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星期過去了，莫曉生的周遭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外發生，但季若冰行事仍是十分謹慎，莫家的保全系統她每天都仔細的巡視檢查，公司的安全部門也在她的監督下執行一套完善的安全維護系統。

看著季若冰每天這樣小心翼翼的檢查他的座車及出入的場所，莫曉生忍不住開口問道：「究竟是你將我保護得太完善了，嚇得殺手不敢動手，還是根本就沒有殺手的存在？」

季若冰再一次的做好確認后，離開窗戶走到莫曉生面前說道：「你說的沒錯，這個殺手到昨日之前都是不存在的。」

「什麼？」莫曉生訝異的放下環抱的手臂，坐直了身軀。

季若冰繼續說道：「我昨天剛接到「飛影」傳來的最新情報，史提夫·柯爾僱用的殺手已經抵達台灣了。所以，我希望你今後的行動更加謹慎小心。」

「你是說在此之前，你都知道那名殺手尚未出現？」

「是的。」她微微頷首，「但保護你是我的工作，我不能因為要危害你的人尚未出現，而有任何的輕忽，誰知道柯爾是不是還另外雇了人，這種事不能冒險。」

雖然季若冰說得合情合理，但莫曉生仍有些不是滋味，她總應該先告知他一聲吧！

若他今天沒有問起，她是不是打算不告訴他了，然後他只能毫無防備的面對殺手的出現？

「我若沒有問起，你有打算將這件事告訴我嗎？」

「當然。」她望了他一眼，不明白為何他的語氣顯得有些不悅。「現在我們已經確定殺手的存在了，我當然會告訴你。」

莫曉生輕嘆口氣道：「我希望今後你能把所有的狀況先告訴我，好嗎？我不願意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受人保護，這樣你也會比較輕鬆吧！」

她有些遲疑的點了下頭。以往那些受她保護的人，通常都只要求保護好他們的生命安全即可，怕死的人更是其他的事都不怎麼顧的，這個傢伙倒是與她以往遇到的有些不同。

忽然，門把轉動的聲音驚動了她，季若冰驀地轉過身，她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擋在莫曉生身前，馬上掏出了佩槍。

「曉生哥哥！」

宋幼玲興高采烈的開門而入，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只能目瞪口呆的緊盯著那把瞄準她的手槍。

莫曉生為這突來的情況全身警戒了起來，看到來人是宋幼玲后，隨即放下了心說道：「若冰，請把槍收起來，她是奕傑的表妹，宋幼玲。」

季若冰打量了眼前的女孩一眼，這名女孩約莫才二十歲左右吧！年輕漂亮，全身洋溢著一股青春的氣息。

她將那把手槍收回外套內，然後退到莫曉生身旁，對著宋幼玲開口：「抱歉，但是以後請記得先敲門，我已經吩咐過，所有人員在進出時都必須先敲門。」

宋幼玲回過神，望向莫曉生問道：「曉生哥哥，她是誰啊？」

莫曉生微微一笑，為宋幼玲介紹：「她是我新任的特別助理，季若冰季小姐。」

「特別助理？」宋幼玲狐疑的望著季若冰，「但她身上為什麼帶著槍，這不是違法的嗎？」

正當莫曉生不知該如何解釋時，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

「幼玲，你怎麼自己跑過來了？」白奕傑邊走邊說道：「你答應過我要乖乖守規矩，我才帶你來的，怎麼才一會兒不留意，你又亂闖別人的辦公室了呢？」

「奕傑哥！」幼玲撒嬌的叫著白奕傑。

白奕傑正要斥責宋幼玲時，瞧見了季若冰，便微笑招呼道：「若冰，你好。」

季若冰沒回話，只是微微頷首。

宋幼玲開口問道：「奕傑哥，你認識這位季小姐呀！為什麼她身上有槍呢？」

「啊？」白奕傑愣了一下，詢問的目光飄向莫曉生。

「是這樣的。」莫曉生解釋道：「剛剛幼玲沒敲門便闖了進來，若冰基於反射動作才會掏出了槍對著她。」

「原來如此。」白奕傑恍然大悟，他看向宋幼玲，思索著該如何向她解釋季若冰的身分。他看了看季若冰，想詢問她的意見，只見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心思。

