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撲朔迷離怪事多
蕭劍寒此時不但已聽到了方必正的話聲,同時,也已經看清了那自己順手拉開的暗門之內的一切。
那只是一個深約三尺的暗洞,洞中已是空無一物!
蕭劍寒明白這個小小的方洞,想必是華山派放置什麼極為機秘貴重的要物之所,此刻空空如也,當然是那些物件已經被人取走了!
蕭劍寒一抖手,關上那道暗門,躍下神龕!
呂心佛、鄭玄明兩人已將那木質的神案挪了位置,只見那神案之下,示出了一個地道的入口門戶!
方正必蹲在那入口之處,正在向下張望!
蕭劍寒劍眉一皺道:「待區區先行下去看看!」舉步就沿著地道石級,向下行去!
方必正一閃身搶在蕭劍寒之前,道:「蕭兄,這開道之事,應由方某擔任!」說話之間,兩人已幾乎同時走到了石級的盡頭!
一間兩丈見方的地下室,四面空無一物的呈顯在兩人眼前,室內懸一顆明珠,光度雖嫌不夠,但已夠照得見這室內的一切!
蕭劍寒打量一眼道:「方兄,這兒空無一物,豈本有些不合道理么?」
方正必點頭道:「按理應是另有出路……」
這時,呂、鄭二老也走了下來。
呂心佛應聲道:「方兄弟,你何不再找找看,也許果真另有門戶呢!」
方必正微微一笑道:「兄弟再試試……」轉身在室內四壁尋找。
蕭劍寒大聲道:「方兄,不必找了,兄弟已然知道了……」大步向面對的一扇石壁走去,伸手在壁上一按!「呀……」兩扇石門,應手而開。
鄭玄明目光一寒,心中暗自打鼓,忖道:「這小子可不簡單……」
他臉上神色的變欽和心中所想之事,別人自是瞧不出。此人看來也極富心機,心中雖是吃驚,口中卻道:「蕭老弟智慧過人,委實令人敬佩。」
呂心佛出自衷心的笑道:「方老傳人,自是天人之質,鄭兄不必驚訝了!」
蕭劍寒耳聞兩人讚譽,心中好笑,扭頭向方必正道:「方兄,這裡面房子多著呢!」
方必正笑道:「想不到『玉菡別府」竟有著地上地下兩層。」說著,陪著蕭劍寒向那敞開的石門之內跨去。
這是一間寬偉約有十丈的地下大廳。廳內的光亮,如同白晝一般,四顆大如荔枝一般的明珠,懸在大廳的四角,寒光照遍了廳內每一寸土地。蕭劍寒走進這所大廳,發覺這正是一間練功的所在。沿著大廳的兩壁,是列兵器架,架上插滿了各類兵刃,兵器架前,則一邊擺了四張虎皮交椅。而向石門的正後方,靠那石牆處有一扇白玉屏風。
這屏風高達八尺以上,寬有丈五齣頭。
屏風前面,設有一丈高低的沉香書案。書案的後面,是一支雕製得極為精細的玉石錦凳。
看這陳設,那錦凳似是用作華山掌門人座位。
蕭劍寒心中這會兒更是疑念大起。
那「白羽真人」何望君的含笑而死,那「別府」之中的到處可聞血腥氣味,以及白羽真人的屍體不冀而飛,和這地下的石室,全部連在一起時,隱隱約約地在他心中勾結了一個奇異的輪廓,他認為這中間還另有蹊蹺。
一念及此,蕭劍寒低聲道:「方兄,咱們似是先要找到「白羽真人」的屍體才行。」
這是個關鍵。方必正明白,他應聲笑道:「蕭兄,這所練武的石室,好像另有通往外間的道路呢,我們何不再找上一找,也許……」
呂心佛這時已大步走來,笑道:「兄弟,你們瞧見那白玉屏風了么?」方必正道:「瞧見了。」
呂心佛道:「這是不是武林傳言中的『九轉玉龍屏』?」
「什麼?」呂心佛的這句「九轉玉龍屏」,只驚得鄭玄明失聲大叫。
蕭劍寒也混身一震,掉頭道:「真的么?『九轉玉龍屏』幾時落在華山了?」
方必正這時己走到那高大的屏風之前,凝目注視著那玉石之上的紋理,眉頭擰在一起,一語未發。呂心佛長嘆一聲道:「老朽曾聽得『三佛』之中的『布袋和尚』說過有關此一屏風之事,據說在失傳之前,最後的一位持有之人,乃是『雪山怪客』葛寒青大俠,屏風藏在雪山『嘯雲洞』內……」
鄭玄明忽地笑道:「葛寒青乃是華山上一代掌門人『梅萼處士』裘玄均的老泰山,屏風落在華山,自是算不得意外的了。」蕭劍寒心中一動,暗道:原來是這等關係么?
方必正卻忽地大聲道:「呂兄,這屏風上面的紋理,看來似是真的,但不知何日方是合於九轉之期可以查證屏上顯出……」
他話音未已,呂心佛已經笑道:「不必等它九轉變幻,這座屏風大概是不假的了。」
鄭玄明道:「呂兄從何見得此屏未經變化,即是真品?」
呂心佛笑笑道:「若是此屏是假,華山派大概也不會遭此大劫了!」
蕭劍寒不以為然的道:「區區聽說此屏每隔九九八十一天,玉石表面方始顯出『玉龍真解』的武功,據說半個時辰。是以如要修練玉屏之上的武功,就算智慧最高的人,每次只能練就一招,而且機緣湊巧,那第一次見到的即是真解的起手之式,最快也得等這玉屏九次轉幻,費時也須兩年之久,呂老認為可對?」
呂心佛道:「正是如此!」
蕭劍寒道:「但區區又曾聽說,這『玉龍真解』武功,迄今並未有人真正練就,包括雪山葛家之人在內,可也是真的?」
呂心佛點頭道:「不錯,事實上正是無人曾經練就過。」
蕭劍寒道:「呂老可曾想過,這是為了什麼?」
呂心佛聞言皺眉道:「這老朽倒未想過。」
蕭劍寒忽地向方必正道:「方兄可明白其中道理?」
方必正道:「不瞞蕭兄,方某早就不肯相信這是真的了。」
蕭劍寒最後才向鄭玄明道:「鄭老呢?」
鄭玄明搖頭道:「老朽不明白。」
蕭劍寒陡地重咳一聲道:「區區認為這『九轉玉龍屏』根本是句謊言。」
他此言一出,倒是令人吃了一驚!
