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在胸腹間的那一顆子彈讓李在界足足躺了大半個月才能勉強下床。可即使能夠下床身體也依然虛弱的很,從床邊到公寓門口的區區幾十步距離更叫他走得氣喘不已。
李在界扶住門框,大口大口地喘息,直到李成軒面無表情地在他背後出現。
「不是叫你多躺會兒嗎!」
「啊啊啊!」伴隨著尖叫,李在界捂著胸口回過頭,忍不住埋怨道:「嚇死我了!你能不能別再像個幽靈一樣從人家背後突然出現啊!」
李成軒皺眉說:「又是趁我一不留神就從床上溜下來,多動症呀你!」
還沒等李在界撫平他飽受驚嚇的『脆弱而幼小』(李在界語)的心臟,整個人便已經上下顛倒(李在界他個人感受),被李成軒抱了起來。
「獨裁!」、「暴君!」、「人家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雖然嘴巴不高興地高高噘起,雖然小爪子也象徵性地放到李成軒胸口不住地撓呀撓的,李在界仍然老老實實地窩進李成軒的懷裡,任他抱著自己回到床上。
——偷笑不已。
如果李成軒得知懶惰的李在界每天不聽話地跑下床,只是為了想找機會讓哥哥抱回床上,那麼他會不會氣到嘔血呢?
又或許……他李成軒可是讓人聞風喪膽的組頭大哥耶,身手一流不說,又不像某個四肢發達頭腦欠缺的大米蟲,他的頭腦更是一流,這樣的李成軒又怎麼會摸不清楚弟弟心裡的小小伎倆呢?
被放到床上的李在界偷偷瞟一眼哥哥的表情。
嗚,不知道不知道,看不出來啦,反正……哥哥對此樂此不疲的態度已經讓他滿足。
知足常樂的李在界把被子拉到脖子上,甜甜地對哥哥笑眯了眼睛。
上帝一向偏愛知足的子民,沒準兒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順利逃脫幾次大劫呢。
……當時昏迷的李在界緩慢地張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天然色調的,淡淡鵝黃色的天花板。呆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天花板很熟悉,又花了好半天這才意識到,這裡,是自己的小公寓。
慢慢回憶起之前的一切,精細又粗糙的銅製花瓶,整面牆的玻璃窗,還有舉著槍的男人……然後是腹部火辣辣的疼痛,曾經受過的併發誓再也不要重覆經歷的痛楚,嘴角掛著笑的他,以及拚命地對他說出的話……接著便是空白一片。
鬆了一口氣。
忍不住小聲呢喃著:「幸好……」
「幸好什麼?」
視野里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孔,英俊的面容,皺到一處的很好看的眉毛,抿緊的嘴唇……一切都那麼那麼的熟悉。愣住,想了一想,隨即微笑起來。是他,真好,又看到了他……真好。
「幸好你沒把我扔到醫院。」
對方凝視著自己良久,嘴唇開合間,自己又聽見了那種熟悉的聲線,彷佛恍若隔世,居然有點點想哭的衝動。
「不是你說不要住醫院的嗎!」
陷入昏迷前一刻說那樣任性的話,感覺好像在向哥哥撒嬌耶,而哥哥,似乎也默認了自己的撒嬌。
這樣的想法讓李在界感到雀躍,即使渾身疼痛無力,也依舊雀躍。
其實這已經是李在界在醫院的隔離室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後的結果。大睡了三天,情況逐步穩定下來,李成軒便依照約定向醫院提出辦理離院手續。聘請專業護理護士每天上午到李在界的公寓報到,而李成軒也只有在傍晚的時候才會出現,貼身看護李在界,一待就是一整夜。
如此大半個月過去,李在界的傷勢好得差不多,聘來的護士早已辭退,他除了身體還虛弱一點,倒也沒其他什麼大礙。
可是可是,對於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生活,李在界還是不大滿意,像那種噘起嘴巴超級幽怨地盯著李成軒的行為已經成為習慣,每天每天的重覆上映。偏那李成軒還遲鈍的絲毫未覺,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一點都沒有察覺他李在界的哀愁心事。
說實話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大半個月的休養生息,讓他李二少爺……有些餓到了而已。
——而已?
