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犯錯誤
吃飽睡足,一早醒來神清氣爽!
汪洋幹掉一大碗小蔥肉骨粥外加兩個香噴噴的臘肉包子,肚裡暖洋洋,伸手拿過包喊了一聲:「媽,我到廠里去了。」
「哎,路上小心,下班早點回家。」汪媽在廚房邊忙活邊應聲。汪爹這革命了一輩子的老黃牛一早就出門上班了。
汪洋瞧瞧掛鐘,呃,都9點了,這可真稱得上朝九晚五了。哎呀,自打前幾天送遠嵐返校后,汪洋就有些懶散,墮落了!這可不行,要振作!汪總趕緊收拾好東西出門,走到街口,辛酸地伸出手招呼:「哎!的士。」
沒辦法,沒駕照沒車開,新買的小黑桑幾乎成了大俠專用車駕,偶有閑暇才兼差接送大老闆,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某人還時常無恥地宣稱:這破車,一點都不襯型男!閑著也是閑著,廢物利用唄!誰讓您汪總樁考都沒過呢?!
回到廠子,生產一切正常,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工人們忙碌而振奮,兩個老娘們一邊大聲拉刮著家常,一邊手下不停,清洗、整理、裝桶……一件件都做得乾淨利落,熟練非常,還不時出陣陣快活的大笑。見到汪總來了,眾人紛紛招呼,家常不說了,手底下更快了幾分,領導在與不在那還是不一樣地!
沈曉利的業務工作近期也開展得差不多了,市內能找該找的原料供應商基本都簽了協議。包括幾家塑料製品廠的邊角料,雖然貴了些,利潤空間還是有的,為了填飽新廠子擴產後的產能,也簽了意向協議,只等新廠建成就供料。總共每天約能供60噸左右的料。
現有的一台加上新定製的十台,新廠總共十一台煉油機——分離還原器的名太難記,工人們都把這古怪的機器叫成煉油機,進的是廢塑料,出的是好油,倒也名至實歸,久而久之廠子領導們也隨大流管這機器叫上了小名——原料充足的話,合理安排運行,每天18小時,日處理量可達165噸,日產油料就近160噸,靠劉老坑一家那是肯定吃不下。光目前這一台機子,一個月就有300來噸油料,進賬百來萬。
只是現在原料實在還有缺口,新廠上馬,機器人員也都需要磨合,一時之間還不可能達到理想產量,另外尋找買家的事也不急在當下。
汪洋企業的忠實客戶劉老坑最近一直扯著嗓子喊:「全包全包!全部包銷!」聽說他家第四個加油站正在緊鑼密鼓地籌備開張,起碼在新廠投產之前汪洋企業的油料銷售壓力那是一點沒有,只有被老坑追著屁股要油的巨大壓力。
於是暫得空閑的沈馬屁被汪總一腳踢到杜小三那裡,跑腿打雜,外加隨時向汪總彙報彼方動向。
看到大老闆進門,大俠愁眉苦臉地捧出一堆賬簿丟在辦公桌上,大嚎:「招人,趕緊得招人!你家太后最後通牒了,這個星期再不搞定,她老人家就真甩手了!」
汪洋也愁。老媽雖然提出辭職,可一直沒人能交接,都拖了半個月還沒招到合適的人。財務重任,去人才市場招應屆畢業生不現實,想想那裡人才洶湧的可怕情形,汪洋也真是不太情願再去。最好能找個知根知底,素質高,經驗足,人品好,有能力的幹將……
汪總一五一十地數出他的要求,大俠聽得嘴都忘記合上,半晌才說:「你找對象還是招人啊?!我不管,反正不論咋招,逮個合用的來就行!」
「……那就登報吧,在日報上登三天招工啟事,篩選材料后再面試。」汪洋想了想說。
「行。材料你篩選,面試咱倆一塊兒來。」大俠嘿嘿笑著,已經開始尋思要找個啥樣的能幹財務MM了,是眼鏡貧乳娘好,還是熟女御姐好?冰山傲嬌系似乎也很萌啊……汪洋企業二當家陷入了關係到企業生存展的重大問題糾結之中。
汪洋喊了幾聲,不再理會雙目無神、口涎長流的傢伙。
想起昨晚的雷人廣告,隨手給老程廠長打了個電話。
機械廠第一批新型微濾機已經下線,程廠長大手一揮,近百名正職兼職銷售人員像螞蟻背蒼蠅般扛著微濾機,以洛州市為中心,劃分若干扇面區域,向周圍企業農村散進攻。
電視廣告效果好得驚人,大多數本地用戶都對這機子的名牌「如雷貫耳」,更有不少心靈受創的觀眾朋友一見機器牌子就脫口而出:「靠,就這濾濾更健康啊?!」
只可惜知名度是有了,美譽度卻是負值。但廣大機械廠眾們在破釜沉舟的巨大壓力下頂住了!他們視客戶白眼冷落為無物,欲與城牆比臉厚,舌燦蓮花口水如潮,揚鐵軍精神,敢打硬仗敢啃骨頭!言語打動不了,咱就抄傢伙上!
