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穿道服的小妹妹
「不過,林某急務尚多,恕難從命,請禪師先行一步,林斌在短期內必面謁聖僧請罪。」
「既然如此,貧僧只有開罪了。」
林斌雙眉-皺道:「禪師意欲何為?」
法靜一領手中劍道:「貧僧領教施主幾招絕學,如施主見讓,就請施主跟隨貧僧返嵩山。」
林斌臉上掠過一絲怒意,旋即平和他說道:「禪師不必固執,此時此地豈容你我相鬥,縱然禪師不顧本身厲害,難道也不顧貴派同門的安危?」
法靜聽得心中一震,稍一遲疑道:「貧僧師命難違,雖死無憾。」
林斌不願開罪法靜,才煞費苦心,委婉陳詞,暗以利害相誡。然而法靜雖也知道強敵環伺,鶴蚌相爭,漁人得利,但礙於師命,不肯罷手。
林斌對他的固執不免有些惱怒,但也暗贊他視死如歸的精神,忽然一眼瞥見余樂義與毒蝶二人正在互遞眼色,心中暗道:「我何不拿他二人作個樣子,給法靜些顏色看看。」
主意打定,撮口噓了一聲,幾條毒蛇藉著台柱躥躍上來。
這時,正巧毒蝶與余樂義二人轉身向外,方欲縱身起步。
林斌忙喝道:「走不得。」
毒蝶、余樂義二人每人小腿上各纏了一條毒蛇,逼得毒蝶出指剪去,那余樂義使出鐵筷子也向自己足下毒蛇夾去。
林斌喝道:「慢著!即使毒蛇死去,你二人也將毒發身亡,還是安靜點,別打算逃去。」
二人何嘗受過這等羞辱,何況當著天下群雄?但自己二人疏於防範在前,而今又被制於後,只有紅著臉,狠狠地等著林斌,一言不發。
林斌不加理會,卻轉對法靜道:「禪師再不當機立斷,立即帶領貴同門離去,待會兒一個也走不了。請相信我,在半年內必上嵩山面見慈雲大師做一了斷,如果食言,當為武林同道所不齒,禪師總該放心了!」
武林中人講究一諾千金,何況林斌當眾宣布,法靜也就無話可說了,其實最主要的還是歸於林斌驅蛇手段,遂無可奈何地道:「好!我們君子一言,貧僧在嵩山恭候施主。」
說完,轉身走到台口,只見蛇群萬頭攢動,駭得裹足不前。
林斌微笑道:「禪師但走無防,它們不會傷你的。」
法靜被說得臉上一紅,暗忖:「我怎能在這麼多武林英雄之前表現膽怯,縱然是死,也不能示弱呀!」
想到此處,他縱身躍下。
說也奇怪,法靜走哪兒,那些蛇急忙讓出一條路來。
法靜率領同門弟子安然離開現場,但是每人都提心弔膽暗地裡捏一把冷汗。
林斌轉過身來,見毒蝶與余樂義兩人蠢蠢欲動,微微一笑道:「老毒婆!你不是想走嗎?怎麼站著不動?難道你還怕你們自己的毒子毒孫?」
毒蝶羅蓮姥姥氣得一頓足道:「小鬼頭!你休逞口舌之利,你敢取笑我,倒要讓你看看我老大婆的厲害。」
說罷雙足一點,縱起兩丈多高,斜刺飄落,足尖甫一觸地,再次縱身騰起,兩個起落,已然縱到蛇陣之外。
林斌用千里傳音道:「老毒婆,你別逞能,以為能衝出蛇陣,實因我還有事找你,這才讓你走的,你在泰山等著吧!」
毒蝶剛才逞一時之氣,冒險出行,而今想來,剛才落腳蛇陣之時全是實地,並未踏中一條毒蛇,分明是人家有意放過自己。
她暗自慶幸,這一來保全了自己數十年的英名,不然,真不知如何下台了。
余樂義見毒蝶安然出陣,也想如法炮製,依樣出去。
正在這時,林斌已一晃身擋在他面前,笑嘻嘻地道:「老前輩,我們的事還沒了呢。」
余樂義聞言一怔道:「你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只要你將丐幫信符留下。」
「小子,你別以為會些妖魔邪道,我老花子就會怕你!先讓你嘗嘗我老花子這兩根鐵筷子的滋味!」
說罷一雙鐵筷子便向林斌咽喉叉去。
這是餓鬼三招中的第一招「餓鬼叉魚頭」,既快又狠。
豈知林斌對這餓鬼三招熟悉不過,余樂義甫一出手,他已知道這是什麼招式,不慌不忙,余樂義鐵筷堪堪攻到時,微微一讓,筷子從左頸擦過。
林斌右肩上的白靈兒見余樂義向林斌襲擊,伸出兩隻小毛手亂指亂划,連聲怪叫,意似責罵,氣得余樂義指著白靈兒罵道;「你是我丐幫的靈猴,不念我師父教養數十年的恩情,反而幫起外人來,還不乖乖地回到我這邊。」
明明一旁笑道:「余老前輩,別跟猴子套交情了,你再不將信符留下它還要和你動手呢!」
鬼才人魔被明明幾句話引得連聲大笑。
余樂義一看情形不對,暗自忖道:「今日若不交出信符,勢難全身而退,但信符交出,一切計劃豈不全都落空?」
他心念一轉,隨即說道:「信符是我丐幫之物,怎麼又要我交給你們?請大家評評,這是什麼道理?」
這一著真是厲害,明明心想:對呀!這信符斌哥哥恐怕取不回來了。