都快—個月了耶!還而已?
一個月都沒有做了,這讓他飽經蹂躪……不對,是食髓知味的身體怎麼受得了喔!更何況……更何況,那個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勾動他身體最深層快感的男人還整宿整宿的與他同床共枕又鑽一個被窩,這這這……這叫他情何以堪、欲何以堪吶!
咳,說到底,他李在界的曲折心思,也不過就是,欲求不滿,四個字罷了。
李在界每次都期待著把自己送上床的男人,能夠以一招餓虎撲羊,撲向自己,可是期待與落空的關係始終以完全正比的姿態呈現在他面前。那個明明對自己的誘惑力超沒抵抗力的男人卻反常地表現出柳氏風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簡直比柳下惠還要柳下惠。
李在界簡直有些欲哭無淚了。
試想,如果被誘惑者即使起了某些生理反應,也僅僅會選擇走進衛生間使用他自己的右手,那麼究竟怎樣的勾引才能奏效?
被李成軒再次放倒床上的李在界忍不住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睛眨巴眨巴地眨出水漾的眸光,從下而上的一下朝他瞟出魅惑的哀怨的眼神。然後滿意的看到被誘惑者大大地愣住,李在界繼續使用哀兵政策。
扁起嘴巴,嗚嗚噥噥地說:「抱我,哥哥,抱我!」
——如果這樣還會失敗,那麼……只能說……
李在界的小腦袋風裡不期然浮現出一張清秀的臉龐
……小劉!
因為那個人充分地滿足了你,所以你便對這樣的我沒有興趣了嗎?
胡思亂想的李在界突然覺得自己被哥哥真切的抱住。
哥哥踢掉他的拖鞋,把他整個身體像座小山一樣向自己壓了過來,李在界頓時又驚又喜,可是沒多久卻又變得低落起來。
——他抱自己,是的,他抱著自己沒錯,可也僅僅是純粹地抱著自己而已……沒、沒有興趣了嗎,對自己、對自己的身體,沒有興趣了嗎?
李成軒摟住弟弟,拉過棉被蓋住兩個人,將嘴唇貼近他新長出來的淡青色鬍子,摩擦著因長期補養而逐漸變得嫩滑的臉蛋,一剎那間彷佛有一種一直潛存在身體的意識當中、類似於觸覺似的記憶猛然蘇醒過來,攫住他的心臟隱隱作痛,可是卻轉瞬即逝。
他愣了一下,接著收緊抱住弟弟的手臂。
「睡吧!」
他說。
溫暖的體溫撲面而來,李在界饑渴的拿鼻子使勁地喂著,嗅到最後連自己挺翹的鼻子都覺得酸了,酸酸澀澀的感覺十分強烈地刺激著淚腺,拚命地忍耐才沒有掉出一滴眼淚。
——絕對不在別人面前掉淚,即使是面對哥哥也不例錢。
這已經成為李在界最後的堅持,或者說是……僅有的自尊了吧。
不知道心裡究竟是什麼感覺很想和哥哥做愛,但是卻被他忽略、被他拒絕,可是被哥哥這樣抱緊在懷裡,頭枕進他的胳膊,把臉埋進他的胸膛,不禁讓自己十分沉浸其中了。
既不足又滿足的感覺令他茫然無措的閉上了眼睛,沒多一會,重重地跌人困頓的夢鄉,迷糊不清的他始終沒有發現哥哥輕輕印在自己額角的輕吻。
清晨。
咧開嘴巴大作酣夢的李在界於某一個翻身之下,驀地覺察出身邊竟然空空如也。他立刻驚醒,閉著眼睛再接再厲,卻發現不但身畔空曠一片,觸摸過去更是摸來滿手的涼意,熟悉的體溫已遠去。
李在界努力迎著晨曦張開眼睛,掃視一圈,迷迷糊糊地看見那個讓自己摸來摸去摸不著的男人正在整理領帶,於是一下子翻身坐起。
「你要出去嗎?」李成軒手裡動作不停,只是朝發聲的位置微微側一側頭,回應著發出一聲「嗯。」同時熟練地打出一個漂亮的頜結。他這才扭過頭,目光準確地對上李在界的眼睛。
「老頭子突然召我過去。……估計是打算跟我攤牌了,倒也真虧得他了,忍到現在才開始動手。」
……老頭子?
