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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髮匠是個老頭,看到長發披肩的他嚇一跳:「你要雙倍。」

雅量不服氣,「三十元,你做不做?」

老頭笑,「好,好,這是你姐姐吧,姐弟長得一模一樣。」

方正坐下,「同那小孩一樣平頭。」

老頭動手,方正的幫工發紛份落下,雅量有點不捨得,可是剪了平頭的方正濃眉長睫,神清氣朗,面頰曬得紅粉緋緋,面如冠玉,色若春曉。

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少年人!

食色的雅量看著他的臉,凄惘一如湯默斯筆下《威尼斯之死》中老作家艾申伯看到美少年泰芝奧的情緒。

理髮師傅用排筆替客人掃去碎發。

她忍不住伸出手輕撫方正豐滿的嘴唇,他咬住她手指。

方正輕輕說:「你的目光,叫我融化。」

無論怎樣,雅量知道,逝去歲月,不再復還。再下去,徒然落得一點尊嚴不剩。

他們付錢離去。

方正不服貼,「為什麼認定我們是姐弟?」

因為陌生人也看得出他們兩人之間的情愫十分親昵,毫無猜忌。

雅量從身後抱住他的腰。

方正輕輕說:「我哪裡都不想去,我只要與你在一起。「

雅量微微笑,「毛毛。」

她與他坐在小露台聊天喝酒。

「不要再回去,我不想他再擁抱你。」

雅量不得不提醒:「我曾經擁抱不少異性。」

「我不管,你是我第一個女友,那時我三歲。」

雅量忍不住笑了。

方正凝視她,「我知道因由了,丹麥人不再叫你笑,可是這樣?」

雅量點點頭。

生活變得十分沉重,不勝負荷。

方正忽然說:「姐,你像一個孩子,全不合適結婚。」

「你又討打。」

雅量取起一把尺,要打他手心,可是隨即發現更有趣遊戲,她把塑膠尺在卡奇褲上磨一磨,引發靜電,往方正手臂上一放,他長長汗毛跟著靜電飛舞,雅量高興得哈哈大笑。

方正看著他的姐,不由得說:「楊教授,你和智力發展不平衡。」

少年方正不知道,這叫做苦中作樂。

第二天一早,雅量回四合院,碰到使館人員。

「華頓太太,你可好,大使叫我送東西來。」

那助手看著雅量曬得美麗金棕異國風情的臉容有點發獃。

「我很好。」分明是派人來調查她。

「大使請你與他說幾句。」

「現在?」

助手已接通手上電話。

尼可萊耶的聲音有點逼切,「雅,我想念你。」

「你好嗎,家人都好嗎,」雅量笑著問。

「我改為星期六中午回來。」

那是後日,雅量應了一聲。

「我有禮物送你,收到沒有?」

「助手剛到。」

「雅量,我想念你,愛你。」

「我也是。」

他掛斷電話。

助手把一小盒禮物交給她。

雅量走到一旁打開包裝紙,有一張大丹手寫的字條:「每次一枝,每天一次「,這是什麼?她微笑,讀盒上字樣,只見寫著absinthe:綠苦艾酒,雅量一怔,打開盒子,裡邊是滿滿的冰綠透明棒棒糖。

她忽然醒悟,啊,這是苦艾酒製成的糖果,嗜酒的她連忙拆開一枚放進嘴裡,她最愛這大茴香子釀的苦艾酒,曾經聽說它令不少上世紀初藝術家如梵高等發瘋,沒想到今日已製成糖果。

尼可萊知道她喜歡什麼。

那特殊奇異香甜苦三種味道叫她味蕾發麻,而且,即時感覺到快意。

只見那助手一邊走出門一邊用丹麥語低聲講電話:「她很高興,沒有……好像晒黑了一點……」

雅量都聽懂了,大丹派人監視她。

他遲早都會知道,她還是親口告訴他的好。

她抓了幾支糖放進褲袋,取了乾淨衣物,又再出門。

回到小公寓,方正還沒醒。

她做了咖啡,他才起來,赤裸上身,只穿他的霉爛破卡其褲,年輕真好,身輕真好,身上沒有一絲贅肉。

他吻他後頸,鬍鬚又長回來了。

她烤吐司給他,一邊閑閑問:「做男人容易嗎?」

他輕輕答:「辛苦極了。」

「說來聽聽。」

「既要讀好書,又得做事業,家母每天都說上十次『毛孩,你身為男子,你該如何如何……』」

雅量微笑。

「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家母自幼教我:在座女士站起,男人一定要陪站,她回座,又要站立侍候,見人時外套第一粒鈕扣必須扣好,還有,世上沒有男裝短袖襯衫,也沒有白色西裝,唉。」

