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大早醒來，雲飔翻身望著又是空無一人的床畔。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兩天里，新堂真啟好象在期待些什麼，總是不分日夜的守在樓下電話旁，連平常都會抱著他、等他醒來才會起床的習慣也跟著改了。

無奈的起身，雲飔羞赧的看著自己身上的點點紅痕。最近實在是太過放縱了！

他紅著臉想要下床，卻在挪移時感受到身體的不適。

唉！又來了！

他忍著痛，下床勉強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走進浴室。

沖刷著自己身上殘餘的新堂真啟的氣息，雲飔才剛盥洗好，就聽見浴室外傳來開門的聲音。

聽著水聲，新堂真啟體貼的從衣櫃中拿出擦身的毛巾。「飔，洗好了嗎？」

「嗯。」

新堂真啟進到浴室，將站在浴池內赤裸的愛人用毛巾包裹住。「還疼嗎？」

雲飔羞窘的皺著眉，點了點頭。

看著他害羞的嬌媚神情，新堂真啟手一伸就將他打橫抱起，「既然還疼，為什麼不多睡一會兒？」

「我已經在床上連睡了兩天！」惱怒回話的同時，雲飔不忘輕槌道罪魁禍首幾拳。

他輕柔的把雲飔放回床上，吻住他還想說話的小嘴。

真甜……讓他總是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

「唔！」

他動手推拒著新堂真啟，可不希望自己又要累得在床上多躺一天。

「真啟……」雲飔非常好奇，他近來在忙些什麼。

「嗯？」他捨不得離開的舔著他的唇，隨意響應一聲。

「真啟，最近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嗎！」

「沒啊！沒什麼事發生。」

「不要敷衍我！」

他抬首看進雲飔認真的眼眸，開懷的吻上他的眼，「你終於會認真了。」

「真啟！」強硬的語氣，說明他是下定決心要知道答案。

為他的態度所屈服，新堂真啟放開了懷中柔弱的情人。

「最近是發生了一些事，不過，那些我都能夠處理。飔，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在意，很快的事情就要結束了。」

「什麼樣的事要結束了？」

感覺新堂真啟的解釋有點模糊，雲飔的疑惑仍未得解。

看著雲飔難得的執著，新堂真啟還在思索著要怎麼回話，就聽見樓下的電話鈴聲響起。

「飔，你好好休息，我去接個電話。」他輕柔的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后便快速的走出房間。

看著他忙碌，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心煩些什麼，可他就是放不下心。

雲飔一面穿上衣服，一面想著該如何對新堂真啟逼供。不過，在他還來不及想到方法時，新堂真啟很快的又衝進房內。

「飔，我有急事要出去。剛才的事，等晚上再說好嗎？」

雲飔無奈地點了點頭，「好，晚上再說。」

「謝謝！」他眷戀的吻了下雲飔的臉頰，隨即轉身離開。

跟著新堂真啟的腳步，雲飔也離開了房間。

***

看著新堂真啟開車往山下行去，雲飔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放在車庫內的名車。

就在他下定決心的走向跑車時，卻有一輛車子趁著別墅的鐵門還未關上時衝進別墅。

雲飔原本想去跟蹤新堂真啟的，可是，突然衝進的車卻打亂了他的行程。

天宮澪子一面抬頭看著站在車庫內的俊美男子，一面走出車子，她不敢相信男人也可以長得這麼美。

當天宮澪子在打量雲飔時，雲飔也在打量著她。

「你是誰？」

「我是真啟的未婚妻。」

她故意渲染自己的身分，今天用這種方式強行進入別墅，就是為了想逼走雲飔。

「真啟的未婚妻？」

他遲疑的重複著眼前這個貌美女子的話，差點撐不住自己的向後踉蹌了幾步。

真啟有未婚妻了？

這一句話讓他的心異常難受，再一次打擊了他好不容易在新堂真啟的溫柔下重新建立的信心。

如果他真的有未婚妻，那他為什麼還要來招惹自己？

天宮澪子向前走了幾步。「你還好吧？」

回神望著眼前女子的關心，雲飔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我沒事。」

「可是，你看起來……」

看著雲飔傷悲的神情，天宮澪子發現自己居然對他起了憐惜之心。對她而言，應該不會對可能奪走自己利益的人有同情心才對。可是，他的悲傷、纖細和脆弱，都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雲飔低著頭，忍住盈眶的淚，「先進來再說。」他轉身邁步走向大廳，悄悄的以手背拭去眼角的淚。

她尾隨著他踏進大廳，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

「我的名字是天宮澪子。」

「你好，我是雲飔。」

「我今天來是想請你……請你……」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說出口。天宮澪子面對著眼前的他，無奈的想著，讓他落淚，總讓她感覺自己太殘忍。

