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隊巧布雪雷
中國前線指揮所,作戰會議正在緊張地進行。參加會議的有:瀋陽軍區副司令肖全夫,陸軍第46軍133師師長劉繼昌,陸軍第23軍77師師長黃浩,133師偵察科長馬憲則、133師師炮團團長肯菩海、瀋陽軍區工程兵軍務科副科長孫征民,軍師兩級的一些作戰參謀也參加了會議。
肖全夫在總結了3月2日作戰的經驗教訓后,坦誠他說:「根據情報,對面蘇軍在最近幾天內又得到新的加強,坦克達到70輛,火炮380門,裝甲車及自行火炮150輛,地面部隊猛增至一萬多人,己有跡象表明,蘇軍為了實現其擴張政策,挽回失敗的面子,肯定會對我軍江岸陣地發起進攻,同時重霸我國領上珍寶島,軍委首長指示我們:既要準備蘇軍小打,也要準備他們大打,既要準備他們打邊界線,也要準備他們大舉入侵,在我國領土上打全面戰爭,有了充分準備,就能立足於不敗之地。毛主席最近指示說:『美帝是約老虎,蘇修也是紙老虎。』上次作戰,我們就捅了它一下嘛:實踐證明,蘇軍也並非不可戰勝。當然,戰術上,我們要格外重視它,總的看,還是敵強我弱,蘇軍的裝備、人力、單兵技術都超過我們。這一仗怎麼打,希望大家充分發表意見。九大召開在即,我們要用勝利的捷報,向九大獻禮。」
肖全夫話音一落,人們便嘰嘰嚓嚓地議論起來。
劉繼昌師長說:「我認為,蘇軍此次作戰,當然不排除其全面進攻的可能性,但從當前部隊的配置來看,洗刷3月2日作戰失敗的耿辱的可能性更大些。戰鬥伊始,敵人一定會對我守島或巡邏部隊進行突然襲擊,利用坦克和裝甲車的衝擊力實行穿插、分割、包圍,然後吃掉我邊防巡邏部隊。因此,我認為:炮兵部隊要集中使用,形成拳頭,在主要方向上重創敵人。步兵作戰部隊應該繼續加強工事,利用作戰地區塔頭較多的自然條件,構成較嚴密的交叉射擊火力網,並且注意形成一定的縱深。預備隊應該多保留一些,這樣做一是作戰區域狹窄,部隊太密集容易增大傷亡,二是可根據戰況發展及時加強薄弱方向……」
黃浩師長說:「我同意剛才劉師長的意見。再補充幾點,一是根據蘇軍作戰歷來以坦克導引步兵衝擊的作法,應制定出更有效地打擊坦克的辦法。從上一仗的經驗教訓中也可以看到,蘇軍T一62坦克有比較好的戰鬥技術性能,前鋼板護甲近20厘米厚,我們的85、75反坦克炮對它都沒有太大的威脅,用重型火炮實施攔阻射擊的作法亦難以奏效,可否發掘發揚一下軍事民主,集中研究打坦克的問題,如何利用現有裝備,將集扎手榴彈、反坦克炮、40火箭筒、榴彈炮等遠近不同的火力配套成龍,結合地形地貌,形成打敵坦克的有效套路。二是根據以往敵坦克的衝擊運動路線,預先設置一些雷區,使敵坦克一侵入我國領土,就陷入處處挨打、寸步難行的境地……」
肖全夫認真聽著,不時地點點頭,在記錄本上寫著什麼。
又有幾位參謀人員分析了蘇軍的常用戰術及我軍火力配置的方案后,會議便靜場了。
肖全夫指著馬憲則點將道:「馬科長,你們已經在江邊上泡了兩冬了,為防止部隊凍傷,控制大量戰鬥減員,你介紹介紹經驗吧!」
肖司令幾句話,使大家的情緒又活躍起來,幾個師的領導正為戰士凍傷太多犯愁,一聽這話,趕緊把合上的本子又都翻開。
馬憲則不好意思他說:「我和師偵察分隊的同志在這兒呆了兩個冬天不假,戰士也基本沒有凍傷,但說經驗確實沒啥,我們編了段順口溜,供大家參考吧!」
有人著急他說:「老馬,別賣關子了,有話快說吧!」
馬憲則應道:「好,順口溜編的不好,大家別笑啊!是這麼編的,叫『耳戴套,臉戴帽,褲帶扎棉襖,手往懷裡抄,夜裡值勤別偷懶,困了喝酒別睡覺。』」
有人說:「老馬呀!你這是啥經驗?亂七八糟的。」
馬憲則說:「別急,先聽我嘮叨兩句,這耳戴套,是說耳朵最容易凍傷,這疙瘩經常零下三十多度,野外執勤,沒耳套不成。第一年冬天,我們一個戰士沒戴耳套,結果耳朵凍得透了亮,都脆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耳朵就摔下來了,位可不是嚇唬你們。」
大夥一聽這話,都愣怔了,耳朵真有凍掉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沒了耳朵,再剃個光頭,成了干瓢葫蘆,該有多難看。
馬憲則接著往下說:「這臉戴帽,是指夜間執勤的同志如果有條件,最好臉上再橫戴一頂栽絨帽,護住鼻子和臉。防止鼻子和臉部凍傷。上次戰鬥我們在珍寶島上夜間潛伏了九個多小時,沒那麼多帽子戴,我們便提前每個人用栽絨做了個護臉,要不然啊,下了戰場怕不掉鼻子也成花臉了。」
與會的人暗暗咋舌,北疆的冷確實出乎人們的想象。