這麼多年以來,他們都相信「九轉玉龍屏」之上,每隔九九之日,就會現出一招「玉龍真解『武功之事,而且,有不少武林之中心懷妄想貪得之徒,不止一次的去至那雪山」嘯雲洞「中,騷擾葛家,想豪取巧奪那扇白玉屏風!
料不到今日被蕭劍寒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會全盤否定了!
這幾位老人自是有些不信。
鄭玄明第一個乾笑道:「蕭老弟,你這等說法,倒是前所未聞。」
呂心佛也大聲道:「老弟怎會有了這等想法?」
蕭劍寒笑道:「若非是句謊言,『玉龍真解』武功怎會無人練就?」
這未必沒有道理!
方必正道:「蕭兄見地,果是與人不同,兄弟相信蕭兄所說……」
蕭劍寒道:「這座玉石屏風的真假,眼下並非重要,倒是這間大廳之中,依然未見人跡,那白羽真人究竟那裡去了?」
方必正道:「待兄弟再查一下,恐怕這地下尚有其他門戶……」
驀然,一聲冷笑由那屏風之後傳來道:「閣下不必查看了,在下已替四位打開了門戶。」
廳內的蕭劍寒等四人聞言,不禁臉上同時變色。有人!果然有人!方必正身形電閃,轉向屏風之後,大喝道:「什麼人?」
一陣蒼老的乾笑過去,兩個人影由屏風之後走了出來。
蕭劍寒目光一轉,心中暗道:「這一老一少大概不是華山人物……」
轉念未已,那「花叟」鄭玄明已大聲道:「池老哥怎地跑到華山派的地下秘密室中來了?」
呂心佛也忽地皺眉道:「池兄,華山派中的人呢?」敢情這位白髮披肩,面容冷酷,穿著一身黑衫老人,乃是「黑堡」之中的高手,「三眼鬼劍」池廣平。
呂心佛話音一落,池廣平嘿嘿一笑道:「華山派的人么呂兄可是想見見他們?」
呂心佛道:「池兄可是知道他們現在何處?」
池廣平看了身旁那位青衫少年一眼道:「少堡主,老夫替你介紹這幾位朋友……」指著呂心佛、鄭玄明和方必正道:「這兩位都是丐幫高手,『白驢醉乞』呂心佛和華陰分壇壇頭方必正,這一位則是『崑崙』三叟中的『花叟』鄭玄明。」
那青衫少年長的十分英俊,年紀大概只在二十三四齣頭,但蕭劍寒卻覺出此人目光不正,眉目間有著-股殺氣!
這時,青衫少年冷哼了一聲道:「聽來倒是有點名望……」
池廣平向呂心佛一笑道:「呂兄!這位老第乃是『黑堡』堡主的二公子,武林中稱為「鐵心玉龍」趙琅趙少堡主!」
呂心佛聞言一驚道:「老夫久仰了……」
方必正卻淡淡一笑道:「池兄,『黑堡』少堡主突在華山根本重地出現,可是有著什麼不太尋常之事發生了呢?」
池廣平哈哈一笑道:「方老弟倒是聰明的很……」話音一落,忽然向趙琅道:「少堡主,可要帶他們去看看華山門下的人物?」
趙琅嘿嘿一笑道:「當然可以!」
呂心佛道:「池兄,那華山門下的人物,仍在這座別府之中么?」
池廣平笑道:「華山人物,自是都在華山的了!」
呂心佛笑道:「如此就請池兄帶路了!」
池廣平目光在蕭劍寒身上一轉,道:「這位老弟可是兄台門下弟子?」
他倒是很瞧得起人。呂心佛聽得脫口大笑道:「不!不!這位老弟乃是老夫忘年之交。」
蕭劍寒冷冷介面道:「在下蕭劍寒,武林中的末學後輩,不勞池大俠掛齒。」
池廣平聞言,心中可是大大的不痛快;但他已然覺出,既是呂心佛的忘年之交,這小子若不是武林世家的後代,就是某一高人的子弟,是以,他不想給自己樹下強改;只當作聽不懂蕭劍寒那諷刺的話音一般,淡淡一笑,敞聲說道:「蕭老弟忒也自謙了……」
那位「黑堡」少堡主趙琅忽然冷冷一笑道:「這位蕭兄倒不客氣的很,本座跟蕭兄親近、親近可好?」說著,大步上前,抱拳又道:「蕭兄請了!」
蕭劍寒心中暗笑,你這可真是自找苦吃了!口中卻淡淡一笑道:「不敢當得少堡主拜見!」兩手隨意地在胸前供了一拱!
