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逼近七月天,毒辣的太陽不客氣地釋放著熾熱的能量。
處於盆地的城市,更是熱到最高點,走在滾燙的柏油路上似乎還會瞄見熱氣從地面裊裊升起。
炎炎夏日,最好是整天窩在冷氣大放送的辦公室內消暑解涼,抵死都不要踏出去,以免被曬到頭昏眼花、虛火上升。
然而,燠熱的天氣,卻也考驗著人的脾氣與修養。
所謂心靜自然涼,反之,心煩則火氣大。
一陣陣嘶吼的重金屬搖滾樂從一輛車中傳出,顯示車主惡劣的心境。
「狗屎!雪特!該死的……」一張惡毒的嘴巴努力地為該死的爛交通作長篇註解。
來人一手熟練地操縱著方向盤,一手放在排檔處,火紅的車子不時地穿梭在車陣中,以惡霸的兇猛姿態,在有限的空間里卡位,像極了一條滑溜的小蛇般竄來竄去。
加速、切入、煞車,三個動作不斷重複著。
嘰嘰嘰——
尖銳的煞車聲,已然成為喧囂樂曲中的另一個配音。
良久,車子火速沖入地下停車場,方向盤用力一回,正確無誤地殺入停車位內,然後猛地打住,輪胎髮出尖銳的煞車聲音抗議她不仁道的粗暴舉動,最後歸於平靜。
駕駛者低頭看了下時間,忍不住重重地哼了一聲。
搞什麼!竟然已經下午兩點了!
真不敢相信,從城市的西邊到東邊的短短路程,竟浪費掉整整兩個鐘頭!這些時間幾乎可以從北部開到中部,再順道吃個太陽餅了,而他們卻餓著肚子,困在那該死的車上接受太陽毒辣的烤晒。
在金屬鐵塊拼成的車裡,把冷氣開到最強仍不足以消除高升的火氣,所以到達目的地時,一肚子火氣仍燒得來人頭上冒煙,面色兇惡。
熄火、甩門,動作一氣呵成,老大不爽地走人,完全遺忘車上還有另一個被嚇傻的人。
坐在駕駛座旁的男人面色慘白、身子微微發抖,雖然車子早已停止不動,但他仍然難過得想吐。
一回想起剛才某人超可怕的飆車方式,他就心有餘悸。
好……好可怕喲!他困難地咽著口水。
這短短的兩個小時,對他而言卻有如兩年那麼長,簡直是噩夢一場!
早聽說過某人開車很猛,但真正坐上來時,才知道那種滋味是——一種從地獄撿回一條小命的恐怖經歷。
下回……不不不,絕對沒有下一回,他發誓這一生再也不坐某人開的車了,因為想坐這輛車必須有一顆超強的心臟,以及千萬的意外保險,否則恐怕一不小心就一命嗚呼找閻王報到。
他承認他貪生怕死,不想太早去見閻王爺,以後他寧可自掏腰包坐計程車,也不願再經歷一次這種可怕的夢魘。
看著發抖的雙手雙腳,他想,他還需要十分鐘來平撫受驚的情緒……
一雙黑色皮鞋大剌剌地踩在地面上,只見來人臉色陰沉地踱入電梯,按下按鈕,手指不耐煩地敲著,等電梯抵達預定的樓層,門一開,便迅速踏出。
好餓!全身餓到快沒力氣,還憋了一肚子氣。
「回來了?」秘書甲正好經過,不經意地微笑問道。
「哼!」來人以無情的單音回復。
喲!脾氣不太好!秘書甲細心地看出某人的心情極差,連忙閃得遠遠的,不想自找麻煩。
另一個男人從轉角踏出,忘了學別人先察言觀色,一見到對方就開口:「可終於回來了!剛才經理才發了好大的一頓脾氣呢!看來有人要被海削一頓了……」
布滿寒霜的黑眸眯了起來,不顧此刻正在公司的大門,惡劣的壞性子不留情地轟隆隆開炮:「他不爽嗎?那要他開除我呀!」
「呃?」此時男人才發現眼前的人臉色寒得嚇人,頓時驚覺自己太粗心大意了,竟忘了某人的脾氣不太好。開玩笑要選在某人心情好的時候,不然下場會很慘。
男子乾笑著:「嘿嘿,當我沒說話。」立即捂住嘴巴倒退三步,還順手把手上的公文夾擋在身前充當盾牌。就連老闆都要賣幾分顏面給眼前的人,他算哪根蔥?哪來的膽子去得罪呢!