鐵傢伙擺在污水邊,水泵一開,臟臭的污水突突地在機器里滾個身就變成了清水。有位分到東區推銷二組的強人,準備了一個大口杯,每到這一步,就端起口杯裝上剛剛濾出的清水,咕嚕嚕一口灌下,愜意地嘆一句:晶晶亮,透心涼,好喝!幾十杯涼水喝下去,銷售業績名列前茅!
到了這地步,絕大多數的潛在客戶都屈服了,大多數屈服於機器的強悍,少數幾位屈服於推銷員的強悍。只要確有污水處理需要的,都掏錢買了。這機器個小靈活效率高,價錢還不貴,噢,還有什麼促銷的五米濾膜送,過了這個村,下次那膜就得花錢買了,一米得200元!
極少數頂真的客戶死活不肯相信機器有這麼大的能耐,非要打開機關瞧瞧變的啥魔術,哼哼,想用小小障眼法來騙錢?!沒門!鬧到後來報了110,揪著「騙子」一定要讓騙術現形!實在說不明白的倒霉推銷員在警察叔叔的監視下,整整蹲在臭水溝邊試了三個鐘頭的機。好在最終皆大歡喜:客戶買到了神奇的「魔術」濾水機;業務員艱辛地多了一筆推銷業績;警察叔叔,嗯嗯,就無私為人民服務了。
機器銷售情況目前來看態勢良好,每天都在慢慢攀升,雖然總量還不多,但這幾何級向上遞增的勁頭瞎子都看得出光亮來。老程廠長那大嗓門在良好戰績的鼓舞下,越響亮,金嗓子喉寶都不用,雄心壯志嚷嚷著要走出洛州,走向省城,走向全國……目前正老驥伏櫪跟著孫子加緊學習「Howareyou,撒油那拉,牙買爹……」,看來征戰世界也是指日可待了。
汪總笑眯眯地掛了電話,對程廠長的堅強鬥志和昂揚戰意甚為佩服。哎呀,好!老同志好好乾,為了機械廠的3.5,為了咱的6.5,努力雄起啊!
看人程廠長這麼努力找銷路,汪洋也尋思著是不是能在機器銷售幫上把力,他好我好大家好嘛!直到下班打的回家還在琢磨這事,等下車一看,暈,恍惚中下錯路口了。
四下看看,這是一幢寫字樓的後門口,離家還差兩個街,路倒不遠,就四五百米。汪洋也沒再叫的士,把手插兜里晃晃悠悠就往家走,權當散步吧!這麼點路還要打的,就算最近兜里頗有了幾個錢,也沒那麼燒得慌!
夕陽西下,清風徐來,汪洋望著遠方片片紫金紅的晚霞,邁著八字步慢慢遛達,心頭愜意,唱著荒腔走板的小調自娛自樂,只恨手上還少只鳥籠,意境缺了何止三分!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哎哎,綠水青山帶笑顏哎哎……」路上行人稀少——汪洋一唱人更稀——引吭高歌正得意處,「碰!」眼前一花,什麼東西砸在跟前。
汪總矯健地向後一閃,躲開暗器,定睛一看,黑色船形帶高根女式皮鞋一隻!
「都什麼素質,高空扔垃圾像話嗎?!要丟就丟一雙下來……」汪洋嘀咕著,正要繞道而行,「啪!」又一隻鞋飛下,這下湊成一雙了。
汪洋呆了兩秒,退開幾步仰頭望去,可別再丟啥玩意下來了……他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幢辦公樓二樓東的窗戶。
那裡,一位穿著辦公室短裙套裝的lady正迅速而靈活地抓著窗沿,攀爬而下,黑色的長挽了一個鬆鬆的髻,此刻幾縷長披散在肩,劃出一個美好的弧度。雪白的襯衫裹著蹦跳欲出的一雙小兔,黑色的一步短裙因為過於大的動作,緊緊地綳在渾圓挺翹的臀上,修長潔白而結實的大腿間隱約可見黑色的蕾絲邊。
這位正進行著與其裝扮氣質完全背道而馳行為的女士,兩隻玉足/交替快速下爬,但很顯然那兩隻美麗的腳丫上——沒穿鞋!
