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兄弟
香港是一個富麗輝煌的城市,它的經濟在經過前些年暫時的低潮期后,又迎來了新的蓬勃發展,這裡每天都充滿了冒險和機遇,昨天你可能還是個彈棉花的,明天或許你已經擁有了很大的公司{李嘉城好象以前就干這個吧?}。
旺角——一個跟隨潮流、瞬息萬變、龍蛇混雜的地方。這裡平時本就人流眾多,是香港最繁華的地方之一,正好這幾天又趕上年底,香港的一些靠賣小吃謀生的市民便紛紛開始擺設攤檔。更多的是沒那麼幸運競投到年宵攤位的人乾脆跑到旺角的街道上作「走鬼」,其實就是流動小販,他們的兩隻眼睛,一隻要忙著招呼客人,一隻還得緊緊盯著是否會有巡警檢查。
春節前的旺角奶路臣街,近千小販在街上一字排開大聲叫賣,熱鬧場面一點也不比維多利亞公園的年宵市場差,但人車爭路、險象橫生,使附近的商鋪根本無法做生意。黃振輝帶著幾個小弟坐在一酒店二樓靠近窗戶的地方向下觀望著,他心裡等得煩躁開口罵道:「***,馬竿他們都死了,這麼久不回來。」
一個光頭小弟忙道:「馬哥說要給您老來個大豐收,他今天要把拐彎花園街上的月錢也給收了。」
「就是這些混蛋小販擋著附近幾條街上店鋪的買賣,那些小老闆雖然交錢的時候不敢說什麼,但,總是收得不太利索。」一個矮子接話道:「不過也怪不得他們,眼看年關將近,正是店鋪賺錢的好時候,卻被人阻了財路,還得掏錢給咱,心裡難免憋氣。」
「恩,有怨氣是吧?」黃振輝挑了挑眉毛,悠然喝了口茶:「哪個不開眼的敢唧歪半句,就把鋪子給我砸了。規矩要懷了,兄弟們吃什麼」
「您老說得對,這錢一分都不能讓他們少了。老大,要不讓龍哥他們出馬清清這些小販?這樣馬哥收稅的時候也能痛快點。」
黃振輝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眼睛泛著寒光盯著矮子道:「什麼時候都得給人家一條活路,你把那些小販準備往哪兒趕?你知道他們家裡有多少孩子在張著口等吃飯?阿強,你跟我也有兩年了,不知道我的為人是不趕盡殺絕嗎。你是不是背著我收了人家好處餓。」
矮子身子哆嗦了一下,作為老大的身邊人他可最清楚,這位爺不高興了能把人脖子活生生擰下來,忙呵呵賠笑道:「哪兒能呢,有您老平時教育我們,我哪兒敢做忘恩負意的草蛋事。我也是想快點收好帳,社團里不是還有很多事等著老大處理嗎。」
「沒有最好……」黃振輝意味深長地又看了眼阿強,直把個矮子看得心裡發毛,不覺出了身冷汗。幸好此時有人來解圍,酒樓辛老闆拿著電話牽著長長的線路走到跟前恭聲道:「虎哥,您電話,嫂子直接打來的,好象宅子里來了您的兩位老朋友……」
黃振輝接過電話和老婆說了兩句,頓時露出驚喜的表情,連聲道:「讓他等著,我馬上回去,你先陪著聊會,順便讓三元居給我弄桌好菜……,好好好,我馬上到……」
他掛了電話,對光頭道:「阿猛,你等著馬竿,收起帳一起送到堂子里,讓老四把錢給兄弟們分了,我就不去了。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辦好,搞咂了,老子把你們全部扔海里餵魚。」
光頭點頭應承著:「放心,虎哥,我做事您寬心。」
黃振輝也沒心情再說其他,著著急急帶著手下下了樓,此時他的心早飛到了家裡,那裡有個多年沒有見面的生死兄弟正等著自己……
「咱兄弟有多久沒見面了?你小子他嗎的上次走了就不來看看大哥,你說你夠不夠兄弟……,嗎的,你知道這些年哥有多惦記你……」黃振輝漲紅著臉,明顯已經喝大了,平時不太喜歡說話的嘴巴現在根本沒有時間合攏。
