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想要什麼
第二天,車隊終於要上路了,雖然依依很想去看那個斗歌會,無奈已經耽擱了好多天,再不上路皇帝說不定要八百里加急來了。
這次又多了三個人,小紅自然是一路的,意外的是一大早楊晉主僕也提出要一起上路,依依當然是舉雙手贊成了,一路上可以有這麼一個美人可以賞心悅目何樂而不為?
走時送行的人從客棧門口一直排到了城門口,不用問,自然是那慣會逢迎的朱縣令造的勢,經他的宣傳,「天賦異稟」的公主更成了救苦救難的菩薩。這縣官的政績一直平平,倒也不是什麼大惡,不然依依也不會這麼風平浪靜,少不得要尋他晦氣。一番造作免不了玉冶氣悶,不過也管不了這丫頭那麼多。
一路無事,巳時時到了一處林子旁,歐陽吩咐下去歇息造飯。
「朱縣令說城外一個的狐狸洞被燒,死了二十多隻狐狸,其中還有幾隻是多尾的,是不是你乾的?」背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
歐陽繼續灌水:「不是。」看灌不進去了才站起身,遞給懶懶坐在草地上的依依,「喝吧,沒污染的!」想在現代,哪裡喝得到這麼純天然無污染的水?
被太陽曬得帶了點溫度,喝起來正好:「哪會是誰呢?」還有那時幫我的黑犬,不會真是二郎神大人的哮天犬吧?!
「也許是天上的神仙正好看到那窩狐狸精為非作歹了,所以降下了天罰。」
「恩,大概吧!」那錦兒不知道在不在裡面,不過朱縣令沒說有九條尾巴的,而且她法力很高強,應該是被她逃了的。
另一處。
「主人,那一窩被剿了二十三隻狐狸,個個手上都沾過人血,只有那錦兒,沒在窩裡,被她逃了。」小天為他主人奉上一碗水,「本地土地城隍罰俸三個月,以請失察之罪。」
「恩。」楊晉並沒有接過碗,「你喝吧,我不渴。」這懲罰還是輕的,也虧得他們有自知之明,先來自己請罰,否則……「她……」那邊有人伺候著。
慣會察言觀色的小天自然知道自家主人在看什麼:「主人,屬下剛才看到那個叫福兒的丫鬟為四……她送水去了。」主人吩咐過不能透露出身份,即使兩個人的時候。
正說著,遠處一個藍衫青年端著食盒過來。
「主人……」
楊晉制止了小天的問。
「楊兄。」歐陽笑著,將食盒交給小天,「我家公子吩咐我為楊兄送來午餐,事先未問過楊兄,也不知道這合不合兩位口味。」
「出門在外哪有那麼許多挑剔,多謝歐陽兄,請坐。」知道歐陽肯定是有話要說的。
歐陽也盤腿坐下,兩人寒暄了幾句,話題一轉,說道:
「適才隨隊大夫為小紅姑娘診治過了,說她的眼睛是因為憂傷過度,加上中了寒蟾毒和妖狐毒才致失明,其他藥材倒還好辦,只一味難了些,故此歐陽想向楊兄打聽一下。」
「哦?是何種藥材?」
「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要解妖狐毒還需要一顆狐膽。但我家公子心善,不喜殺生,楊兄見多識廣,不知有沒有聽過這附近哪裡有賣狐膽的?」
「狐膽?」楊晉自知對醫術也有涉獵,可這狐膽治病還是頭一遭聽得,「這狐膽一不能治病,二不能強身……」沉吟片刻,「啊,想到了。」
「怎麼?」還真有啊?
