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胡言亂語?」他蹙起眉,「什麼意思?」
「我……」天啦!如果現在有人替她挖個地洞讓她鑽該有多好,「我想下車了,我可以打電話叫司機來接我。」
「你的意思是你承認自己就是柳恬恬了?」他揚唇笑出聲,「早承認不就好了,幹嘛跟我演半天戲呢?」
她閉上眼,無法解釋,只能任他諷笑,「對,我是,你笑吧!徹底的笑吧!」
「我可沒有取笑你的意思。」他將車子停靠在路邊,眯眼看著她,「那你是早記得我了?」
「沒有。」她根本不認識他,「你和我是怎麼認識的?」
「天!該不會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
「韓季楓呀!」張綺安看著他,「這不是你告訴我的?」
「始……你還挺幽默的!」他揉揉鼻羊輕笑一聲,「你真的忘了十四年前在美國你是怎麼整我的?」
「所以整出了感情?從那時候就一直追著我跑,但為何不知道柳恬恬的模樣,還差點被我矇混過去?」依大小姐的意思是被他纏得很煩,但她怎麼想都想不通。
「我一直追著你跑?」他胸口衝擊出一股笑意,「哈……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口?簡直可笑!」
「如果不是,那麼她為……算了,我頭好疼,請你先送我回去吧!」張綺安看見他就心亂,好像許多事壓在肩頭,覺得好沉重。
「頭又痛了?」韓季楓睇著她的臉,「該不會又要胡言亂語了?上次說自己是女傭,這次又要說自己是什麼?」
「你真的很壞耶!」瞧他遲遲不開車,凈在那兒說風涼話,氣得她打開車門便衝出去。
外頭仍下著大雨,不一會兒他發現她已消失在茫茫大雨中,「該死的,她要去哪兒呢?」
車上沒傘,他只好直接衝出去,快步追上她,緊拽住她的手往旁邊的騎樓躲去,「你這個女人怎麼搞的,哪有人自知理虧就跑呢?」
「沒錯,我是理虧,因為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什麼美國小時候的事,我完全忘了,請你行行好裝作不認得我,這樣我會好過一些。」她實在不想被大小姐擺布,不想再這麼委屈自己。
如今只有他放棄追究,她才能得到解脫。
聞言,他放開了她,雙手抱胸瞅著她痛苦的臉,「你……真要我假裝不認識你?」
「對。」她重重的說,連眼眶都紅了。
「看來你是後悔了,後悔過去對我做過的事,也是真的怕了我。」韓季楓眯起雙眸,「是張翔那傢伙告訴你我要回來,你才心生提防嗎?」
張綺安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又不想引來更多的麻煩,只好點點頭,「對,你說什麼都對,這樣你滿意了吧?是不是可以放過我了?」
他深吸了口氣,狀似認真地想了想,「好吧!就這麼決定,咋日種種譬如咋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那我們重新開始吧!」
「什麼意思?」張綺安不明白。
「忘了過去你差點害死我的事,我們重新做朋友。」韓季楓眉一撩,散發出一股邪魅又勾魂的氣息。
「你好像沒搞清楚,我沒有意思要和你做朋友。」她看看雨勢變小,於是道:「今天謝謝你,我走了。」
「你回來!」他用力將她拉回來,因為力道過猛,她一個不小心撞進他胸口。
「啊!」她連忙推開他,「你到底想幹嘛?」
「你在耍我嗎?」他勾起唇,因為淋過雨,幾縷髮絲垂落在額前,而他的薄唇嘲弄的揚起,讓他看來更加迷人。
「我沒有,你既然說要忘了過去,那我們就當作不認識,這樣不是很好?」她覺得這樣的想法沒錯呀!