而且這人很兇惡的呢!生起氣來六親不認,他惹不起。
「去!」冷眸不屑地睨了他一記,平日或許用一拳招呼他,但今天不,因為自己早餓到連打人的力氣都沒了,他這動作無疑是多此一舉。猛然回身,原本略微嘈雜的辦公室內驀地有了最高的品質——靜悄悄。
冷峻的眸子掃過室內,所有人全僵直了身子,連忙找事做,再也沒有人敢不要命地上前詢問半句。
她,終於可以暢通無阻地踏入自己專屬的辦公室。
她?!
沒錯!剛才那個兇惡如土匪惡霸的人,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兒身。
她是廣告界極富盛名的「映象廣告公司」總監夏艷。
夏艷不是藝人,但她的名字在廣告界中卻是十分響亮的。
她不但是廣告界里的才女,同時也是個出色又搶眼的高挑美人。
美麗的五官,立體的輪廓,白皙無瑕的晶瑩肌膚,不化妝就登得上檯面,再配上一七四公分的身高,隨便一站都是眾人目光的焦點。
只是佳人的脾氣不太好,說不太好還是客氣了,事實上這個人的火爆脾氣向來跟「好」字是划不上等號的。
這脾氣差也就算了,若再說到她對工作的態度,不免又令眾人咬牙切齒了。
別人是有錢賺就連忙把錢收下,她呢是愛接不接,並定下三不原則:沒有挑戰性不做;沒有興趣不接;沒有心情也不收。
總之,接不接全看她高興,反正她有千奇百怪的理由不做,也拒絕接受任何遊說、任何威脅。
找上她的人,十個有九個會被她轟出去。雖然她惡名遠播,但是排隊等著佳人接的Case仍堆得跟小山一樣高,不過,一般都被她丟給下屬去打理,自己在一旁涼快去。
光是聽到這裡大概就知道這個人似乎很難討好,但是偏偏眾人又不得不賣幾分顏面給她。
人要耍大牌,也得要有本事才行。
一要後台硬,二要有實力。
夏艷的老爸不巧是夏氏集團總裁夏狂宇,資產多到就算再來幾個地震也震不垮,所以她的後台硬得很。
而夏艷本身就是廣告界的才女,得獎的常勝將軍,所以她也的確很有實力。
她的價碼可說是數一數二的貴,卻仍有很多公司捧著大筆的金錢,等佳人點頭。
只因經由她欽點的廣告,總能讓原本就賺錢的公司再創高峰、默默無名的公司一舉成名,所以夏艷的名字在商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夏艷,擁有「廣告才女」的封號、映象廣告公司總監的頭銜,加上夏氏集團總裁愛女的身份,就算她脾氣惡劣,得罪了不少人,也沒人敢動她一根寒毛,畢竟沒人想跟作風強硬的夏氏集團為敵。
撤去才華和脾氣,貌美絕倫的她,追求者當然也不少。
眾家名門公子常在她四周打轉,只為博得美人一笑,但眾人仍有所顧忌,因為她真的很兇。
夏艷,就如同嬌艷欲滴的紅薔薇般誘人,但想採擷的人總難免被尖利的刺給扎傷。
或許男人們想滿足自己征服的慾望,因此,明知道美人個性不佳、耐性不足,電話鮮花仍不斷,直想追到這位火辣美女,只是碰壁的比比皆是,有幸得到佳人點頭赴約的寥寥無幾。
沒辦法,誰教佳人對男人沒啥興趣,否則成打的帥哥俊男在一旁,不動心也難。
而她也不缺錢,所以鑲金的金龜婿在她眼前晃了半天,她也只當是蚊子飛過,不會多看一眼。
對一個不缺錢,又不喜好俊男的女人,能奉上什麼?