「宋小姐不是外人吧？」季若冰說道：「一切全聽憑莫先生處理。」

莫曉生於是開口道：「季小姐在名義上是我的特別助理，但實際上她是我的貼身保鏢。」

「保鏢？」宋幼玲訝異的睜大了眼。「可是她是女生耶！你的保鏢怎麼會是……」

莫曉生微微一笑，「你覺得我不應該被一個女人保護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宋幼玲微微紅了臉，「我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罷了。」

「可別小看若冰喔！」白奕傑說道：「她可是「飛影」中的第一人，她若沒有第一流的身手，怎麼可勝任曉生的保鏢工作呢？」

「真的！？」宋幼玲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幾步便跨到了季若冰身前。「若冰姐姐，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季若冰的眼神中有著遲疑，但她仍點了點頭。

宋幼玲漾開了燦爛的笑容，拉著季若冰的手開心地說道：「原來你是「飛影」的人呀，好棒喔！我一直很欽佩像你們這樣的人，只可惜我的周遭都遇不到這類人，今天總算讓我遇到一個了。」

季若冰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沒說什麼。

宋幼玲轉頭問道：「曉生哥哥，你怎麼能請到像若冰姐姐這樣的保鏢，真好！」

莫曉生捏捏她的臉頰，「幼玲，我可不覺得有什麼好，若不是生命受到威脅，我是不可能會請保鏢的。」

宋幼玲聽完后，臉上立時現出了擔心之色，她急急地問道：「怎麼一回事啊？」

莫曉生不想多作解釋，他望向白奕傑，「我們今天不是要談生意的嗎？怎麼把幼玲帶來，我看今天是談不了了。」

「沒關係，我不會妨礙你們的。」宋幼玲說道：「只要有若冰姐姐陪我聊天講話，你們儘管談你們的生意吧！」

莫曉生笑著搖搖頭。「季小姐是我的助理，她陪你聊天，那我的生意要怎麼談下去？」

「但她又不是真的助理，應該沒關係吧？」宋幼玲仍不死心。

「這段期間，季小姐不但是我的保鏢，同時也擔任我的特別助理。」

「啊！你要她做雙份的工作，這太過分了吧！」宋幼玲嘟著嘴叫道。

「幼玲！」白奕傑輕喝道。「不要再無理取鬧了，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好了。」

宋幼玲見表哥板起了臉，一時不敢再說些什麼，卻又不甘心就此離去，於是她決定退一步說道：「那麼若冰姐姐，你可不可以答應我，明天陪我去喝下午茶？」

「幼玲！」白奕傑皺起了眉。

「奕傑哥，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已嘛！」

「你只會給人家添麻煩，若冰姐姐有別的事要忙，哪有時間陪你？」白奕傑想也不想便替季若冰回絕。

「曉生哥哥！」宋幼玲轉而向莫曉生撒嬌。

莫曉生望向季若冰，說道：「我是沒什麼意見，主要還是看你的意思。」

「這……」季若冰顯得有些為難的說道：「目前我只能在不防礙莫先生的安全為前提下，才能從事其他的活動，所以很抱歉，宋小姐。」

宋幼玲聞言，顯得很失望。

季若冰接著又說道：「只要不妨礙到我的工作，我倒不反對你在其他的時候來找我。」

「有這種時候嗎？」宋幼玲狐疑的反問。

「總是會有的。」

宋幼玲這才開心的點點頭。「嗯，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那就這麼說定了。不妨礙你們工作，我先走了，曉生哥哥，我改天再來找你，拜拜！」

宋幼玲離開后，白奕傑一臉歉然的開口道：「抱歉，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幼玲剛好到公司，知道我要過來，便纏著要我帶她過來，你也知道她很久沒見到你了。」

