙??轉過頭惡狠狠地瞪她,一手撫著後腦勺。這女人是越來越大膽了,才剛砸過他現在居然又動手打他!
「誰叫你口出穢言。」汪羽姍比他更凶,雙手叉腰叱道。
「關你什麼事啊?」
「你以為我喜歡管你啊!要不是趙伯母到我家千求萬拜託地要我過來勸你,我才不屑來咧!」她一副施恩的模樣。
「那你就滾回家啊!」
好啊!這臭小子,苦口婆心地勸他他不聽,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她會讓他知道,他趙??有多「長進」!
「回家就回家,反正你啊,一輩子就註定當個小流氓,也不需要多長進,送你出國留學只是浪費趙伯伯的錢,還不如叫他把那些錢留著給你敗家。」
「臭三八,你說什麼?」趙??暴怒地起身。
「說什麼?實話啊!」汪羽姍雙臂環胸,輕蔑地斜睨他,「反正你喜歡和街上那群小癟三混在一塊,當流氓只是遲早的事。」
「你知道什麼?」他咬牙怒視著她。
「我是不知道什麼,但是你們這群癟三所做的事情可是『名聲通四海』,不想知道都難,一起逃課、一起打群架,一起在街上把美眉,看到漂亮的女生就像一群發情的豬公,想不嚇死人都難。」她越說越氣,食指奮力地戳著他的胸膛。
「那叫『義氣』,那叫『漂撇』!」他義憤填膺地糾正她。
「是喲!『義氣』到惹了禍一溜煙地跑掉,留你一個人上警察局,『漂撇』到被五所中學退學也無謂?」
「大家說好輪流扛的。」他一臉理所當然。
「喝!我真替趙伯母感到悲哀,生了這麼笨的兒子,早知道一出世就把你悶死算了,也不用現在每天替你提心弔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她的風涼話更令趙??火冒三丈,「你敢說我笨?」
汪羽姍斜睨著他,「不笨嗎?我看你連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都背不起來。」
「誰說我背不起來?」
「那你背啊!」
「我??」趙??頓時啞口無言。
「背不出來吧!」她仍舊一副瞧不起他的模樣,「朽木喲!看來我得勸趙伯伯別花這筆冤枉錢,要他跟趙伯母趕緊再生一個才是上策,免得到時趙家絕了后。」
「你這話什麼意思?」他額上青筋暴起,直想揍人。
「喝!說你四肢發達還不承認,講明白點給你聽吧!你的未來是可預知的,像你現在這副德行,能混到初中畢業就很偷笑了。」
見趙??已經氣到怒髮衝冠,她卻還不罷休,繼續朝他的傷口灑鹽。
「我勸你啊,最好多積點陰德,別連累了父母,還有,哪天上新聞頭條時,記得千萬別報出趙伯伯、趙伯母的名字,否則他們的臉可真不知道要往哪兒擺哦!」
「你這臭三八,給我閉嘴!」趙??受不了地大吼。
「幹嗎?講到你的痛處,惱羞成怒啦?有本事就做給我看啊!證明你不是像我講的這種人,不過??我看是很難。」汪羽姍極盡挑釁地說道。
「誰說我做不到?」他快氣瘋了。
哈!正中下懷,再加把勁他就中計了!汪羽姍暗自竊笑,繼續煽風點火:「你啊!不可能的,朽木永遠是朽木!」
「我就偏要做給你看!」這臭女人,自以為大他一天出生就吃定他,居然把他的「漂撇」說得那麼不堪,她哪裡懂什麼叫做「男子漢」!
