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期一上班時，路漾剛好在九點整踏進辦公室，就發現塗芯和王妮很反常，竟然一大早就到公司上班。

「你們今天可真是早到。」

她們兩個人都是遲到王，能在十點前看到她們就要偷笑了，沒想到今天兩人居然都沒有遲到。

「早睡早起身體好。」王妮笑吟吟道。

「是呀，一日之計在於晨。」塗芯點頭附和。

路漾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神色古怪地打量她們。「你們昨天是不是吃錯藥啊？」她們兩位大小姐和早睡早起根本沾不上邊，八成是吃錯藥才會這麼早到。

但她們卻沒有跟路漾計較她說她們吃錯藥的事，王妮還一屁股靠在路漾的桌邊。

「小漾，你很見外耶！你說你跟傅世祺不熟，結果兩人卻手牽手，開開心心地跑去約會？！」

分明是見色忘友！

「我哪有跟他手牽手去約會？」路漾立刻抗議。小妮是哪隻眼睛看到她跟傅世祺手牽手？她連他的手都沒有碰到？！

「你還否認？」塗芯嗔她一眼。「那天那麼多人都看到你跟傅世祺一起出去，不是約會是什麼？」

傅世祺顯然對路漾頗有好感，才會答應要幫助她們公司提高貸款額度，再加上那天路漾拉著傅世祺到一旁咬耳朵，兩人的交情肯定不是小漾說的那麼不熟，否則傅世祺怎麼可能隨便就允諾幫她們處理貸款的事呢？

她們都當了那麼多年的好友，路漾居然到現在還不肯承認他們在交往，實在太不夠義氣了。

「呃……那是有原因的。」路漾吞吞吐吐道。

她已經答應過傅世祺不可以說出他們的交換條件，所以她現在無法告訴她們，她其實只是要假扮成他的女友，並不是真的在跟他交往。

「什麼原因？」她們一致地望向路漾。

「以後我再跟你們解釋。」路漾乾笑道。

王妮和塗芯的表情擺明了不相信她。

「小漾好小氣喔，就算你坦白說你跟傅世祺在交往中，我們又不會妒忌你。」王妮不平地嚷叫。

「對呀，小漾，幹麼這樣神秘兮兮的，連我們都要隱瞞呢？未免太不夠朋友了吧？」塗芯也搖頭嘆氣。

路漾被她們炮轟，只好招認道：「是，我們在交往可以嗎？」

王妮聽見她親口承認，才點頭笑道：「可以。」

「這還差不多嘛！」塗芯也露出笑容。

她是不得已的好嗎？要不是為了公司，她也沒必要答應他的交換條件，犧牲這麼多。

王妮好奇地繼續問路漾。「那你們昨天去哪裡約會？」

約會個鬼啦！她還真不習慣自己要假裝成傅世祺的女友，畢竟她才認識他兩天，現在要承認跟他交往約會，讓她覺得很不自在，差點雞皮疙瘩掉滿地。

「呃……我們只是一起去吃頓飯。」她不是擅長說謊的人，要她說謊還真是彆扭。

「沒有別的嗎？」王妮好失望。

路漾想了下。「對了，我們還有來公司一趟。」

「來公司幹麼？」王妮和塗芯都傻眼了。

來公司約會？！未免也太殺風景了吧？

「因為他除了要借錢給我們，還表示願意當我們公司的顧問。」想到這件事，路漾的心情又好多了，看在傅世祺願意儘力幫助她們的公司，她會努力扮演好他的假女友。

「顧問？真的嗎？」王妮雙眼一亮。

「嗯。」路漾肯定地點頭。

「是免費的顧問對吧？我先說喔，公司可是沒錢支付他的薪水唷。」負責管帳的塗芯，對於傅世祺要當公司顧問是很贊同，但傅世祺如果要支薪，他的薪水一定很高，她們這個面臨快破產的小公司，肯定是請不起他的。

