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暗戀日記

番外 暗戀日記

2月15日

終於要開始上期待已久的大體課了。聽說實驗操刀是三人一組,由甲乙丙班各一人湊成。不知道我會和誰同組?希望不是那種都不做事的人……

2月16日

今天很多同學都來跟我道恭喜,臉上一副羨慕的表情。拜託,大體實驗跟「他」同組又怎樣了啊?男人重要的可不是外表,而是內在。況且今天第一次看到大體的刺激實在太大,我根本沒心情去看清「他」究竟是長啥樣,可以讓小恩她們發這麽凶的花痴……

好吧!我承認是有瞄到一些啦!雖然眼睛被福馬林薰得猛掉淚快睜不開,不過我還是努力打量一番了,畢竟是未來的同組組員嘛。看他身體線條滿纖細的,一點都不像傳聞中當過HBL冠軍隊長的樣子,沒想到他和其他男組員一同將大體從地下室福馬林槽抬上來時,居然還滿有力氣的,比那些外強中乾的高壯男生都有用多了。

他把臉轉過來後我才真嚇了一跳,嗯……不知該怎麽說,反正就是很吃驚……沒想過居然有男生可以長這麽漂亮,卻又沒半點脂粉味。下次再近距離看仔細一點好了,說不定他是只能遠觀型的……

2月20日

事實證明我錯了,幸好我們學校的大體實驗課規定不準戴口罩,我才有機會以超近距離細看「他」的臉。真的好恐怖><,五官完美到像米開朗基羅雕塑出的藝術品,皮膚、發質都超好,根本看不到半點毛孔……害我都自卑起來了。

雖然那種「大家公認的帥哥」向來不是我的style,不過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優,很優……

2月27日

今天輪我們這組操刀。乙班的那個男生真的很遜,不過我也好不到哪裡去。事先念的書在面對大體時完全化為烏有,拿起手術刀根本不知該從哪裡開始切,手還發抖連簡單的刀口都切不平整。幸好有「他」關照……他真的好厲害,明明是第一次做,動作比助教都要熟練,很快的就把該辨認的肌肉叢、血管、神經等等都剝離出來了,連教授在一旁看了都讚賞有加,說他天生是當醫生的料呢!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他被稱讚,竟然連我自己都樂陶陶的,真奇怪,根本就不干我的事呀!我只是一個光會拖累他的無用米蟲罷了……嗚嗚……

3月12日

我知道,我正在做一件蠢事。特地準備一本小冊子,把每次實驗課他和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記下來……做著這種連國小女生都不屑做的蠢事的我,到底想干什麽呢?

聽說他父母都是醫生,而且都是大醫院主任級的,難怪那些學校外聘來為我們上課的資深名醫,幾乎每個都認識他。BBS上,永遠不乏關於他的文章,例如他又拿到書卷獎了,他參加的籃球隊又獲得勝利了,哪本艱澀共筆又麻煩他審查了,又有哪台從沒看過的名貴轎車來接送他上下課……

因為HBL的關係,他還有個人專屬網站(據說本人毫不知情),由眾多fans苦心搜集齊全的個人資料,也都被我偷偷記了下來……

距離,很遙遠,非常遙遠。而我,很傻,非常傻。

3月19日

真的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麽了,難道這麽輕易的就喜歡上一個人嗎?那樣完美近乎無懈可擊的大眾情人型男孩,根本就不該是我會喜歡的類型啊!不是那個人長得有多帥、條件多優秀、家世有多好就能讓我產生心動感覺,一定還有其他別的什麽……

和他大體實驗同組越久,就越覺得他真是一個奇異的人。僧(學生)多粥(老師)少,當解剖結束,一群人爭相推擠、圍繞在大體周圍聽老師講解重點時,他卻從不與人爭;他永遠不可能是那個得意站在前頭、佔到好位置的機靈者,也不可能是那個著急站在後面、不斷探頭探腦向前推擠的不甘者,他頂多遠遠的靜靜站在一旁,面帶專註神情的側耳傾聽,身上散發出的沉穩氣息,自是和一群浮躁騷動的人們明顯區隔開來,那簡直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次元。

等到一群高談闊論、嘈雜爭辯的人吵鬧夠了,終於肯抬起尊足移師下一具大體時,他才拿著一把鑷子默默趨前,彎下腰,先將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組織結構複位,再輕輕翻動,自己細看、自己辨認,偶爾和相熟的同學交換幾句意見。

他真的是我看過,對大體老師最溫柔的人…..