「從這往西有處山谷,裡面住了個怪人,他那裡也許有。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那人甚是怪異,平常人前去求見他定是不見的。」
「這……」
「楊某與那人有數面之緣,不防讓小天前去,想來他看在楊某薄面,會尋尋看。」轉身吩咐吃得正歡的小天,「小天,你去那虛懷谷,向朱先生求副狐膽來。」背著歐陽使了個眼色。
虛懷谷?朱先生?狐膽?什……么啊?不過主僕果然是主僕,看楊晉眼色,小天還是轉過了彎來:「哦……朱先生啊,明白了,這就去。」
「唉……」歐陽甚至來不及和他說給他銀兩,小天已經跑沒了影,度真快吶……「如此,多謝楊兄了。」
「歐陽兄客氣了,助人為快樂之本,這是我輩中人該做的。」楊晉有些好奇道,「不知這小紅姑娘是……」
裝,你繼續裝。「啊,小紅姑娘就是昨日我家公子救的那位姑娘。」
「玉宣公子真是宅心仁厚。」
兩人交談甚歡,就跟昨天什麼事都沒生過,但「就跟」和「壓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歐陽自然記得楊晉對「玉宣」的比喻,楊晉也忘不了歐陽對「楊蓮」的舉例,都是成了精的人物啊!(歐陽:成精?您說少了!細窩頭:……)
午時剛過,就聽到小天的聲音遠遠傳來:「主人……主人……」還真被他「買」到了,很新鮮的狐膽,新鮮得就像剛剖出來的。
將狐膽交給小蝶,小天喜滋滋地彙報:「幸虧屬下跑得夠快,差點就被他們燒了。」
「恩。」楊晉嘉許似的摸摸小天的頭,後者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回去莫多言。」
「知道,屬下知道。」免得小狐狸物傷其類嘛,這道理我還是懂的。
那邊柳若飛用小天「買」來的狐膽調和了其他藥材,為小紅敷住了眼睛,據他說換過七次葯,應該就可以看到東西了。
如此走了兩天,走走停停的沒趕多少路,這日沒遇上宿頭,只好露營在野外。
有洒脫的琴聲和且笑且歌的曲聲自依依的帳中傳出,霍然是一曲《笑紅塵》:
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
把一群女生唱得滿眼嚮往。
「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想不到玉宣有這樣的胸懷。」楊晉不知何時也出了帳篷。
歐陽真的不忍心告訴他,依依跟瑾少學了一年的琴就記住了這一曲,而且歌詞還沒記全過,果然,那帳中就不斷傳出只有「啦……」的歌聲,只是沒想到她現在居然還想得起來這曲子。
「原來楊兄也會為情所困。」雖然覺得很雷人,但直覺告訴他,楊晉現在就是這樣。
「歐陽兄錯了,楊某怎會犯那種錯誤?」為情所困?開玩笑!
「楊兄那日說的松樹與盆景之比,令歐陽茅塞頓開,但今日,我也想勸楊兄一句,莫為了一時忍耐而害得三人傷心。」
「你到底是何人?」楊晉微眯起眼睛,一絲狠絕閃過眼眸。
「我?只是一個過路人,一個一直在尋找回家的路的人。」歐陽將火堆撥得更亮了些,「也是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人。」
「是什麼?」楊晉暗中戒備。
「我?我想要一個家。」遙望夜空,「不需要太大,夠我和我母親、弟弟,還有妻子住就好,遠離戰爭,遠離陰謀,遠離政治,當工作了一天回到家,有可愛的弟弟調皮地撲上來,有妻子幫著母親張羅著晚飯。吃過飯後一家人坐在庭院里,望著星空,講些不著邊際卻溫暖的話。也許將來我還會有個孩子,然後我就可以和他講故事,講瑤姬公主的故事,講牛郎織女的故事……」歐陽啊,你的夢想還不是一般的有難度誒,先不說什麼遠離政治的,單隻那一點,那個,你家暗雪長公主會做飯?
「瑤姬……公主?」楊晉眉角挑了一下,眼神變得柔和。
「是啊,那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仙子。我還會和我的孩子講……二郎神的故事。」歐陽彎起嘴角,掛起個微笑。
「哦?」楊晉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講他挑山救母,講他封神大戰,講他聽調不聽宣,講他修改天條,不過,我不會和孩子講他對自己的放棄,因為,放棄了自己,會有人傷心的,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
會傷心嗎?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你知道的是不是多了些?
歐陽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小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一直蹲坐在旁邊,見他終於回過了神來,忙彙報道:「主人,屬下去查了。其他三人在生死簿和鬼仙冊都沒有註冊,而那趙玉宣有是有,但是……」
「已經死了,對嗎?」
主人怎麼知道?「是啊,可她的魂魄一直沒到地府報到。」小天向楊晉挨近了些,「主人,屬下看那叫趙玉宣的丫頭不像是借屍還魂的,而且她身上還有……」
「恩,我知道了。」楊晉突然覺得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歐陽吉的意見,不過,真是瘋狂啊……
很奇怪的一群人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