汪洋捂著鼻子,有一股熱潮似乎要噴涌而出。
女士以驚人的速度飛快地爬下樓,站定轉身,正要去拿鞋,張口結舌捂鼻瞪眼的無聊青年撞入她的眼帘。美麗的女士——是的,這位爬牆的女士有著一張十分搭配完美身材的臉,眉若遠山,俏如寒梅——幾不可見地蹙了下她的遠山眉,有些意外在這種時候竟會有人出現在一向清冷的大樓後門。
一秒鐘后,她決定忽略無關閑雜人等,綳直修長的美腿,彎腰優雅地穿上黑色的高根鞋,無比自然地站直,開步,迅速離去。彷彿那雙足有兩寸高跟的黑色皮鞋從未離開過她纖柔的腳踝,彷彿她從未像只覓食的母猴子般飛速從高高的辦公樓二層爬下,彷彿這一切只是汪洋同學的一場白日美夢……
汪洋眨眨眼,美人無蹤,只余鼻前幽香裊裊。
汪總摸摸鼻子感慨,活到今日才知什麼是艷遇,只可惜有驚有艷沒有「遇」啊!無賊心更無賊膽的汪總唏吁一番,轉頭回家,對這人生中極為偶然的一點艷色再無一絲多的挂念。
只是,只是,為啥走著走著,前方晃悠的身影怎麼這麼眼熟呢?!如怒放寒梅般搖曳生姿的背影,白色襯衫,黑色短裙,鬆鬆的髻,令人驚嘆的修長美腿……汪洋有些無語,好有緣啊,爬牆MM。
汪洋放慢腳步,想等這位女士先走過,他可不想讓那雙寒眸再向他射死光。
前面的女士也放慢了腳步。
汪洋有些鬱悶,怎麼不走了?得,那咱先走吧!蹭蹭幾步趕上前,打算趕上前頭先走為妙。
前面的女士也加快幾步,匆匆前行,那方向,呃,正是汪洋家的方向。
汪洋又好氣又好笑,您這麼配合咱的速度幹什麼?!算了,甭管了,各走各道,管人家走得快慢呢!
一溜快走,很快到了家門的樓道前,前面的爬牆MM早不見了身影。
汪洋搖搖頭,倒有些悵然若失,邁步進了樓道口。
「呼!」
什麼東西?!汪洋大驚,間不容之際側頭避過。
「篤!」一聲,細長的銀色金屬高跟閃著寒光釘在耳側牆上。
汪洋一頭白毛汗,好傢夥,這要釘腦袋上,一準一個血洞洞!
美麗的兇手握著獨門兇器——「高根鞋一隻」,漆黑的眼眸中閃爍著比鞋根更幽冷的光芒,冷冷地說:「告訴你們訾總,我不吃這一套!」——正是爬牆MM!
不過美人看來只打算恐嚇,並沒繼續攻擊,說完收起兇器,就打算撤退。
汪洋怒了,什麼訾總、粽子?!根本就沒聽說過,美女就可以這麼冤枉人,美女就可以「持械」攻擊無辜群眾啊?!想也沒想,一手扯住兇手「持械」的手腕,喊道:「哎,你別走!說清楚了,誰認識……」
爬牆MM一時不防被牢牢捉住,驚怒之下,另一手揮起直扇過來,汪洋忙右手上抓,把這隻「武器」也緊緊捉住,怒道:「哎,你講不講道理……」
話沒說完,雙手動彈不得的女士腰力一挺,屈腿飛起一腳直奔敵方腹下要害。汪洋大驚失色,緊急之下擰腰一側,一聲悶擊,大腿根部火辣辣地痛。
汪洋呲牙痛呼,心中萬幸,這幸好躲開了點,要不可得去練葵花寶典了。
心中怒極,狠狠一推,整個身體壓住母老虎,雙腿緊緊夾住兩條撲騰的長腿,再不讓女人動彈分毫,大吼:「你這潑辣女人想謀殺啊?!」
女人努力掙了掙,沒能掙脫,先天上的力量差異實在不是她學了幾天跆拳道就能彌補的。雙手被男人抓得死緊,一陣陣抽痛,整個身體被重重壓迫在牆上,腰背被堅硬的牆壁蹭得生痛,柔軟的胸部被汗臭的男人胸膛緊緊抵住,一向堅忍的女人又痛又羞又怒,實在忍不住,淚水凝睫,恨罵:「你混蛋!助紂為虐!跟蹤、暴力,還想幹什麼?!」
汪洋越聽越不對,這女人一臉苦大仇深地控訴,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為了維護良家好男的名譽權,他趕緊大叫:「誰跟蹤你了?!你暴力還是我暴力啊?!我只不過湊巧看到你爬牆,湊巧和你走同條路,湊巧住在這裡而已!」
女人憤憤地瞪著百口莫辯的汪洋,恨恨地說了一個字:「呸!」
胳膊又酸又痛,手一松,美麗的「兇器」掉落在地。
「汪洋,回來了!」汪家老爹下樓倒垃圾,抬眼就望見兒子站在牆角,高興地招呼著走近一步,大驚失色,叫道:「兒子你,你,你在幹啥?!」
一向內向老實的兒子,正緊緊抓著一個漂亮姑娘壓在牆上,兩人四手四腳交纏糾結,姑娘淚眼汪汪,怒目而視。
呃,這這這,什麼狀況?!兒子啊,女朋友才剛走,你就犯錯誤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