3月26日

大體第一次期中考成績出來了,他果然是最高分,而我排名第二。這是連續挑燈夜戰一星期的結果。我一干朋友全跌破眼鏡了,小恩還睨著眼說我是「色慾薰心」,我完全無法反駁……

但他對我的態度還是一點都沒變。我不知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另眼看待我。我真的不知道……

4月2日

手上有兩張近來頗轟動的「人體世界」巡迴展的票,雖然爭議性很大,但我想他一定也會有興趣的。不過直到放春假前,我還是沒勇氣對他提出邀請。

明天禮拜六是最後一天了,我已經決定要和一直吵著想去大開眼界的妹妹一起去看……

四月三日AM6:00

方柏樵已經習慣每天都在溫暖體溫包圍中,蜷伏著醒來。

他原是睡姿端正的人,身體仰躺、雙手交握腹上,是他自小不變的姿勢。曾幾何時,就算是一個人入眠,他也改不掉蜷身側躺的習慣了,儘管擁著的棉被,並沒有任何除了自己之外的溫度。

包覆著他的男人雖然總是比他早睜開眼,卻會動也不動的繼續躺著,等待他醒來。接下來就視時間和情況而定,也許什麽都不做,也許迎面一個深吻,也許男人趁他意識還模糊,直接分開他雙腿就將晨間勃發的慾望挺入,讓他在全身搖晃不止的躁熱中徹底清醒過來,直到梳洗完站在廚房準備早餐,下身都還是虛軟如泥的。

……此刻,便是屬於「第三種」的狀況。

他在連內臟彷佛都要被擠出的壓迫感中抽息睜眼,感覺自己兩腿被彎折起壓在胸前,雙臂環於男人頸後,身體呈現大敞任由予取予求的姿勢,胸口不由升起一股微微惱意。

右手成拳,象徵不悅的捶打男人肩胛一記,沒想到下身反被狠頂了下,他倒抽口氣,陷入男人背脊肌理里的指甲下意識用力一抓,劃下數道紅痕,埋在體內的兇器立時又是一陣蠻搗。

「裴……!」他被攪得說不出半句話,只能嗔視對方,勉強以唇形加以警告。

裴程只是懶慢揚起嘴角,突然低下頭纏吻住他,不理背後的拳頭怎麽又抓又打,他大掌托起輕顫不止的雙臀,順勢將自己推入更深處後,立即毫不客氣的前後擺動起來。

被不知節制的力道侵襲的下身無助晃著,像隨洶湧浪濤載浮載沉的扁舟。方柏樵很想叫男人將力道放輕些,因為今天早上還得出門,但被堵住的唇連聲音都發不出,就算後來終於被鬆開了,也已經處於除了呻吟聲再也吐不出半個字的狀態。

他邊模糊想著快被遺忘的今天預定行程,邊在激烈的律動中,和臂彎里圈住的男人共同到達了情慾之巔。

裴的嘴很挑剔,幾乎已到了難纏的地步。

這可能和他的生長環境有關。但方柏樵想,就算裴不是生於殷富之家,他應該還是一樣,會是個相當難養的孩子吧。至於為何他還是能長得這麽高,就超出他的理解範圍之外了。

將生菜、馬鈴薯泥、火腿等材料放入烤香的潛艇麵包里,剩下來的拌水果切塊做成沙拉。此時淋浴間隱約傳來的水聲停了,方柏樵將餐點端上桌,忍不住順勢坐下稍作休息,揉揉猶酸麻不堪的雙腿,待氣力稍微回復後,才起身自冰箱拿出礦泉水和牛奶,各倒了一杯。

光早餐部分,裴不吃的東西就可以列滿三大張紙。飲料的話,包括牛奶、果汁、茶類,甚至咖啡,他都不碰,只喝特定牌子的冰礦泉水。他也不吃美乃滋、蕃茄醬等沾料,蛋只吃水煮,蔬果非新鮮的不吃,而且能接受的種類很少。

總括來說,裴的口味是偏美、日系的,方柏樵自己卻是吃中式的早餐長大。不過他並不是會挑食的人,所以自從兩人同住以來,還是他遷就裴的時候居多。

剛考上大學時,因為學校距家有一段距離,所以他選擇住學校,周末才返家。只是當初特地保留下來的宿舍床位,現在卻成了午休時才會回去憩息的地方,在父母也都暗中知情的狀況下,他和裴在同張床上迎接一天早晨的日子,不知不覺也已經持續一年半了。

回家時若遇上母親做了點心,她總不忘叫他「多帶一份回去」。母親似乎很想再多問些關於裴的事,只是顧慮到父親想法,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

自從那次坦白後,他和父親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上一席話了。為免父親生氣,他從不在他面前提起關於裴的事,他不盼父親接納,只希望隨時間過去,終有一天父親會諒解他的選擇。

這樣的僵局一直到上次回家,才有了些許轉變。

那晚他因為口渴而醒來,下床至一樓倒水喝,正巧遇上剛動完夜刀返家的父親。看著頭髮又白了數根的父親,很想勸他不要再熬夜做這種耗時耗力的手術,又不知該如何開口。相顧無言中,沒想到父親突然掉開目光,神情不甚自在的哼了聲:

「下次別只穿睡衣就下樓,脖子都被看光啦!」

「啊……」

他聞言臉上倏地一熱,下意識抓緊了寬鬆的領口。不用低頭看也知道父親指的是什麽,雙頰不由得更燙,連背脊都蒸出汗來了。父親似乎也被他的窘迫反應嚇了一跳,兩人瞬間陷入更尷尬的沉默中。

父親神色複雜的看著他,那目光像在看個陌生人。半晌,才輕咳一聲打破僵凝,有些支唔的問:

「那個……應該有在用……保險套吧?」

他的頭垂得更低了。「…沒有。」

「什麽?」父親皺起眉。「這樣不太好吧?」

「我和他……都只有跟彼此……」

「還是要小心一點。」父親重重嘆了口氣。「我信不過的是他,擔心的是你啊!」

做夢也沒想到,會和父親討論這樣的話題。也許父親並沒有他所想像的,那樣不接受同性之間的關係,只是不知該如何表達出口罷了。

「在想什麽?」

幾滴水落在手背上,方柏樵回神轉頭,對毫無聲響就出現在身後的男人已是見怪不怪了。只見他上身赤裸,發間猶沾著水珠,這兩年間他不再染髮,他才知道他原來的發色其實是相當漂亮的銀灰色。

他搖頭。「怎麽不擦乾頭髮再出來?」

「我又不是你,不會這樣就感冒。」裴程在他對面坐下,看了眼他放在面前的沙拉,皺起眉:

「你只吃這樣?」

「再加上牛奶,夠了。」

「我這份分你一半吧。」

「不用了,我吃不太慣漢堡類的東西。」

「你平常不都會多煮一些東西的嗎?例如稀飯饅頭什麽的。」裴程說著,不由分說將自己的盤子推向他。「你吃一半再給我。」

「今天時間來不及了。」方柏樵意有所指的瞪他一眼。「你不會忘了等會兒要去看展覽的事吧?」

「怎麽可能忘記。」裴程見他不動食物,乾脆直接整塊拿起湊在他下唇,強迫他咬一口後,放回自己嘴邊再咬了一口。

「這可是你第一次邀我去看籃球賽以外的東西。」雖然展覽什麽的,聽起來似乎又是無聊玩意。「又不是非要準時進場,趕什麽?」

「我中午還有會要開。」是醫療服務隊的籌備會議。今年他們首度跨出亞洲,遠赴非洲的難民區,事務更加龐大繁瑣。

「你這傢伙,沒事找那麽多麻煩事上身,存心要惹我發火嗎?」裴程擰眉啐道,將手中食物又塞向他:「快吃!吃完我們就出門,行了吧?」

因為裴要於看完展覽後順道送他去學校,所以方柏樵不願他開「太招搖的車」。雖說如此,但方柏樵對車子的品牌同樣毫無研究,頂多會辨認雙B的mark而已,所以當裴程駛出這台外型稍嫌怪異、車尾有著」turbo」字樣的雙門跑車,神色平淡的道「價格忘了,反正是買來玩玩的便宜小車」時,他也就不疑有他的相信了。

「什麽便宜小車……」過了幾分鐘,原本高速行駛的跑車在紅燈前瞬間煞住,連一絲顛簸都無。方柏樵終於忍不住側過頭,瞪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定義不同罷了,我可沒存心唬你。」

「明明就有。」感覺周遭川流人群投來的注目禮,他嘆口氣重複說過不下數百次的話:「開慢一點吧,別在這種地方試你車子的性能。」

「夠慢了。你以為在全世界交通最差的城市,我能開多快?」裴程瞥了眼猶剩下七十幾秒的綠燈號誌哼道。

「交通再亂,對你有任何差別嗎?」

台北道路擁塞,而裴開車向來習慣跟車跟得很緊,通常不超過半公尺,一有機會就超車。別人要開半小時才能到的地方,他往往只需十多分鐘。屢勸不聽下,方柏樵也放棄多說了,就算他距離總能算得極准而從不出錯,但連坐在車上的他都覺得危險萬分,更何況那些被緊咬住的駕駛……恐怕都被嚇壞了吧。

偏偏若換做是他開車,裴就會訂下一大堆規矩。完全的雙重標準。

突然,望向窗外的臉被攫住下顎的大掌扳過。方柏樵措手不及,唇已被用力堵住。

太過突然及濃烈的吻約奪去他五秒鐘的思考能力,隨即被一群談笑走過窗旁的年輕男女徹底喚回。上半身越過中央手煞車親吻他的男人不顧他驟起的劇烈掙扎,舌頭探得更深,又在覺察他回咬意圖後機敏退出,湊在他耳邊低聲道:

「放心……他們什麽都看不到的。乖點,讓我親。」

車窗玻璃早已換成只能由內看向外的設計。為防偷拍,裴家的每一台車皆是如此。

「……」

方柏樵略微遲疑的閉上眼,感覺重新覆上唇的溫熱力道放輕許多,綿密舔舐過口腔每個角落,挑弄著無處閃避的舌引誘他回吻。他著魔般,稍嫌笨拙的也吮住了對方的舌。

心臟跳得好快,一下一下沉重的鼓動著。窗外的人潮車潮依舊不斷來去,那隱約嘈雜的聲音彷佛就近在耳邊,和著急促心搏聲刺激脆弱的耳膜。

在心臟即將躍出喉間的剎那,一道尖銳喇叭聲忽地響起--

……?

方柏樵腦中仍一片空白時,唇上壓力已消失,下巴的箝制也被鬆開。他睜開眼,綠色號誌晃入眼帘。高溫立即襲上他雙頰。

「你……」背後噪音更響了,他避視後照鏡,垂首扯了猶好整以暇的男人襯衫一下。「……還不快開!」

「刺激吧?下個紅燈繼續。」裴程道,無視掃來的瞪視。「這裡紅燈時間長得離譜,不找些事做,都要睡著了。我瞧你明明也投入得很啊。」

「歪理!」方柏樵咬著微腫的唇別開眼,直視前方不再理會他。

車子又行駛了會,裴程像是終於想到似的,懶懶問道:

「喂,到底是要看什麽鬼展覽?」

「我沒說過嗎?」方柏樵有點驚訝,似乎裴一直沒問,他也就沒提了。「是人體展。」

「『人體展』?」裴程複述一遍,擰起了眉頭。半晌,才緩緩道:「你居然邀我看這種東西?……男的還是女的?」

「什麽?」方柏樵怔住。雖一時不明白他話中何意,仍照實回答:「男的佔大多數……也有女的。聽說還會有懷孕婦女。」

車內頓時陷入一片漫長沉寂。

「…看來我們在某些認知上出了差異。」裴程一個俐落右彎,將車子停在路旁,盯著他問道:

「你所謂的人體展,難道不是指一群人光著身體任人看嗎?」

4月3日AM9:00「人體世界」巡迴展會場

「咦?小唐?」

唐瑩聞聲回頭,被眼前大批女生的陣仗嚇了一跳。為首的女孩還掩著口一臉懊惱,像是後悔出聲喊她。

「…小恩?」她吃驚的大叫。「還有嘉琪、婷婷……不會吧!你們也來參觀人體展啊?怎麽沒聽你們說過?」而且她記得小恩明明很討厭大體課的不是?

「這……說來話長。」小恩露出尷尬笑容。她是知道唐瑩會來,只是沒想到也選在這日。支唔半天,平時臉皮奇厚的她終於緋著雙頰吐實:

「上回趁你那組輪到操刀,我偷翻了一下『他』留在座位的記事手冊,他今天也會來看展覽。……先聲明,我不跟你說是有原因的,可不是故意排擠你喔!」

偷翻「他」的東西?唐瑩難以置信瞪著小恩不甚自在的表情,無法想像她也會做這麽青澀的事。胸口有股酸酸熱流湧上……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啊!

「什麽原因?」她故意環臂輕哼:「說了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因為……我怕你會傷心嘛!」小恩嚷道:「『他』夾在手冊的票不是只有一張,也不是很多張,而是兩、張喔!我也問遍同屆其他男生了,他們都說不知道。…你不覺得很可疑嗎??」

「你是說……」唐瑩不著痕迹深吸口氣,盡量讓自己聲音不要發顫。「他也許是和,女朋友一起去?」

「也許,whoknows?所以才要親眼做個確認啊!要不我才不想來這裡咧。就算真的有,能看看那幸運兒究竟長啥樣,我也甘心了。」話雖如此,她那咬牙切齒的表情可完全和甘心兩字扯不上邊。

再仔細想想,哪有情侶約會是去看人體展的啊?未免太沒情調了吧!