「怎麼做啊?努力地混到初中畢業?」汪羽姍靈動的眼眸里凈是輕蔑。
真可惡!瞧她那是什麼嘴臉,這麼看不起他!趙??氣呼呼地回嘴,「誰說我只要混到初中畢業?我要??我要??」
「你要怎麼樣?說不出口了吧!沒本事就不要說大話,反正你有幾兩重我清楚得很。」她略帶稚氣的臉龐上,眸光卻是精明無比。
「你別瞧不起我!我要??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想清楚再說啊,不然做不到可是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我要出國去讀書,讓你刮『日』相看!」趙??被激到已經失去理智,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咆哮些什麼。
「拜託!那叫刮目相看不叫刮日相看,我看你不僅英文程度爛到不行,連中文造詣也只有讓人搖頭嘆息的分。」
「這是你最後一次瞧不起我,我告訴你,我一定讓你刮??目相看!」趙??咬牙切齒地迸出話來。
「不錯嘛!現學現賣,還算孺子可教。不過,你可別學人只是出去溜一圈又回來,那可比不出國還慘,到時你恐怕不是被我笑死,而是被你那群狐群狗黨給笑死。」
「我絕不會讓你有機會再取笑我,我會去把英文學好。」
「如果到那裡還學不好英文,你乾脆直接跳海算了。」
「我說到一定做到!我不只要學好英文,還要把所有功課都學好,讀完大學給你看。」話說出口,趙??不禁有點後悔,因為他原本只打算混到初中畢業而已,但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
「大學?才大學也敢講,那我勸你還是不要去好了,一趟路那麼遙遠,才讀個大學,要是我啊,不給它讀個碩士、博士,弄個三五張文憑是不會回來的。」成功了!汪羽姍暗自在心中奸笑。
「好!我就去弄個三五張文憑回來,讓你不敢再看輕我。」趙??豁出去了。
「真的?不過??我聽說,也有人讀到四五十歲還在讀博士、碩士的,你該不會也想讀到那時候吧?」
「十年!我會在十年內全讀完給你看。」他咬牙切齒地說。
「那你恐怕要很努力、很用功才可以在十年內讀完。我勸你話不要說得這麼滿,沒做到是很丟臉的。」
趙??眥目握拳,「我會做到的!如果我做到,你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汪羽姍清麗秀顏閃過一絲錯愕。
「如果我做得到,我要你嫁給我,你敢不敢?」
汪羽姍瞪大眼睛,這傢伙有毛病啊,被她激瘋了不成?
「我都敢說了,你難道不敢答應我?」換他挑釁。
「只要你有本事,十年內達到我的要求,我就答應你。」諒他沒這本事。
「一言為定!」
「趕快出去吧!趙伯伯已經在外頭等你好久了。」汪羽姍懶得再理他,擺擺手催他出門。
「給我一樣東西。」
「幹嗎?」她愣了一下。
「你和我的約定難道不該拿樣東西當憑證?」
煩耶,這傻瓜居然還知道要憑證!不過,她才不會傻到給他信物。
汪羽姍推託道:「我全身上下沒有值錢的東西。」
「那就這個吧!」趙??猛然從她手指上拔下一枚白金戒指。
汪羽姍吃驚地大叫:「喂!你幹什麼?把戒指還我,那是我媽送我的十五歲生日禮物,你不可以拿走。」
趙??神情詭譎地揚唇,「我十年後就還你。」
說完,他便迅速從窗戶跳出去,等汪羽姍從屋內衝出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塵乾瞪眼。
九年後美國紐約
天空一片陰霾,細雨紛飛,趙??緩緩將車停入專屬車位,然後踩著穩健的步伐,快速走進位於停車場旁氣勢宏偉的高級大廈,在電梯入口前停了下來,拍拍沾在身上的雨滴。
「趙先生。」大廳的黑人警衛朝他揮揮手,喚了他一聲。
「有事嗎?吉姆。」他回過身,順便抖抖大衣上的雨漬。
「這兒有你的信件,還有,你有訪客。」
趙??稍微翻閱了一下信件,蹙眉望著這個老好人,「訪客?」
吉姆對他露出一口白牙,神秘兮兮地說:「是你的父母,他們真是好人,送了我一包上好的中國茶。」
爸媽怎麼今天就來了?也沒通知他去接機,這一路不知是否平安?趙??收了收放在櫃檯上的信件,對警衛眨眨眼,「謝了,吉姆!我先上去。」
電梯一路來到十二樓,門一開,映入眼帘的是由名畫點綴的走廊,花崗岩地板擦得光可鑒人、一層不染。
趙??拿出口袋內的卡片鑰匙,按了一組密碼后,眼前的厚重雕花木門緩緩開啟。
一進門,看見父母親四平八穩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對著他猛笑,他才鬆了一口氣。
「爸、媽,你們不是明天才會到?」趙??換上拖鞋,邊走進客廳邊問。
「哎,反正我和你媽閑著沒事,乾脆就早一點來了。」
「你們應該通知我,讓我去機場接你們的。」
「哎喲!我和你爸又不是第一次來,不用那麼麻煩啦,再說你工作那麼忙,哪有多餘的時間?我和你爸在機場叫計程車,把地址給司機看,他就把我們載到這裡了,多方便啊!」
「下一次還是別這樣,美國的治安也不是很好,我會擔心的。」
聽到兒子這麼窩心的話,趙母開心得嘴都合不攏了,「老頭啊!你看咱們兒子現在多長進,當初把他送到美國來真是送對了。」
「是啊,還好當年有羽姍那丫頭幫忙勸咱們阿?,要不然就沒今天這個好兒子了。」趙父頻頻點頭認同。
趙??挑了挑一邊濃眉,「羽姍?要不是她把我騙到美國來,我現在搞不好也是一個知名的大哥。」
「說什麼傻話!當初如果沒有她,你現在說不定在監獄唱望春風。你不知道啊!」
「是嗎?還真應了她的話。」一想到汪羽姍當初那番瞧不起他的話,趙??心裡還是很不爽。
哼!他會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國家,全是那女人害的。認識她真是個噩夢,更可悲的是他還栽在她手上!