莫曉生笑了笑，「但現在看來，我的魅力好像比不上我的保鏢了呢！」

「小女生就是這個樣子。」白奕傑聳聳肩。

「好了，我們也該談正事了。」

夜深人靜的時刻，莫家大宅內一片靜悄悄，似乎所有的人都已經入睡了，此刻的季若冰坐在電腦桌前，正與「飛影」位於紐約的總部連線中。每日她都利用睡前的這個時刻做情報接收及分析的工作，並擬定隔日的活動部署，做好這些工作之後她才能安心入睡。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季若冰停下手邊的工作，走到門邊將門拉開了一條縫，她並不訝異站在門外的是莫曉生，她輕聲問道：「有什麼事嗎？」

走廊上燈光昏暗，莫曉生站在門外；自季若冰房內透出的燈光映照出他整個身影，只見他穿著一身休閑服，看來安閑自在，卻又散發出他獨特的氣息。

「我看見你的房間還有燈光，所以過來看看你睡了沒。」

季若冰的房間就在莫曉生的隔壁，這是經過特意安排的。她沒說話，只是望著他。

莫曉生又說道：「我可以進去嗎？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工作進度。」

季若冰微微點了下頭，略側身將門拉開，讓莫曉生進入房內；她微掩上門，並沒有將門完全關上。

莫曉生走到電腦桌前，注視著電腦螢幕問道：「你每天都工作到這麼晚嗎？」

季若冰瞧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指著一時二十五分。她不以為然地道：「這並不算晚，你不也常常工作到這個時候？」

他的目光離開螢幕，轉而望向她說道：「我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工作，我可不是個工作狂。」

「是嗎？」她走到他身旁，從列表機下取出一疊紙，遞給了他。「這是要給你看的文件，你明天再看吧！」

他接過之後將文件放在一旁。「有什麼最新的消息嗎？」

「目前我們仍然無法確切掌握這名殺手的身分，但我們已經列出可能的名單，只要再過一些時候，我相信「飛影」就能找出這名殺手的真實身分。」

「然後呢？」

季若冰望著他，淡然說道：「把他解決掉。」

莫曉生凝目注視著她，想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你是說殺了他？」

季若冰微微頷首，嘴角揚起了一抹嘲謔的笑意，她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一個冷血的女人。

「對付一流的殺手，除非解決他的生命，否則他是不會罷手的，而你的生命也會繼續受到威脅。」

他為她嘴角的那抹笑而皺起了眉，「難道不能尋求法律的途徑解決嗎？」

她的笑意突地消失，漠然的道：「這個世界若講求法理，也就不會有「飛影」的存在了。」

莫曉生仍皺著眉，顯然不同意季若冰的話。空氣中的靜默持續了好一會兒。季若冰才開口說道：「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想休息了。」

莫曉生回過神，「抱歉，打擾你了。」

「若冰姐姐。」

季若冰望著坐在對面的宋幼玲，此刻她們正坐在辦公大樓位於頂樓的餐廳，兩人的套餐都只用了一半。

「若冰姐姐。」宋幼玲又喊了一聲，她很喜歡這麼喊季若冰。「那個殺手到底什麼時候會出現啊？」

「隨時都會出現吧！」季若冰回道。

「真的啊？」宋幼玲一臉的興奮。

她現在只要一有空便往「西城集團」跑，大部分都是在中午用餐時刻出現，因為季若冰只有用餐時間才能和她聊天談話。當然季若冰是不可能怠忽職守的，她們都固定在頂樓用餐，而莫曉生通常與莫曉臣坐在其他的桌位。

「怎麼？」季若冰問道：「你很希望他出現嗎？」

「一半一半啦！」宋幼玲一臉認真的回答：「一方面我很想看到你對付壞人時的英姿，可是另一方面我又不希望曉生哥哥出事，唉！真是矛盾。」

她們所坐的位子可以將整個餐廳人員出入的情況盡收眼底，宋幼玲順著季若冰的目光望著莫曉生，語氣中有掩不住的擔憂。「曉生哥哥不會有事吧？」

季若冰注視著坐在不遠處的莫曉生，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她早發覺到宋幼玲十分喜歡莫曉生；這也難怪，像幼玲這樣情竇初開的年輕女孩，是很難對莫曉生這樣的男人免疫的。他是個出色的男子，擁有良好的家世、俊美的外貌、聰明的頭腦；唉！上天是不公平的，把所有的好條件都賜給了同一個人，還讓他擁有足以迷死人的危險魅力。