林斌心下何嘗不感到理虧?但轉念想起許自成的話「余樂義為首,陰謀爭奪丐幫幫主之位。」言猶在耳,他稍一思忖,硬著頭皮道:「信符是鐵腳萬道力老前輩交託我的,後為荊大田騙去,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應該先還給我,再由我遵照萬老前輩的遺命,交還你們幫主。」
「小子,你真是異想天開,信符既已回到你手中,誰知你要對我丐幫作何要挾?何況萬道力將信符交託於你,有誰為證?告訴你,信符既已回到本幫手中,不用你多操心,這乃是我們幫內之事。」
「不這樣也可以,只要你現在當著大家之面,交給貴幫幫主。」
「小子,你對丐幫的事知道得太少了,身為幫主,失去信符,就已喪失幫主地位,這是本幫祖師爺傳下來的條規。」
「不行,我不管什麼條規不條規,我要你立刻交出來!」余樂義是何等人物,雖知身處險境,但怎能忍下這口氣,當下怒道:「我不交出來,又當如何?」
林斌微笑道:「那很簡單,只有請老前輩屈駕留在此處了,我少陪了!」
說罷,又轉對鬼才人魔杜衡等道:「杜老前輩,龍怕伯,我們走吧!」
他嘴上雖說走,腳下卻並不移去,杜衡、靈空長老、明明等對著遍地毒蛇,都不敢舉步。鐵筷子余樂義的確是無法下台,但他與當今武林六老之尊齊名,誰也不敢如此視他。這時他一轉身,見那一條毒蛇昂首吐信,噴出陣陣腥臭,他心念一轉,毒念立生,冷哼一聲,舉起手中丐幫信符道:「丐幫弟子聽著,今我丐幫被困於此,望我弟兄聽令於祖師信符,不顧個人生命,同心協力衝出此毒蛇陣,不得有誤。」
圍在南棚的丐幫弟子同聲呼應,接著一陣騷動,大有不顧生死衝下山去之意。
林斌看得心頭一震,忙大喝一聲,隨即一切又暫歸寂靜。林斌沉聲又道:「丐幫信符自該由丐幫自己掌理,但信符由我手中失去,今日幸見此物,正好處理清楚,現在請丐幫各位前輩弟兄到台前來,共商個處理的辦法。」
說罷連噓數聲,群蛇紛紛游退四周,將南棚和比武台之間空地全讓出來。
丐幫的花子們一涌,齊集台前。林斌對鐵筷子余樂義道:「現在請余老前輩作個交待。」
余樂義被迫無奈,心中盤算不已。林斌見他緘默不語,又轉對台下的裘道元道:「裘幫主請上台來,林某有話請教。」
鐵掌裘道元對丐幫的幫規當然清楚,他對自己是否已失去幫主地位心裡有數,內心惴惴不安,隨著眾人步到台前,又茫然地躍上台去。
林斌一抱拳道:「萬老前輩因與烏蜂幫的程剛等人在蛇山搶奪歸藏秘笈,不幸重傷,臨終託附林某二事,一是要林某將信符送至丐幫總壇,親手交給裘幫主。可惜我那時年輕識淺,不知總幫位於何處,且我不會武功,又因武林人追躡歸藏秘笈甚緊,故而一再拖延,又因毫無江湖經驗,對詭詐奸險之道一無所知,致為奸人所算。」
說至此處,愧中摻雜了憤恨的表情,兩道銳利的眼光向台下掃去,最後落在荊大田身上,他沉聲喝道:「荊大田,你上來!」
荊大田惶恐不安,但因外圍是無數毒蛇,不敢溜走,林斌叫他佯裝不知,一味向人群中躲去。
林斌見這情形,雙足微點,縱身而起,落向荊大田站立之處,人未落地,已隔空點了荊大田穴道,落地時順手一挾,又復縱上台去,將荊大田摔在台上,狠狠地道:「就是他荊大田將信符騙去,一拖數年,林斌未能完成萬老前輩所託,僅在此間向裘幫主致萬分歉意。僥倖今天信符重現,雖然林斌未能交與幫主,但請幫主向余老前輩索取,也算了卻林斌一樁心愿。」
裘道元只痛苦地看著林斌。
突然,余樂義已高捧信符,臉色一沉,厲聲說道:「裘道元,本幫幫規你可知道?」
鐵掌裘道元連忙垂首應是,鐵筷子余樂義又問道:「幫規第三條怎說?」
「祖師信符在,幫主位在,信符失去,幫主地位亦失。」「歷代幫中,可有失去信符的事情發生?」
「有,第九代幫主亦曾失去信符。」
「後來怎樣?」
「信符被劉貴榮祖師找回,這位祖師就成為第十代幫主」
林斌聽了甚是難過,心中忖道:「完了,我一時疏忽,造成丐幫易主的大變,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萬老前輩?」
他心中焦急,不知所措,忽聽余樂義又道:「信符如何傳到你的手中?」
「上代幫主彌留之時,在傳位大典上,裘道元當眾受領的。」
「信符是何時失去?」
「七年前失去的。」
「現在你還是幫主?」
襲道元極度悲痛,緩緩答道:「裘道元無德無能,信符重現,已不再位列幫主了。」余樂義得意地微微一笑,將信符揣進懷裡,眼角一掃林斌,正色對台下眾人道:「本幫第十五代幫主登位大典將於明年新正之日在洛陽舉行,在新幫主登位前,幫主一職暫由持信符者代掌。」
林斌在余樂義對台下宣布之時,已輕輕挨到裘道元身邊,這時悄聲問道:「可有補救的辦法?」
裘道元搖搖頭道:「有雖然有,但是無用。」
