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將這一生搭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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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情,有大有小,君子品其善惡,小人作利害觀。」
王稷下挪開羊脂玉碾成的鎮紙獅子,銀鉤鐵劃了這麼一句話。八年的軟禁生活絲毫沒有給這位敢操刀子直接或間接剁了一十三口人命的傢伙留下一絲童年創傷,相反,一段相對來說過久的沉澱,讓他更加的細膩,心思也逐漸趨於安靜。大玉要大琢,才能大放光芒,必然會是大器晚成。他能等,從操刀的時候便能,不過,命中注定要等待,而有的時候洽洽一個註定要延遲登上絢爛舞台的人的等待是一種特孤獨寂寥的事情。
還好有你陪。
王稷下是一個外溫內冰的人,那層帶刺的皮不會過分的將靠近他的人刺傷,也不會無防備的任其在自己的體表橫行,而內中陰冰的心思註定了,如果有人敢指著他鼻子罵娘戳他脊梁骨,就會被凍傷、凍殘疾、凍死。這樣的性格趨附於內向,不善將肺腑敞開胸懷的人極端的自閉,這些年沒有畫地為牢的被殺戮和寂寞所扭曲,歸根結底所有的功勞要算給一個將一半的豆蔻年華付出陪伴他的女子。
《菜根譚》說「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上雲捲雲舒。」,這個姓魚名玄機的女子確實是一個極為清華的人,做了一件付出八年青春的偉大壯舉,表面卻不溫不火,極為平淡,不求回報,實則是一種大付出,不為人生沉浮、江山興衰、王朝更替、而做愁緒,不為花落、人去、樓空、天變、地遷、而哀嘆,像一個隱世遁外的高人,閑庭漫步之中瞧出炎京整樁大勢的來龍去脈,包括王稷下那一抹留在王府院前的清華冷劍,她付出的是八年的青絲面和一手農家素菜。
「命運交給你的事情,不躲避,不推搡,不三心二意,穩妥的面對,沉謐的接受,盡心做,做成了,人生也就趨於大圓滿。」王稷下又在大德宣紙上留下這麼一句琢磨了許久的人生諫言,事做成了,人生就大圓滿了,那麼做不成,就小圓滿?
「玄機,八年了,轉眼間,八個春夏秋冬都過去了,你又陪了我八個月圓之夜。」借著稀鬆的燭火,王稷下丟下了毛筆,將整張筆力透過紙張,有著密密麻麻蒼勁瘦窄小字的宣紙撕的粉碎,眉宇間平靜,沒有一絲情緒波動,最後就著燈火付之一炬。
坐在小院子外,細嚼慢咽著月餅賞月賞竹賞夜色的魚玄機轉頭,瞧著屋內和她說話的男子,抿嘴沉思,道:「爺爺快要死的時候拉著玄機的手說讓玄機一輩子跟著踏進文薛院,他將《國策論》相予的人,說要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幫襯扶一把,可是玄機太笨了,爺爺死的時候,不懂那到底是什麼意思,等到長大懂了,又錯過了時間,剩下的,除了一些虛命外,真的沒有什麼了,八年很短啊,只不過是月亮圓缺了八次,過了八次穿棉衣的日子而已。」
王稷下向院內走來,望著這個因為一個空泛蒼白的很的承諾,搭了八年青春以後更會將一輩子都搭給他的女子,沉默不語,坐在石頭桌前,捏起一個橘子,掰了一半,給魚玄機一半,輕聲道:「其實,我是說,你不欠我的,你付出這麼多,我不敢信誓旦旦的想對你說值得不值得的,那太虛了。君子捏摸一件事情是從心底的道德來衡量善惡,而小人則是從獲得和失去東西的利弊著手,我不是一個君子,同樣也不過分標榜是一個小人。在這個月圓本該家人團聚的時間,這個孤男寡女適合掏良心出來晒晒的夜色里,興許你會覺得我這麼個屠了十幾條人命的傢伙虛情假意,但是從我現在的心情來說,我真想勸你,真沒必要把自己全都搭給我。」
