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馭夫記
淮南瑞王府最近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說大,是指王爺新娶了王妃,王府上下大大熱鬧了一番,說小嘛,很簡單,這位王妃是男人,還是個跟王爺同樣帥氣的男人。
王妃相貌俊朗,武功超群,還天生紫眸,再加上唇間那抹淡淡微笑,著實迷住了王府上上下下的丫環們,可惜名草有主,那是王爺的人,而且還是個總不著家的王爺。
說起這位瑞王爺,他在府里的人氣相對就小多了,因為他的興趣只有兩個——捉賊和練武,於是府里大小瑣事全由王妃作主,連跟州府官員及士紳的應酬也是他的分內事,大家看在眼裡,直為這位新過門的王妃叫屈,這明明就是找個不花錢的管家嘛,白天做一天事,晚上還要侍寢,真是可憐見地。
對於下人們的議論,風四隻當沒聽到,燕奕委屈?他樂和得很呢,天下最跋扈暴戾的匪盜都被他游刃於掌中,更何況幾個小小的貪官奸商,跟那些傢伙打成一片的同時,暗中不知使了多少絆兒,那個想把女兒引薦給自己的淮南知府不是沒幾天就離任了嗎?臨走燕奕還跑去相送,大家都說瑞王妃重情,只風四在心裡冷笑,覺得燕奕不入仕,真是永嵊之大幸。
不過,人生若沒有燕奕相隨,一定會很無趣吧,就像這幾日。
臨近年關,燕奕暫回天道總舵打理事務,沒有他,府里似乎冷清了許多,一些酒宴應酬也得自己親力親為,往年他總以公事為名遠離王府,不過今年托燕奕的福,永嵊匪賊盡絕,偶爾有流寇,沒等他出手就消失了,想也知道是燕奕的手段,弄得他差事越來越少,想出府辦差都找不到借口。
這晚,風四從府衙回家,很意外的發現燕奕居然回來了,幾天不見,突然感到很想他,對方似乎也有同樣感覺,抱住他,好一陣子不放。
「你不是說過年再回來嗎?」風四問。
「想你啊。」燕奕回答的理所當然。
其實是放心不下,自家王爺太招人,做事又不要命,雖然在他身邊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不過還是擔心,於是匆匆去,匆匆回,並決定下次回天道時,要帶著風四一起去,省得自己總兩邊跑的辛苦。
「你有沒有想我?」他問。
怎麼會不想呢?風四本能的想點頭,不過抬眼對上燕奕笑謔的目光,心一動,把話又咽了回去。最近這位準王妃愈來愈放肆,在自己身邊任意安插眼線,連去衙門身後都暗隨幾個保鏢,說幾次他都當耳旁風,再稍給好臉的話,之後就更難駕馭了。
「四兒好狠心。」見風四不言語,燕奕湊到他耳邊抱怨。
手很放肆的在自己腰間摸索,端看他眼中笑意,風四也知他在動什麼腦筋,小別勝新婚,被他那魁岸身軀抱住,嗅著屬於他的氣息,心開始莫名的悸動恍惚。
耳垂一熱,卻是被燕奕的雙唇輕咬住,糯吸入口,風四身子微顫,心悸的感覺在瞬間傳向全身,跟著下巴被抬起,燕奕的淡紫輝瞳溫柔看著他。
有些不知所措,風四臉頰暈紅,慌忙垂下眼帘,看到他這反應,燕奕笑了,剛才他只是單純的調情,沒想到四兒的回應會這麼可愛,他的精明冷靜只限於辦案,在情事上就像雪花宣般潔凈,永遠如處子少年的青澀敏感,讓自己忍不住去愛憐疼惜,還有,沉迷。
心動了,單純的調情化作實際行動,撫摸著風四垂下的青絲,燕奕小心吻上他的唇角,發出邀請:「也許今晚我們有許多事可以做。」