「老實說我快速翻過整本,包括以前的記錄,實在看不出任何他有「家室」的端倪。不過,就是覺得好像有哪裡怪怪的……」

她突然一頓,睜大雙眼直視前方。「喂喂,你們看!真的來了……」她喃聲道,「謝天謝地,佛祖有保佑,不是女朋友!」

唐瑩背脊微震,回首望去。

那人正好走進會場。今天的「他」穿得比較休,簡單的白T恤加淡藍牛仔褲,她覺得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這樣的穿著了。走在他身邊的,不是玲瓏女子,而是足足高了他近一個頭,有著奇異發色的昂然男人。

他抬起頭似乎對那男人說了些什麽,男人卻全不搭理,線條深遂的臉上明顯怖滿不悅。

「老姐,這次你的眼光終於有長進了,簡直一日千里啊!這個男生,我評他AA級……不,是A乘以n級。」妹妹也湊過來拍她一記,豎起大拇指以示稱許。

不知為何,身邊的好友一片歡天喜地,她勉強扯扯嘴角,卻發現自己連笑都笑不出來。

@@@

「咦?唐瑩。」

方柏樵有些意外的停下腳步,對其他叫得出名字卻並不相熟的女生,也點頭招呼了下。

「真巧,在這裡遇見,我早就在猜想你一定也會來。」平常油嘴滑舌的小恩突然變啞巴了,反倒是唐瑩,也許因為已經有過多次合作操刀的經驗,她神色如常的指著自家妹妹向方柏樵介紹:

「我妹。怪女生一個,我弟聽說我要來人體展就反胃,她反而興緻勃勃的硬要跟。」

「……這我可以理解。」漂亮的眼瞳微微上揚,若有似無掃了身旁綳著臉不語的男人一下。唐瑩看在眼裡,露出微笑道:

「這位是?」

「他是……我朋友。」方柏樵話方落,男人突然冷冷掃來一眼,一群女生除唐瑩外全極有默契的同時調開偷偷打量的目光。他哼了聲,垂首在方柏樵耳邊丟下一句「限你一分鐘內結束對話」,便頭也不回朝外走去。

「咦……程……?」

過了三秒,裴程才揚眉轉頭。眼前是一張薄施淡妝的年輕女性臉龐。

他對任何事物皆有著過目不忘的驚人記憶力,惟獨女人例外。有的甚至連上床過與否都毫無印象。不過這女人雖改變甚鉅,他倒還稍微記得,因為女人的凡事依順,他和她來往算維持久的了。

純粹床伴的關係,一直持續到他轉入協揚後。

「好久……不見了。」女人忍住欲跨上前的步伐,保持一段距離凝視在記憶中始終鮮明的臉。「…你怎麽會來這裡?」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才對吧?」裴程不願回答,只微諷的撇撇唇角反問。

「我……我陪我男友來,他是醫生。」女人望了望遠處的停車場。「他去開車了,我在等他。」

「醫生?」裴程聽到這詞就皺眉,瞥眼女人和從前相比堪稱樸素的打扮。「哼……你的『胃口』倒是變小不少。」

女人聽了也不生氣,垂下眼淡淡一笑。「我們交往一年多了,下個月就要訂婚。」

「所以?」裴程的視線漫不經心越過女人望向門內,又轉了回來,讀不出情緒的淡眸定定看著她。「那很好啊,恭喜你。」

「……」

女人掩不住驚愕的回視他,那表情像是見到多麽不可思議的事一般。櫻唇艱澀的蠕動了下,「你……怎麽……」

「幹嘛?」

女人呆然半晌,咽下了到嘴邊的問話。她突然低頭打開皮包,翻找一陣,拿出一隻手機。

「那時候你在j-club給我的,我一直帶在身上,想說哪天遇到可以還你……」vertu的訂製手機,出自最優秀設計師及工匠之手,白金制的外殼,藍寶石水晶螢幕和紅寶石按鍵,只服務有能力擁有它的頂級顧客。……他送給她又能如何呢?

「不用。」裴程莫名其妙皺眉,覺得女人腦袋似乎有問題。「幾年前的舊機,早可以丟了。」

「我丟不了。」別說它除了通話外的價值……她發現自己既無法賣掉它,也無法將它送給別人。「可是,我也不想再留著它了。拜託你……收回去吧。」

裴程沉默了會,自她手上接過手機。

「那……再見了。」男友的車頭已依稀可見,女人悄悄再看他一眼,垂首快步離去。

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她慨嘆著,和一個清瘦的年輕男人擦身而過。

男子有著平日的她絕對會看到傻掉的容顏。她不知道,素昧平生的「他」,就是她想得到的答案。

那個改變你的人……是誰??