突然,那位少堡主「鐵心玉龍」臉色大變,「蹬蹬蹬」地連連退了五步,方始拿樁站穩。
好厲害的真力!趙琅大概是連做夢也不會想到蕭劍寒武功如此高明,他本想給蕭劍寒一個下馬威,孰料自己倒弄得灰頭灰臉。
方必正看得心中大為快慰的笑道:「蕭兄這一手『秋水神功』,真是令兄弟大開眼界。」
「秋水神功么?蕭少俠可是方大俠的傳人?」顯然,池廣平大大的吃了一驚。
蕭劍寒根本不理他所問,卻向方必正笑道:「方兄,這位少堡主的『羅漢功』比區區強得多了。」
趙琅此時可是心中已然怒極,但是,卻又不敢發作。他只有嘿嘿一笑,掉頭向屏風之後行去。
池廣平也自找了個沒趣,訕訕道:「四位請隨老夫去看看那華山人物吧!」
呂心佛、鄭玄明、方必正、蕭劍寒四人一語未發,跟在那「三眼鬼劍」池廣平身後,轉向屏風後面。
原來屏風的後面,是一條長達十丈的甬道。沿著這條甬道行去,抵達了另一間石窒。
這是-間比前面大廳稍小,但卻四面均有門戶的堂屋。
屋內除了幾張茶几和七八張木椅以外,別無他物。
這時,池廣平和趙琅是領著他們走向左側的那道門戶。
從這道門戶走出去,約莫又有十多丈的一條甬道,甬道的盡頭,突然透進了一派天光日色。
敢情這兒是一處山崖,很平坦的,佔地約有三畝左右。
池廣平站在崖邊,指著崖下大約有十丈深的一個小小山穀道:「四位請看。」
四人伸頭望去,呂心佛不覺變色道:「這……全是死人?」
方必正更是怒喝一聲道:「這可是池兄的傑作么?」
蕭劍寒沒有說什麼,他只是靜靜地瞧著那大約有十丈深二十多丈寬的小谷,皺起了眉頭髮愣。
那山谷之中,全是血肉模糊的屍體。
蕭劍寒心中略一盤算。那屍體的總數至少有兩百以上。大概華山一派的人物,已全在此處了。
這時,池廣平已向方必正搖頭道:「方老弟,你不妨想想,華山派豈是老夫等人所能一舉擊潰?」
方必正冷笑道:「方某本是不信,但如『黑堡』堡主『無影鼓叟』趙昊夫婦有此居心的話,華山派不敵黑堡,諒是人人皆信的了。」
池廣平聽得白眉一剔道:「方兄可是認定華山滅門於本堡手中?」
方必正笑道:「正是如此!」
池廣平哈哈一笑道:「看來本堡已百口莫辯的了?」
呂心佛突然冷笑道:「池兄根本不須辯白,咱們親眼所見,難退還會有錯?」
池廣平大笑道:「呂兄,你這句話不對。」
呂心佛道:「什麼地方不對?」
池廣平道:「呂兄既說親眼所見,老夫曾經殺了華山的哪一位大俠了?呂兄可否指給老夫看看?」
問得妙!呂心佛瞠目無以相對,他如何指明他殺了誰?
鄭玄明哈哈一笑道:「池兄,你這叫強人所難!」
池廣平大笑道:「鄭兄,你就不覺著你們是在血口噴人嗎?」
鄭玄明目光-寒道:「貴堡欲向華山不利舉動,老夫等人可是有了人證。否則,老夫與呂兄又如何能適時趕來此處?」
池廣平似是愣了一愣道:「鄭兄言下之意,可是咬定本堡就是主凶了?」
鄭玄明道:「這位蕭老弟在華陰縣城遇到了貴堡護法之一『五步奪魂』宇文龍,是以方知貴堡出動大批人馬,有事華山。」
池廣平突然向蕭劍寒道:「蕭少俠,你果真見到宇文龍了?」
蕭劍寒道:「不錯,就是昨日黃昏時分。」
池廣平道:「宇文龍告訴你什麼了?」
蕭劍寒道:「宇文龍率了百多名屬下,趕來華山,並要區區莫要介入此事,而傷了彼此的交往。」
池廣平道:「宇文龍的人呢?蕭少俠來此可曾見到過?」
蕭劍寒笑道:「這就是要池大俠說出來才是。」
池廣平嘿嘿一笑道:「蕭大俠,如果老夫說你昨日被人所騙,不知肯不肯相信?」
蕭劍寒搖頭道:「區區不大相信。」
池廣平掉頭向趙琅道:「少堡主,這蕭大俠的話,你聽明白了么?」
趙琅冷冷應道:「自然聽明白了。」
池廣平道:「少堡主何不向他們說明呢?」
趙琅冷哼道:「有此必要麼?」池廣平大笑道:「少堡主,這趟黑鍋,只怕咱們不該背在身上吧?」
趙琅略一沉吟,大聲道:「池老,這中只怕另有什麼陰謀吧?」
池廣平沉聲道:「當然另有陰謀,只不知道這人為何竟欲嫁禍本堡?而且,他彷彿已經知道老夫與少堡主會趕來華山!」
趙琅道:「此事說來也並不難解,八成本堡有了內奸……」
這一老一少的對答,只聽得蕭劍寒劍眉緊鎖。
因為看樣子倒象自已所遇到的宇文龍這個人有了問題!
呂心佛、方必正也在低頭沉思,想著這「黑堡」少堡主和「三眼鬼劍」池廣平兩人的對答,有多少真實成分!