「這后兩句是說,如果腰帶夠長,最好把棉襖掖到棉褲里紮起來,這樣走起路來不進風,趴下去不進雪。戰士的手是最重要的,要摳扳機射擊,拉弦扔手榴彈,一旦手凍僵了,仗可就沒法打了,所以執勤時手要常往懷裡揣。晚上值勤站崗是最要命的,千萬不能偷懶、蹲著不動,要不停地來回溜達。不妨一個戰士弄個小瓶,裝點酒,凍得不行的時候,喝一點暖暖身子。……
有人問:「喝醉了咋辦?」
大夥「哄」地笑起來。
馬憲則認真他說:「所以要嚴格控制定量嘛!」
馬憲則一說完,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吵嚷起來,有的說行,有的說不行。有兩位竟臉紅脖子粗地爭辯起來。
肖全夫拍拍桌子,站起來說:「別吵啦,馬科長只是介紹了他們的一些作法,各部隊可以回去研究一下,究竟怎麼辦,可以根據實際情況決定,可是有一條,哪個部隊再有戰士凍傷,我拿在座的各位是問。」
大家一聽這話,頓時噤了聲。
肖全夫接著說:「今天的會就開到這兒,會上,大家發表了很好的意見。前線指揮部會根據這些意見,使戰鬥方案更完善,待最後決定后,經中央軍委批准,立即下達,另外,由孫征民科長,老馬,加工兵連的幹部,組成一個布雷領導小組,研究制定一個方案,儘快實施。」
江邊上,孫征民、馬憲則和工兵連范連長愁眉不展地圍坐在一起。正為在江面上佈雷的事傷腦筋。在別的地方布雷好辦,無非土凍得硬點,多下點死力就是了,可在這平展展的江面上,無遮無掩,即使是等到夜間摸黑作業,稍有響動,肯定會被對面蘇軍的哨所發現。雷區一旦暴露,也就失去了作用。如果不在冰面上刨坑,直接佈雷,這反坦克雷一個有小籮大,埋到雪裡,短時間內能擋擋眼,待江面上的積雪被寒風一吹,豈不全得露餡嗎?
正在這苦思冥想的當兒,通訊員王玉民拎著飯兜送飯來了,午飯是包子,小王是緊跑來的,包子還冒著熱氣。
馬憲則招呼說:「來,先墊墊肚子。」
三個人一人抓著一個,慢慢地啃嚼著,鼓囊囊的飯兜總不見癟下去。
馬憲則突然不動了,盯著飯兜怔怔地出神。
孫征民捅了他一把:「怎麼了,你?」
馬憲則突然興奮他說:「哎,我有個想法,你們看成不。咱們把反坦克雷,一個套上一個這樣的白布兜,埋在雪裡,即使江面上風大,把雪吹跑了,敵人遠遠看見這玩意兒,只會當成是雪疙瘩,絕不會懷疑是反坦克雷。」
孫征民狠狠錘了馬憲則一拳,興奮地說:「成,我看成,這法子太巧了,想不到你老馬還真有一手。」
三個人把包子塞到嘴裡,大口狂嚼起來,一袋包子頃刻便風捲殘雲般被掃蕩得乾乾淨淨。
3月14日晚9時,按照預定計劃,三個雷場同時開始佈雷,江岸通道上的兩個雷場在孫征民率領下工兵連負責埋設。397團偵察排由排長於洪東率領,在島西江叉上埋設反坦克地雷。江叉上的雷場既是與敵坦克作戰的第一道防線,又可以卡住主要通道,使島上的駐軍免遭蘇軍的分割和包圍,因此意義十分重大。
偵察排戰士將需在江面上埋沒的二十多顆反坦克雷,分別裝進預先縫製好的白毛巾兜里,扳開壓簧,利用島上樹叢、塔頭的掩護,將偽裝雷按照江叉上的自然地貌,拉開間隔,不留痕迹地在冰面上埋設起來。他們當時誰也沒有想到,正是這片雷區,開戰時發揮了極大威力,在全世界面前,戳穿了蘇修指責中國侵略、挑釁的謊言。一輛被炸毀的蘇T—62坦克,成了蘇修推行擴張主義政策,妄圖吞併我國領土珍寶島的鋼鐵罪證。
雷場設置完成後,為了加強警戒,防備敵人潛入破壞,亦為掩護我邊防分隊次日正常巡邏,前指遂命令於洪東率偵察四班留島執行警戒任務。
一個個矯健的身影掠過江叉,悄悄躍上了珍寶島。
「不對,應該十人,怎麼多了一個。」
於洪東挨個細察,才發現師政策部幹事杜永春也跟上來了。
「杜幹事,您怎麼也來了!」於洪東緊拉著杜幹事的手,倍感親切他說」:
「咦?打仗嘛,我怎麼不該來。」
「可,這太危險了。您還是回去吧!」於洪東懇求著說。
「是不是嫌我累贅啊!好了,權當你多個兵,快分配任務吧!」
於洪東心裡像燒了一團火,熱乎乎的,世界上任務友誼,都沒有在戰爭中同赴生死的交情來得深厚、純潔。他把全班分成三個組,由班長石榮庭一組,杜幹事帶一組,自己帶一組,相隔50米,在島西側無名高地潛伏下來。於排長又尋找了一個視野開闊,便於隱蔽的山包,將機槍手楊念全和賈玉明安置好。
今夜正逢朔日,沒有月亮,天上只有幾顆凍得打抖的星星。四野除了皚皚白雪,便黑黝黝的叢林、凄厲的寒風一陣陣卷過江面,遠處。不時傳來一兩聲野獸的悲嚎。
儘管這一夜同往常的寧靜沒有什麼不同,每個人的心頭卻都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巨石。大戰的導火索已經點燃,明天,將是個石破天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