趙母替兒子倒了杯茶,「喝喝看,這是今年早春的新茶,去年冬天雨水少,茶葉的品質很不錯,我和你爸給你帶了二十斤來。」
趙??轉轉頸子、鬆開領帶,雙掌用力地搓搓略顯疲憊的臉龐,才接過母親遞來的茶杯,仔細品茗。
「不錯!甘、醇、香,入喉又很溫潤,不像有些茶會帶點苦澀。」
趙母手執茶壺,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啊!剛才講到羽姍,我現在才想起來,她好像要結婚了耶!」
「是嗎?我怎麼沒聽老汪提起?」趙父詫異地問道。
「我也是聽秀芹說的,這次咱們鎮里舉行三年一次的大拜拜,羽姍有帶男朋友回來讓她和老汪夫婦倆瞧,如果沒問題的話,很快就會請我們吃餅?。」
聞言,趙??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地繼續聽著母親敘述,但心中卻掀起一陣醋意狂瀾,握住茶杯的手也更用力了。
「啊!兒子,媽這次有帶大拜拜的DVD來給你看,裡面有羽姍哦!她真是越大越標緻,長得好漂亮,難怪男朋友急著把她定下來,你要看嗎?」
「好啊!看看那個一臉青春痘的醜八怪現在變成什麼德行。」
「你喲!每次一講到羽姍你就不留口德,她哪有像你講的一臉青春痘?反而是你才對,滿坑滿谷的紅豆臉,看了就嚇人。」
「媽!我是你兒子耶,你怎麼可以長他人志氣?」趙??不滿地放下杯子。
「這是實話啊!你就不曉得,羽姍現在變得多漂亮,不要說她男朋友急著將她娶回家,連我都恨不得她是我媳婦兒。你知道嗎?鎮里好多男生都想追求她,老汪生了這個女兒實在是夠得意的。」趙母一邊念一邊將放在皮箱內的DVD拿出來。
趙??狐疑地接過母親手中的片子,立刻將它放入DVD播放器內。她真的像母親說的一樣,越變越漂亮?
「裡面人很多,看你猜不猜得出來哪一個是羽姍?」
「我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趙??自信十足地盯著屏幕,努力找尋那張記憶中的面孔。
瞧了半天仍看不出來,但他的目光卻被其中一名有著俏麗短髮的女孩給吸引住了。
這女孩是誰?好漂亮的笑容,慧黠的表情,一對眸子像是會說話似的,嬌俏秀麗的臉龐更是散發出動人神采,如陽光般燦爛。
趙母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笑道:「好眼力!居然一下子就瞧出來了。」
「媽!你說什麼?這個女孩就是羽姍?」趙??十分錯愕地瞠大了眼睛,立刻將電視畫面定格放大。
「是啊!難道你沒認出來是她?」
「我以為她是我們家的客人??」趙??仔細地瞧著影片中的女孩,果然五官和印象中的汪羽姍有些相似,但變得更加柔媚,增添了一抹成熟女子的氣息。
「要不是你的底細太差,我一定叫你回去追她。」
「喂!老伴,你怎麼這麼說自己的兒子?」
趙母瞪了丈夫一眼,「難道不是嗎?人家老汪可是退休的大學校長,當年阿?的事還是靠他的面子四處打通關,你想!老汪對咱們阿?的底細可是一清二楚,他會答應讓羽姍跟咱們的兒子來往嗎?還是做鄰居就算了,別痴心妄想。」
「這??唉!你說得對。」趙父不禁嘆了一口氣。
「你們對我很沒信心?」趙??認不住問道,哪有做父母的如此貶低自己的兒子?