但是,鄭玄明似是極不相信兩人之言,冷冷笑道:「池兄,你可是與這位少堡主在做戲?可惜我們並非三歲頑童,也不是村夫走卒,這一點點花樣,怎能騙得了人?池兄乃是成名多年的高人,不怕因此被武林朋友恥笑么?」
池廣平白眉一揚道:「鄭兄是什麼意思?」
鄭玄明冷冷應道:「池兄心頭應該明白,何必多此一問?」
池廣平嘿嘿一笑道:「鄭兄好象別有居心才一口咬定本堡的么?如果你鄭兄打的真是這種算盤,只怕你要大失所望了。」
鄭玄明臉上神色微微一變,但他十分警惕的大笑道:「池兄的想法真是令人發笑。」
蕭劍寒突然冷冷說道:「鄭兄,區區想起一事,不知該不該問?」
鄭玄明笑道:「蕭老弟有話儘管說出。」
蕭劍寒道:「鄭老與那宇文龍是否相識?」
鄭玄明搖頭道:「從未見過。」
蕭劍寒笑道:「鄭老與『黑堡』可是有什麼過節?」
鄭玄明心中暗暗吃驚,但口中卻泰然笑道:「沒有。」
蕭劍寒目光射向池廣平道:「池大俠,崑崙與黑堡果然無甚恩怨么?」
池廣平道:「彼此極少往來,自是沒有什麼恩怨的了。」
蕭劍寒淡淡一笑道:「如此看來,鄭老倒是真的熱心感人,為了武林正義,不惜開罪『黑堡』的少堡主了?」
他這句話聽在呂心佛耳中不禁使這位丐幫長老大大吃了一驚!暗道:「這位老弟好象對鄭玄明起了疑心了?」
池廣平和趙琅聽后則有些兒發怔!
他們完全不明白蕭劍寒的用意何在?
只有方必正在一旁暗笑。打心底讚佩蕭劍寒的分析事理,精細,和看人的洞隱灼微……
鄭玄明此時竟是慨然道:「蕭老弟,老夫為人如何,老弟若是不知,令師一定明白,當然也用不著老夫自我解嘲的了。」
蕭劍寒哈哈一笑道:「正是,正是。區區自是相信得過『崑崙三叟』。」話音一頓,忽然向趙琅道:「少堡主,適才少堡主之意,區區昨日在華陰縣城『華陰客棧』內遇到的宇文龍是人偽裝的么?」
趙琅大概把蕭劍寒仍然恨在心頭,聞言冷哼道:「你蕭大俠有眼有珠,難道還信不過自己的眼睛么?其人是否真的宇文龍?你蕭大俠早該明白才是。」
蕭劍寒碰了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可是,他根本沒當回事的淡淡一笑道:「是么?少堡主之意,是蕭某瞎了眼了?」
趙琅冷笑道:「你明白就好。」
蕭劍寒此刻不但不引以為忤,反而大笑道:「區區倒是受教了。」
方必正忽然大笑道:「蕭兄,你昨天所遇如若不是宇文龍,此人又可能是誰?」
蕭劍寒搖頭道:「區區正在思考,此人若非宇文龍,那宇文龍又去了何處?池大俠不知可否把貴堡宇文護法的行蹤相告呢?」
池廣平看了少堡主趙琅一眼道:「那宇文龍因為犯了堡中的戒律,此刻正在本堡的後山面壁思過,他又如何能率領屬下趕來華陰?」
蕭劍寒聞言一怔,呂心佛大為詫異的道:「以貴堡護法之尊,違反戒律,也要受刑么?」
池廣平道:「本堡戒律極嚴,連那堡主犯戒,也不能例外,依然要照堡中規定的戒律,接受處罰,不過,護法以上人員的懲處,除了特殊重大的以外,都只僅限於面壁思過而已。」
呂心佛道:「老夫這倒是第一次聽說,貴堡執法如此之嚴,想來屬下之人,定然很少敢於在外為非作歹了。」
池廣平笑道:「那還用說么?」
蕭劍寒忽地笑道:「池大俠,區區有一事甚是不解,尊駕可否賜教?」
池廣平對這位「二聖」的傳人可是不敢得罪,笑道:「少俠有什麼事不解?老夫知道定當奉告。」
蕭劍寒道:「池大俠與這位趙少堡主為何來到華山?」
池廣平笑道:「只怕老夫說將出來,蕭少俠不肯相信。」
蕭劍寒笑道:「尊駕請講,也許區區就會相信。」
池廣乎道:「老夫乃是陪同少堡主來此求親。」
蕭劍寒目光在趙琅臉上一轉,笑道:「少堡主一表人才,華山派若能有此佳婿,一定是十分光耀的了,但不知對方是華山的什麼人?」
池廣平道:「華山現任掌門『寒梅劍』裘青萍女俠。」
呂心佛聞言大笑道:「倒是門當戶對得很,不知裘掌門人已否應允?」
池廣平長嘆一聲道:「可惜老夫與少堡主遲來一步,華山-派已然滿門遇劫。是以根本未曾見到裘掌門人。」
方必正冷冷笑道:「這真是太可惜之事。」
池廣平瞪了方必正一眼道:「方兄莫要激怒老夫……」
方必正大笑道:「方某就事論事,池兄何必疑神見鬼呢?」話音一頓,又道:「池兄,你們就只有兩個人么?」
他冷哼道:「兩個人還不夠么?」
方必正大笑道:「夠!夠!如是說親,自是足夠的了。」
池廣平臉色一寒道:「方兄此話何意?可是不信本堡只來兩人?」
方必正道:「正是,方某等在那外面的祖師殿中,曾經發現華山七大高手之一的『白羽真人』何望君屍體,但轉眼之間,這具屍體卻不翼而飛,是以方某相信,除了你們兩位以外,這座別府之中一定還有活人。」
池廣平和趙琅聞言同時一怔。
趙琅更是脫口而叫道:「你們沒有看錯?」
方必正冷笑道:「方某活了四十多歲,難道連這點眼力都沒有么?」
池廣平皺眉道:「方兄,你們在何處見到何望君的屍體了?老夫與少堡主找到這地下室之時,為何並未見到?」
方必正大笑道:「也許兩位的眼睛有毛病,那何望君明明陳屍那祖師殿的神案之下,若是見不到他的屍體,兩位只怕永遠找不到那入口之處吧?」
池廣平似是惱羞成怒的大喝道:「方兄說話豈可如此無理?老夫如是見到那何望君屍體,又怎會讓他仍然躺在原處呢?方兄如是存心找碴,池某願意方兄劃下道來,池某若是口出半個不字,就算不得武林中的『三眼鬼劍』了。」
方必正聞言哈哈一笑道:「池兄快人快語,方某十分佩服,咱們不必划什麼道,這片兩畝空地,大概能容得下你我一搏……」池廣平嘿嘿一笑道:「方兄,亮你的兵器吧。」話音一頓,探手拔出肩頭長劍。
方必正哈哈一笑,自袖中取出一根粗如兒臂,長有尺半青銅管棒,迎風一震,立即變成了一根長達七尺的青色銅杖。口中同時道:「池兄,請吧看來咱們大概不見生死是不會罷休的了。」
池廣平嘿嘿一笑道:「不錯,咱們正該見上一個生死……」長劍一揮,寒光直逼方必正。
方必正哈哈一笑,青杖電舞而出。
可是,兩人的兩股兵刃出手始及一半,就突然遇到了一股極大的潛力,不但震歪了兩件兵器,而且將池廣平和方必正兩人全都震得向後一連退了三步,方始勉勉強強地站住。
池廣平駭然卻顧,大叫道:「什麼人插手老夫之事?是呂兄么?」
敢情他以為呂心佛護著方必正,合手對付於他呢!
