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尹盼星在水月亭找不到黑曜炎，便趕住他所住的廂房。

果然，她才打開房門，便看見他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彷佛早料到她會來找他似的一。

「三更半夜的，妳一個姑娘家不在房裡歇著，跑到男人的房裡成何體統？！」黑曜炎一臉的不悅。

「我會睡不著都是你害的，你當然得負責陪我，再說，咱們以前在雪霧谷，不論我何時去找你，你也從沒罵過我不成體統，不是嗎？」尹盼星振振有詞地道，順手將兩壇酒放在桌上。

「妳要知道，這聶家堡可不比咱們雪霧谷，哪能讓妳愛怎樣便怎樣！」

「在聶家堡又怎樣，難道你就不再是我的三師兄？！」尹盼星才不接受他這個爛理由，「要不你馬上和我離開這地方，咱們就不用再理會這些煩人的規矩。」

對啊！只要讓三師兄不再有機會接近聶家兩兄妹，她就不必擔心他和荃兒會發生什麼令她難以接受的事，而他們也可以出發去找尋大師兄他們，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妳想離開？」黑曜炎黑眸微瞇，眼中隱隱有怒火在閃躍。

當初早她吵著要住在聶家堡，如今才待沒多久，她又反悔了。

他若老是放任她為所欲為，他這個師兄的面子又該往哪兒放！

尹盼星能感受到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氣，但她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離開聶家堡是遲早的事，但不是現在。」黑曜炎豈會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你給我一個理由！」尹盼星怒道。

「理由很簡單，聶徹派了那麼多人手四處打探師兄他們的消息，卻一無所獲，這證明了大師兄他們此刻很安全，且下想被人發現行蹤，再說，在聶家堡吃好、住好，總比在外頭餐風露宿來得好，不是嗎？」他分析給她聽，卻也知道她根本聽不進去。

果然，他才說完，她馬上回道：「這全是借口，你不想走是因為你捨不得離開荃兒。」她忍不住咆哮道。

黑曜炎微微一愣，但是她滿臉的妒意，他不覺又好氣又好笑，想捉弄她的念頭亦同時浮現。

「我不否認這是理由之一。」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那怎麼行？咱們現在就走，馬上離開這地方。」尹盼星急忙抓住他的手。

「盼星，我不許妳再繼續胡鬧下去。」黑曜炎眼裡再次燃起怒火。

「我才不是在胡鬧，我是認真的。」尹盼星朝他吼了回去，一雙美眸滿是堅決之色。

「那好，要走妳一個人走。」黑曜炎難抑心頭怒火，忿忿地甩開她的手。

尹盼星向後退了兩步，不敢置信的盯著他。

半晌，她緩緩地開口道：「你不管我了嗎？你真的打算丟下我一個人？」

「當初是誰信誓旦旦的說一切全聽我的，結果呢？妳不聽我的也就算了，還反過來要我聽妳的，妳說這該怪誰？」

「好，你不走，我走。」見他態度堅決，她決定使出另一招，「如果我在外頭出了什麼意外，那也不關你的事。」

「妳的輕功之好，相信江湖上沒幾個人追得上妳，妳不會有事的。」黑曜炎瞭然一笑。

他豈會不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他可不會輕易上當。

「你……」怎麼辦？軟硬兼施都沒效，難道真要使出最後一招？

「我怎麼？」黑曜炎挑釁地看著她，「倒是妳，不是要走嗎？怎麼還不走？」

「我就偏不走，看你能奈我何？」她可不想讓他稱心如意。

「算了，妳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黑曜炎也不再逼她。

「我來找你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想問你。」

「妳會有什麼重要的事？還不就是想問我，我到底是下是真的想娶聶荃？」黑曜炎大刺刺地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還不快回答我。」她急急地開口。

「妳說呢？」黑曜炎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正面回答她。

「你不會想娶她的，對下對？」尹盼星期盼地望著他。

「呵！真不知妳的自信是打哪兒來的！」黑曜炎似笑非笑地道。

「你不是真的喜歡荃兒，事實上，你根本算不上了解她，我不相信你真會答應娶個才沒認識幾天的姑娘。」尹盼星雙拳緊握，有些失控地低喊。

「是，我或許不了解她，但她的外貌及個性卻教人不由得傾心，相信日久生情也是意料中的事。」他只是就事論事，可為什麼一看見她那受傷的表情，他的心也隱隱泛著痛？

「為什麼你寧願和她慢慢的培養感情，卻不願正視我的一片深情？雖然我從未說出口，但我相信你一定感覺得到！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接受我？為什麼？！」尹盼星近乎嘶喊地道，壓抑許久的情感終因他的冷情而潰堤。

