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交心(中)
容澈的屋門關著,我沒敲門,而是推開徑直進去。心,如果敲門,他不理會我,更不讓我進門。
長老們那幾句話說狠,若非慕容澈的恣意妄為,謝先生不會死。
而他的恣意妄為,和我絕脫不了干係。
我雖然分不清他忽而的「愛」,忽而的「情」,忽而的神秘莫測,但是,他對我,真的是很好很好的。
這份好,在謝先生的意外辭世之後,就成了難以卸任的愧疚。
若非他執意救我。
若非他執意帶我來見謝先生。
或者現在他們依然是邊鬥嘴,邊其樂融融的生活在一起。
慕容澈斜坐在床頭,手肘放在被子垛上,支著頭,看起來好像在懶洋洋的假寐。一頭白有些蓬亂,更顯得那張面孔妖孽一般的讓人憐惜。
「慕容公子,」我低低道,「是我。」
慕容澈伸個懶腰。然後緩緩睜開眼睛。又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你走吧。」
我一愣。道。「什麼?」
慕容澈站起身。拿起一杯冷茶。抿了一口。皺皺眉。然後又放下。道。「就是讓你離開我這裡。蘇姑娘。」
我訥訥地。別人已經出言趕。還不走。就是太不要臉。
可是。此刻似乎不是我「要臉」地時刻。我想說些什麼。張開嘴又覺說不出。我能說什麼?安慰?太可笑。
對於生命地沉重。言語太過輕薄。
慕容澈嘆口氣,似乎完全明白我所想的,他目光沉靜的望著我,道,「蘇姑娘,我不怪你什麼,真的,至少目前我覺得你不會是殺我師父的兇手。但是,我們也不會再有任何關係,蘇姑娘,以前的話我收回,從今以後,如路人耳。」
我跌跌撞撞地向後倒,腰不小心撞上了桌子角,一陣鑽心疼痛,只是不知到底是磕的,還是因為慕容澈的話。
我不是毫不在意慕容澈的嗎,為什麼當他說出從此以後再無關係還會覺得痛。
我是不能掉淚的。
我低著頭,沉默半晌,道,「你能否告訴我,究竟恨我什麼?」
慕容澈搖搖頭,道,「我不是恨你,只是覺得不如不識。」
不如不識。
卻是比恨都殘忍的一句話。
「蘇姑娘,」慕容澈望著我,道,「你不是一直都要表現的好像不認識我,好像和我沒有關係,要表現的和沈遠客夫妻恩愛,此生不渝的樣子嗎?你從未估計過我的想法,也或者說,無論我怎麼樣地心情,你都不在意,那麼現在我如你所願,和你一刀兩斷,你又為何這樣承受不住的表情?」
我臉又紅又白,接受他一切的鄙夷。
因為一切確實是我自己那麼做的。
「其實,」我苦笑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的卑鄙之處,慕容公子。我確實虛榮且自私。」
慕容澈點點頭,道,「你倒是一貫誠實。」
「你已說的如此清楚,我哪還能找到借口?不得不誠實罷了。」
「其實我一半怪你,一半也怪自己,」慕容澈道,「長老說的沒錯,如果不是我:意妄為,師父可能也不會死。是我,非要一意孤行,自以為是,結果連累了師傅。」
「你知道誰是殺了謝先生的兇手嗎?」我問道,「或者說你心中的……疑兇?」
慕容澈道,「暫時不知,但是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他。」
「你懷疑沈遠客嗎?」我沉默半晌,道。
我知道現在提這個問題並不理智,但是,我一樣想知道他看法。
慕容澈猛地抬起頭,又是冰一樣的眼神,「蘇青嫣,我告訴過你,我們從此以後,只當不識。過去我對你的遷就已經不會再有,你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這裡問這問那?你珍惜,你尊重,你死心塌地沈遠客,是你的事情,在我來說,他不過是疑兇的候選人之一,是他,我要他死。如此而已,你如若還有別的廢話,恕不奉陪。」
他仍當我是在炫耀著我的愛情?
只是這次我當真不是。
「蘇青嫣,」慕容澈打開門,冷冷道,「你走。」
我站在門口,卻不想走,扒著門框,道,「慕容澈,我並非在這裡糾纏你,更不是因為你厭惡了我,就拚命想要你喜歡我。你若是覺得我不過因為『虛榮』的怕少了一個『愛慕者』而糾纏你,我現在就可以乾脆的回答你,等謝先生的事情結束之後,我們可以永生永世,再不見面。」
慕容澈眯著眼睛,道,「你以為你是誰?我會在乎你地看法?」
「你不在乎我,總是在乎謝先生的!」我急道,「每個人都關起門,難道就能查出誰是殺了先生的兇手?」
「我師父地事不勞外人費心,更不勞敵人費心。」
「謝先生從未拿我們當敵人,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
慕容澈冷笑道,「你們?」
我仍想繼續說,他的手輕輕地就把我扒在門框上的手甩了下去,然後一把關上了房門。
我站在外面,無語。
良久之後,我輕嘆,然後下樓。
慕容澈恨我並不奇怪。
凡此種種,開始就該想地到。
既然選擇如此,又何必失落。
只是慕容澈的態度很乾脆,不和我談任何。
「蘇姐姐。」
從自己沉思中醒來,才看見沈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張小桌子旁。桌子上一壺酒,一個碗,一個杯子,一碟子點心。
她乖巧的一笑,甜美俏麗,招手道,「蘇姐姐,過來一起坐坐。」
我笑著走過去,心下卻有些不解,她為何現在出現在這裡?
沈道,「你們總覺得我還是個孩子,蘇姐姐,我真的不小啦,好多人都嫁人了呢。」她笑著看著我,半晌又道,「你們瞞著我,都覺得是為我好。」
我一驚,她到底知道什麼?怎麼此刻忽然說起了這些。
沈垂著頭,低聲道,「蘇姐姐,現在想想,三姨娘和沈總管失蹤,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其實又能有多久。最後事趕事,一堆事,這些失蹤變的不了了之。你說是不是?」
我喟嘆,道,「可不是。」
「可我還是一直記掛著,到底是怎麼失蹤的呢?」她似是自言自語,又向對我所說。
我心懸著,卻又覺得不該,沈遠客的事情出了他親口對我說,又有長生門的慕容澈作引子,誰能天馬行空的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