興許是覺得自己這一套言辭頗酸頗腐,就像是知道眼前這個淡雅的女子根本不會去思考自己的提議而矯情虛偽一番,清了清嗓子,捏了一瓣橘子放進嘴巴里,甘甜,輕聲解釋道:「下三濫九流的人想要削尖了腦袋擠進上層圈子,地方的官員想要某一天登入金鑾殿朝見聖上做京官,萬貫家財的員外想要更多的錢,每個人心底都有一個能夠蠱惑自己的墜入深淵墮落的東西,膨脹了,就成了野心,縮小了,就變成了整天睡覺夢寐以求的東西。每個人都有。包括我在內,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生存的動力在哪。人走在世上一遭,確實不容易,如果整天都光為別人活著,太累,再有,你這麼著做好人,好人不一定有好報。」
「你的,或是野心,或是夜裡想的東西,是什麼。」魚玄機剝下橘子皮,抬起秋水長眸凝望著一臉真誠的王稷下,問道。
「長生不老。」王稷下脫口而出。
「長生不老?挺奇怪的。」魚玄機詫異的自言自語。
王稷下尷尬一笑,不知道如何解釋,難道跟眼前這個一心想要把自己賣給他的女子說,我有兩世的記憶,不甘心死,偷生。於是就自覺的默認,想來自己的蹩腳答案聽到別人耳朵里是一萬個不信,信口雌黃確實挺打擊人的,不誠心啊。
魚玄機咬了一口橘子,輕輕一笑,解了眼前男人的尷尬之圍,仰望著圓月道:「其實,這時間啊,在你看來是我陪你虛耗,但是,對於我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爺爺當年從路邊攤把我撿回家,古語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像我這樣三年裡大部分時間就流浪街頭靠街邊乞討或吃些殘羹冷炙餿飯過日子的小乞丐就更懂得世態炎涼了,只是一直以來,因為我年紀還小,爺爺的一些煩心瑣事又太大,沒有那個能力幫他,所以自覺的不去打擾他不給爺爺徒增麻煩,我對你好,把自己搭給你,你別心虛覺得你虧欠我,整日惶恐不安的,安十個心在肚子里,爺爺說讓我跟著你,我就跟著你,你要是覺得真過意不去,就把我當成是對爺爺報恩得了。再有,我沒有帶有一點的有色眼光來看待你,說一句不該我說的話,你就是把整個天下都給屠了,我都不關心,沒那個閑心也沒那個閑空。還有,我這輩子的命早就心甘情願的被爺爺支配好了,為別人活著就是最大的夙願,如果真要為自己活,那就下輩子吧。」
哭笑不得的王稷下望著一雙秋水長眸中的冷靜,黯然惆悵起來,這個生活逼瘋逼魔障逼死了多少人啊,自己如此,父母如此,這麼一個擁有漂亮眸子的女子也如此,眼睛是心靈的窗口,他從中看到的除了大部分盲目外,還察覺到一絲的哀傷,是那種可以哀卻永遠不會也不懂如何傷的心靈夢囈。
王稷下嘆了一口氣,思緒立刻就活奮起來,感覺挺匪夷所思,莫名其妙的就有一個女人要死心塌地的跟自己一輩子,這算什麼事啊,按理說應該小人竊喜一番,不過他心裡就好像有一根弦不對勁,疙疙瘩瘩的。
「收拾一下,明天就準備起程回京師。」王稷下感覺實在沒啥必要說的,既然心性理智的比冰塊還冷的此女這麼不可理喻,那自己與其和她拽這些文鄒空泛的大道理,還不如平時多和她融洽相處。頭疼啊,頭疼,這麼一個外在內在都格外像高高在上女神的女子說出一番不曖昧,卻偏偏另正常男人想歪的話,柳下惠估計都變成衛道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