雅量笑,這品藻,閑規矩真多。

「還有,男人要忍讓女子,幫助愛護女子,有美味食物,讓女先吃。」

「你覺得小捷如何?」

「小捷是妹妹。」

「你還叫我姐姐呢。」

「那是小姐的姐,不是姐妹的姐。」

雅量不出聲。

「那麼,到最後,男人在寢室里,總得有所表現,不比女子,死魚也可過關。」

雅量掩嘴駭笑彎腰,「死魚,謝謝你,」

他看著她,「姐,你吃什麼,香得奇怪。」

她吻他一下。

「啊,苦艾。」

「你也知道?」

「這酒幾首失傳,只在歐陸紅燈區酒吧才做,聽說對健康有損。」

雅量問:「你一直沒有固定女朋友?」

「我不耐煩教她們功課,陪著逛商場,管接管送,過情人節做生日這些。」

雅量看著他微笑,揚一揚眉毛。

方正逼近她,「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我們去游泳池,早上人少。」

「好主意。」

雅量收拾泳衣毛巾。

方正說:「我不要穿別人的泳褲。」

「對不起,尺碼不同。」

「當然是我年輕佔優勢,」

雅量沒好氣,「我新替你買的。」她忍不住又笑。

「姐,不要再回去。」

雅量卻說:「我們比賽斗快,不過,你要讓我。」

他倆到大學另一個室內泳池。

兩人並排躍進水裡,方正是泳將,不徐不疾跟在雅量身邊,她游什麼式樣,他也照做,兩一起游進,煞是好看。

泳池邊很快有觀眾。

四個塘之後雅量筋疲力盡,伏在池邊休息,方正游近,把臉靠在她肩上。

他先上泳池,把她也拉上。

他們正準備離去,有人叫住方正:「這位小哥可否與你說幾句話。」

方正轉過頭去,一邊用大浴巾圍在雅量身上。

那是一對年輕男女,「我們華藝廣告公司在大學找模特兒,」遞上名片,「你可有興趣?華藝在京頗有名氣,我們曾與國際名牌像湯福特合作。」

方正一怔,他的普通話不錯,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你是華僑?不講中文?」

方正說:「不,對不起,我還不夠資格。」

雅量在一旁微笑不出聲。

方正拉著雅量的手要離去,人家追上,「小哥,想一想,有意思,與你姐姐一起來面議。」

他們笑著奔走。

方正遺憾:「總說你是姐姐。」

飯後他們結伴出外散步。

雅量把苦艾糖含嘴裡,不知不覺略為迷醉,那日有晚風,把他們頭髮吹起,方正轉頭看她,她也看著他想:這毛孩可愛得像可以一口吃掉,誰知方正也說:「姐,你是我的德芬郡奶油。」

忽然雅量說:「我真快樂。」

「我也是。」

雅量這時停住腳步,她聽到樂聲,那是鑼鼓與二胡,她忍不住沿著「退打退打」的節奏走近。

在一個廣場上看到有人排練京劇。

他們選不遠之處一塊大石坐下觀戲,雅量把頭靠在方正圓厚肩膀上。

方正低聲問:「這是哪齣戲?」

雅量留意,只見一男一女兩個十多歲孩子一來一往正在廝打,男的用長棍,女的用雙劍。

他們都沒有上妝,也沒有穿戲服,但是雅量一看就明白,她笑出聲,「大水衝到龍王廟。」

「這是戲名?」

「方正,你看清楚,那用棒的是誰?」

「啊,他穿著一條獸紋小裙子--」

「方正,這是你師傅孫悟空啊,你叫毛孩的來源。」

「什麼,」方正吃驚,「他的頭箍呢。」

「排戲沒戴上。」

方正恍然大悟,「他是毛毛,我也是毛毛。」

兩個一起笑起來。

晚風送來梔子花香,雅量心情無比寬舒。

方正問:「他在打誰,那持劍的是他女友?」

「不,這齣戲叫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啊,聽上去非常刺激,她是他情人?」

雅量笑得幾乎翻倒,「他倆沒有任何親密關係。」

「你肯定?那他為什麼恨她?」

「噓,看戲。」

雅量摟著他的腰,只聽得鑼鼓聲越來越密,悟空把妖怪逼力量走投無路,終於用金箍棒打得她躺倒地上。她再三打滾,終於動也不動了。

雅量大聲鼓掌。

兩名演員向他們鞠躬。

他倆轉身離開。

方正說:「他們演得很好。」

雅量一直微微笑,緊緊纏住他手臂。

「丹麥人幾時回來?你什麼時候向他攤牌?」

「毛毛,你知道我不會隨你走。」

「胡說。」

「你要回去讀書考試,取得資格,然後找一個年齡相仿女友,戀愛結婚生子。」

「我不要她們。」

他們談到深夜,終於看到閃電霹靂,雷雨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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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量從沒與任何人在任何時間說那麼多心事。