暖褥溫柔的承載了兩人的重量,跳躍的燭火,靜謐的夜晚,是屬於有情人的空間,接受了燕奕的親吻,風四有些不安,轉頭看外間,道:「阿寶會來。」
「我讓他去找劍清了。」匆匆趕回家跟四兒親熱,他怎麼可能讓小豆丁來摻和?早把那小傢伙發配給徒弟了。
親吻著風四的臉頰,肌膚淡涼,透著玉般的清爽質感,那份清淡體香迷惑了他,呼吸開始低促,燕奕扯開風四的衣帶,探手進去,在他胸腹間遊走,同時吻住他的雙唇,擄取屬於自己的氣息。
風四身軀在撫摸下發顫,眼神泛起迷離光彩,忽然胸前一痛,被那隻不安分的手掐住,輕輕擰動,頓時一陣痙攣在體內泛濫,他本能的蜷起身子,呻吟出聲,矜持在燕奕的挑逗下輕易掉盔卸甲,他揮手想撲滅燭火。
手被擋住了,燕奕笑著看他,「光下更有情調,我喜歡看四兒動情時的模樣。」跟平時的沉靜冷清截然不同,動情時的風四水一樣的溫柔,全身都透著引誘色味,卻單純的經不起一點兒挑逗,甚至不知該怎麼控制自己的情慾,所以,牽引風四的感覺,看著他被自己撩撥得沉醉其中對燕奕來說,也是調情的一種。
自然明白燕奕的心思,風四羞惱的瞪了他一眼,可惜場合用錯了,若在公堂之上,那一瞪足以威嚇四方,可惜到了床第,泛著迷濛水光的眼神演繹出的卻是一抹旖旎風情,被他瞪住,燕奕不僅不怕,反把那眼神自動歸結為挑逗,索性變本加厲的撫摸舔舐。
雙唇再次被緊緊擄住,舌探進風四口中逡巡,在激烈尋求他的回應,壓抑了幾日的情慾輕易被提了起來,風四輕喘聲中回應著燕奕的熱情。
「四兒,你喜歡我嗎?」吻吮中恍惚聽到燕奕的輕詢,風四訝異的抬起眼帘,不明白他怎麼會在此時提出這種問題,卻見燕奕看著自己,輕聲問:「如果我們早年沒有過交集,你會那麼輕易接受我?甚至替我赴死嗎?」
看著那紫眸里流露的些許惆悵,風四的心突然一緊,是自己平時的冷淡讓燕奕不安嗎?他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感,並不等於不在乎燕奕,誰知道這個睥睨霸氣的傢伙偶爾也會為某些事糾結,想到事情的主因是自己,風四歉疚中還有些開心,他笑了,反問:「如果我不是四皇子,不是你記憶中的小瑞,你會喜歡我嗎?」
「當然,我喜歡你是在知道你身份之前!」只是在知道他是小瑞后,那種喜愛變得更強烈而已。
風四伸手取過束在燕奕發間的那個小小玉墜,端詳它,似乎憶起許多年前兩人結伴遊玩的情景,彼此沒有心機利益,只是單純的友情,那是在經歷了許多變故后他才明白的道理。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喜歡燕奕的,卻可以肯定早在獄中初見時,他就被對方那份霸氣張揚震懾了,那渾身都充滿的野生暴戾,渾不將眾人放在眼裡的傲然,小小樊籠對他來說脆弱得可笑,看自己的那份傲氣目光彷彿在無聲宣告: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闖出去!
那時他就知道,燕奕是強者,擁有自己沒有同時也期待擁有的東西,他嚮往那種屬於野獸般堅忍的力量,更喜歡比自己強悍的人,而當看到燕奕為自己受傷時,那份嚮往便成了追隨,管他是什麼天下匪首還是尚書公子,他根本不在乎,身份,原本就是他最不屑的東西!