孰料方必正此時卻大笑道:「蕭兄,你這是為了什麼?」
是蕭劍寒!他以八成「秋水神功」震退了兩人。
蕭劍寒應聲淡淡一笑道:「方兄,此時不必如此相拚啊!」
方必正笑道:「蕭兄,方某乃是為勢所逼不得不幹,既是蕭兄認為此刻不宜相鬥,方某遵命。」蕭劍寒點頭一笑道:「多謝方兄賞臉。」一轉頭,向池廣平道:「池大俠,眼下要緊之事,似是應該查明華山滿門遭劫之事才對,彼此之間又何必鬧什麼意氣呢?」
池廣平此時心中可是暗暗驚凜不己!
他發現蕭劍寒一身武功之強,簡直超過自己太多。是以聞言之後,立即哈哈一笑道:
「少俠既作仲連,老夫敢不遵命!」一抬手,那根既細又長的鬼劍,已然入鞘。
蕭劍寒抱拳道:「多謝池大俠……」他目光一轉,又道:「池大俠與少堡主抵此之時,可曾在府內查看?」
池廣平幽幽一嘆道:「查過了。」
蕭劍寒道:「沒有發現任何痕迹么?」
池廣平道:「沒有。」
蕭劍寒道:「這山谷之中的屍體,在別府的地面之上,想必也可以見到的了。」
池廣平道:「老夫與少堡主曾在上面的懸崖向下查探過,那是別府的後園,華山門下的屍體,似是全由上面投下來的。」
蕭劍寒沉思忖道:適才我們以為那後園之中並無房舍,是故未曾規勘,想來這消滅華山之人,似是對華山派的別府極為熟悉,否則,又怎能知道將屍體拋入這谷內呢?
陡然,他腦際靈光一現,想起那「白羽真人」的屍體,竟然不翼而飛,而且,混身又未現傷痕,未免太以逸出常軌!
他彷彿在靈機一動之下,明白了什麼。
但是,容他再去深思,究竟關鍵何在之時,卻又有點兒茫無措,理不出絲毫的頭緒來了。頓時,他悵然無語。
呂心佛長嘆了一聲道:「如此說來,果然是另有其人殺害了華山滿門了。」
這位老人倒是耿直得很,直到此刻,方始相信,這件華山滅門案,並不是「黑堡」人物所為。
趙琅臉上有著一絲不快之色,冷冷道:「呂大俠終於相信了嗎?」
呂心佛訕訕道:「少堡主不必生氣,老夫向來是個不到黃河不死心的直腸子人……」
方必正適時一笑道:「少堡主,你們既是查過全府,也曾在這地下暗室之內逗留甚久,未知那位華山掌門,是否也已遭了劫運?」
趙琅俊面居然微微一紅道:「區區未曾查明此事。」
方必正笑道:「少堡主怎不到這山谷之內看上一看?」
趙琅的臉更紅了!他訕訕一笑道:「區區已然與池老下去看過,並未發現裘掌門人的玉體,區區相信裘掌門人不是夭折之相。」
方必正大笑道:「少堡主對裘掌門可謂一往情深的了。」
趙琅嘿然低聲道:「方兄過譽了。」
好!他倒是承認了!這可大出方必正意料之外。因為方必正本來是想激他發怒,好從他口中再套出些話來,結果,趙琅不但未被所激,反倒出口承認,方必正的用心,可說完全白費了。一時之間,方必正竟是無言可說。
倒是蕭劍寒噓了口氣道:「方兄,咱們在這別府之中,恐怕已然難以找到線索的了。依區區之見,不如先行出去再講。」
方必正搖頭笑道:「蕭兄,在下的意見與你有些不同。」
蕭劍寒道:「方兄有何高見,何不說出?」
方必正道:「兄弟主張再……」他忽然笑道:「蕭兄,兄弟相信蕭兄在發現『白羽真人』何望君的屍體突然不見之時,一定是以為他被拖入地下室來了。」
蕭劍寒笑道:「正是,區區先前果是這等意思。」
方必正道:「可是,你找尋到地道入口以後,卻並未見到何望君的屍體,顯然那『白羽真人』的屍體,並不在此處的了。」
蕭劍寒道:「確是如此!」
方必正道:「由此可見,那『白羽真人』的屍體仍然在那地面之上的別府之內,而不在這地下的別府之內。」
蕭劍寒道:「可以如此推測。」
方必正道:「蕭兄既是認為可以如此推測,方某相信,這別府之中,除了我們六人以外,一定還有第七者在此……
呂心佛恍然道:「不錯!不錯!方兄弟分析得大有道理。」
蕭劍寒淡淡一笑道:「方兄,你大概認定那第七者仍在地面之上的了?」
方必正道:「方某果是這麼想。」
蕭劍寒道:「方兄,區區以為那第七者可能已經溜掉了。」
方必正搖頭道:「蕭兄,這恐怕不大可能吧?」
蕭劍寒道:「為什麼?」
方必正道:「區區帶來的十名弟子,武功不弱,如果有人出府,必然漏不過他們眼底,他們未曾告警,顯然並未發現有人出府而去。」
蕭劍寒道:「方兄,你這十名屬下的武功強弱,區區並未見識,但是,如果那出府之人武功極高,比如說,其人武功不在方兄之下時,你那十名弟子,是否能夠發現,加以攔截呢?」
方必正怔了一怔道:「這……」
顯然,方必正不敢肯定了。
呂心佛忽然長嘆道:「果真其人武功不比方兄弟差,則那十名丐幫弟子,一定是發現不了的啦。方兄弟,你認為對么?」