他卻突然開口：「你要我離開真啟？」

「呃！是的。」小心的肯定雲飔的話，天宮澪子不希望自己惹哭了他。

唉！她從沒想過一名男子也能有如此美貌，害她突然像是多了一顆良心似的，就連原本準備好的什麼委屈言詞、人生大道理半句都說不出口。

「我很抱歉給你帶來麻煩。」不知不覺間溢出眼眶的淚模糊了雲飔的視線，他偷偷擦拭著落下的淚，不想在她的面前失態。

天宮澪子被雲飔的淚顏所撼動，飛快的將自己皮包內的面紙遞給了他。

天！她從來不曉得一個男子哭起來，居然可以這麼美？

天宮澪子發現就算自己敗給眼前的他，也一點都不可恥，因為就算自己再美，也無法擁有他那引人憐惜的纖細美感。

雲飔伸手接過她遞來的面紙，拭去淚水，好不容易止住了淚水，這才不好意思的開口：「對不起，也謝謝你。」

天宮澪子落寞的搖了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因為我的出現，才會讓你這麼難受。」

天宮澪子有點懺悔的說著，原本堅定的信心開始動搖。

「不！別這麼說，是我出現的時機不對，對不起，」他覺得眼前的她沒有以想象中的尖銳言詞傷害他，對他而言，已經仁至義盡。

也該是他有所取捨的時候了。繼續待在他的身邊，會傷了眼前善良的她；可是如果離開，那自己還活得下去嗎？

已失去一次，就該學會教訓，可是偏偏他又再次失足，註定了要再一次心傷。大概，真的就是在暗示自己離去的時刻到了。

看著他凄楚的神情，天宮澪子的心在拔河。是要說出實話，放棄即將到手的權勢；還是就這樣不要解釋，看著絕美的他，如此傷心？

她真的無法決定。

看著她擔憂且遲疑的神情，他還以為她是不忍看自己難受，於是強忍悲傷的說：「我不會有事的，所以，請你一定要幸福。」

「我……謝謝你！」

算了，乾脆將錯就錯。

她快速起身向他道別後便飛快的離開。

天宮澪子每向前邁出一步，就覺得心特別的疼，她不解為什麼一個男子竟可以這樣的誘惑人心？

看著她快速離去，雲飔心情低迷地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原來，自己真的沒有資格擁有幸福，一切都是自己太天真！

***

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霉，新堂真悟火大的踢著又跟他過不去的愛車。

哼！早知道就不開這輛車子出門。

「幸好，這一次拋錨的地點離別墅才差一個迴轉。」他頗感慶幸的安慰著自己，努力的走向前。

在他剛轉過一個彎時，就看見了一輛車速不快的車慢慢由他身邊開過。

他頗為好奇車速的緩慢，心想搞不好是另外一個和自己一樣衰的人。只是在看見車中的美艷女子后，他的心卻突然一凜。

「那不是天宮澪子嗎？」

疑惑的回身看著已經遠去的車子，新堂真悟猛然轉身向前直衝。

完了，雲飔和大哥不曉得怎麼樣了。

速度飛快的沖回別墅，新堂真悟看著一旁空曠的車位。

完了，大哥怎麼挑在這時候出門，這下子云飔不知道怎樣了？

新堂真悟不安的走到了雲飔和新堂真啟的卧房，舉手輕敲著門，「雲飔，我是阿悟，你在裡面嗎？」

聽著房門外傳來的問話聲，雲飔身形不動的坐在陽台上。

「雲飔？」沒有聽見響應的新堂真悟，不知所措地愣了好一會兒，才急忙的推開房門，「雲飔？」

「不要過來，阿悟，請你不要過來！」雲飔開口要求著。

「雲飔，天宮澪子和你說了什麼？」

如果她敢傷害雲飔，或是破壞大哥和雲飔的感情，那他發誓會讓她嘗到身敗名裂的滋味。

雲飔默默搖頭，將自己的臉埋入雙手之中。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突地傳來一陣低啞的啜泣聲，令新堂真悟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呆愣在原地。

「阿悟，拜託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脆弱。

「雲飔，我知道你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可是，我依然要告訴你，我大哥很愛你，而且他的眼中只有你……不管天宮澪子說了些什麼，我都希望你能給我大哥一個機會把話說清楚，好嗎？」

他雖不知道天宮澪子到底對他說了些什麼，可是猜也猜得出來那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他知道新堂真悟若得不到答案是不會離去，於是他忍住哭泣開口：「好！我會的，現在，可以請你先出去好嗎？」

他聽到雲飔的承諾，新堂真悟稍感安心地走出房間，卻更為雲飔的悲傷哀泣而感到不舍。

難道真的是有情人難成眷屬嗎？即使如大哥這樣深愛著雲飔，卻只為了天宮澪子突然之間的介入，就讓雲飔對大哥產生懷疑，情這個字真的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