真心——她看不到,眼睛沒有透視能力,抱歉,再聯絡。
誠意——她也看不出,甜言蜜語,不足採信。
真要挖心剖肺,恐怕還沒感動她,自己就已先找閻王爺報到去了。
努力大肆採購坊間各大書店販賣的追求秘笈、泡妞手冊,回家惡補一番后,卻仍是大踢鐵板,令眾多帥哥直想跳海當海龍王的女婿比較快。
中國人愛賭成性,到最後,不知是哪個輸不起的男人起頭當莊家,而眾家曠世怨男也火大地卯起來加註——追到者,賞金從百萬一躍逼近千萬。
賭桌上熱鬧滾滾,只為掙一個面子。
男人的面子值多少錢?
嗯,光看這盤賭局就知道——很值錢。
喧囂的音樂、迷眩的燈光,開啟繁華的夜生活序曲。
兩個女人相偕步入PUB里,立即被喧吵的熱門音樂給包圍。
她們走入二樓的私人包廂區。這裡的每個包廂都像個小房間,雖然沒有門扉,但落地的長布簾足以阻隔外界,形成一個隱秘的私人空間。不過大部分的客人為了方便觀看樓下五光十射的動感舞池,通常都會將帘子掀起。
在特殊的節日時,這個舞池會搖身變成小型演唱會場地,那時,擁有包廂的人就可以一邊大啖美食,一邊盡情欣賞表演,不用跟眾人擠在一塊。
而今天並不是節日,也沒有特別的表演,所以舞池便任由各方帥哥辣妹霸佔,盡情地隨著熱門音樂飆舞。
夏艷隨意瞥了眼下方擁擠熱鬧的舞池,淡淡道:「好久沒來,這裡還是這麼多人。」下了班的她,在友人的面前,心情明顯舒緩許多,不再那麼火爆強悍,多了分輕鬆和自在。
她雖然脾氣不好,但也不是時時都處於火山爆發的邊緣。在她心情好的時候什麼都好談,但若不幸挑在她心情欠佳時來煩她,管你是天皇老子還是誰,下場都只有一個字——死。
「人多才熱鬧,吵鬧的音樂開到最大聲,就算不下去舞池,光看他們賣力的展現舞技感覺也不賴。」另一名女子的紅唇噙著一抹笑容,晶瑩的美眸一副自在的悠閑姿態。
「『古箏』這個既古典又有氣質的名字套用在你身上,真是一點也不搭調,真不知道伯父當年在想什麼。」夏艷臉上漾著愉快的笑容,毫不留情地挖苦好友的可笑名字,天知道古箏渾身上下根本找不出一絲典雅的氣質。
名喚古箏的小女人,一臉無奈地聳聳肩:「我老爸期望我當個大家閨秀,只可惜天不從人願。」她漂亮、聰明、出色,但絕對和「古典」兩字搭不上邊。
要她當大家閨秀,還不如先殺了她,偶爾裝一下淑女沒問題,但超過一個小時就絕對破功。
而她這個與本人毫不相稱的名字,老是被一票好友三不五時拿來嘲諷一下,她早習以為常,甚至可以一笑置之,因為連她自己也感到很可笑。
古箏羨慕地睨著好友:「還是你的名字好聽。『艷』字搭配你很合適。」不光是外表,連性子都像。
她很少看過像夏艷這樣不上妝還那麼漂亮的女人,夏艷若是肯上妝,一定更加令人驚艷,不過她至今還無緣見到,只因夏艷拒絕將那些她認為浪費錢又不實用的東西塗在臉上。
夏艷不只個性強悍,對於不喜歡的事也龜毛到極點。
「古箏其實也不錯,只要把涵義反過來想就可以了。」夏艷向來不掩飾自己的伶牙俐齒,邪惡地咧嘴大笑。
「取笑我!」古箏一手不客氣地揮了過去。
夏艷利落地接下,仍是笑意連連:「伯父到現在一定對你很頭疼,我可真同情他。」
古箏抽回手,啜著酒斜睨著她:「哈!這句話若從旁人口中說出,我還可以接受,但是由你那張嘴說出,簡直是笑話一樁。」
「會嗎?」
「小希特勒,我想夏伯父肯定比我老爸頭疼。你呀!可比我還叛逆、固執、脾氣壞呢!」古箏數落著好友的缺點。她自認脾氣尚可,反正絕對比不上夏艷愛恨分明的剛烈性子,所以她們才給她取這個綽號。
夏艷伸手掐了古箏最會騙人的水嫩臉蛋:「小魔女,你少來了,身為你多年的好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個鬼腦袋裡裝著些什麼。事實上,你的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跟我一樣固執叛逆,只是你夠虛偽。」
「什麼虛偽?講得真難聽,那叫圓滑好不好。」古箏抵死不接受那兩個難聽的字眼冠在她身上。
