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九十九天,九十九天之後,若我依然證明不了我的真心,那麼我會放棄!
老天!都已經經過一晚個上,區家聲昨晚的信誓旦旦仍依舊迴旋在她耳畔,久久縈繞不去。
她中邪了不成!
不然的話,她幹嘛對他一時興起的誓言常掛在心,甚至還很三八的打了越洋電話到舊金山給她大哥,要他留在那裡多陪陪大嫂,公司的事她會一肩扛起。
一肩扛起耶!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為了看區家聲這九十九天能變出什麼花樣而跟大哥扛下這個重責大任。
她一向不喜歡管公司的事,而大哥現在一定樂斃的以為她終於有心於商場,以為他以後就可以待在舊金山的分公司,以為他從此以後就可待在異鄉跟老婆恩愛。
她頭痛,她的頭真的很痛。她開始後悔了,她不要把那麼大的公司扛在肩上,她會累死,會忙到老都沒人敢要她
而更混蛋的是那個叫區家聲的,竟然敢騙她,讓她以為他會對她有所行動,一整天傻呼呼的待在辦公室里等他來。
沒想到一整天過去了,他人沒來不打緊,連象徵追求的玫瑰花也沒差花店送來。
他耍她!
她就知道!
殷芷傑用力的在辦公室內踱步,心裡停的吭罵那個混蛋嘔家聲。而咒罵的同時,殷芷傑心裡隱隱約約的明白一件事,區家聲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已經明顯的不一樣了。
以前,她不會把男人的承諾當一回事,因為她知道男人的承諾只是偶爾兌現的謊言,所以以前她總將承諾當成隨口說出的笑話看待。
而現在,她當真了。
為了區家聲的一句話,她不只打了電話教大哥別回來壞她的事,她還等了他一整天。
這之中代表什麼涵義,她自己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家聲,我告訴你,我昨天去一家PUB,你不知道,呵呵,那裡的妹妹真的很正點,各個身材辣的喲——嘖嘖嘖,是真的沒話說?怎麼樣,今天晚上要不要去瘋一瘋?)齊巽凱在電話那端興緻勃勃的邀他。
「不要,我不去。」區家聲這頭興緻缺缺。
齊巽凱以為自己聽錯了,再問一次。(我是說那裡的妹妹很正點耶,各個身材都很辣,她們每個都幾乎是——)嗯,怎麼說呢?啊,對了。(就是有穿跟沒穿都一樣耶。)他就不信這樣家聲還不去!
「我知道,我都聽清楚了,但是我真的沒有興趣。」
(你今天有約會是不是?)所以家聲打算見色忘友?(早說嘛,你說了,我又不會那麼不識相去壞你的好事。只是——嘿嘿,那個女的是誰?我認識嗎?莫非——就是那個殷芷傑!)
齊巽凱突然恢復了記憶,記起昨天晚上家聲很著急的要殷芷傑家的住址。
「你跟她發展到哪個度了?」齊巽凱拿著無線話筒,闖進區家聲的辦公室。
一進門,他傻住了。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家聲桌上擺的不是公文,而是一條條的綢帶?只見區家聲將那些綢帶纏繞在他手中,條條穿梭,用色繁多。
突然間,記憶湧進齊巽凱腦海里,他知道家聲在幹嘛了。
他在編蝴蝶。
那是好久以前的記憶了。
家聲高中時,曾苦戀一個女孩。
那女孩自視甚高,對逭求她的男孩全都不屑一顧;那時家聲每天寫情書、送花,那女孩就每天丟花、丟信。
後來家聲從別人口中輾轉得知那女孩喜歡蝴蝶,於是他便苦練用綢帶編蝴蝶,將蝴蝶連花送給了女孩。
最後家聲真的攻陷那女孩的心,雖然他們的戀情只維持短短的一個月,但那是他見過家聲追女孩追得最認真的一次。而這次——
「是為了殷芷傑嗎?」
區家聲點點頭,手一邊動作著,他還邊問:「巽凱,你還記得當初我為那個女孩編了幾隻蝴蝶嗎?」
「我怎麼會知道。」
「七隻。」七隻過後,他就覺得每次都要想花樣去編製不同的蝴蝶很無聊,所以他就不編了,但——我這次打算編九十九隻。」
「九十九隻!?」差別那麼多!不不不,重點不是那個,重點是——「九十九隻全都是不同的種類型態嗎?」
「嗯。」他點頭「九十九隻全都不同。」
「殷芷傑有這麼難追嗎?」竟需要九十九隻的美麗花蝴蝶才能打動。
「不光是為了芷傑,主要是為了證明我的心想安定下來。我從來沒為哪個女生費心過,歷屆的女友也不曾在我身邊佇留過久九十九是一個關卡,如果我能捺著性子,為芷傑編九十九隻不同的蝴蝶,那麼我想,我會愛芷傑一輩子。」因為她的愛是他用心經營的成果,所以他一定會珍惜。
這時,區家聲總算編好了一隻。那栩栩如生的模樣讓齊巽凱看了都十分感動。
區家聲將編好的蝴蝶綴上花海里,他捧著花,要去追他的難纏佳人了。「祝我好運吧。」
區家聲上了頂樓,秘書小姐剛好不在位子上,所以他直接闖進殷芷傑的辦公室,想給她一個驚喜。
一進去,他卻驚訝的看見殷芷傑整個身子縮在沙發上,雙手抱著肚子,狀似十分難過。
見狀,他丟下花,急忙跑去問她:「怎麼了?是不是人不舒服?」
「我胃痛。」她痛苦的扯出三個字,隨即眉頭又是一緊,小巧的五官全都皺在一起。
看她的樣子區家聲知道她真的很痛苦。
「葯呢?」他急急的去翻她的抽屜。
「沒有用,我吃了一顆,還是痛。」生病的她異常的脆弱,覺得自己好可憐,都沒有人愛。
大哥去了舊金山,她每天都有辦不完的公事,而更可惡的是區家聲,他為什麼要騙她!