「是何道理?」
裘道元在林斌耳邊輕輕耳語一陣。林斌臉上忽現喜色,正容說道:「好!我保你復回幫主之位。」
裘道元只微微苦笑,不再說話。
余樂義不知己向丐幫弟子說了些什麼廢話,此時又聽他道:「喂!姓林的,此事已告一段落,我以暫代幫主之身份鄭重向你要求,不要驅蛇傷人,讓我丐幫弟子下山。
林斌冷冷地道:「慢著!丐幫信符屬誰?幫主該是哪一個?今天非弄個清楚不可。」余樂義雙眉一整道:「如此留難,究竟是什麼意思?」
林斌道:「我無意留難你們,只是要立即了斷這件事。」
「如何了斷?」
「剛才你以信符迫問裘老前輩,說明失去信符的結果,現在我也有一事請教你,也請當面說明。」
余樂義無奈地道:「好!你說吧!」
「剛才你說,貴幫第九代掌門人失去信符,後為劉貴榮老前輩覓得,得以傳位,但第十代掌門人是前任掌門的什麼人?」
「師叔!」
「他尋到信符后,可曾以信符持有人的身份代理幫務?」
「沒有,他得到信符后,即返回總壇受位。」
林斌微微一笑道:「既然持符人不能掌幫務,就該立即了斷。我還有一點請教,是否得到信符就可任幫主?」
余樂義被問得一怔,心知被他以話套住,不由暗地叫苦,但全幫所有精英俱都在此,勢必不能扯謊,只有簡略地答道:「不是!」
「那劉貴榮老前輩因何得到幫主之位的?」
林斌不放鬆地追問,余樂義無奈地道:「是依照祖師爺留下的幫規傳位的。」
林斌哈哈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能破例,得信符者不是幫主,也不能代掌幫務,丐幫是個大幫,不能一日無人主持,應該立即選出幫主來。」
余樂義聞言后沉思良久,始道:「可以,現在傳令本幫各地弟子,以兩個月為期,返回總幫推選幫主。」
林斌擺手道:「不必如此麻煩,貴幫精英均在此處,而各地龍頭都在場,何不當場推選?」
「本幫選舉幫主乃一大事,而今你竟干涉起來,未免欺人太甚。」
「只要合理,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如果余老前輩堅不接受,只有屈駕了。」
余樂義思索半晌,認為此時推選幫主對己絕對有利。癲丐不在此地,放眼全幫之人無一是我敵手,早一日接常幫務也好,免得夜長夢多。
當下陰森森地一笑道:「也好!就煩林小俠代為找些紙筆鮮花香燭來。」
其實這些普通東西靈隱寺就有,「但現下的林斌豈是肯受人指使的?遂轉身向後台下的筱梅道:「筱梅!煩請你到寺內找些來。」
說著,遞給明明一個眼色。
明明會意,從懷內摸出千年章魚墨珠,連袋拋給筱梅。
筱梅接過墨珠便向靈隱寺走去。
靈隱寺就在台後約三十丈處,不一會兒筱梅轉回,兩手捧滿了紙筆墨、香燭、鮮花,一齊交給林斌。
林斌轉手遞給余樂義。
余樂義在黃紙上寫好丐幫始祖的靈位在台正中央布置起來,一時香煙裊裊,燭影搖曳。
林斌對明明道:「我們到台下看熱鬧去。」
杜衡、靈空也跟著跳下台去,四人站在近處靜靜觀看。
余樂義將荊大田穴道解開,幫忙布置祖師神位,然後也跳下台去,遠遠地避開林斌。
死在台上的假林斌也為丐幫數人扛走了。
此時,台上只有餘樂義和裘道元二人。
裘道元向台下掃了一眼,朗聲道:「本人無能,失去傳幫信符,照祖師爺的規條,已然失去幫主身份,現今信符幸得余師叔找回,誠屬我幫不幸中之大幸。」
他說到此處稍為一頓,又道:「依照師祖留下的條規,凡我丐幫門下,均可竟爭幫主之位,請各位聽清楚,現在本人將竟爭幫主的辦法稍加說明。」
他回頭望了余樂義一眼,長吁口氣又道:「一、凡參加竟爭幫主的人、必須曾修本幫雙絕武功,當眾表演一遍。」「二、若是有二人以上都符合第一條資格者,須互相印證二絕功力,不得使用他種武功招術。
「第三、除本幫弟子外,無權參加,上至余師叔,下至幫中最小一輩的弟子,都可參加竟爭……」
台下的靈空輕聲自語道:「丐幫雙絕?」
明明搶著答道:「我知道,就是窮拳掌。」
杜衡開玩笑地道:「女娃娃,你不是扮過小花子嗎?也可算丐幫的人了,既會雙絕,待會兒也可一爭長短,作個花子頭兒過過癮!」
明明婉惜地道:「可惜我只會筷子功,不懂窮拳掌。」
他們這邊談話,余樂義已將信符放在桌上,裘道元大聲地道:「現在開始,有意角逐幫主之位的請上台表演。」
裘道元話聲甫落,立與余樂義分立兩旁。
陡地,「颼」地一聲,一條黑影已縱上台來。
這人年紀四十上下,生得頭尖削肋,一對三角眼,配上一頭蓬髮,身著百補衣。
林斌不禁自語道:「才不高,貌不揚,也要上台現眼。」
站在他旁邊的明明,鳳眼斜睬,輕聲笑道:「你還會看相?」