好吧!她承認自己的脾氣也不怎麼好,但她和夏艷最大的不同在於——表達方式不一樣。夏艷的個性直來直往,一有不滿全表現在臉上;但她會稍微轉個彎,絕對沒有夏艷那麼火爆,所以她的名聲自然也沒有像夏艷那般遠播。
「假仙就假仙!」幾個白眼免費奉送。
「哼!那兩個字送給我實在是太抬舉我了,這用在小惡魔身上還差不多吧!」她連忙把假仙兩字免費轉贈另一人。
「白雪。」夏艷腦海清楚地浮現出這個名字。
小惡魔是她們兩人送給大學死黨——白雪的稱號。
「她才是頂著天使面孔和純潔名字,騙死人不償命、吃人不吐骨頭的小惡魔。」白雪在旁人眼中是個品學兼優的模範寶寶,但在她們眼中卻不是那麼回事,只怕講出去沒人會相信。
「這倒是。」夏艷立即同意地點頭,隨後問道,「好久沒有她的消息了,她躲到哪兒去了?」
「誰知道!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不過,我倒一點都不擔心她,她呀,是絕對不會虧待自己的,我倒比較同情跟她在一起的人。」古箏對好友的「本事」很有信心,畢竟相處了這麼多年,不了解才怪。
「哈,這倒是。」夏艷想起了小惡魔的整人功力,爽朗地大笑起來。
「我開始為那個被她整的人哀悼。」她舉起酒杯。
「我也是。」夏艷拿起杯子和她輕碰一下,微笑地乾杯。
同時間,PUB的另一間包廂里則上演著另一齣戲——
「咦?你不是佟九震嗎?」一名微醺的男子冒失地拍上另一名男子的肩膀,驚喊道。
被喚作佟九震的男子冷肅的目光先睨了放肆的大手一眼,才落到陌生人的臉上:「放手!」
「學弟,我是秦子監,你研究所的學長。」他本來是要離開的,但經過包廂時,突然看到佟九震這名出色的男人,驚訝之餘忍不住向前打招呼。
「不認識。」佟九震抿起嘴,推開對方的手。
從小到大,他不知讀過多少學校,每個校園都有一大群學長學姐,他沒那個閑功夫一一記得。
他的脾氣向來就不好,現在這樣被人沒禮貌地亂打一記又亂攀關係,俊逸的面容頓時陰沉到最高點。
而坐在佟九震對面,有著一張出色俊逸臉龐的白衣男子則一臉興味地閑坐在一旁,完全沒有插手的意思,那悠哉的模樣就好像在看戲一般。
眼前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傢伙是誰呀?他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倒是秦子監身後的友人甲,察覺到佟九震的不悅,連忙開口打圓場:「不好意思,我朋友醉了,你們別介意……
「醉?我才沒醉!服務生,再給我一杯威士忌。」秦子監拉住路過的侍者交代后,一屁股坐在佟九震身旁的空位。
「對不起,他恐怕是喝醉了……」友人甲連忙陪笑,試圖將秦子監拉走;但略有醉意的秦子監突然變得力大無窮,任由他怎麼拉都扯不動。瞥見佟九震眯起冷然的眼,唇邊散發著冷冷的邪笑,看得他頭皮發麻。
他和秦子監是同學,自然也聽過佟九震這個人,雖然他們和佟九震向來沒有交集,但他的火爆性子實在是太出名了,所以學校里幾乎人人都認得他。只是聽說他長年待在美國,怎麼今天會出現在這兒的PUB里,真教人意外。呃……這好像不是他現在該追究的問題,他如果再不走,肯定會被佟九震陰寒的眼神給殺個千萬刀。
「醉?我可以讓他直接昏死。」佟九震冷冷地下了註解。或許他可以考慮痛扁他一頓,順便動動因為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而僵硬的身子。
秦子監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徑自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後大吐苦水:「佟九震,我真羨慕你,出身名門、長相一流,女人巴著你不放,享盡艷福。不像我,今生頭一回愛上一個女人,人家卻不理睬我,連小手都沒碰到就讓人給轟出去,我家裡開的雖然不是大公司,但也算小有規模呀,可人家就是不理我……」
