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照顧他,不過是種義務,一種責任,非關他個人,換句話說,她照顧他、對他好,並不是因為他是宗廷秀,而是因為她內疚。
當他的思考模式啟動時,隱隱約約感覺到她的存在,似乎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在乎。
可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在乎她?甚至會因為只是義務而不滿?
向主恩不解地瞪著他的頭頂,不是義務是什麼?
「宗先生,等一下再睡,你還要吃藥。」雖然不解,她還是盡責地叫他,不讓他入睡。
宗廷秀懶懶抬眼,張嘴,暫時休兵。
「真是的。」她小聲咕噥著拆開他的藥包,取出藥丸,再替水杯插上吸管,準備送到他嘴邊。
「快點,我嘴巴酸了。」
「來了,大爺。」她啐了聲,拎起藥丸放進他嘴裡,一次兩次,第三次時碰到他的唇,她趕忙縮回手,卻察覺他的視線發燙似地纏著她,「你幹麼這樣看我?」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
「你不把葯吞下,不苦嗎?」向主恩趕緊將吸管挪近,暫且把頰上的熱度丟到一旁。
宗廷秀吸了口水,把葯吞下,眉頭蹙緊得快打結。「好苦,我要咖啡。」
「你現在不能喝那種刺激性飲料,等你病好,我再招待你免費咖啡。」她拍胸脯保證。
「我不要那種喝了會讓我瞬間清醒的抹茶咖啡。」
「……你最近早上喝的咖啡都是我煮的耶!」
「難怪我最近清醒得那麼快。」
「你!」
看她又噗噗跳,宗廷秀低迷的心情有些被撫慰,他擺擺手。「好了,你回去,我要睡覺。」
「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被惹毛的向主恩也很有個性。
「難不成你打算要鳩佔鵲巢?」眯起黑眸,他笑得很曖昧。「還是你打算要對我以身相許?」
「我呸!你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意思是說,只要是你的救命恩人,就可以要你以身相許?」
「你等著吧!」可以跟她啦咧,就代表他的病應該已經好上大半了才對,不過近來的感冒總是很難治,還是小心為上,再多照顧他一夜,她才會比較安心一點。
宗廷秀定定看了她半晌,心中終究有了個暫時性結論。「走著瞧。」無論他為何在乎她,但如果他都已經開始在乎她了,她怎麼可以不在乎他?
不知他心思的向主恩朝他扮了個鬼臉,見他閉上眼,似乎真的打算入睡,便不再吵他,回到書桌前繼續她開了頭的故事。
故事還沒成形,但已經隱約有個輪廓,可以讓她乘風順行,慢慢抓出軸心,並暫且將不愉快的事丟在一旁。
因為寫故事可以讓她很快樂,快樂到沉浸其中,壓根沒發現有一雙眼不斷注視著她,纏繞著她。
兩天後,確定宗廷秀的嘴已經賤到可以輕易讓她血壓飆高。向主恩才離開看護的崗位,銷假上班。
這兩天她沒上足全天班,所以王宇寰只好親自坐鎮。一見他們兩人一道來到咖啡吧,他不禁揚笑說:「看來你們的感情變好了。」
「絕對沒有你和倪大哥的好。」走進吧台,向主恩朝坐在吧台邊吃早餐的倪惟一淺淺勾笑。
「那當然。」走出吧台外,王宇寰熱情地環抱住好友。
倪惟二毫不客氣地將他一把推得極遠,用凌厲的眼神逼他正襟危坐。
「對了,你爸好一點了嗎?」一陣笑鬧后,王宇寰才問。
「呃……」對啕,她都忘了這件事。「那個……」她忸伲地絞起指頭來。「大哥,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
「什麼事?」
「就是——」
坐在窗邊的宗廷秀狀似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卻將三個人映在窗上的互動看得一清二楚,更是將她刻意壓低的話聽得仔仔細細。等向主恩送來咖啡時,他冷不防地問:「你不是要你繼母處理那件事?」
「我聽不懂你的意思。」她被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那何必跟你老闆調頭寸?」
她又愣了下,才總算搞清楚狀況。「你偷聽我們說話。」
「是你們說話太大聲。」
「……那你沒聽見我要借那筆錢,是因為我爸住院開刀要用錢嗎?」他的耳朵是有選擇性的嗎?
「這樣了……」他想了下,突地問:「一百萬夠嗎?」
他大略聽了一些,只知道她要跟王宇寰借一百萬,而王宇寰也夠意思,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只是錢必須再等兩天才會到手。
讓他不滿的是,自己明明人就在這裡,想調頭寸,為什麼不找他?
「你幹麼問這個?」
「我借你,現金,完全不用等。」
她奇怪的皺起眉。「幹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要你以身相許。」他笑得很不認真,大有玩笑意味。
「我會賺錢還你,沒必要賤賣自己。」
「唷,你真看得起自己,居然認為自己值一百萬?」宗廷秀掩嘴故作驚詫。
「……你不說話,我不會當你是啞巴。」這男人,真的很會消彌她對他的好感哪……不過,能跟他這樣抬杠,感覺也挺不賴的。
宗廷秀放聲笑著,和她約定等他下班之後,由他領出一百萬,與她一併送到醫院。
然而,當晚間他和向主恩來到醫院病房時,卻被眼前的陣仗給搞得一頭霧水。
「出院?」向主恩錯愕的看著父親已經準備妥當,隨時拎著行李就可以回家的模樣。
「不出院,難不成還要我繼續住在這裡?」
「老爸,你不是要開刀嗎?怎麼可以在這當頭出院?」
「誰要開刀?」
「不是你嗎?阿姨說你的心臟不好要開刀。」
「胡扯!她是打算咒我死嗎?我壯得像頭牛,只是血壓高了一點,哪裡需要開刀了?」
「可是……」
「不信你問醫生。」
向主恩急忙跑去問主治醫生,確定老爸只是血壓偏高,如今確定各項檢查都沒有什麼大問題,自然可以出院。
「看吧,我的身體要是沒有好上某個程度,醫生怎麼可能讓我出院?」
回家的路上,向強還是忍不住抱怨妻子根本是變相詛咒他,反倒是向主恩眉頭深鎖,無法理解林月霞為什麼要撒這種謊。
「不過,他是誰?」說到一個段落,向強才像想起什麼似的,用手肘輕推身旁的女兒。
「他……」她一頓。
朋友?好像談不上,但說是老闆,又有點奇怪,可偏偏她選擇跟他借錢……不對,是他自己要借她的,她根本沒開口,只是貪圖他的錢來得比較快。
「向伯父,我是她朋友。」負責開車的宗廷秀輕笑回答。
向強探著口風,「什麼樣的朋友?」
「老、爸!」
「可以看見我裸體的朋友。」
聞言,向強頓時倒抽了口氣。難以置信女兒竟然這麼開放,他一時沒有心理準備,還真的覺得心臟不太舒服了。
「宗先生,你不要亂說!」要不是顧及他握著方向盤,向主恩真想從他的後腦巴下去。
宗廷秀愉悅的放聲大笑。
「主恩,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按著心臟,向強虛弱地問。
「老爸,那是開玩笑的!」
「那你幹麼臉紅?」
「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