林斌低聲答道:「以貌取人固失於偏,但我奇怪丐幫怎會訂下這種奪位的辦法來?要是被心術不正的人奪得大位,丐幫的前途實在堪虞。還有他門下弟子遍布天下,一旦作起惡來,真是生靈塗炭,受害不淺,如由膽大幫主選賢任能,豈不更好?」
這時,上台那人正向祖師牌位拜了下去。
明明急向杜衡道:「杜老前輩!丐幫怎不用選或推薦的辦法產生幫主?」
杜衡道:「其實他們的辦法比一般門派的世襲或造反還要更好。
因為丐幫授徒有一個規定,凡心術不正之人,絕不將窮拳掌及筷子功同時傳授,既然不會二絕,當然永遠也當不成幫主了。」
明明不服地道:「一個心術不正的人,自是陰險奸詐,他不會向同門偷學?」
林斌插口道:「偷學就不容易了,鬼花子老哥哥告訴過我,若非可造之才,縱然傳予二絕,但也限於天賦,真正的玄奧絕招是學不到的。
正如同上一代幫主去世太早,未及安排,故裘道元也沒得到窮拳掌中的拳掌合壁的三絕招,如果不是癲丐,這三絕招早就絕傳了。」
台上那人,此時轉身對台下眾人抱拳說道:「丐幫十五代弟子鄭知寧,遵照祖師爺留下的規條竟奪大位,在此獻醜。」
一套獨步武林的精妙絕學,鄭知寧施展開來雖也呼呼生風,可是在場高手們看來,卻平淡無奇。
鄭知寧忽將拳掌一收,又從腰問取出兩支鐵筷子,分持兩手,互敲一下,發出當的一聲脆響,開始演練起來。只見兩支鐵筷子上下左右盤旋飛舞,倏分又合,確也稱得起詭異絕倫。
明明小嘴一撇,不屑地道:「憑這點能耐也想做幫主,真是馬不知臉長。」
林斌像另有打算,凝神注視著鄭知寧的一招一式,他要將這些招式都記下來,所以對明明的話他並沒聽見。
明明見他不答話,又一扯他的衣袖道:「你說,憑餓鬼三式,我打不打得過這人?」林斌急忙擺手說道:「別打岔,看他的招式。」
明明嘟嘴道:「哼!稀鬆平常,有什麼好看。」
林斌心有所屬,也沒將明明的話聽進耳里,反而一指台上道:「你看!他使的餓鬼三式原來是筷子功的最後三招,這下我懂了。」
正在這時,一雙鐵筷子又當的一聲,鄭知寧已收勢立在台口道:「各位師叔師伯老前輩,師兄師弟師侄,請各位評評,我鄭知寧這兩套功夫是否足以任得幫主?」
林斌在他說話之際,「咦」了一聲,隨即游目四顧,向台下四周途巡。
他發覺台上的余樂義和裘道元不知何時已離開台上,他一陣搜索,才發現余樂義和裘道元二人分別退立台前左右兩邊。
此時台下丐幫的人也以他們兩人為中心,分別站成兩堆。
鄭知寧話聲甫落,正待轉身去取祖師牌位前的信符,裘道元忙向身旁一個中年花子使了個眼色。
這中年花子雙足急點,縱上台去,身法姿態較之鄭知寧又要高明許多,他上得台後,向鄭知寧一抱拳道:「愚兄曹知仁也來獻醜,還請師弟不要見怪。」
鄭知寧一皺眉道:「師兄讓小弟一些,余師叔祖不會虧待師兄的。」
曹知仁並不答活,徑自向祖師牌位行過禮,接著在台上展起丐幫的二絕來。林斌仍然專心觀察他的筷子功。
曹知仁的武功,卻比鄭知寧要高明得多,他演練完兩種絕學之後,對鄭知寧道:「師弟請指教。」
鄭知寧三角眼一瞪,道:「余師叔必要時不借親自出手,目下誰是他的對手,師兄不怕將來余師叔責怪?」
曹知仁冷笑一聲道:「祖師訂下來的條規,我們不談這些,請發招。」
鄭知寧見對方不為所動,一探腰際取出鐵筷子,狠狠地直取曹知仁二目。
曹知仁腳下微動,退後半步,輕輕避過。
明明覺得二人功力相差懸殊,搖搖頭道:「這有什麼好比的,準是曹知仁取勝。」
果然不出五十招,鄭知寧手中的鐵筷子已被磕飛。
曹知仁方一住手,還來不及住手,余樂義這邊已閃出一人縱上斗台。
單憑他上台的輕功身法,已比曹知仁高出一籌。
明明奇怪地道:「怎麼?連周天祿也上台爭奪幫主?」
靈空長老介面道:「據說丐幫分為兩派,看情形,今日變為他們兩派之爭了。」
周天祿一如前二人一般,拜過祖師,表演拳腳,到底他是余樂義親傳弟子,而余樂義又以鐵筷子成名,這雙筷子在周天祿手中施展開來另是一番景象,比諸曹鄭二人又何止高明一倍。
他二人只走了二十招,曹知仁即已不支落敗。
襲道元見情形不對,遂與鐵拳樓道直低語一陣,像是相互推讓,結果還是樓道直縱上台去,行禮如儀,接著交起手來。
二人功力相若,打來甚是精彩,但在林斌的眼中也無足為奇,他這時忽以傳音人密向杜衡道:「杜老前輩,你老看過這麼多人演練筷子功,是否已記熟了?」
杜衡也用傳音入密問他道:「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晚輩想學這套武功,不知我所默記的是否全對,想請教您。」
「招式我都記得,就是對其中奧妙不甚了解。」
「那就成,晚輩學過其中最精奧的三招,招式變化不難,請您隨晚輩暫離此地,找一隱蔽處演練一遍。」