方必正道:「不錯,其人武功若與兄弟彷彿,果真可以越過那十名弟子耳目,而不被他們發現!」
蕭劍寒淡淡一笑道:「這就是了!」他語音一頓,又道:「方兄,你還有什麼高見嗎?」
方必正苦笑道:「沒有了。」
蕭劍寒目光一轉,笑道:「池大俠,你們在這深谷之中尋找裘掌門人的屍體之時,可曾覺出那些投入山谷之中的屍體有什麼可疑之處?」
池廣平道:「蕭少俠所指可疑之處,是屬於那一方面?」
蕭劍寒道:「比如這些屍體全都不可辨認……」他頓了一頓,笑道:「區區是說,兩位對華山派的人物,應是有不少相識之人,在這堆屍體之中,你們認出了幾位故交?」
池廣平愣了一愣道:「這個倒是不曾見到。」
蕭劍寒道:「這卻為了什麼?可是他們均未被害么?」
他竟是訥訥良久未曾說明。
蕭劍寒笑道:「池大俠何不爽快的說明呢?」
池廣平低聲一嘆道:「蕭少俠,不是你提起,老夫跟少堡主到是把這等大事給忽略了。
這谷中的屍體,幾乎沒有一人可以清楚的辯認的出來。」
蕭劍寒點頭笑道:「是么?那又為的什麼?」
池廣平道:「人人均是頭骨碎裂,面目模糊……」
蕭劍寒忽然哈哈一笑道:「果然如此。」
他這一番對答詢問,只把呂心佛聽得如墮五里霧中,而「花叟」鄭玄明則在心中直打抖。這個年輕人太聰明了。
方必正則在旁邊連連點頭,他從蕭劍寒的話意之中,已然聽出不少頭緒,彷彿華山一派的滅門血案,其中大有文章。
此時,池廣平忽然皺眉道:「蕭少俠,你可是認為這些屍體頭骨已碎,令人無從辯認,乃是對方有意如此做出來的么?」
蕭劍寒笑道:「為了掩飾殺人動機,這等做法並無不可……」他突然搖頭一嘆道:「這位裘掌門人,想必定然是位曠古絕今的女俠了。」
趙琅大聲道:「蕭兄說的對,裘掌門人正足以當得這等稱譽。」
蕭劍寒微帶不屑的一笑道:「趙兄莫要泄氣,好自為之,裘掌門人必將成為趙兄的百年良侶……」
趙琅紅著臉一笑道:「多謝蕭兄金口玉言。」
蕭劍寒真想失聲大笑。不過,他忍住了。因為,方必正已經搶先笑出了聲來。
呂心佛白眉動了一動道:「蕭兄弟,咱們為今之計,該是如何?是否立即出府,向武林之中報告此一凶訊?還是……」
這位丐幫長老大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是以說了一半就自動住口。
蕭劍寒笑道:「呂老哥,咱們果是應該回到華陰去了。」
呂心佛笑道:「這就走么?」
蕭劍寒道:「當然!」
他忽地向池廣平道:「兩位呢?回去么?」
池廣平道:「老夫與少堡主即要趕回堡中,有人偽稱本堡護法之事,本堡必須查明,否則何以解各位之疑?」蕭劍寒笑道:「池大俠不必擔心我等疑心,區區早已說過,尊駕所說,每一句區區都已相信,何必耿耿於懷呢?」池廣平慨然一笑道:「老弟此話,令老夫十分高興。但是,儘管老弟不對本堡動疑,但本堡卻不得不有所交待。」蕭劍寒道:「如此說來,池大俠是一定要查明此事的了?」
池廣平道:「正是!」
蕭劍寒大笑道:「但願池大俠能夠成功……」話音一落,突然向呂心佛笑道:「呂老哥,咱們走吧!」一轉身就沿著甬道,向來路行去。
呂心佛、鄭玄明、方必正三人向池廣平、趙琅略一抱拳,也就緊緊地跟在蕭劍寒身後而去。四人出得地下室,蕭劍寒在那華山的祖師殿內稍作逗留就舉步問「玉菡別府」門外走去。
門外,那十名丐幫弟子仍在小心地守望著。
方必正修眉一揚,向其中的一名喝道:「可有什麼發現?」
那名丐幫弟子搖頭道:「弟子等守候在此,未曾見到一個人。」另一名弟子則恭聲道:
「這華山別府的四周,並無絲毫可疑之物。」
方必正此時已然在蕭劍寒的話意之中,聽出了一些頭緒。所以,門下弟子如此回答,倒是並不出他的意料。他略一揮手道:「咱們回去了,你們留下兩人在此看守,每隔一日,派人來此替換,若有任何事故,就立即回來顫報。」
那十名弟子當即留下兩人,其餘的八人,跟在四人身後返回了華陰。
蕭劍寒在抵達呂心佛府中以後,連午膳都末進,就立即向呂老告辭。
不過,他卻邀了方必正到那所居住的「華陰酒店」去談,直到黃昏時分,那方必正方始離去。
蕭劍寒結清了店帳,也揚長而去。他不是去華山,而是繼續他未完的行程。不過,他竟取道嵩山。
瞧那一付懶散的神態,好象對於華山一派的滅門兇手竟會忘記了一般,悠哉游哉的奔向嵩山。
由於他根本就沒有急急趕路,故而走了四天之久,才抵達那伊水中分形勢險要的龍門勝跡。
蕭劍寒在西岸的龍門一家面臨伊水的小酒館中,要了一點小菜,一壺汾河,面對著那兩山石佛,淺斟低酌,看去彷彿極為自得其樂。
其實,蕭劍寒此刻心中並不輕鬆。因為,他在等人,從午時一直到申時向盡,他所等的人還沒有來?
