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做事要往壞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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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態安靜的王稷下在全身湧出跋扈氣焰的花北冥陪同下,踩著小碎步子向青花樓第四層走去,他這位在京師混盪了十幾年的哥們帶著他參觀了整個青花樓三層,獨獨不提及四層以上,故弄玄虛也罷,另有深意也成,他懶得深究,反正都是要見識,早晚都一樣,神秘感十足。閣樓是泓松木鋪成,樓頂懸著幾桿水晶大吊燈,刺眼比大正午的太陽都毒,燈火通明,大廳中央擺著幾張狐皮軟椅,中間是一張放大的平台,四周用圍欄包裹成一個圓形,基本上和一樓的裝飾大同小異,唯獨不同的是四樓比一樓冷清太多,偌大的一層閣樓算上王稷下和花北冥寥寥不過十幾個人。
平台外,站著談笑風生圍成一堆的形成一個小集團的十幾個青年第一時間注意到一臉倨傲的花北冥和擁有一雙安靜眸子的王稷下,本來有些小爭吵的小集體停止喧鬧,不約而同的向兩人走來,能踏足第四層的人物在京師都是有頭有臉有權有勢的大閥官宦子弟,家中直系一脈最少有一個從二品的京官大員。領頭的是上次在當鋪被王稷下嚴重警告的汴沛,圓滑的很,好像忘記了上次和王稷下的的尷尬,他第一個打招呼,走到花北冥身邊,十分服氣,熱情道:「花老大。」
這批人大體是一個圈子,但是又分為三個小團體,遇到王稷下這個外人,誰和誰是一個窩的就能從各自刻意劃歸的位置一目了然,王稷下含笑不語,落在汴沛身後靠近左邊一個小集體的幾個大齡青年眼睛里有三分做作的嫌疑,冷眼旁觀著他,因為能夠進第四層而且是花北冥親自領上來,份量絕對不輕,都忍著沒怒。
花北冥輕輕點頭,臉上的跋扈悄然收斂,他向後小退了一步,正好將王稷下凸顯出來,看到對面幾個脾氣暴躁稍欠火候的公子哥一臉不耐煩的即將要轉身離開,開口道:「不介紹我兄弟給你們認識認識,不覺得虧啊,我可是聽到某些人經常在我耳邊念叨著想和我這位兄弟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神交已久,就差沒推心置腹面對面認識認識。」
剛想轉身離場的三個大齡青年默契的停下腳步,其中一個雙手始終背在身後穿著對襟白衫的青年猛的轉身,一雙天性陰鷙的丹鳳眼炯炯有神,盯著王稷下那張安靜如潭水的眸子,眉毛下是一道驚心動魄的細長疤痕,猙獰陰冷幾分。良久后,才緩緩張開輕薄嘴唇,眯著眼睛愜意輕瞥王稷下,輕笑道:「平頂王府的小少爺?八年前屠了一大幫子王府女眷的王稷下?」
王稷下不置可否輕笑,自覺眼前這個一臉陰冷的青年不是個善男信女,脊背不自覺的彎了幾分,只有進賊窩才有的揪心感鋪面而至,內心警惕,表面八風不動,氣氛頓時詭異起來,花北冥向前踏了一步,與語氣不善的青年爭鋒相對,小跟班汴沛自覺的站在他身後,一臉跋扈的花北冥看著對面三人一臉不加掩飾的戾氣,皺眉道:「郭老六,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們這群鳥人攆犢子滾下樓去。」
「花北冥,有本事攆人算你厲害,我認栽。」刻薄的撇了瞥輕薄嘴唇,伸出舌頭緩緩舔舐,盯著王稷下那雙陰鷙眼睛更加透著寒芒,被喊做郭老六的青年森森一笑,低著頭,道:「上次午門沒把你咔嚓了,算你命大,讓你苟且偷生的安逸了八年,一直沒能碰到你,更深以為憾,雖然我也看不上我那個豬腦的姐姐,不過你還真敢碰我們郭家的人,不老實的做縮頭烏龜敢回京,大張旗鼓挺給我驚訝,不怕死的愣頭青見過,不過,趕著投胎的倒是第一次碰見,王稷下,八年前那筆帳,我和你慢慢玩,別太早死咯。」