她在他懷中睡著。

方正做了一件很不應該的事。

他悄悄用手機,拍攝懷中的她與他。

第二天一直閃電霍霍,雅量站窗口看雨景。

方正說:「姐,出去,換裙子,我教你跳舞。」

「什麼舞?」

「探戈。」

「誰教你那麼複雜的舞步?」

「我爸教媽媽,她傳授給我。」

「你爸像是一個十分有趣人物,可惜我不認識他。」

「你沒見過他?」

「我常在外國。」

他們找到老式爵士音樂茶廳,請求領班奏探戈:「彈《妒忌》一曲吧。」

方正低聲說:「姐,跟住我腳夫步,跳探戈有一個秘訣:無論什麼時候,男方的腿,必然要設法貼住女伴大腿內側。」

雅量駭笑,「那好不情色。」

「不然怎麼叫探戈。」

「誰的主意?」

「姐,這些本來應由你教我才是,怎麼反而要我指導。」他笑,「這樣,一二三四,明白沒有?」

他含蓄地攻擊向前,雅量退後,方正的腿一直要介入,雅量忽然臉紅樹,她就要拌倒,被方正一手抱住,轉到她身後,握住她腰,輕輕搖曳。

雅量服了這毛孩,這麼會玩!

女性同他在一起,永遠不會愁悶,她真點妒忌他未來女伴。

可是,人會老大,必有旁鶩,丹麥人何嘗不會玩,但年來給工作及生命中四個女人纏得憔悴。

當下雅量輕輕在耳畔說:「像站著--」

「你終於明白了。」

他們跳了兩次《妒忌》,雅量明敏,進退有致,似模似樣。

他們坐下喝冰茶,有兩個中年洋婦接近方正。

其中一個說:「年輕人,你可願教我們跳舞?我們願付學費。」

意外的方正笑答:「我只教女友。」

另一個立刻說:「我可以做你女友。」

雅量先忍不住笑起來,她們瞪她一眼。

方正答:「一個女友已經足夠。」

她倆悻悻走開。

方正樂不可支,「原來我有資格做舞男,哈哈哈。」

雅量好氣又好笑。

她忽然想到,再過幾年,不知她會不會老著臉趨向前,問漂亮的少年:你可要約會?我可以付學費。

雅量一時失神。

方正已經拉著她走出歌舞廳。

他倆游琉璃廠,方正選了一些印石,並且請師傅刻圖章。

雅量問:「是姓名還是閑章?」

他遞給她看,「咦,好幾個字,這是小篆,我看不懂,沒想到你有這心情,說什麼,是否一句五言?」

他輕輕說出五個字。

「什麼?」

「德芬郡奶油。」

雅量蹙一下眉角,這真是天下最奇的閑章,她輕輕答:「你太褒獎我。」

他笑嘻嘻把閑章藏到懷中。

「我以為你會送我。」

「這才是你的。」

另外有一顆小小帶環扣已串上繩索,可以掛身上的橢圓形印章,這下雅量看懂了,刻的是毛毛兩字。

她有點心酸,緊緊把印章握手心一會。

天忽然下大雨,他們叫車回家。

傍晚她在電腦前工作,聽到方正與他母親講電話。

「……我就回來,明白,代我問候自新叔叔.」

雅量抬頭,「她與周自新可打算結婚?「

「我想不,」他走近擠到雅量身邊,「兩家人一共三個成年孩子,形勢複雜,不知如何稱呼。」

方正用簡單言語表達尷尬情況。

「你不恨我母親?」

「我是她也會同樣反應,有些話你不該講。」

「對不起,你辜負你的信任。」

他賴在她身邊不願走。

又問:「你可生我氣?」

雅量看著他說:「我永遠不會氣你。」

他把頭靠她背上,「我們幾時結婚?」

「我已經結婚。」

「告訴我你第一個男友是什麼人。」

雅量不出聲,她從不用身邊人作談話題材。

「那麼,告訴我,丹麥人如何把你騙上手。」

雅量合上電腦,「他明天回來,我清晨就要回四合院。」

方正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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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答應過我,我叫你走的時候,你一定會走,毛毛,你憶是成年人,說過的話要算數,bigboynow。「