蕭劍寒似是有些兒焦慮了。
他不時抬頭仰望天色,又不時低眉長嘆。
其實,以他的性格,和恩師的二十年耳提面命的熏陶,要想叫他出聲長嘆,可謂必然有了不同平凡之事才會。
眼下又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呢?他居然長嘆不已?
但是,如果有一個人能夠細心的打量一下這家小酒館的食客,也許你就會明白為什麼了。
敢情,這兒除了蕭劍寒以外,另外只有三個客人。而這三名客人幾乎與蕭劍寒是先後腳踏進這家小酒店,並且一直坐在原處,不曾有過離去之意。
蕭劍寒可比什麼人都精,他能看不出來么?早在他進店不久,他就看出了這三個人大有問題。原因是?這三個人的情狀有些特別。
一個白髮老人,一個中年道士和一位大約年紀在二十四五歲左右,一身藍衫,神貌俊美的白面書生。
只要稍微細心的人就不難發現,象這種老老少少的和道士之流,一旦聚在一起,定非普通之士。
何況,蕭劍寒己從那中年道士的不時露出的灼灼眼神之中,看出這位道士的武功確是不弱呢。
別瞧那蕭劍寒這會兒表面上哼聲嘆氣的,其實,他可是在心裡不停的打著主意,想什麼辦法可以跟這三個人打打交道?
門外的天色,已近黃昏。
蕭劍寒的主意可還沒有想定。
這時,打那門外迅快的走進一位中年文士,是方必定。他那白白的臉色,已抹上了一層淡淡的黃昏。不過,蕭劍寒從他那眼神之中,可以認得出他來。
方必正跨進這家小店,立即上前笑道:「蕭兄,勞你久等了!」
蕭劍寒大聲笑道:「那裡,區區根本閑著沒事,在此坐對名山勝水,聽那伊水奔騰,倒是前所未有的體驗,竟然不知日已將暮……」
方必正笑道:「蕭兄,咱們這就過去么?」
蕭劍寒笑道:「一切依方兄作主。」方必正目光在那三人身上一轉,大笑道:「如此兄弟就妄作主張了。」說著,掏出一錠官銀,放在桌上,拉起蕭劍寒就走。
蕭劍寒一句話沒說,任由方必正把他拖出門外。
一出門,方必正就閃身把蕭劍寒拉到這家小店的屋后,並且迅快地跳上那茅草的房頂,隱好身形。
蕭劍寒笑道:「方兄,這是作什麼?」
方必正低聲道:「蕭兄,這坐在店裡的三個人,你可知道是誰?」
蕭劍寒搖頭道:「不認識!」
方必正道:「兄弟卻認識其中的兩位。」
蕭劍寒目光一亮道:「他們是誰?」
方必正道:「華山派的人。」
蕭劍寒笑道:「果然未出區區所料,這華山門下,並未死光。」
方必正也笑道:「蕭兄判斷之精,兄弟十分佩服。」
蕭劍寒兩眼盯著那前門道:「方兄,你認識的是哪兩位?」
方必正道:「那白髮老人,乃是華山長老『五劍驚天』洪無憂。至於那位中年道長,則是七大高手中的『紅雲真人』。」
蕭劍寒點點頭道:「那年青娃娃呢?」
他自己根本不比別人大,卻稱人為娃娃,弄得方必正幾乎忍不住大笑。「蕭兄,此人可能是華山新進門下弟子,方某不識。」
蕭劍寒道:「方兄,他們可是追蹤區區而來?」
方必正點頭笑道:「大概是……」他話音一頓,又道:「蕭兄離去以後,方某依照蕭兄所囑,去至那華山人物可能匿身的」洗雲洞「叩見華山派兩位頂尖人物。」
蕭劍寒雙目神光一現道:「方兄早就知道這座『洗雲洞」么?「方必正笑道:「方某與華山兩位輩份最高的人物『天靈子』道長和『醉梅逸士』諸葛明均曾有過交往,是以蕭兄臨去之時,要方某設法尋找華山人物可能遁身之處,方某敢於慨然允諾,並且要蕭兄四日後在此相待,就是因為方某有負成竹在胸,否則。以當時情景而言,方某又怎能一口應承於蕭兄呢?」
蕭劍寒道:「區區倒真是找對了人。」
方必正笑道:「蕭兄就是不作交代,方某也會與蕭兄談及的。」
蕭劍寒笑道:「方兄,你見著那兩位老輩人物了?」
方必正道:「我只見到了,『天靈子』。」
蕭劍寒笑道:「這位道長怎麼表示?」
方必正笑道:「與蕭兄猜想的完全相同。」
「哦!」蕭劍寒一怔。
方必正道:「蕭兄,那華山掌門襲青萍果然因為自揣實力不敵『震天殿』,所以在接到那『劍掌天王』的通知以後,一個多月來,盡夜尋思對策,結果,就定下了這條偽裝滅門的隱退之策。」
蕭劍寒笑道:「那些屍體是哪兒來的?區區一直不解,就是此點。」