「四兒!」見風四盯著玉墜片刻不語,燕奕心下惴惴,有些後悔在一刻春宵時提起這麼掃興的話題,讓大好情事半路夭折,他其實只是想聽風四說句喜歡,單純想聽而已。
「笨蛋!」半晌,風四終於給了回應,抬眼看他,道:「若只因愧疚便為你赴死,那我的命也太輕賤了。」
燕奕紫眸瞬間燃亮,喜道:「告訴我,有多喜歡?」
「……」這個問題比較難回答,而且他也不想回答,要是讓這盜賊知道自己有多在意他,一定開心上了天,今後哪裡還能再管得住。
「那不如替我做,證明你真的很喜歡我。」得不到回答,燕奕把一直蠢蠢欲動的心思提了出來,但隨即發現風四臉色變了,自覺失言,燕奕後悔的在心裡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忙道:「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俯身去吻風四的唇,想掩蓋此刻的尷尬氣氛,卻被風四推開了,輝眸相視,問:「你很喜歡我替你那樣做?」
廢話,那樣的事但凡是個男人就沒有不喜歡的,不過此刻燕奕哪敢承認,停了停方道:「其實那天我迫你只是……」只是因為喜歡。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燕奕就看到風四起身下了床,把衣帶系好,外衣也套上了,臉頰上的紅潮褪下,換成平時淡定神情。
這次玩笑開大了,四兒不會因為生氣要跟他分房睡吧?燕奕慌忙下床,卻聽風四道:「跟我來。」
不敢怠慢,燕奕束好衣衫,出了房,隨他來到一間大廳,風四推門進去,燃亮燭火,又將火摺子投進房角的火壇里,火光燃起,廳堂很快溫暖如春。
大廳兩旁列有兵器架,四壁牆上繪有武形圖符,這是平時風四練功的地方,燕奕看風四,很擔心地想,不會是一言不和,要在這裡跟他動傢伙吧?
見燕奕疑惑,風四微微一笑,從兵器架上取出兩柄木劍,一柄柄首朝燕奕,道:「想讓我替你做,就要證明你比我強,贏了我,今晚任你擺布!」
四兒真是好武,連床第之事都用武力解決,燕奕苦笑著接過木劍,不過想想那『任你擺布』的香艷場景,不由熱血沸騰,笑道:「遵命!」
話音剛落,劍風驟起,木劍向他迎面刺來,燕奕側身避過同時揮劍架住,風四那一劍端的是來勢如虹,燕奕虎口被震得發麻,鬢髮被劍風帶起,翩然飛揚。
沒想到三年不見,風四功力大增,燕奕收起了小覷之心,凝神對敵,兩人在大廳中你來我往,劍器鏗鏘聲間已拆解數招,燕奕的武功原本高出風四許多,但要在不傷及他的前提下獲勝,就有些難了,須臾又是數回合,風四內力不足,劍勢漸弱,燕奕瞅准空隙,忽然挺劍直刺,風四躲閃不及,正中小腹,他悶哼一聲,捂腹蜷倒在地。
「四兒!」
燕奕大驚失色,慌忙丟了劍,上前去扶他,忽覺腰間一軟,撲身栽倒,風四順勢按住他胸膛,木劍劍刃壓在他頸上,微笑道:「你輸了。」
「你耍詐。」腰間穴位被點,動彈不得,燕奕苦笑。
風四淡淡道:「兵不厭詐,我們只拼勝負,又不是比君子。」
話雖這麼說,可如果對手是他人的話,燕奕知道自己絕不會輸,因為他出招后,就不會再給對手反抗的機會,四兒明明是算出了他的弱點,才故意引他入瓮。
木劍撤開了,風四身軀卻又向下壓低幾分,兩人靠的很近,近得可以清晰感覺到對方心房的跳動,風四輝瞳靜視燕奕,忽然湊上去,將吻送到他唇邊……
發泄后的慵懶席捲過來,風四微闔雙目蜷倒在毛氈上,燕奕摟著他,心裡愉悅無限,連那種事四兒都願意主動為自己做,他一定愛自己到了極點,一想到這裡,他就雄風又起,只想再大戰三百回合。
稍事休息,燕奕看看被弄髒的毛氈,笑問:「這裡怎麼清理?」
「你自己想辦法。」跟每次一樣,風四把瑣事推給了燕奕,他是王妃,王府里的事他不管誰管?
被伺候的舒舒服服,這種小事燕奕當然義不容辭,乖乖點頭應下,又湊到風四耳邊問:「偶爾換個地方也不錯,下次我們再來這裡比武好不好?」
「隨你。」
很好說話,於是燕奕再接再厲,咬著風四的耳垂提議:「一夜還長呢,不如再來一局吧?」
「嗯。」風四懶懶應道,眼帘闔上,擋住裡面的微笑。原來即使霸道張揚如燕奕,偶爾也有鬧彆扭的時候,看來他得改一下馭夫之法了,以柔克剛,也許更適合這盜匪。
燕奕怎麼處理的臟毛氈沒人知道,反正之後練武廳接連數天大門緊鎖,再之後王爺寢室旁側也建了間小練武廳,偶爾下人們會看到王爺跟王妃在裡面過招,至於誰輸誰贏,那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