「盼星，妳醒醒吧！我倆之間始終只有兄妹之情，是妳將這份感情給弄擰了，待妳想清楚后，妳會明白何以我會如此待妳。」黑曜炎難得溫柔地為她拭去頰上的淚。

「不，不是這樣的！」他此刻的溫柔教她眼中的淚落得更凶了。

「盼星，別再任性了，清醒一點，看清眼前的事實。」黑曜炎扳住她的肩厲聲道。

乍聽他將自己滿心的愛戀當成任性，她驚愕地停止掉淚，怔怔地看著他。

原來他是這麼看待自己的愛？！

多麼可笑呵！她對他一往情深，卻換來這樣的下場。

悲哀霎時充塞在她心中，那椎心的痛令她再也說下出話來。

凝望著她溢滿悲傷的眸，黑曜炎心底那抹痛楚也跟著加劇。

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估了對她的情感？

還來不及說什麼，她以極快的速度抱住他的腰。

「盼星，妳想做什麼？！」黑曜炎擰緊濃眉，抓住她的手便想扳開，不料她抱住他的力道大得驚人，為了不弄傷她，他只得任由她抱住自己。

尹盼星抬起異常晶亮的眸，直直望入他眼中。

「我要向你證明，我對你的感情並不假。」

黑曜炎蹙眉凝望著牠，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她已經以實際行動告訴他。

尹盼星踮起雙腳，將自己的紅唇牢牢地貼上他的。

為了證明自己的心意，她把一切矜持全都拋開。

「盼星，妳做什麼？」黑曜炎急忙擺脫她的唇，然而卻擺脫不掉她箝制他的雙手。

「我要讓你知道，為了你，我什麼都肯做。」尹盼星倏地抓起他的右手，覆上自己的陶脯。

「盼星，不可以！」黑曜炎及時將手移開。

尹盼星毫不死心，再度抱著他，就要將自己的紅唇再度貼上他的。

黑曜炎大驚，再也不管是否會傷了她，用力地將她推開。

他出手的力道過猛，令尹盼星毫無招架之力，整個人狼狽地住后倒去。

只聽見一聲極大的碰撞聲，尹盼星直直地撞向身後的木櫃，劇烈的疼痛令她癱倒在地。

「盼星！」黑曜炎看得膽戰心驚，才想上前扶起她，卻教她給拍開。

尹盼星顫巍巍地起身，一雙大眼不住地淌下淚珠。

她深吸口氣，以顫抖的手解開自己的外衣。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真的不要我，那就叫我走。」

黑曜炎知道自己深深地傷了她的心，可他別無他法。

「相信我，我只是不希望妳將來後悔。」黑曜炎走上前，替她將衣服拉攏。

「你當真不要我？！」她都已經做了這麼大的犧牲，他居然遺是無動於哀。

「不！」黑曜炎斷然地道。

他不要這樣的她。

「你是真的很喜歡荃兒吧！」尹盼星苦笑地道。

若非他已動了心，以他那狂妄不羈的個性，又怎麼可能一而再地讚美聶荃？

黑曜炎沒有回答她，只是以複雜的眼神凝睇她。

「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話可說？」尹盼星強忍著淚水說道：「我現在的心情糟透了，陪我喝一杯吧！」

心痛難忍的她，此刻只想大醉一場。

黑曜炎也不阻止她，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心裡想的卻是她方才只著單衣的誘人模樣。

一直以來，他總認為她只是個半大不小的黃毛丫頭，不知何時，她巳長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瞧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清麗甜美的嬌容，教他忍不住心蕩神馳。

方才要不是他極力剋制，他早巳撲向前，狠狠地要了她！

一旁的尹盼星根本不知道他心底的激蕩，徑自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滿滿的一杯酒。

她正要一飲而盡，黑曜炎卻霍地抓住她的手。

「我不準妳這麼喝酒！」

「怎麼，你還會關心我？」尹盼星嘲諷一笑，「也對，我是你的小師妹，你是該關心我。」

「一妳錯了，我只是不想妳等會兒在我房裡發酒瘋。」心底明明不是這麼想，可他仍是嘴硬地道。

但是，在看見她受傷的眼神時，他不禁又自責起來。

「我就說嘛！你才不會那麼好心呢！」尹盼星忍不住自嘲，「我保證會一口一口的慢慢喝，你可以放手了吧！」

他才一放開，尹盼星已迫不及侍地喝了一口。

豈料，酒才入喉，卻嗆得她一陣猛咳。

「妳還好吧？」黑曜炎蹙起眉，連忙倒了一杯水給她。

尹盼星忙不迭的將水住口中灌。

聶荃說過這酒又濃又烈的，她怎麼給忘了？

都怪自己，明明不會喝酒，卻硬是要逞強?