「若冰姐姐，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季若冰回過神，淡然的說道：「莫曉生不會有事的，因為我是他的保鏢。」

「說得也是，有你這樣厲害的人在身邊，誰能動得了曉生哥哥呢？」

季若冰若有所思的望著宋幼玲，但願這個女孩不要受到傷害才好，莫曉生似乎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而已。

「幼玲，你該回學校去上課了吧！」季若冰提醒著宋幼玲上課的時間。

「沒關係，我第二堂才有課。」宋幼玲的身子往前傾，笑瞇瞇的說道：「若冰姐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如果我幫得上忙的話。」

「一定可以的。」宋幼玲仰起小臉悄聲地道：「我想請你幫我監視曉生哥哥。」

季若冰疑惑的略揚起眉。

宋幼玲趕忙解釋道：「唉！你也知道，曉生哥哥就像是蜂蜜一樣，老是會引來無數的蒼蠅，我最討厭那些隨便的女人了，我不要她們接近曉生哥哥。」

「我沒有辦法阻止這種事的發生，莫先生有他交友的自由。」季若冰淡淡地道。

宋幼玲聞言，顯得十分失望。「真的不能嗎？」

季若冰輕輕的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那沒關係，我自己再想辦法吧！」

也難怪幼玲要這樣擔心了，季若冰輕啜了一口茶，隔著茶杯緩緩升起的熱氣，她望向莫曉生，他回到台灣不過兩個禮拜，找上門的女人已不計其數，並不是說他是個花花公子，只是自動送上門的女人實在太多了。而這些事是跟她沒有關係的，所以她不願插手，即使是為了眼前這個像是她親生妹妹般的幼玲。

高曼萍緩步走向莫曉生，一身剪裁合宜的名牌套裝，將她曼妙惹火的身材顯露無遺，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垂在胸前，美麗的面孔上是最新穎的彩妝，婀娜的身形在她穿過會議室時，幾乎吸引了室內所有的目光。

「西城集團」與高氏企業的會議剛剛結束，雙方的負責人在閑談間做著離開的準備。

高曼萍此次則是以高氏企業代表的身分出席這個會議，熬過了漫長的議程，好不容易會議結束，終於得以和莫曉生進行私人的談話，她嬌媚的眼眸緊盯著莫曉生，她這次可不能再給他逃了。

「嗨，曉生。」

莫曉生坐在桌首，正和季若冰討論方才會議的內容，他聞聲抬頭望向聲音來源處，微微地笑了笑，「曼萍，有什麼事嗎？」

高曼萍的目光先掃過坐在一旁的季若冰，才巧笑倩兮的開口道：「曉生，你回來都十幾天了，我都沒機會替你洗塵，這樣吧！選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由我做東請你吃飯吧！」

莫曉生回道：「我都已經回來這麼久了，也用不著什麼洗塵了。而且最近除非是為了公事，否則我都盡量減少在外面吃飯。」

「為什麼？」高曼萍也聽到了一些風聲，這次莫曉生回台灣后，還沒跟任何人出去約會過，連應酬性的約會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遇上了一些麻煩。」莫曉生低頭整理著文件，頭也沒抬的回答。

「麻煩解決后，一切又會恢復往常。」

莫曉生將手上的文件遞給季若冰，說道：「這些就麻煩你了。」

季若冰接過後，便走回自己的座位開始收拾東西。

高曼萍收回目光，注視著莫曉生，好奇的問道：「你的助理什麼時候換人了，東森人呢？你該不會把他給辭了吧？」

「怎麼可能！？你也知道東森就像是我的左右手，是不可或缺的，只是我派遣他到歐洲出差去了，為期兩個月，所以我另外請了人。」莫曉生解釋著。

「那麼這位季小姐只是暫時代替東森的啰？」

莫曉生的目光不自覺地掃過季若冰，眼裡帶著幾許深思。「她的能力很好，如果她願意的話，我倒是希望能繼續將她留在「西城」。」

高曼萍莫測高深的笑了笑，「她怎麼可能說不呢？外面有多少人擠破頭想要進「西城集團」，更何況是你親自開口，我想沒有人會拒絕的。」

莫曉生嘴角彎起了一抹微笑。「我已經被拒絕了。」

「啊？」高曼萍的眼光再度飄向季若冰，心下有了警惕，這個看似冷漠的清麗女子，絕對是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我還是覺得不妥。」季若冰猶豫著，「莫先生，我還是希望你能拒絕。」

