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心祭
一個心情不好的人喝酒是非常容易醉的,父親喝醉了酒就罵人,罵明光廠那個死卡他的重要領導,罵車間主任、書記,罵吝嗇而愚笨的師傅,罵偷雞摸狗的同事,當然也罵母親和哥哥。
母親大多時候是默默地做自己的活,不理會父親的辱罵,有時候實在忍不住了,才回應他兩句。父親這時候就如同暴怒的獅子,跳起來動手打母親,掀翻桌椅,摔碗摔盤子。屋子裡頃刻間就杯碎盤裂一片狼籍。年幼的薛玉華與哥哥嚇得躲到黑屋子裡,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口。有幾次,父親喝多了酒,竟然還跑到明光廠辦公大樓前面,點著某領導的名字跳著腳大罵,引得上班的工人圍了一圈又一圈,父親的酒鬼惡名就這樣在明光廠傳開了……
薛玉華的母親老家是石佛鎮以北五里夾皮溝小劉庄村人,她只上過三年小學,就因為家裡太窮而不得不輟學。母親聰明賢惠,但卻不善言語,只知道悶著頭做活兒。28歲那年才嫁給父親,生有一子一女。
母親沒有工作,後來父親託人找關係,終於在明光廠總務處尋到一個打掃衛生的活兒,她做臨時工一做就是十多年,打掃明光廠的廁所、清理辦公樓的垃圾、賣過洗澡票,給醫院洗過醫生、護士的衣服……做完工廠的活兒,還得做地里的莊稼活兒。他們雖然是山區,地不多,但父親基本上是不做地里活的,全部莊稼活兒就壓到母親一個人身上。
每天回到家裡,母親還得照顧一家四口人的生活起居,洗衣做飯涮碗,拆洗被子衣服。父親是個很要面子的人,脫下來的臟衣服不及時洗,被他看到張口就罵,弄得母親從早到晚神經都很緊張,生怕哪個地方又惹火了父親……長期繁重的勞動,加上長年的精神壓力,使母親看上去明顯比她實際年齡要大很多。
明光廠搬遷到城市之後,頭腦活泛不甘居人之下的父親便辦了停薪留職手續,在市裡一家飯店找到一份廚師的活兒,他的愛好與特長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很快憑他做菜的手藝就有了名氣,一年後父親跳槽到另一家高檔賓館做大廚,月收入是他當鉗工的十倍還多,一直拮据的家中生活也有了明顯的改善。父親在明光廠里走路腰總是挺得直直的,似乎是讓那些曾經「整」過他的領導們看一看他現在的本事與光榮。
然而,隨著掙錢的增多,薛玉華的父親脾氣更大,在家中更是頤指使氣,動輟就對母親大光火,喝多了酒之後還經常動手打母親。晚上薛玉華醒來,常常看到母親在一個人在廚房裡偷偷地抹眼淚,父親則在卧室的大床上睡得像死豬一樣……長期懾於父親的威力,薛玉華和哥哥都不敢反抗父親,偶爾哥哥與父親頂一句嘴,招來的就是父親的皮鞭和辱罵,甚至要把他圈鎖在廁所里,半天不讓出來。
在薛玉華18歲那年春天,滅頂災難降臨到她母親身上。然而,當災難來的時候,全家人卻並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