「看來，這兩壇好酒，妳是無福消受了。」黑曜炎揚眉一笑，開始獨飲起來。

好一壇香醇濃烈的酒！

「誰說的，我偏要喝給你看！」此刻的她亟須這些酒來麻痹自己。

這一次她學乖了，先將酒含在口中，再徐徐地咽下，即使如此，那酒還是嗆得她有些受不了。

才喝了兩、三口，她白皙的雙頰已染上美麗的紅暈。

黑曜炎看著微醺的她，心頭竄過一陣莫名的悸動。

他疑睇的眼光引來尹盼星的注意，像是逃避似的，他捧起整壇酒便往嘴裡灌。

「喂！這酒是我帶來的，你怎麼可以喝得比我多？」尹盼星把另一壇酒緊抱在胸前。

「我的酒量比妳好，當然可以喝得比妳多。」黑曜炎喝完一壇，便要搶過她手中的那壇。

「胡說，我的酒量之好，你根本比不上，還敢在這兒大放厥詞。」尹盼星說什麼也不給他。

「拿來。」

「不要！」

「妳不給我，那我可要動手搶了。」黑曜炎輕而易舉地自她手中奪過。

尹盼星想要搶回，奈何黑曜炎整整高了她一個頭，再說，他只消一隻手便能阻止她的舉動。

這時，黑曜炎已大口大口地喝著美酒。

「喂！你不可以全喝光，快把酒還給我。」尹盼星著急的大叫。

黑曜炎根本不理會她，一個勁兒的將酒住嘴裡灌。

一旁的尹盼星看得又急又氣。

她原想藉酒澆愁的，誰知道自己才喝了幾口，卻全教他給喝光了！

「別搶了，我還給妳就是。」黑曜炎打了個酒嗝，笑著將酒罈還給她。

尹盼星心喜的接過，才知道整壇酒已經被他喝個精光。

「你太過分了，居然將酒給喝光了！」尹盼星氣呼呼的指著他罵道。

「那又如何？」黑曜炎滿不在乎地一笑。

尹盼星睜大了眼看他，這才發現他原先有些黝黑的臉龐，此刻卻是一片通紅，

「你喝醉了。」她蹙眉看著他，突然想起聶荃告訴她的話。

她可以趁這個機會誘惑他！

但這一刻，她卻打消這個念頭。

她不想以卑鄙的手段得到他，更不要他一輩子怨恨她。

「醉？才這麼點酒就想教我醉，妳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他的手腳雖不若平常靈活，但意識仍很清楚。

「哼！死要面子。」尹?星冷冷地哼了聲，走近他，「我扶你上床歇息吧！」

「我沒醉，不需要妳扶我。」黑曜炎用力地揮開她的手。

「你明明就醉了，還逞強！」尹盼星鼓起粉腮，一把將他推到床邊。

「我看喝醉的是妳，該休息的也是妳。」黑曜炎抓住她的手一拉，兩人瞬間換了位置。

「我喝醉？！」尹盼星怪叫道：「我才喝了兩、三口，哪那麼容易醉？！」

「喝醉的人通常不會承認自己喝醉。」黑曜炎沖著她邪氣一笑。

「懶得理你。」尹盼星不但再聽他的醉言醉語，「你不讓我喝，我自己回房再喝。」

「我不準妳喝。」黑曜炎一把抓住她的手，堅決不讓她離開。

「你憑什麼不準？」尹盼星掙扎著想脫離他的箝制。

「別忘了咱們正在聶家堡做客，我可不想妳在這裡酒醉鬧事，讓人看笑話。」

「我沒你說得那麼差勁。」尹盼星氣急敗壞地道，「為什麼你總是嫌我這兒不好、那兒不對的，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嗎？」累積的怨氣終於爆發，她忍不住朝他大吼。