「不是我們對你沒信心,實在是你的底細太糟糕。」趙父提醒他。
趙??將遙控器抵在唇邊,若有所思地揚起嘴角冷笑。
喝!她要嫁給別人,還得看過不過得了他這一關!
也不想想是誰害他寒窗苦讀七年的?
如今十年之約都還沒到,她就想琵琶別抱,天下可沒這麼「好康」的事情!
今日的汪府喜氣洋洋,大廳上擺滿了男方帶來的聘禮、聘金,川流不息的祝賀人潮和不絕於耳的寒暄道謝聲此起彼落。
「親家公,如果一切沒有問題,我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我們就開始訂婚儀式吧!」
「好、好,我這就請媒婆去帶羽姍出來。」汪學儒推推鼻樑上的老花眼鏡,開心地應道。
他轉身對妻子交代道:「去請媒人帶女兒出來了,千萬別誤了時辰,快!」
「我立刻去。」陳秀芹喜滋滋地猛點頭。
此時,穿著一襲粉橘色禮服、打扮得像個漂亮洋娃娃的汪羽姍正滿臉不耐煩地坐在房間內,支著下頜瞪著她的兩個同學。
「羽姍,你是怎麼了?從開始化妝的時候就一臉悶悶不樂的。」杜芳紋柔柔問道。
「是誰說訂婚一定要用這種傳統儀式的?很累人耶,你知不知道?」
聽她這般抱怨,另一名伴娘賴嘉琪忍不住笑著提醒她:「是你男朋友的父母堅持要這麼做啊,他們是道地的南方人,當然會希望一切遵照傳統習俗進行。」她順便扳過汪羽姍的臉替她補妝。
「我很累耶!我從昨晚到現在幾乎都沒合過眼,我看到那張床好想躺下去睡一覺。」
「這種話要是被你未來的老公聽到,他會很難過的。」杜芳紋好心地提醒她。
「會嗎?」汪羽姍不禁挑眉,狐疑地望著兩個老同學兼好友。
現在想一想,她真是鬼迷心竅才會答應謝啟明的求婚。說實在的,她對謝啟明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深,甚至還有點陌生,可是現在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
賴嘉琪不禁抿唇竊笑,「羽姍,我覺得你一點也沒有待嫁女兒心的喜悅。」
杜芳紋附和:「在當過那麼多同學的伴娘后,我發覺,你是惟一一個一點也不高興的新娘。」
「說實在的,我一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更不用說什麼待嫁女兒心的喜悅感了。」汪羽姍兩條秀眉緊緊打個死結,無奈地據實以報。
這話一出,惹得兩個好同學不禁睜大眼睛,狐疑地看著她。
「那??你還答應嫁給他?」杜芳紋無法置信。
「難道你不愛他?」賴嘉琪也頗為吃驚。
汪羽姍搔搔被髮膠固定住的頭髮,這個硬邦邦的髮型讓她非常不舒服,偏偏上頭還插了一些有的沒的當裝飾。
「我可以把這些俗不可耐的花草拔掉嗎?」
「不行!」難得大聲說話的杜芳紋重新將她的髮飾固定好。
「可是我頭皮發麻了!」
「麻也要忍耐。」賴嘉琪提醒她,又替她補補唇膏。
「羽姍,我們的疑問是,你??確定你愛謝啟明?」杜芳紋清秀文雅的臉上掛著擔憂。
賴嘉琪攏了攏垂在身後的長發,同樣憂心地勸道:「你可要考慮清楚,一會兒戒指戴上去,就不太好反悔了。」
汪羽姍猶豫半晌,「我自己也在懷疑,我對他究竟是愛還是感激?」
「什麼?這會兒人家都下聘了,你才講這種話!」杜芳紋忍不住驚呼。
汪羽姍滿臉無辜,「說實在的,我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了謝啟明的求婚,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很平淡,完全沒有你們所謂的激情,我們到現在還只是在牽手階段,你們相信嗎?」
說什麼她們也不相信!杜芳紋和賴嘉琪雙雙瞪大了眼。