「當然是免費。」路漾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她們立刻笑得合不攏嘴。

「哇，太棒了！傅家的少爺願意免費當我們的顧問耶！」

「對呀，而且他還答應要借錢給我們，真是賺到了。」

塗芯立刻轉向路漾，笑得很奸地說：「你這個男友交得好！你就好好跟傅世祺繼續交往，我們一定會支持你的。」

她毫不考慮地決定把路漾賣給傅世祺，好保住她們的公司。因為傅家人不但有經商的頭腦，而且看在路漾的面子上，傅世祺一定不會讓她們的公司再賠錢下去。

「對呀！公司的存活都靠你了，以後你要蹺班約會儘管去，不用擔心公司的事。」王妮也諂媚地巴著路漾。

「你們喔……」路漾真是哭笑不得。她們的動機太明顯了，分明是怕公司倒閉，才要她好好跟傅世祺交往。

「傅世祺長那麼帥又多金，而且聽說工作能力也很不錯，真是讓你賺到了。」她們是沾了路漾的光，公司才能有這樣一位免費又多金的帥顧問。

王妮拍拍路漾的肩。「對呀，小漾，所以你要是想分手，至少得等到公司轉虧為盈后才能分手喔！」

「……」路漾無言了。

就在這時，門鈴聲突然響起，三個人同時將視線轉向門口，就看見公司里唯一的助理趙倫倫馬上跑去處理。不一會兒，有個花店的小弟抱了一束花上來，一進辦公室后，就微笑問道：「請問哪位是路漾小姐？」

倫倫指向路漾，路漾疑惑地走向花店小弟。「這是給我的？」

「是的，路小姐請簽收。」花店小弟等她簽了名，把花束交給她后就離開了。

其他人全跑到路漾身旁湊熱鬧。

塗芯和王妮暖味地看著路漾。「這應該是傅世祺送的花吧！」

「傅世祺？」倫倫看向塗芯她們，剛剛沒有參與聊天的她，一臉的納悶。

王妮咧嘴笑道：「就是路漾的男朋友。」

「原來是小漾姊的男朋友啊。」倫倫恍然大悟。

路漾從花束中找到一張小卡片，上頭的署名果然是傅世祺，她吐了吐舌。「還真的是他送的。」

賓果！

塗芯她們更加暖味地看著路漾，看得路漾好尷尬，忍不住嘀咕道：「我又不喜歡花，他幹麼送花來？」

她對花並沒有特別的偏好，喜歡花的人是塗芯，並不是她。

「幹麼害羞？他當然是想討好你呀！」王妮取笑她。

「你不要給我。」

塗芯從路漾手中拿走花束，很順手地交給倫倫，吩咐她把花插在花瓶里，再轉頭對路漾說：「最好他常常送花來，那我們就省了一筆買花的錢。」

以前她最愛每天買不同的花放在公司，最近因為公司沒什麼經費，塗芯才有所節制，改成一星期才買一次花，而且還要挑便宜的花，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傅世祺果真不愧是傅泰銀行的總經理，出手果然很大方，送的花束一看就知道很高檔。

路漾翻翻白眼。「你愈來愈像精明的會計了。」

塗芯不愧是管帳的人，隨時隨地都在替公司省錢。

「情勢所逼嘛。」塗芯插腰吩咐道：「所以傅世祺要是問你喜不喜歡花，你一定要給我說『喜歡』，知不知道？」

「但就算我說喜歡，他又不一定會繼續送花給我呀！」與其送只能看的花束給她，她反倒對吃好吃的東西更有興趣。

「至少逢年過節總該送花給你吧！」

路漾白了塗芯一眼。「差點忘了，傅世祺要我跟你拿公司的帳和報表。」

「沒問題，我今天就可以整理給你。」塗芯點頭道，接著又想到貸款的事。「對了，小漾，那他有沒有說貸款的事什麼時候可以幫我們處理？」

「我不知道。」路漾聳聳肩。

塗芯瞪她一眼。「你馬上給我去問他。」這麼重要的事，當然是越早處理越安心。

「幹麼要我去問？你自己也可以去問呀！」路漾怪異地瞥她一眼。

貸款的錢是要給公司的又不是給她，而且她們也都認識傅世祺，誰去問不都一樣嗎？

「他是你的男朋友，又不是我的。」塗芯吐槽她。

路漾朝好友扮了個鬼臉。

他才不是她的呢！她只不過是傅世祺的假女友罷了。

路漾還沒打電話，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看了來電名字一眼。「咦？剛好是傅世祺打來的。」