李在界居然是呆了好幾秒之後才反應出對方所指。
休養在床的生活漸漸鈍化掉李在界的身體與思想,他猶如隔世一般慢慢地淡忘著與LK帝國有關的事情。
「……有什麼事嗎?」似乎可以嗅到一種名喚陰謀的氣味遠遠地從主屋那邊飄了過來,李在界不由得緊張地望向準備出發的李成軒,「你……不帶我去嗎?」必要時還可以幫幫忙的。
然後李在界立刻就知道自己的意思已經充分地傳達給了對方,因為他看到對方以一副極其嘲弄的表情面對自己。
「你嗎?」李成軒扯出一抹微笑,「就憑你現在這副模樣,我不被你拖垮才真是新鮮事呢。」
李在界覺得自己的臉一下子紅了大半。
他原本勁瘦的肌肉因為長時間卧床的關係變得又軟又松,還好倒沒有萎縮,不過變成女人那樣的軟綿綿的贅肉讓他著實不滿;敏捷如貓科動物般的行動力也由於日漸鬆軟的肌肉而遲鈍下來。
如果再這樣下去,他李在界可就真的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使了,而且還是胖乎乎蠢兮兮的那種。
特別是面對健碩靈敏如昔的李成軒,他簡直有些無地自容了。
李成軒把卧室的門半掩上,好像有點難為情似的,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我一會兒就回來。你接著睡吧。」
心裡嘀咕著說『當我是豬啊!』臉上卻綻放出亮閃閃的笑容,李在界用力點一下頭,撒嬌地說:「好!睡醒了是不是就能見到你啦?」
李成軒抿起嘴唇,沒再說話,轉身離開了,只是李在界從遙遙的公寓大門被他關上的聲響中,頗具特異功能地覺症到他的心情很好很好。於是也感覺甜蜜地閉上眼睛,鑽進殘留著那個人的氣息的被窩裡,甜甜美美地睡他的回籠覺去也。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朦朧間彷佛聽見大門的響動,李在界很高興地想大概是哥哥回來了,睡夢中沉重的身體也懶得抬起一根手指頭,於是依舊里著被子一動不動,只是唇角若有若無地綻開一抹蠱惑人心的微笑,等待哥哥主動上鉤,撲上來抱住自己……
通向卧房半掩的門板卻猛地發出被人狠狠踹開的巨大響動,覺察到不對勁的李在界立刻警醒,一下子翻身坐起,銳利的眼眸冷然掃視過闖進來的無禮傢伙,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
「最近聽說你一直沒有回家啊,忙壞了吧?」
李成軒被傭人引至老太爺的書房,爺孫兩個寒暄了沒幾句,老太爺直接切人正題。
老太爺淺啜一口香茗,繼續說道:「聽說你每天從公司離開就直奔在界那裡,呵呵,你們還真是兄友弟恭啊!」
聽說嗎?
李成軒在心裡哼哼的冷笑,表面上卻明知故問:「爺爺是如何知道的?」
老太爺笑而不答。
李成軒又說:「爺爺的眼線厲害的很吶,連我也差點看走了眼。」
「是嗎?」老太爺笑眯眯地瞧著李成軒,「差點?那就是說……你現在已經確定了?」
「哼。」
「呵呵,你覺得在界他……如何啊?」
……李在界?