「等、等等……不會吧?『他』就這樣走掉了?根本還進來不到十分鐘嘛!」

呆然目送方柏樵遠去的背影,一票女生皆是問號滿天飛。

「是不是因為那高個兒的關係?我瞧他臉色好難看,眼神好凶,一副想把這裡夷為平地的模樣。」

「哈……你形容得真貼切!」

「好意外啊!我之前猜想過n回,怎麽也想不到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們真的是朋友啊?完全無法想像。」

「『無法想像』,總比『心碎』好吧!該慶幸了啦,至少咱們的王子不是和某個天殺女人甜蜜蜜的連袂出現。」

「看那體格,應該是一起打籃球的球友吧,除了有點可怕外,感覺其實也很優呢!我喜歡這型的。」

「是喔?換作是我,一定敬而遠之。」

「…喂!小唐,你幹嘛一直不說話?剛才明明還談笑風生的。」小恩突然撞了下唐瑩的手臂,有點吃味。「我覺得你在『他』面前會變成另一個人耶!平常的糊塗呆樣完全一掃而空,戀愛的力量果然偉大啊。」

「……們……」始終半垂著臉的唐瑩突然喃喃自語。

「嗯?你說啥?」

「…我說,」唐瑩猛抬起頭,瞪著一干好友道:「我們別看展覽了,去喝酒吧!」

「啊!?」大家還在傻眼,唐瑩已連拉帶扯的將她們一個個朝外推去。

「好端端的,幹嘛突然……你好歹也解釋一下,喂!」

「我失戀了!」她叫道:「有義氣的,就陪我去喝酒!」

「什麽?不會吧!你」失戀」的話不就代表……他明明沒帶女友來啊!」

唐瑩不想多說,只道:「你們應該知道我的第六感向來很准吧?」

「是啊。」簡直可以媲美動物了。

「那我的直覺就明白的告訴我,我、失、戀、了!失得徹徹底底,乾乾凈凈。…別再說了,一句話!陪不陪?」

「呃……」這樣的唐瑩有點恐怖,但她們都看見她眼裡悄悄凝聚的水光了。「問題是,一大早的上哪喝酒啊?pub、酒吧根本都還沒開……」

「我知道有一家24小時的快炒店,咱們就喝台啤吧!」

「咦~~~~~不要啦!那很難喝說!!」

也許是因為太過喜歡,所以一眼就看穿了。

原來那個人,也會有這樣的表情啊。

原來打從一開始……就完全沒有她介入的餘地。

「…你中午幾點開會?」

裴程隨意將手機放入口袋,瞥著慢慢走近的方柏樵問道。

「一點。」

「那好,你還有三小時的贖錯時間。上車吧!我帶你去瞧瞧正常人約會該去的地方。」

對以自然口吻說出「正常人」三字的裴,方柏樵意外的沒多表示什麽,只默默坐進副駕駛座。裴程也不再說話,車子在嫻熟操控下很快遠離市區,高速朝北駛去,兩人一路上無言。

道路越來越窄,人車也逐漸稀少,身旁的男人沒有半絲猶疑的繞著連在台北長大的方柏樵都不知道的偏遠小徑,反覆的彎彎曲曲彷佛沒有盡頭。終於在過了個大彎後眼前忽地豁然開朗,空曠的水泥地上,遠處一片高聳鐵絲網牆矗立著,牆外便是沙灘,更遠處,海水和著泥沙的味道混在微涼風中拂來,襲入拉下一些的車窗里。

「到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說道。方柏樵怔了一陣,側眸看他,他已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也跟著下車,走向鐵絲網牆。海風比想像中強勁,將他的發吹亂了,略鹹的氣味卻意外乾爽。還在想門在哪裡,不意裴程居然手一攀,幾下俐落動作,轉眼間便翻過鐵網,一躍而下。

「裴!」方柏樵驚愕的瞪著網內那人。難怪這樣海天一色景緻,居然沒被大批遊客佔據,原來是禁區……他到底怎麽知道這裡的?

裴轉過身,嘴開闔著似乎在說些什麽,但風聲太大了,讓他聽不真切。

「什麽?」他傾身湊近鐵絲網。

「……」

還是聽不到。他又貼近了些,臉觸上冰冷的金屬線網。隨即他的唇被吻了一下。

「你也進來吧。這點小障礙,應該難不倒你。」隔一層鐵網,男人貼著他額際低低說道。明明是再平淡不過的點水之吻,卻讓他胸口一緊,熱潮湧上雙頰。

直覺看向四周,觸目所及皆無人蹤。視線轉回正前方,那雙淡眸仍盯著不放。方柏樵嘆口氣,只得也跟著越過網牆。

在下頭守著的男人有力的雙臂伸展開來,擁住了他。明知附近無人,他還是不自在的掙動著,順利推開對方的手掌卻在下一瞬被反握住,再也掙不開。

「過去那邊。」

腳深陷在沙中,男人寬厚的掌牽著他的,一步一步緩慢走向海岸。就算不是同性情侶,他和他也都不是會在公開場所做親密動作的個性,但現在……

原本呈被動姿態垂著的手輕輕一掙,反握住對方的,滑動、收攏,不知不覺間成了十指交纏。他垂下眼,避去隨之投來的目光,感覺指間被扣得更緊,幾乎泛疼了。

幾年前曾在報章上閱讀過的零星字句,此時突然自記憶深處涌回。

就算不相愛……還是可以接吻…可以擁抱…可以發生性關係……但是,不會牽手。

……曾經,他們的關係就是這樣。

現在這般光景……大概是那時的他絕對想像不到的吧。

「這種時間來視野最好。」在岸邊席地坐下,裴程依舊沒有將手鬆開。他以另一手指著海岸線道:

「不過凌晨來更棒。等天轉亮,短短半小時內就會變化幾十種顏色。下次再帶你來,絕對比那噁心東西好看百倍。」

對於男人無禮的詆毀話語,方柏樵出乎意外的也沒說什麽,只是微眯起眼。接近正午的陽光灑在海面上,流動著深淺不一的白金色,燦耀奪目。

「從沒聽你提過這裡。」

「我也很久沒來了,早忘了還有這塊地方。上次來,是認識你之前的事了。」

方柏樵點了點頭。

「是……」他突然開口,吐出一字後又頓住。半晌,才緩緩道:「……和別人一起來的嗎?」

他的聲音很低,幾乎快聽不見。

「別人?」裴程扭頭看他,扯起嘴角。「例如?你指誰?」

「…例如,」方柏樵抿緊唇,迎上他的視線。「剛才那個拿東西給你的女人。」

「如果我說是呢?」

話方落,裴程旋即左臂使勁,將轉開頭欲起身的方柏樵一把扯回,緊箍在懷中。意料之中的掙動,也在他的手滑入那單薄T恤後,化為緊繃的僵直。

「裴……!」方柏樵咬牙,半眯的眼責備的斜嗔身後男人,眉峰輕蹙。最敏感的那點已被精準箝住,肆意捻揉。他不知道他忍耐的神情看在對方眼裡,比指上的動作更煽情百倍。

「還是這麽禁不起玩笑。我是交過不少女人,不過沒一個踏入過我的公寓。你說她們會來過這裡嗎?」

一端的乳首已經完全充血挺立了,他轉戰另一方,空著的那掌自口袋掏出手機。「這東西是我以前給她的,她還給我罷了。既然你看了不高興,丟掉也無妨。」

語畢,振臂一拋,金屬殼制的物體劃出一道深長弧線,墜入海中。方柏樵看得怔了,隨即又被遊走全身的粗魯力道喚回注意力。

7

「不保證以後不會再出現。不過來幾個,就扔幾個。可以了吧?」

「你到底和多少…………」方柏樵輕顫了下,感覺海風直接撲在裸露的胸膛上,他的T恤已被卷至肩膀處。「……算了。」

「覺得不甘心嗎?我以前玩得很兇,你卻連半個女人都沒碰過。」裴程稍嫌用力的啃噬皮薄的心口處,溫熱的齒觸感受著底下愈見急促的搏動。「嗯?很不甘心吧?是不是後悔了?你應該也想--看女人的味道吧?」

「混蛋……誰像你……」烈日照射下,方柏樵上大學後逐漸褪白的膚色添了些許紅潤。「什麽不甘心,我從來沒想過……」也沒有機會讓他去想。十八歲前的他腦里容納不下除了籃球和課業以外的事物。

也許到了某個年紀,他會自然而然開始意識到那些事,但那一天還來不及到來,他的人生便已被某人硬生生闖入,攪和得全變了樣。

「我承認我雙重標準。不過如果你真沾了哪個女人……我也許會剋制不住自己。就算是以前的事也一樣。我會殺了她。」

「…自私的男人。」方柏樵的臉白了,然後又紅了。心底深處,真的微鬆口氣,因為他知道男人說到做到;同時,又有一股他絕不承認的感覺,悄悄化開。

「雙重標準,蠻不講理。不可理喻。」

「我就是這樣。有意見嗎?」

「有……啊……!不要……」他驚愕的抽息,伸手去推逐漸滑下腹部的頭顱,沒想到反卻弄巧成拙。後背的肌膚熨上溫燙綿密的細沙,整個陷了進去。

牛仔褲的鈕扣不知何時鬆脫了,金屬-帶滑動的聲音讓他全身漫過一陣顫慄,竟毫無預兆的起了反應。他難堪的緊閉上眼,強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男人究竟是用什麽拉開他的拉-……

「裴……不要……」

他抬起左手掩住臉,即使如此,正午熾日依舊刺痛了他的眼睛,清澈的液體一滴一滴緩緩泌出,沿著頰滑落沙里,吸收不見。

阻止不了男人。自由自在

「不要、不要……別鬧了……別在這裡……不要這樣…!」

掙動的腳被壓制住,分得更開了。艷陽下,愈顯溫熱的鼻息,吹拂在……

「到底是『不要』,還是『不要在這裡』?你明明也勃起了,少騙我。」大掌滑入最後一層遮蔽里,挑逗撫過,加上露骨話語,存心引起對方更大反應。「又抬起一些了……很痛苦吧?」