聽著秦子監抱怨加嘀咕了一大串之後,坐在佟九震對面的白衣男子終於開了尊口:「看來他沒有很醉,一點都沒有結巴,太厲害了!」
「你很愉快嘛!」佟九震冷諷一記,捲起袖口,方便等一下動手。
「還好,我挺能自得其樂。」白衣男子——Eason慵懶地扯著嘴角,視線落在自稱是學長的秦子監身上。他可真是膽大包天,聰明的人看到佟九震那張閻王面孔就該趕緊逃開,沒想到他還拉拉雜雜地哭訴一堆。
哭訴?沒錯,此時那個身高少說有一八○公分的大男人竟然哭了起來。
真是丟盡男人的臉!一個大男人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哭得如喪考妣。
佟九震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考慮著該把這個男人揍昏,還是乾脆掐死算了,省得礙眼。
Eason聽著聽著,倒聽出個興趣來,不如就問個清楚,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喂,學長,你到底追誰?怎麼那麼悲慘,何不把人名說來聽聽,參考一下。」哪個棘手的女人讓一票男人都搞不定,還將人轟出門?這不免讓他好奇起來。
秦子監講得口乾舌燥,哭了半天絲毫不見佟九震捧場,突然聽見有人喚他一聲學長,又問他話,他簡直感動得無以復加。擦擦男兒淚,目光落在對面那一張英俊的臉孔上,等一看清那人的長相后,他又驚喜地大喊道:「Eason學弟,你也在這裡!好巧!」
「我一直在這裡。你果然是我們的學長,連我的大名都知道。」Eason對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學長,感到特別有趣,免費奉送幾個和善的笑容,卻得到佟九震不屑的白眼。
白痴!沒救了!佟九震頓時懶得理會他們兩個,自顧自啜著自己的酒。
「對了,你不是要告訴我人名嗎?」Eason露出迷人的笑容催促道。
他可是好奇得緊呢!
秦子監又喝了一口酒,努力甩著已有些發昏的頭:「人名?噢!對,那個女人叫夏艷,是……廣告公司的人……」他打了個酒嗝。
「噢——是她呀!了解。」Eason拉長了音。
「我告訴你……」秦子監才開口,頭就好昏,眼皮也不聽使喚地合起,虛弱地癱趴在桌上不動了。
Eason撐著下顎,睨了和秦子監一道來的男人一眼:「還不把人帶走?」
友人甲尷尬地站在一旁半天,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地杵著,一聽到Eason的話,如獲大赦,火速地扶起秦子監:「抱歉!我們先走一步。」
「可憐的爛好人。」Eason替秦子監的友人下了一個評語。
「人家至少沒有你無聊!還由著他發酒瘋,若不是你插手,我早一拳扁他一頓。」那人吵死了,虧Eason還聽得下去,他可真服了他。
「拳頭別亂揮,你是想拆了這間店呀!」拜託,不是他解救了他嗎?沒事就想用拳頭解決事情,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哼!我一拳就可以解決他,他不會有機會還手。」佟九震冷冷地發聲。
「他挺可愛的?天真又不怕死的男人不多了,要好好保護。」Eason微笑道。
「哼!那種男人死了算了!」
「有血有淚的熱血男子比你好上許多。」他反諷某人冷血。
「丟人現眼!」他想吐。
「還好啦!」
「哭成那樣能看嗎?」窩囊。
「我不是說他哭的事,我的『還好』指的是他失敗得情有可原,因為他追的那個對象是夏艷。」講到最後他不由得提高音量。
此時,在他們隔壁包廂里的兩個人同時一驚,停止了對話。
原本在嘈雜的搖滾音樂下,誰也不會注意到他人的對話,但巧的是那個名字說出時,音樂正好暫停,所以才顯得特別的清楚。