「這……這為什麼?」
「晚輩另有用意,少停您自會明白。」
他又低聲對明明和靈空和老道:「伯伯!明明!請在此稍等一刻,斌兒和杜老前輩去去就來。」
明明急問道:「你到哪兒去?」
活未說完,林斌已與杜衡手牽手,有如一縷輕煙飄出蛇陣之外。
杜衡之所以牽著林斌,實是依靠他越出蛇陣,他知道自己雖擅長玩毒,但忖量亦無法衝出此一毒蛇陣。
二人來到無人之處,林斌折下兩根樹枝,學癲丐用手削成筷子,將剛才默記的筷子功全部招式從頭到尾演練一遍。
杜衡笑道:「小友,人稱我是鬼才,我已自命不凡,可是看了你這套筷子功,我以為你是丐幫的嫡傳弟子呢!鬼才二字還是讓給你吧!」
林斌一皺眉頭道:「老前輩過獎了,斌兒在演練時仍感有一兩處連貫得不甚自然。」
「這……我也看到了,但是我無法幫助你,剛才他們幾人也在這一兩處露出破綻……」
「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回去吧,如果遲了,可真是功虧一潰,悔之晚矣!」
他不等杜衡有何表示,雙足一點,領先馳去。杜衡心中一急,加勁追去,好在林斌並未放開腳程,不到三十丈就追成並排,仍是手牽手地雙雙回到原先的地方。
此時,台上已起了變化,樓道直站在一旁,憂容滿面看著余樂義表演窮拳掌。
敢情樓道直勝了周天祿,余樂義在勢在必得的情勢下,不顧身份上台爭奪。
杜衡忽問道:「小友!余樂義的拳掌較之癲丐如何?」
林斌道:「尚差一籌,不是我誇口,他就不如我。」
談話間,余樂義已開始演練筷子功。
林斌只看了兩招,側首對杜衡道:「不愧人稱鐵筷子,果然不同凡響,兩支筷子在他手中簡直神了。」
杜衡關心地道:「你還不仔細留意?剛才你覺得不大自然的地方,看他演來多滑溜。」
林斌兩眼望著台上,口中答道:「我早留上心了,看過他的,我全部都領會了。」
余樂義練完后,一指樓道直道:「樓師侄,我們爺兒倆玩。」
樓道直忙恭身答道:「晚輩哪敢與師叔過招,就此告退。」
樓道直輕飄飄地跳落台下,站在裘道元身邊,表示無限愧疚。余樂義臉露得色,向台下環掃一周道:「還有哪一位願與老朽一較長短?」
台下有人大聲答道:「沒有了,星星之光哪敢跟明月相較。」
余樂義萬分高興,頻頻頷首道:「既然如此,老朽就要拿信符了,今後如有不聽號令者,概以幫規論處,絕不寬貸。」
台下一陣歡呼,掩過他的得意狂笑,他轉身走向神案,準備拿取信符。
林斌見時機不再,方欲依照自己的計劃出言阻止。
在此同時,余樂義的雙手已然伸出直向信符抓去。
摹地,一聲大喝來自蛇陣以外的一棵樹上。
「等一等!」
林斌到口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余樂義陡然一驚,自然地縮回雙手,轉身搜索發話之人。
明明驚喜地呼道:「鬼花子老哥哥。」
樹上果是癲丐,這時又發出似笑似哭的聲音道:「余樂義,不得我鬼花子同意,你敢伸手去拿信符,接掌幫主?鬼花子不拆你的骨頭,剝你的皮才怪!」
余樂義真怕這位癲師兄,站在台上噤若寒蟬。
明明高興叫道:「鬼花子老哥哥,你快來呀!丐幫信符不用等兩年,斌哥哥現在就交給你,放在台上你快去拿吧!不然讓人拿走了,你可不準再找斌哥哥。」
大家放眼望去,只見癲丐倒吊在蛇陣外左側一棵大樹上,癲來癲去。
癲丐嗚嗚地道:「小妹妹……!」
明明這時身著道服,被他大聲一叫,十分難堪,小臉一紅急急地道:「你說什麼,不要又發瘋!亂叫亂嚷的……」癲丐辯道:「不!不是發瘋,我沒亂嚷,是蛇圈裡的人出不來,我鬼花子……這麼多蛇,我也進不去。」
明明嫣然一笑道:「我來接你……」她向站在近處的筱梅取過墨珠含在口內,手揮龍頭軟鞭,走出蛇陣。
敢情在丐幫幫主爭奪開始時,魯南七虎被筱梅等四婢女以四象鞭陣押著走到台前來看丐幫奪位盛況,所以明明才放心地取回墨珠。
明明接引癲丐進來,林斌剛想出口招呼,癲丐已伸出一隻又瘦又髒的手,一把將林斌抓住道:「還信符來!」
林斌人雖聰明,但對付癲丐這種不講理而又瘋瘋癲癲的人真是一籌莫展。
倒是明明跟癲丐時間較長,心眼又多,當即答道:「老哥哥!你要信符別找斌哥哥,找我。」
癲丐兩隻圓眼骨碌碌一轉,疑惑地道:「找你?不對,應該找他。」
「找我就對了,我問你,信符是不是你交給他的?」
癲丐將抓著林斌的手一松道:「不是我交給他的,可是我在他身上見過。」
「好!你不是要信符嗎?信符現在台上,你去取來。」
「為什麼要我自己去取,他不取來還我?「明明一笑道:「你沒親手交給斌哥哥,他當然也不必親手交還給你,只要有了信符就行,你還不取來?」