莫曉生下了車，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才俯身向車內的季若冰說道：「都已經到了，再拒絕人家未免失禮。你放心吧！我和曼萍認識很久了，不會有什麼事的，請下車吧！」

季若冰默默的下了車，若不是莫曉生堅持，這趟門是不必出的，想也知道高曼萍口中的緊急公事絕對不緊急，這只是她約莫曉生出來的藉口罷了，高曼萍對莫曉生的意圖任誰都看得出來。只是令她不解的是，莫曉生在眾多的邀約中為何獨獨答應高曼萍？

難道他對高曼萍也有意思嗎？

「若冰，你可不可以不要稱呼我為莫先生，都已經下班了，還需要如此見外嗎？」

莫曉生的話打斷了季若冰的思緒，其實她並沒有真的陷入沉思，由於職業需要，她的神經隨時都是處於警戒狀態之下。

她望了莫曉生一眼，淡然的道：「我的執勤時間是二十四小時，我也不認為直呼你的名字是適當的。」

莫曉生聳了聳肩，沒再說什麼。兩人便直接步入餐廳之內，由侍者領著他們來到高曼萍所在的位子旁。

高曼萍一見到莫曉生身旁的季若冰時，原本帶著微笑的美麗臉孔霎時僵住了，好一會兒她才又恢復笑容，輕聲道：「怎麼季小姐也來了？」

莫曉生微微笑道：「你不是說要談公事嗎？當然得帶她來了。」

高曼萍語帶玄機地說：「你這個做老闆的也未免太不應該了，這麼晚了還要加班，做你的屬下真辛苦。」

「若冰對工作從來不會抱怨的。」莫曉生看了看一旁靜默的季若冰。

「是嗎？你們倆坐啊！別儘是站著。」高曼萍招呼著他們入座。

「對不起。」季若冰開口道：「能不能請高小姐換個位子，移到前面一點？」

「為什麼？」高曼萍詫異的問：「這個位子可是我特別訂的，有什麼不好嗎？」

季若冰只是面無表情的說：「我覺得窗邊的位子不太好，能否換一下呢？」

「但我一向喜歡坐在窗戶旁邊，曉生你也知道的。」高曼萍有點生氣的看著莫曉生。

「何況現在要換，也不見得有位子讓我們換呢！」

「一定可以換的，只要跟餐廳的人說一下就可以了。」季若冰固執地回道。

高曼萍臉上出現了不滿的神色。「曉生，你這位助理是怎麼回事呀？」

莫曉生開口打圓場：「算了，若冰，坐這裡也沒什麼不好。曼萍說得對，現在正是用餐時間，換位子可能有些麻煩。」

季若冰注視著莫曉生，隨即垂下了目光。「既然莫先生這麼說，一切就聽從你的意思。」

都已經上甜點了，還沒聽到莫曉生和高曼萍談到什麼公事。季若冰沉默的坐在一旁，冷眼旁觀著一切，這兩人之間似乎有聊不完的話題，果然是相交頗深。他們言談間偶爾問起她，她都只是應酬性的敷衍一下，她倒寧願這兩人把她當成隱形人。

她隨手拿起湯匙正欲食用眼前的甜點時，握著湯匙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中，她抬頭望向窗外，眉頭不禁輕蹙了起來。對面街上那輛墨綠色的車子好像停了很久，車上應該是沒有人才對，但它的車窗幾時搖下來了？

街上的車子來來往往，街燈車燈照得大街有如白晝般的明亮，季若冰全身的神經全都繃緊了起來，當槍管出現的那一瞬間，她的身體毫不遲疑的撲向莫曉生。

一切發生得十分突然，玻璃碎裂的聲音及一陣女聲尖叫，驚動了餐廳里正在用餐的顧客，莫曉生在玻璃窗破裂前便已被季若冰撲倒在地，碎裂一地的玻璃散布在桌位的四周，季若冰站起身，迅速的往敞開的窗戶躍了出去。