塗芯立刻笑道：「小漾，你記得要問他貸款的事，還有如果他問起花的事，你不準說你不喜歡花，知道嗎？」

「是～～」路漾沒好氣地嘆息，就知道塗芯現在是什麼都以公司利益為考量。她接起電話。「喂？」

傅世祺在電話彼端微笑開口：「我是傅世祺，收到花了嗎？」

「嗯，我收到了。」路漾點頭。

「你喜歡嗎？」傅世祺探問道。

「嗯……喜歡。」路漾在塗芯威脅的目光下，只好聽話地說謊，免得塗芯以後因為拿不到免費的花來美化辦公室而生氣。

「那就好。」傅世祺輕應一聲。

路漾在塗芯的眼神暗示下，連忙轉移話題。「對了，小芯說帳簿那些資料，今天就可以整理出來，但不知道我們要貸款的事，需要等很久嗎？」

「月底前一定可以批下來，只要我們先簽個合約，再蓋個公司章就可以了。」正常來說，一下子要增貸幾百萬並不像他說的這麼隨便，但傅世祺自己就是銀行的頭頭，貸款要多快下來，他說一句話就算，擺明了走後門。

「公司章是小芯在管的，你等一下，我問她。」路漾轉頭問著塗芯。「小芯，他說貸款要有公司章，你什麼時候有空去找他？」

「只要公司章而已？那很簡單，我給你公司章，你去就行了。」塗芯懶洋洋地伸懶腰。今天太早起床了，害她現在好想睡覺喔。

路漾捂住手機，小聲地問：「為什麼又是我？」

「你好笨，他是你男朋友，他想看到的人當然是你而不是我。」塗芯可是幫傅世祺製造約會機會，他應該要感謝她。

路漾好無言。

「對了，你順便把帳簿一起送去給他，這樣比較省事。」

路漾輕嘆口氣。

這樣哪裡省事了？倒楣的都是她，現在連跑腿的人也是她，她只好鬆開捂著手機的手問傅世祺。「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既然帳簿今天會整理好，那你明天之後隨時都可以過來，但你來之前最好提前先跟我約好，免得我不在公司。」傅世祺細心地提醒她。

路漾想了一下。「那我明天早上過去，可以嗎？」

傅世祺看了眼行事曆。「明天早上我可能比較忙，你明天中午有事嗎？你沒事的話，就這個時間過來找我，我們銀行附近有很多不錯的餐廳。」

「喔，好啊。」路漾聽他講得很合理，而她中午一向沒什麼事，加上還有好吃的餐廳，她當然樂於從命。

「那就明天見了。」傅世祺微微一笑。

「OK。」

路漾照著傅世祺之前給她的名片，搭計程車抵達銀行門口。

她仰頭看著這幢位於東區的嶄新辦公大樓，嘖嘖稱奇。「真是漂亮的門面，開銀行應該很賺錢吧？」

她打量夠了，才想起手上那一大袋帳本和目錄好重，應該趕快把它脫手才對。

她走進銀行大門后，卻發現銀行在午休時間竟然擠了一堆人，而且服務台那邊也擠了好幾個人在排隊，她沒有興趣去湊熱鬧，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給傅世祺。