王稷下望著那個嘴巴刻薄,語氣涼薄,巴望著他早死的青年背影,安靜問道:「北冥,他是誰?」
花北冥撓著頭,拍了拍王稷下的肩膀,冷笑,道:「郭家大院里一個小婢女生的野種,像條瘋狗,趁著郭家那位老人下位,一狠心咬死了每一個敢糟踐他那個投井自殺可憐媽的郭家人,殺伐上位,是個不折不扣的喪心病狂,你小心點,你殺的人中有一個是他姑姑。這傢伙心眼小記仇的很。經常耍些下三濫手段。」
王稷下輕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啥樣的人,我記得了。」
花北冥點點頭,他就這點佩服王稷下,遇事拿的穩能夠崩泰山不倒,下手又宰的狠不會因為一些牽腸掛肚的可有可無而優柔寡斷,符合一切梟雄的特性。
獨立冷眼的另外兩個小團體愕然,面對一個想要殺自己而後快揚言慢慢玩的仇人,一句記得了是啥意思。京師的圈子其實是一個挺有意思的存在,大少紈絝多如狗,但真正的一流公子就不多,大致劃分等級看接觸人物處在什麼圈子經常在哪些地方廝混,三流、二流、一流、再往上就是頑主,還有一些則不入此類,魚龍混雜的很,花北冥李伯樂屬於頑主一流,王稷下和那位敢當著他面放狠話的郭老六都屬於不入此類的一種,不好精確算準孰強孰弱。其實呆在一個位面久了后,再溫雅的公子哥都有爺們一面,當面放狠話的不在少數,八成被放的那人也放回去,很少有像王稷下這樣能夠不當一回事。
客氣和另外兩個小團體寒暄一陣子后,花北冥和王稷下以及忠誠小跟班汴沛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
花北冥點了一杯普洱,握在手心,瞥了眼遠處虎視眈眈的郭老六,雙眼一寒,低聲道:「稷下,小心提防些,能上了郭家這條大船的掌舵,沒有一個是好惹的,我在這個圈子不敢說經過大風大浪,但是也如履薄冰,沒出過大錯,最重要的看多了輕視某些小人物而憋屈隕落的大頑主,前些年號稱葒南第一富的張甲第就是死在一個無名小卒手裡。這次引你來青花樓,風花雪月倒是其次,主要就是讓你和這個郭家新貴把仇給化了,沒想到這傢伙真當自己是過江猛龍了,不給這個面子,是我失策,讓你為難了,過早和這條瘋狗接觸,他要真敢玩大的,我親自把他給宰了。」
王稷下呵呵一笑,聽花北冥這番掏心挖肺的話,心中一暖,瞥了眼小心翼翼的汴沛沉默不語,灌了杯普洱。
花北冥會意,咳嗽一聲,示意汴沛退下。
王稷下輕輕搖搖頭,玩味道:「我爺爺生前留一副字叫『殺生即是殺己』,郭家出來的娘們都被我逼瘋逼死了,我心裡有愧疚,郭家有怨言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他一個小輩人根基太弱,新貴?還不至於,郭家那位老佛爺沒站出來說話,再風光都是虛的。像那個郭老六說的,玩狠的愣頭青?他看我如此,我再瞧他又何嘗不是,到底誰是五十步誰是一百步,走著瞧就是,他一個人想對付整個平頂王府和愛新潘羅家族,其實就是螳臂當車飛蛾撲火。玩下三濫?我看他能搗鼓出啥幺蛾子,拭目以待。」
斜瞥了眼遠處那個冷笑的青年,王稷下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就是個乞丐我都不敢大言不慚的輕視,我一個喪家之犬階下囚哪有資本敢小覷任何人。我外公就常說,做事,要盡人事聽天命,聽天命是要我們這些做後輩的面對沉浮跌宕要坦然,別輸不起,要留得後手還能東山再起。盡人事是要我們做任何事都要往壞處想,到頭來就是結果再怎麼的不如意,都不會被打擊的一命嗚呼。他一輩子臨死的時候送了我一份禮,就一句話,他一輩子沒經歷,我倒是用上了,『做事情要往壞處上想,碰到絕境要往好處上想,能絕處逢生』,我熬過了吳昊天那臭娘們的摧殘,還能被一條瘋狗逼到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