「不要懷疑,從認識到現在他一直對我彬彬有禮,而且我現在的工作也是他幫我引進的,我們兩個在工作上是很好的搭檔,時間久了,和他在一起就好像是理所當然的。」汪羽姍單手支頜,撇撇嘴說。
「那你為什麼答應嫁給他?」這下杜芳紋可急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好同學婚姻不幸福。
「我媽說他老實,我爸說他應該很可靠。」
「結婚是你一輩子的大事,怎麼可以如此輕率?!」賴嘉琪忍不住斥責她。
「因為我一直很嚮往我父母的那種美滿婚姻,既然他們覺得謝啟明不錯,他又剛好向我求婚,所以我就答應了。」
「你會後悔的!」杜芳紋憂心忡忡地說。
「不會吧!你們不要破壞我對婚姻的憧憬。」
「羽姍,你為什麼答應嫁他?我不相信一向很有主見的你,會如此輕率地決定終身大事。」杜芳紋說什麼也不信。
「我也不信。」賴嘉琪支頜望著她。
汪羽姍面有難色地搔搔頭,「實話啊??」
「快說吧!別急死我們兩個。」她們現在可是像熱鍋上的螞蟻。
「因為時間快到了嘛!」汪羽姍的臉色夠難看。
「什麼時間快到了?」杜芳紋連忙追問。
汪羽姍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本相簿,翻到其中一頁說:「還不是他害的?不然我也不必急著嫁人。」
杜芳紋兩人好奇地接過相本,就看見十四五歲的汪羽姍和一名年紀相仿的男孩。
「滿臉青春痘,他是誰啊?」賴嘉琪問道。
「他好像不良少年唷!」杜芳紋錯愕地望著相片。
「趙??,他是我從小到大的對面鄰居,我避他如瘟神,好不容易有幾年的清靜日子過,我可不希望從此萬劫不復。」
「你在講什麼?請你說清楚一點!」杜芳紋開口。
「大約九年前,他一度變得很『匪類』,進出警察局的次數多得數不清,就像時下的古惑仔,不知天高地厚,有的只是莽撞、衝動、不顧後果,他父母怕惟一的兒子誤入歧途,於是想盡辦法替他辦好出國留學的手續,偏偏他大少爺死也不肯去,他父母沒辦法只好來找我去勸他。」她臉上十足後悔的神情。
「他聽了你的勸出國?」賴嘉琪問著。
「他才不是聽我的勸去美國留學!他是被我用話激到為了爭口氣才出國的。」害她現在悔不當初,尤其聽說他還真的達成了和她的約定。
「有可能哦!羽姍的伶牙俐齒是出了名的。」賴嘉琪頗為認同。
「那又跟你急著嫁人有何關係?」杜芳紋更加搞不清楚了。
「我當年那席話把他貶得很低,根本就等於說他是扶不起的阿斗。」汪羽姍苦著臉,後悔莫及。
「他是不是氣憤之餘跟你作了什麼約定?」賴嘉琪精明地猜測道。
「沒錯!我說他如果十年內做得到我所說的事情,我就嫁給他!」
「什麼?」她們兩人又同時驚叫出聲。
「當年是料准了他做不到,才敢答應他的。」
「結果他做到了?」杜芳紋終於了解始末。
「不僅做到,還提前三年完成,我能不先未雨綢繆嗎?」
「原來你急著嫁人就是這個原因。」賴嘉琪恍然大悟。
「說不定他早忘了這檔子事。」杜芳紋天真地說。
「不可能的,他是個很會記仇的人,這種事他不可能忘記,不然他也不會像個拚命三郎一樣埋首苦讀。他的目的是什麼,這很容易理解的。」
「說不定他是個很好的人選啊!」一向充滿浪漫幻想的杜芳紋異想天開。
「拜託!我看見他就有如看見蛇蠍猛獸,避之惟恐不及,哪還會把他當做理想的人選?」汪羽姍一副見鬼了的模樣。
「說不定他改邪歸正了。」
「怎麼可能!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他會不會改我還不清楚?」
忽地,一陣敲門聲傳來,緊接著媒婆的臉便從門縫中探出。
「羽姍,你可以出來奉茶了。」
「哦。」汪羽姍有氣無力地應了聲。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