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愛雪眉,甚至連她死了之後,我對她的思念都是甘之如飴,你又算得了什麼?自以為是在拯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太自以為是了。」他的話就像一把銳利的刀,殘忍地戳刺著她的心。
「夠了!」靈月痛喊一聲,隨即轉身往外跑去。
淚水瘋狂地在她頰上奔流,一顆心痛得彷佛墜入地獄里,在翻騰、在撕扯。
懷墨眼見她跑開,瞬間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剛剛說了些什麼?
該死,再怎麼說他都沒有權利這樣對待她,他簡直就是一個超級混球。
懷墨起身追了出去,正好看見靈月奔跑的腳步因急促而在階梯上踩了個空。
「不!」他狂吼一聲,迅速沖向前,長臂一攬,兩人的身子飛快地滾落階梯。
他緊緊抱著她,用自己的身軀包里住她的身子,承受著跌碰衝撞的力道。
直到兩人翻騰的勢子稍稍停止,他急急地檢視著懷中的她,急聲道:「你怎麼了?有沒有傷到哪裡?」
靈月餘悸猶存地偎在他胸前,腦海一片空白,她低喘著吸嗅著他身上清新的男人氣息,一顆心才緩緩地回到原位。
「我……」她嘴唇發白顫抖著,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你嚇死我了。」他臉色蒼白地看著她。
看見她身子失去重心摔落的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的心跳跟著停止。
震驚慢慢消褪,她開始發起抖,「你……你欺負我。」
她可憐的模樣惹得他心猛地一痛,「該死!」
「我差點摔斷脖子,你還說我該死?」她的淚水紛落如雨下,「你就真的這麼厭惡我?」
「不,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懷墨急急解釋,長長地嘆了口氣,悶聲補了一句:「我說的是自己。」
靈月這才想到方才逃開的原因,不禁氣憤的一把推開他,「放開我,我要回去了。」
他臉色一變,「為什麼?」
「你該不會是摔傻了吧?難道你忘了剛才要我滾的?」
「我沒有這麼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她心痛地指控。
懷墨凝視著她,低嘆道:「剛才我失去了理智。」
「我管你是不是失去理智,我才不管……」她掙扎欲起身,卻愕然地望著他手肘上的鮮血,「噢,你受傷了。」
懷墨不在乎地看了傷口一眼,隨即攙著她站起來,「你有沒有摔傷哪裡?」
「你耳朵壞了嗎?我說你受傷了。」她心慌地審視著他手肘上的傷,血正迅速地滲出傷口滴落到地上。
「不要緊,小傷罷了。」他眼底透著關心,「你呢?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連一根毛都沒有掉。」靈月看著他為了保護她而受的傷,眼眶又忍不住紅了起來,「可是你的手……」
她的淚熨疼了他的心房,卻又帶給他一絲奇異的感動。
懷墨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低低地問:「你在為我傷心落淚?」
「我為什麼要為你這個獃子傷心流淚?」她粗魯地用袖子擦拭眼睛,「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自討沒趣。」
他低垂眼眸,溫柔地凝視著她,她的反駁反而更加證明她關心的事實。
「可以幫我上藥嗎?」他柔聲央求。
她眨眨淚眼,「嗯?」
「我的血弄髒樓梯了。」
「你的腦袋瓜究竟在想什麼?是人要緊還是樓梯的清潔比較重要?」她氣惱道。
「所以你願意幫我上藥了?」
「醫藥箱在哪裡?」她揪著他的衣擺,像媽媽拉小孩子似地拖著他走。
「客廳。」
靈月細心地幫他上藥,再用紗布將傷口仔細覆蓋住並綁好。
懷墨看著低頭專心包紮的她,突然脫口而出,「雪眉不懂得該怎麼包紮傷口。」
「嗯?」她心一跳,卻沒有抬頭,「為什麼?」
「因為她怕血。」他的眼眸蒙上一層回憶的色彩,「她的膽子很小,怕血、怕小動物、怕昆蟲,幾乎什麼都怕,所以她不敢一個人出門或留在屋子裡,因為怕看到可怕的東西時,沒有人可以求救。」
「聽起來她是個楚楚可憐的小女人。」而且像極了古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是的,任何人看見她,都會不由自主興起一股保護她的念頭。」他低語。
我他不例外!靈月突然覺得有點可笑,當她感覺到雪眉的魂魄時,的確沒有害怕的感覺,反而覺得她好可憐,她需要自己的幫助。
「你很愛她。」她敘述一個事實。
「是的,我愛她遠勝過我自己。」
靈月心一緊,不知該說什麼。該說的她都說了,再說以她的立場還能說什麼?
她沉默以對。
懷墨注意到她的無言,「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很羨慕這種情有獨鍾,兩心相許的感情。」
他苦澀一笑,「如果能夠選擇,我寧願選擇沒嘗過這種滋味。」
「是嗎?」她用小剪刀剪斷紗布的一端,小心地綁好。「可以了,這幾天盡量不要碰到水,然後定時換藥,應該很快就會好了。」
他收起手,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謝謝你。」
她搖搖頭,緩緩站起身,「我也該回去了。」
「我送你。」
「我自己騎機車來的,不用麻煩了。」說完,她低著頭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
懷墨看著她低垂小臉的怯然模樣,心不自覺放柔了。「很晚了,山路不好走,還是我載你回去吧。」
她訝異地望著他,「可是我不能把車子丟在這裡。」
他不是很討厭她嗎?為什麼待她如此溫柔,又說要送她回去?
他看出她眼中流露的迷惑,不自在地說:「我想藉機跟你陪罪……我不知道我剛剛究竟是怎麼了。」
靈月憶起那一吻,臉蛋瞬間紅似榴火,「呃,別提了,也不能怪你。」
「要怪我!自從雪眉去世后,我就像個大刺蝟一樣,時時刻刻都會刺傷別人。」
她眼睛發亮,他在面對雪眉已死的事實,這是否表示傷口已經在慢慢止血癒合了?
「最痛苦的人是你。」她輕聲說道。
「是。」他終於肯承認。
「太好了,雪眉在天之靈也會很開心的。」她忍不住歡呼。
「為什麼我痛苦,雪眉在天之靈會很開心?」他挑起一邊的眉毛,不解的問道。
靈月吐吐舌頭,「抱歉,我一時說溜了,我的意思是你終於能夠正視自己的傷痛,這對於復原來講是很有幫助的。」
「你是個靈媒,口氣卻像極了心理醫生。」懷墨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戲謔。
「我說過我有心理學的學位。」她笑咪咪的回了一句。
「你真的是個靈媒?」
「你問過我很多次了,你好象不相信我是個靈媒?」她斜睨著他。
「坦白講,是的。」
「為什麼?」
「我們自認識以來情況一直複雜難解,教我如何冷靜看待你?」
「再說你總認為我接近你是有企圖的,是不是有錢人都會疑神疑鬼的?」靈月側頭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