「我是路漾，我到銀行了，但服務台好多人，我沒辦法問你的辦公室在哪裡，怎麼辦？」

「不用問了，你站著別動，我讓秘書去接你上來。」傅世祺講完就掛斷電話，指派秘書下樓去接路漾。

過了一會兒，傅世祺的秘書搭著電梯下樓，走到服務台附近尋找符合總經理形容的女人總經理要她找一個長得像洋娃娃一樣的女人就對了。

錢秘書本來是抱著狐疑的態度下樓，覺得光憑這句話就要找到人，難度實在太高了！但是當她看到路漾時，她就發現總經理形容得很傳神，因為路漾本人真的長得超像洋娃娃！

她走向路漾微笑詢問：「你是路漾小姐？」

「嗯，你是傅世祺的秘書？」路漾張著水眸，看著這個一副精明能幹的漂亮女人。

「是的，路小姐這邊請。」錢秘書立刻把路漾帶到三樓。

她敲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后，直接打開門。

「傅總正在裡面等你。」

路漾點頭走進去，傅世祺一看到她，立刻微笑地起身走向她。

「你來啦，要不要喝點飲料呢？」他每次看到她都會心情很好，她真的長得好像洋娃娃，看了很賞心悅目。

「不了，我不渴。」路漾搖頭。她想起手上抱的重物，立刻塞到他的懷中。「給你，這是你要的帳簿和目錄。」

傅世祺接下袋子，揚眉道：「有點重量呢！你一個人拿不是很重嗎？怎麼不跟我說呢，否則我就去你公司拿，不會讓你跑這一趟了。」

「很重對不對？我也跟小芯說很重耶，但小芯說我是坐計程車來的，不會花什麼力氣，硬是要我順路帶過來。」路漾嘟著唇，跟他抱怨小芯虐待她。

傅世祺把紙袋放在桌上，拍拍她的頭安撫道：「好，別生氣了，下次遇到這種事，你跟我講，我來處理。」

「嗯。」路漾突然覺得他人真的好好哦，就算他是在哄她的，她聽了也很開心。

傅世祺見她沒反對他的碰觸，微微一笑。「走，我們去吃飯吧！」

「好，去吃飯。」聽到要去吃飯，路漾雙眼立刻一亮。

傅世祺覺得她的反應跟他堂弟家養的小狗好像喔，一聽到吃飯精神都來了，只差沒流口水和搖尾巴。

他眼中含笑地朝她伸出手。「手給我。」

「手給你？」路漾眨眨眼，雖然她很奇怪他怎麼冒出這句話，但她仍把手伸出去給他。

傅世祺眼中的笑意更深。

她真聽話，跟他堂弟家養的小狗反應一模一樣，以前他只要喊聲「手」，小狗就會乖乖把手伸到他的手上呢！不過他當然不能告訴她這件事。

他忍住笑意，握住她的手，輕咳一聲。「我們在扮演交往嘛，不牽手很奇怪。」

路漾被傅世祺牽住手后，心跳忽地一快，她瞪著兩人相握的手，瞥了他一眼。「這樣我會不會太虧本了？」

他的說法是沒錯，但他事先又沒講清楚，她不知道還要跟他牽手呢！

「怎麼會？你不也牽到我的手，哪裡吃虧了？」傅世祺無辜地看向他。

一開始他的確是想拿她當幌子應付爺爺，但他現在已經改變主意了。

跟她交談了幾次，他對她愈來愈有好感，一點都不介意弄假成真，所以他才會積極地要她來公司陪他吃飯，好培養感情，因為他打算把她拐來當正牌女友，自然不會放過任何跟她接近的機會。

路漾睨了他一眼，小聲咕噥：「才怪！」

就算他長得不錯，看起來很賞心悅目，但她總覺得自己有點吃虧。

傅世祺聽見她小聲的嘀咕，差點笑出聲來。

「交換條件是我們雙方面同意的，你就當個盡職的女友吧！」他記得自己在國外工作時還是搶手的黃金單身漢，以前在台灣讀書時也是女人緣很好，怎麼一到路漾的眼中，行情就翻黑呢？

「知道了，那我也要牽你。」路漾不甘示弱地牽回來，免得自己太吃虧了。反正他長得不錯，手的溫度剛剛好，握起來很舒服，不牽白不牽。

傅世祺看她用力地回握自己，覺得有趣極了。

看來她真的是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而他一點都不介意被她吃豆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