「很好?一點都不好!我是毒蠍嗎?還是有傳染病?忘了過去已經很好笑了,為什麼以後也不能做朋友?」他黝黑的大眼直瞅著她的眼。
「我……我沒資格跟你做朋友。」張綺安認真地說,「所以還是算了吧!」
「你沒資格?還是認為我沒資格?」他蹙眉瞪著她。
「我……我只是……」被他這一逼視,張綺安居然有些心虛,心想他既然這麼想和她做朋友,那就隨他的意吧!反正遲早會真相大白。
「只是無情、只是狠心,如此而已。」他沒好氣的替她說了。
「咳……咳咳……」突然一陣涼風襲來,她忍不住打個冷顫,輕咳幾聲。
「你冷?」是呀!現在還算冬天,剛剛淋了雨,她肯定是著涼了。
「有點。」她抱緊自己,點點頭。
「快上車吧!」韓季楓將她帶上車,從後座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我開暖氣,儘快把你送回去。」
「你也淋了雨,你穿吧!」她將外套還給他。
「別啰唆了,快穿上。」韓季楓語帶命令,「如果你重感冒,怪罪我怎麼辦?」
張綺安只好乖乖的披上他的外套,聞到上頭那淡淡的剃鬍水香味,再看看他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還有他身上的名牌貨、高級轎車,這樣的富家公子沒必要對她這麼好吧!
「我不會怪你。」她半閉上眼,「你已經很好了。」
聽她這麼說,韓季楓勾起唇角,「你終於知道我很不錯了,之前還把我當蟑螂般排斥。」
「我不是針對你的人,所以請你不要誤會。」她抓緊他的外套,閉上了眼,「對不起,我想睡一下,到了你再叫醒我。」
「好,你睡吧!」他不放心地望了她一眼,並將暖氣開強些,「這樣很暖和,你如果還冷可以跟我說。」
「謝謝。」她真的累了,道完謝后便在溫暖的車內睡著了。
車子行進中,韓季楓看了她好幾次,見她真的沉睡了,他心底也出現了許多疑惑……
回到家中,韓季楓褪下外套,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了瓶礦泉水喝幾口。
移步到窗邊看著外頭狂肆的風雨,他眉頭不禁蹙起,「這季節還下這種大雨,台灣的天氣還真有點怪。」透過雨絲他看向斜對角的柳家,發現主屋裡一片漆黑,難不成他們睡得這麼早?還是柳恬恬病得不輕,一進家門就去睡了?
想起她剛剛下車后,蒼白著一張臉,有氣無力的奔回家中,他的心居然有點混亂了!
韓季楓,你到底在幹嘛?難道忘了當年若不是管家在地下室發現了你,你可能早已經因為脫水而亡,雖然當時她只是個孩子,卻做了這麼可惡的事,你幹嘛還關心她?
這時,客廳的電話響起,是他的好友丹尼爾打來的。
丹尼爾早他一年回來台灣發展,這次韓季楓來到台灣,他母親可是千拜託萬拜託丹尼爾好好照顧他。
「你怎麼又來電話了?我媽的託付你別放在心上。」韓季楓忍不住笑了,「不過我想在我媽的恩威並施下,你再怎麼不願意也不敢不關心我吧?呵!」
「說得真好,都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就來這麼一串,讓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丹尼爾尷尬的摸摸一頭棕發。
「那你說吧!」韓季楓抿笑,「是不是又要問我吃飯沒?」
「沒錯,韓媽媽要我替你找個阿姨煮飯給你吃。」
「不必了,要吃什麼我買回來吃就行,再說平常也有鐘點女傭來打掃家裡,幹嘛再找個人杵在我身邊?」他躺在沙發上閑適一笑。
「好吧!那就隨你了。」丹尼爾想到什麼又問:「工作如何?」
「還好,設計是我喜歡的,尤其是設計我喜歡的跑車,我樂在其中。」韓季楓在美國就是學設計,大學畢業后考上一間頗富盛名的設計公司擔任主設計師,經過兩年時光便升格為設計總監,但為了這次的台灣行,他不得不請調台灣分公司。
「也是,在美國你就做得有聲有色,回台灣自然駕輕就熟。」這麼想之後,丹尼爾也能稍稍安心,於是轉了話題,「她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就是柳恬恬嗎?」
「沒有,她承認了。」想起柳恬恬,他居然有些迷惘。
像她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應該很驕縱才是,為什麼這幾次的接觸,感覺很不一樣?難道她長大了,性情也變了?
「那她怎麼樣,向你道歉了?」
「算了,她可是將那些事忘得一乾二淨,還要我也忘了,你說有這種人嗎?我可是為了復仇而來呢!」韓季楓撇撇嘴說。
「真是為了復仇,還是沒忘記她小時候可愛的模樣,所以想用這個借口看看人家。」丹尼爾可說是他肚裡的蛔蟲,打從兩人認識開始,就經常聽著韓季楓說起這段過往、說起她這個人,他都已經會背了。
「喂,你別胡說,我可是記恨她十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