殷芷傑一時情緒控制不住,借著胃痛為由,眼淚撲簌簌的掉了下來。
她抽抽搭搭的啜泣。
區家聲的心禁不起她這副脆弱的模樣。
他脫下外套裹住她,再從她身後緊緊抱著她——緊緊的護著她的胃。
殷芷傑被他的動作給嚇傻了,她忘了痛,只覺得自己眼眶更濕了。她的頭靠在他的懷裡,淚水哭濕他的白襯衫。
很久以來都沒有人這麼呵護過她,而區家聲是第一個不當她是女強人,只當她是個小女人般對待的男人。
這種感覺軟化她佯裝的堅強,讓她有了依賴。她任自己的臉磨蹭著他的胸膛,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她的嬌弱讓他心疼,他低頭將下巴抵住她的頭,柔聲的問她:「還是很痛?」
她點點頭,讓他摟著她更緊。
她發現……她有點耆戀區家聲的胸膛,很溫柔、很厚實、很——安全。
她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對區家聲已經沒有免疫力,她淪陷在區家聲的溫柔里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為什麼送我蝴蝶?」
胃疼漸緩之後,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他剛剛因心急而丟在地上的黃玫瑰。
黃玫瑰上頭綴了只色彩艷麗的蝴蝶。那蝴蝶在黃色花海里顯得很搶眼,很驚心動魄的一種美。
她懂那樣的美麗,卻不懂他為什麼送她蝴蝶。
區家聲笑了,只因為她問的是:為什麼送我蝴蝶?而不是問他:為什麼送我花?
這個女孩,他的心。
「送你蝴蝶,因為——你是花,我是蝶。」他想表達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浪蝶已經飛累了他想停腳、想歇息了。
他未說完的,她懂。但一一「為什麼要九十九天?」難道他不明白其實不用九十九天,她的心會全都獻給他嗎?
他但笑不語,因為——他該怎麼跟她說,九十九天是為了給自己愛她一輩子的允諾呢?
「為什麼不是一百隻蝴蝶?」殷芷傑賴在區家聲的懷裡問。
九十九天前,區家聲為了證明他真的有心安定,所以他編了九十九隻蝴蝶送給殷芷傑。
連續收到九十九隻蝴蝶,說不心動是騙人的,因為她清楚家聲要不是真心喜歡她,不可能會費盡心神來討好她。
區家聲用九十九天來證明他的真心,最後他成功了,她真的讓家聲進駐她的心房,當她的男朋友。
只是收到九十九隻蝴蝶后,她卻很想看第一百隻美麗的蝴蝶是什麼模樣,所以她一有空,就會巴著家聲問:「你到底哪時候才要幫我編第一百隻蝴蝶?」
又來了!
區家聲閉上眼,有點鴕鳥心態的想忽視芷傑的要求。
自從九十九天過去,芷傑成為他的女朋友后,閑來無事的芷傑就愛賴在他的懷裡問:「為什麼你這麼小氣,不幹脆一點,送我一百隻蝴蝶,為什麼只送九十九隻?」
他編過很多借口。其中一個是——因為九十九象徵長長久久,所以他編了九十九隻。
殷芷傑當時天真的信他的話。
但,她上輩子一定是宮雪花她娘,因為過了幾天,她就會像得了失憶症,故態復萌地又賴在他懷裡,耍賴的一問再問。
她的聲音像控訴,每次都會讓他覺得少那麼一隻蝴蝶,他彷彿真的十惡不赦一般。
他也曾想為了哄芷傑,再編一隻蝴蝶給她;但,綢帶一上手,蝴蝶未成形便走樣。
他一一竟然已編不出他想要的美麗,他沒辦法給芷傑第一百個美麗。
為什麼會這樣?
他不敢去探究真正的原因,只是翻遍了蝴蝶叢書,想再編一隻美麗的花蝴蝶給芷傑,沒想到書看了很多,蝴蝶卻始終沒著落。
「家聲。」她喚他。
他收回沉思,看著他美麗的眼
「你在皺眉!」她的手爬上他的眉宇間,試圖想撫去他眉問的皺摺。「你不開心!」
他親親她的額頭,回答她:「怎麼會呢?我只是肚子餓了。」他笑,「告訴我,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麼?我下廚。」
他下廚!?