癲丐想了一想,伸手一拍禿頭道:「對呀!我怎麼不上台去取呢?真笨!」
他一轉身,忽又搖頭說道:「不對!不對!我要上台取信符就是幫主了,師父告誡我,不准我當幫主,說我不能做幫主。」
他兩手摸著禿頭又道:「怎麼辦?我不能親自去取信符,也沒親手交他,他也不必親手交我,這事太難,小妹妹,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明明見他滑稽之態,忍俊不住,撲味一聲笑了出來,有心要幫林斌,又覺癲丐可憐不該騙他,一時之間她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林斌過意不去,歉疚地道:「老哥哥,這事真難!你未來時我打算去取來,你不說,我還沒想到這一層,我也不能做幫主呀!這怎麼辦?」
癲丐這一歪纏,余樂義心裡明白,既然癲丐不願爭奪掌門之位,他自可大放寬心,不由欣喜若狂,高聲說道:「假如再沒哪位同門登台,余某人就要取信符任幫主了。」
癲丐聞言心中一急,伸手疾向林斌抓去,同時說道:「不管怎樣,信符是你丟的,你得還我!」
林斌早對癲丐有所防備,急忙一躲閃開。
癲丐豈肯放過,兩人一逃一追,繞著斗台在人群中追逐起來。
靈空長老和明明不便出面攔阻,站在當地靜觀其變。
杜衡見此情形,忙以傳音人密對正被追逐的林斌傳過話去。
林斌似是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倏然停步旋身對癲丐道:「鬼花子老哥哥你別追了,我去取來,還你就是。」
癲丐一聽,高興的道:「好!好!這才是我的好兄弟。」
余樂義見癲丐與林斌追逐起來,心裡直樂,看了一會兒忽然心念一動道:「此時不取信符正位,更待何時。」
想到此處不再遲疑,立即轉身走向供桌,雙手陡伸,直向信符抓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手指即將觸及信符時,摹覺一股勁風已自背後襲到,同時一聲悶雷似的聲音喝道:「住手。」
余樂義先保自身要緊,捨棄信符,反手一掌猛向背後掃去。
這一掌足足用了七成力道,但是一掌劈出竟好似擊在敗絮之上,一驚之下,急跨步旋身,只見林斌昂然地站在面前六步之處。
余樂義一見林斌,氣得鬚髮皆豎,不由戟指罵道:「小子!我丐幫的事與你何干?」
林斌嘻笑地道:「你能取信符,我不能取嗎?」
「你是什麼東西,敢取丐幫祖師爺神位前的信符?」
林斌反問道:「你又是什麼東西,你能取我怎麼不能取?」
余樂義被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狠狠地道:「我……我是幫中子。」
林斌俏皮地一笑,道:「我也是幫中弟子。」
余樂義聞言一怔,但旋即陰陰地笑道:「你拜在誰的門下?」
「誰我都不拜。」
「那你怎能算是本幫門下弟子?」
「我曾加入武漢三鎮丐幫分堂。」
「有何為證。」
林斌微微一笑,慢慢地道:「要證據嗎?那容易!」
轉對台下裘道元等人立身處叫道:「楊盛三、小牛子,你們兩個上台來!」
林斌這一叫,他二人反而有點不知所措。癲丐一心關注信符,見林斌叫了半天沒人答應,一個箭步躥到裘道元身邊道:「誰是楊盛三,小牛子?小兄弟叫他,怎麼不答應?」
裘道元旦為一幫之主,但丐幫弟子眾多,遍布天下,這二人輩份又低,他哪會認得,一時也答不上話來。楊盛三和小牛子見癲丐生氣,急忙上前恭身享道:「小的楊盛三。」
「小牛子就是我。」
癲丐兩眼圓睜,射出兩道懾人心魄的光芒,大聲喝道:「還不快上台去,你敢不聽我小兄弟的話?」
小牛子、楊盛三同聲答道:「台……太……高,小的……上……上不去。」癲丐伸出兩手,一手一個,抓住二人的腰帶道:「沒用的東西,丟人,給我上去。」他輕輕一拋已將二人拋至台上,嚇得二人忙順勢縱立台上,一連打了幾個踉蹌始才拿樁站穩。兩人略一定神,向林斌恭身一禮道:「大哥叫小弟們有何吩咐?」
林斌一抱拳道了聲:「有勞二位。」
轉身對余樂義道:「余老前輩,這二人叫我大哥,可說明我是他們的龍頭了吧?這就是證據!」
余樂義一時啞口無言,又見台下群情沸動,無奈地道:「好!就算你是丐幫的人,你先依規定施展窮拳掌和筷子功,然後再談別的,要是你不會,趁早別當眾現眼了。」
林斌笑道:「我當然要露兩手給你看看。」明明在台下二聽余樂義要林斌施展二絕,不禁替林斌擔了一份心事,嘴裡埋怨癲丐道:「都是你,筷子功你只教給斌哥哥餓鬼三式,這下非丟人不可。」
癲丐頻頻以掌拍著禿頂道:「信符不要也罷!叫他下來吧,免得人家說我鬼花子不會教小兄弟武功。」