李成軒忍不住抬手撫住額角,以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嘀咕了一句:
「那個白痴!」
老太爺聽見,微笑著端起面前的茶盅,一派悠閑地品茗。
李成軒也跟著抿一白茶,放下茶盅,剛想說什麼,就被一陣輕柔有禮的敲門聲打斷。老太爺高聲說一句進來!,門板打開,進來的是秘書小劉,手裡舉著槍,面向的卻是李成軒。
他隨手掩上門板,站到老太爺身邊,黑洞洞的槍口仍然指住李成軒不動。
李成軒只注視老太爺,沒理會小劉和他手裡的槍。
「爺爺是打算另挑人選來坐我這個位置了嗎?」
老太爺慈祥地笑起來,平和的眼神之下究竟隱藏了如何的暗涌陰譎,卻是哪個人也猜想不透的。
「你已經很不錯了,成軒!我今天把小劉也叫來,只是想告訴你,我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從來都不是你那個弟弟。小劉他……是從小就跟在我身邊的,——你沒有想到吧?」
李成軒冷笑著說:「您誤會了。」
「啊?」老太爺依然笑微微的望著李成軒,隨口問說,「我誤會什麼了?」
「哼。」
不過是一聲短促而又傲然的冷哼,以及斜斜挑起的眼眸,可是對於一旁的小劉來說,完全不亞於駭浪驚濤。他全身一震,握槍的手也不住地顫抖起來。
李成軒說:「把槍擱桌上。」
小劉遲疑的目光在面對面安坐的兩個人之間逡巡,不知該如何是好。老太爺的笑容像面具一樣掛在臉上,看不出一丁點裂痕,李成軒也是平常的一副陰沈面孔,邪魅的眸子勾向小劉,挑動得他心跳不禁加劇。
小劉一咬牙,深深向老太爺鞠躬,「老爺子,對不起。」一轉手,竟將手槍恭敬地放進李成軒的手中。
「您誤會了,」李成軒說,「我一直也沒把李在界當作您派來的眼線。那個白痴從一開始就是您的障眼法吧?」
「呵呵,是我疏忽了。我早該想到你們兄弟『情深』的啊……你喜歡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懷疑那小子?」
「……您又誤會了。我只是不認為您會安插一個又蠢又笨的傢伙在我身邊。」李成軒冷哼一聲,「您真以為LK帝國集團的堂堂總裁,還會擁有那麼低賤的情感嗎?——喜歡?別開玩笑了。」
老太爺出乎意料的哈哈大笑,掃一眼垂手站立的小劉,對李成軒說:「看來你比我預想的還要厲害啊……」指了指小劉,「我確實沒想到你居然能夠把他收買過去。……小劉啊小劉,你跟我這麼多年,要什麼沒有呢!有錢有權,你還缺什麼呢?」
小劉在一旁囁嚅著不敢開口,李成軒說道:「這是從李在界那個笨蛋身上學來的。——爺爺您這麼聰明,用不著我明說了吧?」
老太爺微微一怔,隨即恍然大悟,搖晃著腦袋讚歎道:「成軒啊,爺爺今天可算是服了你了。」他又朝小劉凝視良久,長長嘆氣,「唉,小劉……」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最終也只是搖著頭嘆息,不給瞪大眼睛不明所以的小劉一個解釋。
李成軒說:「脆弱低賤的情感,有時候也是一種工具。
「這句話是爺爺當年教給我的。」
「大哥……?」小劉叫道,似乎隱隱明白了什麼的眼睛瞪得老大,望定李成軒,聲音也微微地顫抖著,「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你不是說過……」
『砰』的一聲槍響,火藥的煙霧散去之後,是李成軒面無表情的俊臉,握在手中的槍口冒著白煙,地下倒著小劉,眼睛瞪得滾圓,卻再也看不到什麼。
老太爺嘆氣:「你何必殺他?留他死心塌地的服侍你不是更好嗎?」
李成軒把手槍放到桌面,陰冷的聲線里透出一絲的不耐煩來,「我最討厭麻煩了。」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最討厭糾纏不清的麻煩!
「那麼在界那小子呢?」老太爺眼裡閃過一道精光,「他對你來說,也是個麻煩吧?」
「哼。」簡短的冷哼是李成軒對老太爺的回答。
「其實那小子啊……」老太爺感嘆道,「倘若那小子不像女人那麼婆婆媽媽的話,也確實不亞於你。你也察覺到了吧,他的能力,足以威脅到你。只可惜啊……你罵他白痴,罵得好啊,他的確是個情痴沒錯!」
「……」
李成軒沒有出聲,缺乏表情的面孔令人猜測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那個白痴……!恐怕現在還里著被子大作美夢吧!去!