「若冰！」莫曉生起身想阻止季若冰。

「曉生！」高曼萍停止了尖叫。她的座位旁恰好有一株盆栽幫她擋去了大部分的玻璃碎片。她一臉驚惶的離開坐位，奔到莫曉生身邊，聲音仍是維持高八度的尖銳。「這是怎麼回事？」

莫曉生本想跟著追出去的，但高曼萍已緊緊的拉著他的手臂，看來極需要他的安撫。「沒什麼，只是玻璃破掉了而已。」他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

「好端端的玻璃怎麼會破掉？」高曼萍對著匆匆忙忙趕過來的餐廳經理髮出了尖刻的質問。「你們這間餐廳是怎麼回事？你們想謀殺人嗎？玻璃窗做得這麼不牢固。啊！我流血了，我要告你們！」

莫曉生的心思已不在陷入歇斯底里狀態中的高曼萍，他只是擔憂的望著街上。若冰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在餐廳經理一連串的道歉聲中，季若冰排開圍觀的人群走到莫曉生身旁。

「你沒事吧？」莫曉生見到她，連忙開口問道。

她搖搖頭，向四周望了望，說道：「對不起，我不應該隨便離開。」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去。」莫曉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方才因為季若冰擋在他身前的關係，他得以毫髮無傷，但季若冰就不同了，她身上那件白色的襯衫滿是血漬。

「曉生！」高曼萍扯了扯他的衣袖，嬌嗔地說道：「好痛喔，快點送我去醫院。」

莫曉生瞄了她一眼，見她手臂上只有幾道擦傷，卻也不能棄她不顧。「一起去吧。」

回到莫家大宅的路上，兩人默默無言，一直到下了車，步行將近莫家的大門時，莫曉生突然開了口：「對不起。」

季若冰抬起疲憊的雙眼望著莫曉生，緩緩的搖了下頭，柔聲說道：「用不著道歉，我也有疏忽的地方，幸好沒出什麼事。」

她是有些自責，當初應該堅持立場阻止莫曉生赴會的，卻因為莫曉生袒護高曼萍的態度，讓她放棄了自己的堅持，她不應該受到莫曉生影響的。「很晚了，我們都累了，早點回房休息吧。」

季若冰說完欲伸手去打開門，卻被莫曉生抓住了手臂，她詫異的抬起頭，不解的望著他。

「你難道一點感情都沒有嗎？」莫曉生的語氣中有著壓抑的激動。這個女人一定要表現得如此漠然嗎？她受的傷不輕，那些玻璃劃下的傷口看來十分令人觸目驚心，他的心彷彿也如同那些傷口般淌著血，他沉痛的說道：「你就這麼不愛惜自己嗎？」

她不明白他為何會有這種舉動，在她看來，今天是因為她太疏忽才會發生這種事故，受了點傷也沒什麼，命沒丟已經是萬幸了。經過此次教訓，她絕不會容許自己再犯類似的錯誤，絕不再讓自己被情緒左右，只是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她從來不會讓情緒影響到工作的，難道是她的能力變弱了，偏偏又在她決定離開「飛影」的時候，這該怎麼辦呢？

莫曉生看著她漠然的神情，心情彷彿沉入了谷底。他輕嘆了口氣，放開季若冰的手打開了大門。季若冰沉默的走了進去，兩人就這樣默默無言的一路走回位於二樓的卧房，夜深了，莫家其他人早已各自回房，空蕩蕩的屋裡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季若冰打開房門，猶豫了一會兒，轉身面對莫曉生。「今天的事你我都有疏忽不對的地方，你不用太在意這些事，我的工作就是保護你，你可能覺得有些事不能適應，但事情就是如此，希望你以後能更加與我配合，這樣我們兩個都會比較輕鬆。」

聽她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他也無意再說什麼，這個女人看來是真的不懂得接受他人的關心。「你今天就早點休息吧，不要讓自己太累了。」

她覺得他的話有些多餘，無論如何她都必須先做完份內的工作才能休息，但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的點了下頭。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