傍晚時分，新堂真悟在別墅的大門口前來回踱步。

該死！都到了自己的上班時刻，大哥怎麼還不回來？

急切的望著眼前的山路，新堂真悟再度回首看著樓上仍不見一點光亮的漆黑陽台。

不知道雲飔現在怎麼樣了？唉！大哥到底是去了哪兒？

再一次看向眼前的路，新堂真悟突地看到前方轉彎處閃亮的車燈。

新堂真啟滿心疑惑的看著站在別墅外的人影搖下了車窗，「阿悟，你在這裡做什麼？」

「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新堂真啟邊問邊下車。

「大哥，天宮澪子今早來過，不曉得和雲飔說了些什麼，讓他倍受打擊，將自己一個人鎖在房裡。」

「天宮澪子？她為什麼會知道這裡？」

才剛問完，新堂真啟就想到了自己那個唯利是圖的母親。他憤恨的槌著車頂，不理會還有話要說的小弟，亘接走進別墅。

***

新堂真啟舉起手輕敲房門，雲飔掩住雙耳，抗拒著不絕於耳的敲門聲。

過了良久卻聽不見雲飔的回答，新堂真啟緩緩轉動門把，開啟了阻擋在他們之間的這道門。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看著坐在陽台上柔弱纖細的愛人。

無言的聽著身後的聲響，雲飔望著遠處的弦月。

淚已干，心早已千瘡百孔。再留下，也已沒有任何意義，可是他又該往何處去？

新堂真啟慢慢的走近陽台，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雲飔肩上。

看著依然溫柔如昔的他，雲飔的神情中有著抗拒。

「你不相信我嗎？」輕柔的語調伴隨溫暖的雙手，輕輕的撫上雲颶冰冷的頰。

新堂真啟只是無言的看著眼前的他，心中有著一份寂然、一點哀怨，和數不盡的悲傷。

新堂真啟在他的身旁坐下，輕擁著他冰冷的身軀，嘆了口氣。

「為什麼嘆氣？」是捨不得自己？或是無奈於事情已被揭穿？

雲飔疑問的望著眼前的他。擁著自己的手，依舊溫暖，對待自己仍然溫柔。也許是他的心冷了，感覺不到絲毫的熱度，只有由心而生的寒意。

「你寧願相信天宮澪子，也不願相信我嗎？」

他看著雲飔的雙眸之中有說不出的哀傷，專註的凝視他每個表情，像是想在他的表情中找到一絲絲在乎自己的證明。

雲飔抬首看向天上的月。「相信又如何？如果我相信你，可那卻是不爭的事實。」雲飔悲傷的回眸，看向身旁曾在無數夜晚摟著自己入眠的他，「你又要我如何相信你？」

「天宮澪子說了些什麼？」他焦急的詢問。

「她說，她是你的未婚妻。」

「不！不是！」

「可是，我在房中找到了你和她的合照。」

在聽到他否認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似乎激烈的躍動著！可是，就算自己還愛著他，但他要如何解釋這一切？

新堂真啟霎時為之一愣，感覺事情並不單純。

看著新堂真啟的愕然，雲飔只是一臉絕然的哀凄，輕輕的將頭靠上了擁住自己的愛人的胸膛。

「這裡，曾是我最好的避風港，你幫我走過了失去愛人的痛，也教會我真正的愛情，可是，我沒想過這麼快又要失去你！」

新堂真啟緊緊擁住懷中顫抖的身軀，「不要說失去，我不會放棄你的。」

「不是你放棄我，而是……我捨棄你！」

不敢相信的注視著他堅決的神情，新堂真啟的心一瞬間揪得好緊。

好痛！

「不要說這樣的話，飔，我愛你啊！」

「我知道！」

他痛苦的看著雲飔唇邊的笑，驚愕的發現懷中的他又回到當初相識時的淡漠。

那樣的他好不容易才在自己的溫柔下融化，是什麼讓他回復到以往？

悲傷的吻上愕然的新堂真啟，雲飔的唇在顫抖。

「這……是訣別的一吻！」

話甫落，他推開眼前的人快速的起身，逃離這曾經有過許多烈焰情潮的房間。

「雲飔？」

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幸福，因為誤會而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止不住狂奔的淚，雲飔的視線模糊，一不小心在樓梯踩了個空，心底一涼，他等待著墜落時的痛楚。

「唔！」

伴隨著一聲悶哼，雲飔不解的張開雙眼。

新堂真啟溫柔的打量著被自己護在懷中的他，微微一笑，「你沒事吧？」

快速的將自已從他的身上移開，雲飔卻突然皺起了眉。右腳好痛！

「怎麼了？」不顧自己身上的痛楚，新堂真啟起身查看。

「不要你管！」雲飔推拒著伸向他的雙手，雖然明白他對自己的愛護和關懷，可是，如果這是一份錯誤的感情，那麼，又何必讓它繼續下去？

悲傷的看著雲飔的拒絕，新堂真啟握拳，忍受著啃蝕身心的痛楚。

「不要這樣對我！」

一聲悶吼響在雲飔耳畔，聽著他難得的怒氣，他放棄了掙扎。

「飔，你可以對我生氣，對我做任何事，我只求你，你能不能對你自已好一點？！」新堂真啟說出請求的同時，抱著雲飔走向門口。

「你要帶我去哪裡？」不再掙扎，也不再拒絕，雲飔屈服在這樣的柔情關懷中。

「醫院。」

雲飔無言的輕靠著他的胸膛，心想這一切不該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