一想到趴在床上睡懶覺的那個傢伙,李成軒不由自主地就掛上了滿臉大不爽的表情,讓對面的老太爺瞧得莫名其妙。
老太爺接著說道:「不過,你也用不著再為他費心思了,我已經幫你剷除掉這個威脅……」
好看的眉毛一下子挑高,李成軒問道:
「……爺爺這話怎麼講?」
「我已經派人去幹掉他了。天使,雖然厲害,可是一個病弱並且沒刀沒槍的普通人又怎麼可能抵擋得過我派去的人?三個人就足以叫他求死不得了。」話說得陰狠,老太爺觀察著李成軒的神色,又說,「啊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我派去的那幾個人好像都對男人很感興趣呢……你弟弟那種喜歡勾引男人的賤貨,大概現在已經饑渴地朝他們張開大腿了吧?哈哈哈……」
李成軒一動不動,冷漠的視線筆直的射向老太爺,沒有絲毫波動。竟似乎是完全的無動於衷。
老太爺愕然,事態的發展出乎預料,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問出一句:「你不擔心他嗎?」
桌下,李成軒放在腿上的拳頭不知何時已然緊緊攥住,冷靜的聲音在偌大一間書房裡響起:「如果您打算拿這個來威脅我,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老太爺一怔之下,大笑起來,爽朗的響亮笑聲回蕩在兩人之間。
「好,好!——不過那小子還真是慘吶,居然碰上你這麼一個鐵石心腸的男人!
老太爺的笑聲未盡之際,李成軒的聲音插人,任老太爺笑聲如何高亢也壓蓋不住李成軒冷然的聲線。
「我倒是很奇怪,他也是您的親孫子,為什麼您卻怎麼也看不上他?」
老太爺的笑聲漸漸止歇,聲音也檔於平和,說道:「擁有帝國的強者,不允許有任何弱點的存在。脆弱低賤的情感,是配不上LK的帝王的!」
「很好。」李成軒站起身,冷酷的神情配合著同樣冷硬的聲音,說道:「以後就請您好好地安享晚年吧,爺爺。」
老太爺也微笑著說:
「你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我果更沒有錯看你。果然是青出於藍啊……!」
「謝謝爺爺的誇獎。」
李成軒向書房門口走去。那把手槍仍然放在桌面,端端正正地擺在老太爺面前,李成軒好像絲毫不但心自己會挨冷槍似的,坦然留一個背影面向老太爺。
「……不過你真的不擔心那小子嗎?」
背後傳來老人這樣的問話,李成軒卻恍若未聞的逕自把手放上門把。
「那麼你也不想知道那段洗去的記憶了嗎?」
輕輕扭動門把,擔用多少力氣,看似厚重的兩扇門板向外敞開,李成軒邁步走了出去,『碰』的一聲,門在他身後關閉。
李成軒吩咐侍候在書房門口的手下,。要好好『照顧』老太爺,知道嗎?」語氣加重的強調聽得手下連連點頭。
李成軒傲然的離開了,而老太爺自始至終沒有得到最後兩個問題的回答,——或許老太爺真正想要的也並非僅僅是對方的回答。
帝王的交接,大概就在此刻正式的落下了帷幕吧。
***
李成軒趕到李在界的小公寓時,大門是大大開敞著的,望見被踢壞的門鎖,人人作嘔的糜爛味道幾乎衝進他的頭腦,他不由得再度緊緊攥起拳頭。
踏著一地的狼藉,有著強烈潔癖的李成軒強忍住翻滾在胸腔的嘔吐慾望,邁開大步走進去。
當時一出老太爺的書房,由於主屋位置偏遠,他立刻給距離公寓較近的手下發出命令,要他們火速過來此處。然後沒過多久,接到手下的報告,說已幹掉老頭子派去的殺手三名,接著又支支吾吾地告訴他說,二少爺死活不讓人靠近,更不肯去醫院。
沒問那傢伙的情況,因為想像的到。老頭子派出去的殺手到現在還留下活口沒動,自然如老頭子所說的那樣,也許老頭子的真正目的並不是要他的小命,而是以這種方式徹底的毀掉他!還真的是……很特別的方式喔……