此言一出,一旁的杜衡和靈空長老不禁哈哈大笑。
杜衡向明明道:「你別替古人擔擾了,他絕不會丟人現眼的。」
這時,台上林斌又對楊盛三、牛子二人道:「辛苦二位了,請下去吧。」
林斌待二人下去以後,邁步走向丐幫祖師牌位前,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暗暗默禱道:「我並不在幫,但也當過幾天花子,向你老叩頭也是應該的。」
叩罷起身,轉向台下朗聲說道:「小花子林斌,向各位獻醜。」他不說是幾代弟子,只說小花子,使別人無話可駁,等事後他還可否認,這就是他聰明之處。
一套窮拳掌演練起來嫻熟已極,而且精奧處絕非剛才所有上台表演的人可望其項背。所有丐幫門人除癲丐外,無不深覺驚詫。
當他演練到最後的拳掌合壁正反三招時,帶起縷縷「『呼呼」勁風,站在台上的鐵筷子余樂義也被逼得一步步退到台口。這種絕學,丐幫門人弟子除了癲丐一人外,誰都未曾見過,個個看得呆若木雞。
林斌練完窮拳掌后,又自腰間取出剛才以掌削成的筷子,學著余樂義的起手式兩支筷子互相一擊,「嗒」地一聲,接著便一招一式地施展開來。
癲丐在台下越看越感奇怪,納悶地道:「我沒教過他呀!小妹妹,你可知道他是向誰學的?」
明明也正感到奇怪,聞言搖搖頭道:「不知道,我沒聽他說起過。」
杜衡笑道:「告訴你吧,是余樂義教他的,你看,他的一招一式不是跟余樂義一模一樣嗎?」
明明問道:「余樂義怎麼會教給他?」
「就是剛才,余樂義在台上施展,他聚精會神地默記半晌。」
靈空長老介面道:「這孩子真是絕頂聰明。」
杜衡笑道:「我這個鬼才綽號如今要讓給他了。」
林斌兩套武功下來面不紅氣不喘,站在台中竟像是個沒事人兒一樣。
他跨前兩步,劍眉微挑,冷冷地道:「老前輩!這兩套武功還過得去吧?」
余樂義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望著林斌,啞口無言。
他見余樂義不答,接著又道:「老前輩!我們過過招,但請老前輩手下留情。」
余樂義惱羞成怒,喝道:「小子接招。」
一雙又黑又亮的鐵筷子在林斌面前一晃,突以餓鬼三招中的「餓鬼叉魚頭」直取林斌雙眼。
這一招是余樂義最得意的一招,既快又猛,無與倫比,他心中暗道:「小子!這最奧妙的一招不叫你變成瞎子才怪。」
一隻筷子眼看就要點中林斌雙目,陡感一絲勁風疾向手腕擊到。
「咯」地一聲,鐵筷子已被林斌以餓鬼三招中的一招「餓鬼夾雞腿」將筷子夾住,林斌本可將他的手腕夾住,但想到他成名不易,故才稍微一緩。
癲丐哈哈笑道:「好!小兄弟!這招真用得恰到好處。」
余樂義想不到對餓鬼三招林斌比他了得,大意之下才上了這個大當,一招不到就已敗在人家手裡。
余樂義臉紅心急,勁貫右掌,想將筷子抽回,但那鐵筷子就如生了根似的,不管他如何加勁,竟未抽出分毫。
偷眼一看林斌,淵停岳峙地站在台上像是沒事人兒一般。
他一張老臉變成醬紫色,不知是羞紅呢?還是用勁太大?如此僵持約有半盞茶光景,忽然他心念一轉,功透筷身,然後一擰一絞。
「喀嚓」一聲,林斌的木筷子應聲斷為四截。
而余樂義見這雙精鋼鑄造的筷子竟有些彎曲,臉色微微一變。
林斌筷子被折,也不禁羞紅過耳,吶吶地道:「老前輩!我另找一雙來,再行請教。」
余樂義雖只與林斌過了一招,但已心裡有數,知道再斗下去拳掌上固然不是林斌對手,就賴以成名的筷子功也勝不了人家。當下答道:「小子!我老人家沒時間等你另換,你先驅散這此地毒蛇讓我們下山。」
林斌知他已然服輸,不便明說,當下也不再說什麼,連聲「噓」叫,群蛇立即讓出一條路來。
余樂義呼嘯一聲,帶領著手下親信弟子疾縱而去。
林斌等他走了以後,返身來到丐幫祖師神位前,雙手捧起信符。
此時台下歡聲雷動,響徹雲霄。
林斌微笑點頭,接著一縱而起,輕輕落在癲丐面前道:「信符給你,還是給裘老前輩?」
癲丐圓睜二目望著信符,一時竟答不出話來。
林斌似是猜知他的心意,又道:「萬道力老前輩遺命要我親手交給裘老前輩,現在你親眼看著,以後不得再找我了。」
說罷,雙手捧著信符送到裘道元面前。
裘道元慌得向信符雙膝跪下道:「幫主!裘道元無能,不敢代為保管。」
林斌忙將信符交到右手,左手虛空向上一扶,硬生生將裘道元跪下的身軀扶起道:「我不是幫主,幫主仍然是你,請快拿去,我還有事呢。」
裘道元微退半步道:「林小俠已當眾按照幫規取得信符,奪得幫主之位,就是本幫新掌門人,裘道元照祖師遺規,願在幫主麾下聽命效力。」
林斌急道:「不!我又不是丐幫的弟子,剛才為了信符不落人歹人手內,才權充花子,你不見我只說是小花子嗎?我就是說不出是誰的弟子,算不出在幫中的輩份,如何當得貴幫掌門人呢?」