這是個家庭小宴,都是自己人,也沒什麼客套的,弄了張桌子,擺上大菜,狂灌著烈酒,朋友之間相互感嘆著離別後各自的生活。
黃振輝的老婆阿茵是個看起來很賢惠的中年婦女,殷勤地給丈夫和男客人填著酒,其實這個男客並不是外人,他的故事以前沒少聽丈夫嘮叨過。不過她還是第一次見這個丈夫心裡唯一的兄弟:很普通的那種長相,但,從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里可看出此人的精明,身體不是很粗壯可精瘦瘦的還是充滿著爆炸性的力量,舉手投足間很沉穩,身上的氣質給人感覺非常舒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現在他一副很專心的樣子聽丈夫滔滔不絕的獨自發言,臉上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情。
她不好意思地朝男人笑笑表示著歉意,男人搖搖頭,繼續津津有味地聽著黃振輝的黃河之水。
男人身邊的女客人從見面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依戀地靠著男人,每當阿茵夾菜給她,便笑笑以示感謝。這是個很美麗的小姑娘,不過顯然心事都在男人身上,飯菜吃的很少,溫柔的目光一直落在男客人臉上。
「讓蕭兄弟也說兩句話,你看你那熊樣,喝點酒就又忘形。」阿茵掐了丈夫一把。
「呵呵,不礙事的,先聽大哥講吧」蕭忙道,這男女客人正是從日本來香港的蕭和靜子。黃振輝是他多年的朋友,這幾年一直在當著他和內地線人傳送消息的中間人,所以他們回來后第一時間就來找黃。
黃振輝拍拍大腦袋,大聲道:「對對,你看我這嘴,哎,這個老大可真不是人乾的,幾年來為了在堂口培養威信,老憋著裝深沉,草,這次見了兄弟你,一高興,這就終於管不住了,你別見怪」
蕭微笑道:「雖然辛苦點,可總算有回報,老哥這個老大當得可真夠響啊,旺角之虎的名兒,現在在香港怕被人不知道了。」
狠狠拍了蕭一肩膀,黃一瞪眼:「當年叫你留在香港,你不聽非要走。要是咱兄弟一起干,我保證整個香港九龍都是哥倆的。」
蕭苦笑道:「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事,香港畢竟還是和大陸的關係太密切了,如果我被發現了的話,林家的勢力要在這裡收拾個黑社會大概還不成問題吧。那時兄弟倆一起完蛋,我就算不考慮你,也總得為我嫂子侄女想想。」
「媽的,不說這些鬱悶的事了。」黃振輝沉默了一下,看看小鳥依人般的靜子,濟眉弄眼對蕭道:「老實交代,你到底和這位小姐是什麼關係,剛才被你一句朋友蒙哄過去,你當大哥眼睛瞎了。」
「真的是朋友,我現在自己的事情都沒處理完,沒有心思想感情的問題。她叫深田靜子,我把她當小妹妹。」
靜子知道他們是在談論自己,於是對著黃振輝用剛學會點的中國話道:「泥……好……,請奪冠找{請多關照}……」
「泥也好,哈哈。」黃振輝大笑:「兄弟,你真是好福氣,看得出來這小姑娘很喜歡你,要珍惜啊。」
蕭把兩人的空酒杯倒滿,岔開話題道:「來,大哥,我再敬你一杯,感謝你這兩年對我的幫助。」
「兄弟間別說這種客套話,你現在很婆婆媽媽,記得當年的國安部三英之首蕭嘯可不是你這麼拖拉的。要說起感謝,你當年把我從台灣那群狗雜種手裡救出來,我是不是應該把這條命還給你?」黃振輝生氣地說著說著動了感情,眼睛里含著淚水激動地道:「當年我黃期也算台灣當局的精英特工了,平生沒服過誰,就是在你手下載了幾個大跟頭,還把香港的聯絡處給丟了,敗給你是心服口服。狼狽不堪地回了台灣,我本想陪著你嫂子就平平常常過一輩子算了,沒想那些高層的王八蛋,害怕上面追究自己決策上的失誤,硬是把我拉出來當了替罪羊。草,要沒有你捨身相救,姓黃的只怕屍首都爛光了,留下你嫂子侄女又該怎麼生活……」