殷芷傑一雙眼眸睜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你會煮飯、炒菜!」她真的很努力的在她腦中描繪他一個偉岸男子穿著圍裙、拿著鍋鏟的模樣
那是一個很可笑的畫面,所以她真的毫不客氣,噗哧一聲,就笑給他看。
「不相信我!」他知道她的笑代表著什麼涵義。
她拚命的搖頭,拚命的抿嘴,強忍住笑。
他大男人的面子真的受到很嚴重的挑釁。他撂下狠話:「就煮一桌子的菜給你瞧瞧。」
「拭目以待嘍。」她揚著眉微笑,一副想看好戲的模樣。
為了等區家聲一桌子的好菜,殷芷傑等得好累。
她的眼睛本來是睜得大大的在看電視,但,真的好無聊,台灣的電視節目都很無趣,一遇到星期假日更慘,數得出來的幾個大型綜藝節目都互相抄襲,請來的特別來賓始終是那幾個宣傳期趕通告的藝人。
呵——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她真的很累。
殷芷傑躺在沙發里打起盹來。
當區家聲從廚房走出來時就看到電視仍開著.而芷傑卻已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走近她,想叫醒她起床吃飯,卻發現在睡夢中、不施脂粉的芷傑有一張白皙素凈的臉。
娟秀清甜的臉蛋水嫩水嫩的,看得出來她的皮膚很好,沒有半點瑕疵。她還有兩道很漂亮的眉毛,像彎月、像楊柳;而此時此刻最令他心動的卻是她兩頰邊那對甜甜的酒窩。
看來她是做了個好夢,所以才會睡得如此香甜。
「芷傑。」他撥開散落在她頰邊的髮絲,輕喚她:「飯做好了,冷了就不好吃嘍。」他吻吻她,叫醒她。
殷芷傑一向淺眠,他一叫,她馬上就睜開眼。
張開眼后,她發現他的眉梢、眼角全是笑。
「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開心?」她賴在暖暖的沙發上,抬起臉來問他。
她不知道的是——他笑是因為她甜美的睡容。
突然間,區家聲有股衝動,他想擁有芷傑每一個表情,他想看芷傑剛睡醒憨憨的樣,想收藏她每一個喜怒哀樂。
「芷傑。」他又喚了她。
「嗯?」她嬌憨的回應他。
「嫁給我,我為你編第一百隻蝴蝶。」
嫁給我,我為你編第一百隻蝴蝶。
轟的一聲,殷芷傑的瞌睡蟲全讓區家聲剛剛那一句話給轟醒了。
她猛然從沙發上坐起,-一雙眼直直的盯著區家聲看。
「你是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什麼說真的?說假的?」他眉開眼笑的反問她。
「就是我如果嫁給你,你就要為我編第一百隻蝴蝶的事是真的還是似的?」她臉一板,用很認真的口吻對他說:「我現在是很嚴肅的在問你問題.你不要給我嘻皮笑臉的!」
「嗯。」他點頭點得很認真,繼而又用很認真的口吻問她:「那你在乎的是蝴蝶還是我的求婚?」
「當然是你的求婚。」
他一聽,喜上眉梢,又是摟她、又是親她的,興奮的告訴她:「求婚的事當然是真的。」
「那蝴蝶的事就是假的噦?」她突然很「番」。
「怎麼會呢!蝴蝶的事當然也是真的。我發誓,只要你點頭,我馬上著手編第一百隻蝴蝶給你好不好?」他又哄她。
「不好。」她推開他的摟抱。「你當我數學不及格嗎,才一隻蝴蝶就讓你收買當你老婆。」
拜託,她何時變得這麼廉價!
她的手指戳上他的胸膛,「你也不想想,你是編了九十九隻蝴蝶才要我點頭當你女朋友,而現在你竟然打算用一隻就拐我當你老婆。你當我笨蛋啊!這麼簡單的數學都不會。」
她氣死了。
「哪有一樣?」他大聲喊冤。
「一樣是蝴蝶,哪裡不一樣?你說,你說啊!」
她又變得逼人了。
他沒話可說,實在是因為——蝴蝶真的就只是蝴蝶,是不可能會不一樣。但他以為芷傑會懂,編蝶只是借口,想娶她才是他的真心話呀。
她怎麼可以這樣誤解他!
他裝可憐,露出可憐兮兮表情瞅著她看。
殷芷傑才懶得理他,誰教連他求個婚都不認真……嗯,甚至是連積極都談不上,她才說不要,他連半點勸說、求情都沒有,想起來就令她嘔。
「走開啦。」
她才不要給他抱哩.討厭鬼。
她別過頭,走進飯廳吃她的飯,只留下區家聲-一個人在客廳里哀怨。
就說女人寵不得,寵了,她們就驕傲起來,當她們驕傲時,男人也只有認栽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