李成軒煩躁的一拳打向牆壁,忍住欲嘔的心情,往卧房走去。
被踹壞的門板歪斜在一邊,走到門口的時候,李成軒就已經看清那個奄奄一息的趴在床上的傢伙。
卧房裡亂的不成樣子,幾乎撕扯成一條一條的破爛睡衣七零八落的散落地上,那個傢伙赤裸的身體上紅白相間,紅稠的是血,白濁的是精液,髒兮兮的叫人看不下去。
李在界隱約聽到動靜,努力地側過腦袋,瞧見李成軒,虛弱地咧開嘴巴。他的身體也跟著動了一動,李成軒清楚地看到從他的股間不住流出的淡紅色液體。
——有點……想吐。
李成軒緩緩走近,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對方,粗聲粗氣地問道:
「喂!——還有氣嗎你?」
李在界的嘴巴咧得更大,有氣無力地朝他一笑。
「……還、還有一口吧。」
「你他媽的簡直遜透了!哪有這麼蠢的『天使』啊?」
「人、人有失手嘛……天、天使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李在界繼續咧著嘴巴。
被罵了還笑的出來,頁他媽的……
莫名其妙的就覺得有些憤憤不甘,李成軒卻在不經意間看見李在界的眼角竟然隱約著淌出一滴淚珠,旋即又很快沒人髮際,再也找不出任何痕迹。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眼花的李成軒驀地憶起被撞見自己把小劉壓在身下的那一幕,那時候他臉色慘白的讓自己以為他下一秒就會湧出淚水,可終究他也只是平靜地轉身離開。
側著腦袋,李在界努力地側過頭,想多看哥哥幾眼,脖子扭得酸疼,甚至連心臟也跟著難受起來。被那些人壓住的時候拚命地叫、喊拚命地掙扎,即使知道再怎麼大聲的叫喊也叫不來人、再怎麼用力的掙扎也脫不開身,也不肯輕易放棄萬分之—的希望。被狠狠地掌摑,堅硬的皮靴狠狠地踏在身上,都不會停止的掙扎,終於在被人從後面用力插入的時候,筋疲力盡。停止反抗的身體被翻來覆去地玩弄,前些天一直叫囂著欲求不滿的自己,沒想到會如此受到老天的眷顧啊!
……其實,真正筋疲力盡的不是身體,而是內心。很諷刺的,被粗大的性器貫穿的那一刻,感覺到的不是身體的疼痛,而是一下子變得悲哀的心情。
清晰的記得有人對自己說過,我很討厭自己用的東西被不相干的人使用。好像還說你要是被別人上了,就甭想再讓我碰你一根手指頭。
那個潔癖超重的哥哥曾這樣對自己說道,當時他認真的語氣讓此刻的自己感受到徹底墜人深淵般的痛苦。
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哥哥,他臉上那顯而易見的想要嘔吐的表情,看得自己只想哈哈地大笑出聲。可惜鈍重的身體承載不得劇烈的笑意,於是只好拚命拚命地咧開嘴巴,拚命拚命地向他傳達自己瘋狂的笑意。
「該死的!」
用力的扭著脖子,然後看到哥哥正低著頭,一臉嫌惡地瞪住自己,好看的眉毛也很好看地絞在一處。
李成軒狠狠地啐一口:「你——他媽的你這個賤貨!」
想笑,嘴巴咧大,想笑得幾乎快要笑出了淚水。李在界閉了閉眼睛,確保眼底已經一片乾澀才張開,卻看見哥哥放大的面孔俯到自己眼前,狠狠地給嚇了一跳。
怔愣的時候,彎著腰的哥哥健臂一伸,已經緩慢地把自己抱了起來,那小心翼翼的舉止令自己頓時有了被哥哥憐惜的錯覺,從而止不住熱淚盈眶,再次閉住眼睛,李在界把頭輕輕靠哥哥的胸口,因為哥哥的沒有拒絕以及立刻收緊的懷抱,而泛出成串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