「好好……,是我這個做弟弟的不對,明知道大哥是豪爽的漢子,還和你客氣,我喝酒一杯認罰。」
黃振輝攔住了蕭舉杯的手,嘆氣道:「該罰酒也是我來喝,我對不起你啊……,當年要不是你急著來台灣救我,弟妹恐怕不會……,大哥我每當想起來就難受啊……」
蕭沒有說話,默默喝著酒,可惜手抖的厲害,大部分酒水灑了出去。
「其實有時候我想著痛快一點,咱兄弟倆一起殺回大陸,和林家拼了……,可是……,可是……」黃振輝忽然抱著頭號啕大哭了,一個40歲的大老爺們哭起來像個孩子;「可是我實在丟不下你嫂子她們……,我不配稱個大男人啊……,你一定在怪我……」
「你這是幹什麼呢,也不怕讓蕭兄弟笑話……」阿茵柔聲安慰著丈夫,可是她的聲音里也帶著哭泣;「你是為了我們母女倆,誰會怪你……」
「我心裡從沒有責怪過你,大哥,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男人最大的責任就是要保護自己的家人,你要不管老婆和女兒而和我去送死,我才真得會罵你。」蕭真誠地道:「你也別對當年的事情有愧疚,容兒……,容兒,都是她的命不好……」
自從兩人血液共擁后,靜子便有了一種奇異的靈覺,很多時候她能感受到蕭的心情,此時她便覺得從蕭那裡傳過來的感覺讓她心裡發悶,難受得想要嘔吐,她輕輕拉蕭的手,安慰道:「別難過了,你剛初擁,情緒變化太大對身體不好。」
蕭反握住女孩子的小手,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片刻,黃振輝的情緒穩定下來,苦笑道:「這些年憋的慌,有很多心裡話早想對你說,可你在泰國一直不肯回來,今天發泄出來真他嗎舒服。兄弟,說實話,這次回來你不只是來看我這麼簡單吧?」
「你也知道,幾年來我通過大哥買通了不少線人監視林家,可惜總找不到一個好的機會收拾林立果那混蛋。我決定不再等下去了,可能馬上就要回國。你最清楚林家的實力了,所以……」
蕭說到這裡語氣變得很傷感:「所以這次來看望大哥,也許是咱們兄弟最後一次見面。另外我想請大哥幫我弄點槍械,再找個僻靜點的地方,我要靜心修鍊一段時間,偷渡船的事也幫我聯繫一下。」
「沒問題,一切包在我身上。」黃振輝對老婆示意離開:「阿茵,你去看看寶貝睡了沒。」
等阿茵走後,黃振輝沉吟片刻繼續道:「我手下有幾個身手不錯的馬崽,要不帶上回大陸吧,也能幫得上點忙。我再聯繫下台灣那邊過去的一些老朋友,他們現在在情報部門混的還不錯,也許知道些林家的秘密事情。」
蕭搖頭拒絕道:「對付林家那樣如日中天的勢力,只能用暗殺,人多了沒用,反倒容易暴露目標。你也別聯繫台灣方面,你當年的案件恐怕還沒消,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就麻煩了。」
「做大哥的慚愧啊,一點都幫不上你。」黃振輝鬱悶地拿起酒瓶朝嘴巴里猛灌。
「黃大哥你有這份心意,蕭嘯就很感激。」
蕭看了看旁邊的靜子,她現在臉上已經滿是倦容,還是強打著精神陪著自己,他心裡一陣憐惜,便想早點介紹話題:「不說這些了,趕快給我們找好練功的地方,我在香港呆不了幾天。」
「你放心吧,我在大禹山那邊有個基地,地形很隱秘,現在那裡藏著我的幾個金牌打手,明天就帶你們過去看看環境。」黃振輝也看女孩的精神實在是支撐不住了,舉起杯道:「幹了這杯,你們去休息,你大嫂已經幫你們安排好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