夏艷疑惑地蹙著眉。奇了,怎麼會在PUB里聽到她的名字呢?真古怪。
古箏偷偷往外探了探,確定聲音是由隔壁包廂傳出來的。
她二話不說,把長布簾解開放下,以阻隔外人瞧見包廂內的情形,然後兩人有志一同,紛紛不顧形象地趴在牆邊豎起耳朵,聽著隔壁的對話。
「Eason,你認識她?」佟九震微揚起眉懶懶地問道。
「不認識,不過我略有耳聞就是了。」他這幾年在海島和美國兩邊跑,公事忙得半死,不像以往那般悠閑,可以花時間泡妞,所以至今只聽聞過她的名字,還未見過她的人。
「還不就是個女人,有啥好提?」佟九震不感興趣地扯扯嘴角。
女人跟他幾乎是絕緣,不是他長得嚇人,也不是他那方面有問題,而是他純粹討厭女人。因為他有「血淋淋」的親身經歷,所以他長久以來對女人一向沒有好評,因此女人對他的主動示好,他從不覺得是飛來艷福,反而將之視為麻煩。
「雖然她很火爆,但人家可是個大美人呢!」Eason的心開始蠢動,頗想會會那個叫夏艷的火爆美人,只可惜她甚少參加宴會,不然說不定他有機會巧遇佳人呢。
「女人?麻煩死了!尤其她是個大美人時,一定更難伺候,光想我就倒盡胃口。」在他的觀念中,女人和麻煩是可以劃上等號的。
「佟九震,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從小被美麗漂亮的姐姐們包圍,還敢嫌!小心遭到報應。」Eason羨慕死好友從小有美人姐姐陪伴到大,他覺得那真是人間天堂啊。
「哼!我出生在佟家,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報應和懲罰。自從我有記憶以來,不是被那幾個惡毒女人聯手整得死去活來,就是被當成小弟兼傭人使喚來使喚去,你說這有什麼好?」雖然已有五年沒再被惡整,但那夢魘早已深植在他腦海里。看來這次回來,他的日子又不好過了。
「可憐的男人!」同情喔!如果身邊的女人不是愛人而是姐姐時,那肯定是場噩夢——因為占不了什麼便宜,還會被當成最低等的男僕使喚吆喝。
「話說回來,你明知道人家難追還想去湊熱鬧?依我看,那女人八成兇悍得跟母夜叉一樣,不然就跟我家那幾隻母老虎同出一系,你要小心屍骨無存,被吞入腹當點心。」佟九震以過來人的經驗告誡他。
「哪有那麼慘!女人脾氣再壞,一旦墜入情網也會像小貓般可人熱情,尤其是在床上的時候。」Eason曖昧地眨眨眼。
「現代採花郎八成就是在說你這種男人。」他無福消受,但Eason可是滿面春風,樂在其中。Eason的多情他早就知道,不像自己只有某些時候才不排斥女人的親近,當然那種機會是少之又少。
「是現代唐寅,不是採花郎。」Eason第一百零一次糾正他。
「明明就一樣,幹嗎老否認。」佟九震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唐寅多有文學氣息呀,採花郎好像摧花大色狼,兩者當然不同。」
「看不出哪裡不一樣。」
「不受教的頑固之人。」
「好面子的大色狼。」
兩人到最後已開始抬杠,卻不知道隔壁包廂中的兩個女人,已露出猙獰的面孔。
夏艷氣得咬牙切齒,她哪裡像母夜叉和母老虎?什麼時候又讓人倒盡胃口,而且還會把人生吞活剝,讓人屍骨無存?
拜託!法律有規定她不能拒絕別人的追求嗎?尤其那些人一副把她當成獎賞和附屬品的模樣,她會同意才有鬼!更別說是那些男人死纏爛打,讓她不堪其擾,才一一冷臉回絕,這樣有錯嗎?
可惡的臭男人!
古箏因佟九震的話而皺起眉,也同樣不爽另一個人的話——
聽那人說話的口氣,就知道他是個花花公子,還把女人當點心,當貓兒馴服。哼!明明就是一頭大色狼,還不承認,硬要說自己是唐寅,真夠不要臉!
「找死!」兩個女人眼中同時燃起了強烈的怒火。
若不小小地教訓一下那兩個自大又欠扁的沙文豬,似乎太對不起自己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