裘道元連道:「糟!糟……」林斌把信符塞在他手中,笑道:「你還是幫主,拿去吧!」
裘道元感動地淌下了眼淚,想依照幫規手捧信符高舉過頂,摹地臉色一變,雙手微顫,驚慌地道:「這……這是……假的!」
林斌不覺一愣,忙就著裘道元手上看去。
這塊雖然也是紫黑色的信符,可是上面的紋路可就粗糙多了,只要仔細一看就可辨出原是贗品。
林斌心中除了惱怒,又能說什麼呢?旁邊的人為這突然之變,也無不感到驚愕!癲丐劈手搶過假符,狠狠地一扯林斌道:「快追!余樂義騙我鬼花子,我和他沒完……」林斌搖搖頭道:「別追了,看來他也不知這是假的,不然他也不會冒著風險不肯交出,但是……真符又落在誰的手裡?」
突然,癲丐右掌猛推,「呼」地一掌向林斌胸前打去。
林斌根本沒防他瘋性突發,竟被打個正著,一個身軀斜退丈余。
明明「呀」的一聲,疾向林斌撲去。
靈空長老早知癲丐在六老中功力最高,擔心林斌安危,也忙趕了過來。
杜衡一式「風雷交鳴」,向癲丐背後一掌劈去。
癲丐見杜衡竟敢向他發掌,瘋性大發,立時回身發掌,打了起來。
林斌雖被打飛丈外,但因般若禪功若遇外界襲擊,在不覺中產生抗力,故只踉蹌數步,並未受傷,拿樁站穩后,反將一路哭叫過來的明明接住。
明明撲在林斌肩頭,竟忘了自己身著道裝,嬌柔地道:「你傷得重嗎?快解開衣服讓我看看。」
林斌向她微一笑,安慰她道:「沒有!你看他們兩人打起來了,我們快去勸開。」
靈空長老這時趕到他二人身旁,不放心地道:「斌兒!不可大意,你試著行功運氣,看傷得重不?」
「多謝伯伯關心,他這掌頂多用了五成勁力,不妨事的。」
說著拉起明明走到癲丐等身旁,大聲叫道:「二位快別打啦!斌兒沒事。」
杜衡聞言,似是餘氣未消,狠狠地瞪了癲丐一眼,始縱退圈外。
癲丐見杜衡縱退,又轉向林斌撲來,同時說道:「你害得我丐幫不淺,快給我找回信符來!」
林斌苦笑一聲道:「好!我們早有兩年之約,到時還你一塊真符就是了。」
癲丐這時才滿意地道:「好!好!黃山始信峰等你。」
人隨聲起,轉眼已失蹤影。
林斌望著癲丐馳去的背影,不覺一嘆,忖道:「余樂義既也受騙,那真符又落在何處呢?到時怎麼交差嘛。」
轉念之間已來到仍被四象陣圍定的七虎身邊。
忽聽大虎湯仁道:「丐幫信符現在馬師伯手裡。」
杜衡心知七虎早巳聽命於毒蜂馬其熊,當然對內中詳情定也知道許多,於是問道:「這假符又是哪裡來的?」
湯仁正容答道:「弟子也不知道,只曉得那死在台上的人原是烏蜂幫內一個小嶁羅,馬師伯見他長得很像林小俠,用半年時間教會他歸藏步,這次命他持令符前來,意圖在靈隱大會一氣將嵩山派、丐幫羅致幫下。豈料林少俠這時來到,才使他功敗垂成,我想真符還在馬師伯手中,因為馬師伯曾說過,只要信符在他手上,丐幫終有一日會投幫效命的……」林斌聽罷恨聲說道:「陰謀!陰謀!江湖上所有陰謀都出於毒蜂馬其熊一人,我要向武林群雄揭穿他的陰謀。」
突然,他心念一轉,遂向七虎問道:「玄霜絳雪這本醫典,是你們誰拿去了?」
二虎簡從禮心頭一震,期期艾艾地道:「我們從南偷北盜手中搶來后,送給馬師伯了。」
林斌跌足長嘆道:「唉!又落在毒蜂手裡。」
杜衡也是氣得臉色發白,伸手一個耳光打得簡從札一怔,隨又罵道:「什麼都送給馬其熊,你們的命怎麼也不送給他。」
七虎楊貫南平常甚得杜衡喜愛,忙介面道:「他騙我們服了降心丸,早就等於送給他了。」
林斌一旁插口道:「杜老前輩!你彆氣了,我們不怕找不到毒蜂馬其熊,目前最要緊的,你先帶令徒們北上到華山百毒谷就地醫病,我料理一些事,隨後和明明趕來,要是龍伯伯沒事,也請與杜老前輩同走一趟。」
靈空長老奇怪地道:「我去做什麼?」
林斌道:「斌兒認為受毒蜂所害服下降心丸的武林朋友一定不少,斌兒打算先救他們,然後在龍家寨專門收容被害的人,請伯伯上禮我佛悲天憫人之旨,主持其事。」靈空長老呵呵笑道:「真難為你想到這些,老和尚自然願意了。」
林斌又道:「這裡已無他事,明明帶小白靈和杜老前輩,伯伯們先返客店,斌兒將這些毒蛇處置后立刻回來。」
林斌說罷口作「噓「聲,在暮色蒼茫中,只見群蛇蠕動,紛紛向山頂游去,林斌費了許多氣力,將它們驅到一處絕崖石谷內,這才返身下山。
此時,正交二鼓。林斌暗道:「三更還有岳墳之約,不如徑行趕往,也免得驚擾明明他們,否則明明跟去了,將事情弄大,更難收拾。」
東西湖邊找了一隻畫舫,一面運功恢復疲勞,一面靜等三更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