她的淚顏教他又是一陣心疼。

他緩緩地伸出手，輕輕擦去她頰上的淚。

「別哭。」

尹盼星因他的溫柔而愣住，只能獃獃地任他擦去她頰上的淚。

他一定是喝醉了，不然，他怎麼可能對自己這麼溫柔？她暗忖。

「你知道我是誰嗎？」尹盼星怯怯地開口，好怕他將自己錯當成他人！

黑曜炎聞言，濃黑的劍眉緊緊蹙起，而原本深邃的眸漸漸變得渙散。

「盼星？」他不確定地出聲。

這是盼星嗎？

盼星的臉上總是帶著笑，眼前這楚楚可人的淚人兒會是她嗎？

「你好好的休息吧！我要回房了。」知道他醉了，尹盼星輕輕地揮開他的手，轉身便要離開。

黑曜炎見狀，從她背後將她抱住。

「別走，留下來陪我！」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快放開我。」這下她更確定他是真的醉了。

黑曜炎根本不理會她的拒絕，硬是扳過她的身子，一雙熱切的眸子直直盯著她。

這樣灼熱的眼神令她幾乎招架不住。

她心裡隱隱泛著一抹害怕。

她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聽聶荃的話。

他一旦清醒，想起她的所作所為，只怕會更加厭惡她。

這時，黑曜炎俯下身，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尹盼星心中一震，所有的理智全教他這一吻給吻飛了。

觸及她光滑細緻的肌膚，他忍下住將唇往下移，熾熱的唇滑過她的眼、鼻、臉頰，最後封住地柔嫩的紅唇。

尹盼星在他吻住自己時，腦中轟地一響，再也無法思考。

酒的作用令黑曜炎渾身燥熱難耐，他傾身將毫無抵抗的尹盼星給壓倒在床，一雙大掌輕撫著她細白柔嫩的小臉。

尹盼星只覺全身無力，頭暈目眩，本能地回應他的吻。

而她的主動令黑曜炎體內的慾火燃燒得更熾，他以舌強硬地撬開她的貝齒，而後探入她口中，與她的小舌不斷地糾纏、嬉戲。

尹盼星剋制不住地呻吟出聲。

直到他的唇移至她圓潤的耳垂時，她才得以張大口呼吸。

然而，當他開始輕咬她的耳垂時，另一波難以言喻的戰慄更早席捲了她整個人。

「三師兄，我好熱……」

尹盼星眼眸半瞇，因酒意而紅透的俏臉更令他忍不住想觸摸她、佔有她！

「我也很熱……」語畢，他稍微離開她，開始動手脫自己身上的衣物。

尹盼星的理智在這一刻全數回籠。

她睜大眼看著他的舉動，這才意識到他想對自己做什麼。

「不！」她驚駭地大喊，用力地將毫無防備的他推開，而後迅速地逃離。

她這是在做什麼？！

她竟然真的色誘了他，而她自己也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別走。」黑曜炎還想下床抓住她。

「三師兄，對下起了。」尹盼星無法可想，只得出手點了他的昏穴。

黑曜炎就這麼昏睡過去。

尹盼星不住地喘著氣，一瞬也不瞬地瞪著陷入昏睡的他。

好半晌，她才漸漸平息心中的騷動。

真不敢相信，倘若她沒及時清醒，只怕她已成了他的人！

她獃獃地站在床沿，看著那張令她又愛又恨的俊顏。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他相信，他是她此生唯一的愛？

尹盼星伸出手，輕輕地撫著他的俊臉，纖細的手指滑過他臉上的每一處，停留在他好看的薄唇上。

想起方才他親吻她的感覺，她的臉更紅了。

趁著他昏睡之際，尹盼星再次大膽地吻住他。

半晌，她緩緩地起身，雙眸仍是牢牢地鎖住他。

不知他醒來后，是否還會記得這一切？

倘若他還記得，她又該如何面對他？

她緊蹙秀眉，又是一聲輕嘆、她告訴自己，別再自尋煩惱，一切等他清醒后再見機行事便是。

專註的她絲毫沒有察覺，薄薄的紙窗外，有雙銳利的眼眸正在窺伺屋裡的一切。

他倆方才親昵的舉止，以及她眼中濃濃的愛意，全教這雙精銳的瞳眸看了去。

那雙瞳眸迸射出兩道凌厲的光芒，隨即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