方必正道:「說來也真巧!那些屍體,據『天靈子』親口相告,乃是來自哀牢山的」驚神庄「中手下之人。」
蕭劍寒呆了一呆道:「是『驚神庄』的人物么?」
方必正道:「可不是?據天靈子相告,這批人乃是『驚神庄』的『血手雙凶』手下的精英,他們為何來到華山,卻是令人不解,若非天靈子和『醉梅逸士』諸葛明親自出手,華山恐怕早就吃了大虧了!」
蕭劍寒心中一動道:「方兄,那『血手雙凶』可是親自趕到華山了?」
方必正搖頭道:「沒有,若是這兩個魔頭自己出馬,天靈子和諸葛明也不見得能斗得過他們,遑論全數被誅的了。」
蕭劍寒聞言,略一尋思道:「方兄,那天靈子為什麼全都告知你了?」方必正笑道:
「蕭兄可是對兄弟起了疑念了?」
蕭劍寒笑道:「方兄,區區並非動了疑心,而是有些奇怪而已。」
方必正笑道:「不瞞蕭兄弟說,那天靈子乃是方某的親叔父啊!」
「哦……」蕭劍寒大出意外的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
方必正道:「昔日武林之中有一位被人喚作『夢叟』的方介元大俠,就是今日業已換了道裝的天靈子了。」
蕭劍寒笑道:「方兄,令叔昔年俠名,區區也曾聽說,但不知為何方兄不作華山子弟而竟然入了丐幫之門?」
方必正笑道:「這可與方某的疏懶性格大有關係了!蕭兄,試想作那華山弟子的拘束,比之作丐幫門下的自由自在,相差何止天壤?何況,家叔自十歲左右就令兄弟拜在幫主的門下!」
蕭劍寒明白了。
這方必正乃是丐幫幫主的衣缽傳人,怪不得連「白驢醉乞『呂心佛對他都以兄弟相稱呢。
蕭劍寒笑了一笑道:「方兄原來是丐幫未來的幫主么?區區失敬了!」
方必正笑道:「蕭兄怎麼也挖苦兄弟了?倒是蕭老兄不要忘了,二聖的傳人,在武林之中,可是惹人注目得很呢!」
蕭劍寒笑道:「方兄,你別弄錯了,區區只是『二聖』之一的傳人。」
方必正笑道:「都是一樣!二聖中的方老和齊老,在武林人物心目之中,向來是二者為一,有了方老之處,八成就會有那齊老足跡。是以,蕭兄既是方老傳人,自是也算得齊老弟子了!」
蕭劍寒搖了搖頭,不曾答話!因為,那酒店內的三位華山人物,已然跨出門外。
方必正低聲道:「蕭兄,他們大概已算準你是去少林的了!否則他們不會這等從容。」
蕭劍寒一怔道:「這怎麼可能?除非方兄已向令叔言明……」
方必正搖頭道:「兄弟確是未曾提及蕭兄去處!」
蕭劍寒道:「那他們從何敢於斷定區區去向呢?」
方必正笑道:「中原這帶的武林聖地,除了少林還有何處?」
蕭劍寒道:「方兄,他們跟蹤區區的用心何在?」
方必正道:「這……」他忽然神秘地一笑道:「也許是為了想查明蕭兄是否為『震天殿』的人吧!」
蕭劍寒皺眉道:「方兄,如果華山的一切果然是不出區區所料,則方兄故意透露口風,要他們追在區區身後,那就大大的不智了!」
方必正不禁大笑道:「蕭兄料事之准,真叫方某衷心感佩!不過,蕭兄為何認為兄弟暗示要他們派人追隨蕭兄乃是不智呢?」
蕭劍寒笑道:「方兄,那會弄出來誤會的!」
方必正搖頭道:「一切有我,這點蕭兄但可放心。」
蕭劍寒無可奈何的笑道:「那也只好聽憑方兄的了。」他話音一頓,忽然又道:「方兄,那白羽真人可是偽裝已死,瞞過了我們耳目?」
方必正道:「正是!」
蕭劍寒道:「奇怪?他為了什麼呢?」
方必正道:「這叫措手不及,因為我們前日跨進華山祖師殿時,正逢白羽真人要進那地道暗門機關困住『黑堡』少堡主。結果,他怎料到我們無巧不巧的適時趕來,一急之下,只好裝死了!」
蕭劍寒笑道:「怪不得他一轉眼就失了蹤呢。」
他想起那天以為白羽真人成了殭屍之事,不覺的笑出聲來!
方必正也笑道:「蕭兄,咱們可是要反賓為主的跟在那拱無憂的身後?」
蕭劍寒道:「不必!咱們繞道先去少林吧!」
方必正道:「好!一切依你!」
兩人身形一滑,溜下地來。
他們可不願走正式官道渡過伊水,找了一處偏僻所在,施展登萍渡水輕功,迅快的抵達了東岸。
可是,當他們兩人剛剛上岸,打一處石佛雕像之下穿過之際,陡然聽得頭頂之上傳出一聲暴喝:「站住!前進一步即是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