他身體漸漸僵住。

「快別這樣,這幾天多高興--「

「你要回去他身邊?」他不置信。

「他是我丈夫。」

方正氣極,一時說不出話,他站起,走到窗口前看雨,一邊說:「假如我鬧起來,抱著你大腿不讓你走,你會更加不耐煩,厭憎我不成熟,因此,我更應靜靜走開,可是這樣?」

「毛毛,人類有個悲慘的毛病,叫貪得無厭,不不,我是說我自己,有一日,我會越要越多,絕望地像蟒蛇般緊緊纏住不放,終於到任何女子多看你一眼,我心都會覺得針刺一般,疑心,妒忌,屆時沒有任何歡樂可言,何苦糾纏到那個地步,此刻放手,你我心中仍有愛念。」

「這是你經驗之談?」

雅理毫不忌諱,「是。」

「我必須走開,讓你回到外國人身邊,佯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雅量輕輕說:「他一定已經知道這件事。」

方正意外,「啊。」

「換了是你,你也會感覺到。」

他賭氣,「你仍然愛他?」

已經失去當初那種感覺了。

今日,雅量看到女人向他示意,她只會笑,而不是想出手教訓她們。

「我們仍然可以見面--」

方正既時拒絕:「我不會與他分享一個女人。」

「毛孩--」

「你放心,明早我一定放你走。」

那天晚上,她聽到他輾轉反側。

凌晨他才盹著,雅量收拾雜物,預備離去,把他送她的小印章當項鏈戴好,走到床畔看他。

方正忽然伸手把雅量拉下懷中。

他淚流滿面。

雅量把他抱住,當他三歲那樣,她記得他初初喪父,一時不明疼愛他的爸去了何處,每間房間亂找,最後也是撲到雅量痛哭。

「姐,」他嗚咽,「我傷心到極點。」

雅量嘆息,「相信我,毛毛,你尚未知傷心何解。」

她終於離開他。

雅量憔悴落形,情緒惡劣。

現在,她要同丈夫提出分手要求。

才到門口司機就迎上,「太太,華頓先生提早回來,讓你去接飛機。」

雅量意外,「我先梳洗。」

「太太,飛機已經抵步。「

雅量忽然毛躁,「那我不去了。」

司機連忙說:「太太一向不叫下人為難。」

雅量看了看身上的運動衣,嘆口氣,「去吧。」

司機鬆了口氣,讓她上車。

傭人追出,給雅量一壺咖啡。

雅量看看時間,才清晨七時。

她剛剛趕到,已看見尼可萊走出來,最重禮儀的他不知怎地脫掉外套捲起袖子頭髮鬍鬚卻沒理好,雅量驀然看到他,感覺陌生,像似打開一本男性時裝雜誌,看到漂亮高大的模特兒一般。

她只得迎上。

他看到車子,「你來了。」像是欣慰。

他用腮輕磨她的臉,鬍鬚叫雅量麻癢,他握住她的手貼在臉上不放。

他的金髮叫雅量訝異:她怎麼同這個外國人結婚,她真確愛他?

他看上去十分疲倦,「我想你想到極點。」

坐上車,他把妻子拉到大腿上。

「回到家真好。」

雅量只得同自己說:這不是開口的時候。

他問:「去何處曬得這麼黑?」

雅量沒有回答。

「你為什麼不用司機?自行車並不安全。」

雅量輕輕問:「行程如何?」

「外交部說了許多話,有褒有貶,希望我多留一年,我卻想回哥本哈根,見了些老朋友,都希望在這段時間訪華……」

「女兒們好嗎?」

「歌詩瑪盼望上學日也可以玩到十一時才回家,母親不允,當著我面掌摑她,吵鬧不已。」

雅量納罕,這都是他的家事,與她不相干,她犧牲家庭溫馨,永遠不要子女,就是為著心身自由,他似不明白這點。

他忽然嘆氣,「雅量,我老了。」

這倒叫雅量笑起來。

「這次出差,像是去了一整年。」

到了家,他抱著妻子下車,同司機說:「阿忠,你什麼也沒看見。」

司機忍笑背轉身,「是,華頓先生。」

進屋他又大聲嚷:「阿嬤,威士忌加冰。」

他把雅量放在沙發上,整個人擠在她身邊。

雅量看著他,「大丹,你怎麼了?」

他接過酒杯喝一口,「天氣還這麼熱。」

「你牢騷甚多。」

「看到你才開心起來。」

「發生什麼事?」

「她問我要現款買一輛賓士房車。」

啊,太太們都希望擁有一輛名牌車。

「我坦白告訴她,你至今不過用一輛二手英雄牌自行車,」他嘆氣,「迄今我未曾給你一個仙零用,而你從前駕賓利跑車。」

雅量輕輕說:「我不記得。」

「我未曾向你提供任何物質需要,她不相信我大部份薪水已付作贍養費。」

看著英偉的他如此為生活煩惱,真是難受,呵男人之苦。

「你該沐浴了。」

「雅量,幫我擦背。」

雅量微笑,「我去叫王媽侍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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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芬郡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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