「嗚……啊……」

方柏樵劇烈喘息著,視線模糊間瞧見男人伏下身欲再埋入他腿間,他真的駭住,這男人……到底還有沒有禁忌?就算這裡無人……想合攏起雙腿未果後,他胡亂拍打他的頭臉,試圖掩住他的嘴。

「去……去車上……」趕在男人發作前,他艱難的斷續道。但那處仍被惡意掐了一下,讓他呼吸幾乎斷絕。

「車裡很窄。」裴程皺眉,因壓抑而帶著焦躁的吻粗魯落在細緻的唇上眉間。「不舒服就算了。你的話,可能會很痛。」尤其他倆都是長身男人,911turbo跑車空間也不大。

「……我不要在這裡,不要。」方柏樵執拗搖頭。在車上已是他的底限了。「你……別動……動得那麽大力……不就行了……」光說出這幾字,就彷佛掏盡他身上所有的羞恥心。

「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裴程依他意的抱他起身,朝海的反方向走去。「就算我刻意放慢放輕,到時就一定會有人不滿,緊夾住我的腰拚命扭動,呻吟著要我再用力一點……」

「你!」方柏樵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你亂說什麽?」

根本都是這男人不知節制,他每每被弄到連張眼都沒力氣,還哪來什麽……扭動、呻吟的??

「是不是亂說,等會兒試試不就知道了。」

方柏樵抬頭瞪他,望入了一雙近在咫尺的淡眸里。背光中,依舊赤裸鮮明的慾望,和頂在他腿側的相互呼應。

他不甚自在的別開眼,突覺口乾舌燥起來。

8(end)

「現在……幾點了?」

沒有回答。

發問者不是沒戴手錶,但此刻他連轉動脖子、抬起手腕的能力都暫時喪失了,只有喉間尚能勉強出聲。

「裴……」再喊了遍。

「十二點四十。」裴程面露不耐回道,抬手抹了抹他綴滿額際的汗珠,取來自己的襯衫給他披著。想把空調調冷些,但懷裡的傢伙可能會感冒,便作罷。

「這麽晚了?」

「幹嘛?別告訴我你還要去開那鬼會。」

「不能不去……」

「是『不可能去』吧。除非我背你,不然你以為你走得進學校?」

寂靜半晌,車內響起一聲嘆息。他真的不該小看的……那些喜好以車為床的族群,經過這回,他對他們實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那……」又過一會,方柏樵感覺氣力恢復了些許,說道:「幫我拿一下手機,我打個電話--」

「說你不去了?」自由自在

「說我可能會遲到一下。」他瞪去一眼。

裴程哼了聲,遞過手機給他。卻在方柏樵按下通話鍵說出「喂」後,又一舉奪回,在他的愕然以對下冷冷道:

「很抱歉,方柏樵身體不適,沒辦法去開會了。請自便。」

「…啊?什麽?喂喂……」

是女聲……有點耳熟。裴程擰起眉,直接「啪」一聲就闔上手機,扔到一旁。

「裴…!」

此時的方柏樵,已經氣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結果,事實證明,就算裴程沒強制替他「請假」,喪失一整天行動能力的他果然還是去不了隊務會議。

從此他對車上情事,敬謝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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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3日(最後一篇……)

也許,該給自己一個死心的理由。而這,是夠充分了吧!

沒想到「他」今天真的也來看展覽了,也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得這麽快。他的身邊……果然是有人伴著的。我的暗戀日記也自此宣告終止,成了失戀日記了。

聽說天下的好男人本來就少,而且要不早就死會了,要不就是同性戀。我只能說……我看上的那人,果然是好男人中的好男人啊。我一直無法想像能匹配他的女子究竟是什麽樣,到了今天,我終於恍然大悟了。

乍見時,真的嚇了一跳,完全沒半點相通之處的兩個人……很好奇,不知當初是怎麽碰在一塊的。雖然如此,但那時兩人並肩走來的畫面,卻是異常協調。

峭崖上的高嶺之花,人人引頸而不可得。要摘得下的人,不比一般人強上許多是不行的……我可以理解了,雖然胸口處,還是會痛。

一把刀插進胸膛,也不過如此,痛一下,就解脫。可是我這份痛,卻是綿延無期,酒精也拿它沒辦法……唉!

不過,如果對方是女的,恐怕在胸中蔓延的就不只是痛而已了。所以……是男的,也好啦!打擊小了那麽一點……?

中午,意識有些不清的去開會,理所當然被海削一頓。然後又在替忙得焦頭爛額的學長接了通手機後,完全清醒過來。

看著學長跳腳不已的樣子,我只想能讓重然諾的「他」爽約的那個男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幸運兒!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一定要幸福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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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BL之契約終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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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暗戀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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