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新任
科工委的工作十分有效率，第二天就派兩位同志來汪洋企業協商購買分離還原器（即煉油兼拉膜的機子）事宜。一進門，公務員們顯然被汪洋企業小作坊式的破爛辦公點給震驚到了，但不到一秒種就收起了驚訝的神色，進入談判狀態。
汪洋企業參與談判的人員，杜小三是一個，加大俠半個，一個半比倆。這種場合汪總一向是放權給手下的，如果加上他這個負數，根本不必談，直接雙手奉送對方就得了。
其實汪總心底還是有些心虛的，哪啥，賣給人家的配置就是個簡化固定版。硬體上因為沒有配上的汪總特製的「電源穩壓器」（暗物質能源反應生器），能源介面直接插交流電，這個能耗問題……咳咳，國家機關電費不知有沒有折扣啊？！
軟體上，程式控制程序基本固定化，操作傻瓜化。拿到手的同志們只要認識漢字和幾個常用的英文單詞——比如「ON/OFF/POWER」，恭喜，完全可以成為這台機器的高級操作工了。至於程序的內核，智能化調配等等，汪洋同志好心地出於保護地球原生態科技文明自然展及科研人員脆弱的自尊心等考慮，選擇性地無視了。
總之，這台高效的機器能夠，也「只」能夠完美地生產固定配比的濾膜以及將塑料還原成油料，除了能耗「稍」大了一點點，再沒有其它缺點了。當然也不排除科工委的同志們以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將此機器大卸八塊，凌遲每個小螺絲，以求逆推破解。這種行動的可能性，在汪總看來大於百分之一百，這種行動的效能……唉，還不如考慮考慮解剖無果后，人家打上門來的可能性更實際一點。
這個，這樣干應該也不算銷售假冒偽劣產品吧？！汪總心下忐忑地嘀咕，那人家比爾蓋子賣電腦配瘟到死，也沒見奉送程序源代碼呀……
雙方的談判很快就結束了，對方滿意而歸，神情輕鬆，約定兩天後打款取機。
大俠的神色很古怪，杜小三意猶未盡，甚為遺憾地搖搖頭。
汪總瞅瞅兩位，安慰道：「啊呀，沒事，把人打了就好，虧點就虧點，反正機械廠做的裸機也才要我們65萬一台。」
杜爾琛嘆口氣：「唉，與國內政府機關的人員打交道，我還是沒經驗啊！本來以這機器的卓越性能，應該還可以提高……」
大俠夢遊似地喃喃，打斷了杜小三的感言：「一千二百萬，一千二百萬啊！」
汪洋冷汗涔涔，拚命翻找自己的記憶，唉，這銷售偽劣產品罪、投機倒把罪、詐騙罪，哪樣關的年數少一些啊？！書到用時方恨少！平時真是太不注重對員工的道德和法律教育了。
爾後的日子，竟然詭異地「風平浪靜」，科工委的余處背走機器后不再露面，而那位國投的周經理氣勢洶洶地要砸錢，錢沒砸成竟然也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洛市，沒再和汪總「商談」一二。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汪總緊張不安了幾天，也就慢慢放鬆下來，小小的增資風波虎頭蛇尾地落幕了。
老秦找汪洋又談了一次，也無非是些寬心激勵之辭，汪洋唯唯諾諾地應了。乾巴巴地談了半個小時，汪洋終於忍不住起身告辭。
秦鳳梧這時卻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汪洋啊，最近咱們洛州市新上任的呂新群呂市長你有所了解嗎？」
汪洋疑惑地搖搖頭。
秦領導無奈地嘆了一聲：「唉呀，年輕人搞技術也要稍稍關心一下時政吧？我看你連國家政治局常委有哪幾位都搞不清吧？！」
汪洋再次汗顏，呃，這個胡書記他是知道地，其他，那個新聞里播得多些就記住幾個，是不是啥常委，嘿嘿，嘿嘿。
秦鳳梧連氣都懶得嘆了，又語焉不詳地說：「下一屆中央委員選舉離現在不到兩年了。」
汪洋迷惑地望著秦領導，理科生的腦瓜對這些東西實在是既不感興趣又理解不能。
老秦拍拍年輕人的肩膀，說：「抓住時機，儘快儘可能大地展。」
「一定，一定，我會的。」汪總連聲應道。
老秦送一頭霧水的汪總出門，實在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巨石互相傾軋的縫隙，弱苗要趁勢而長，等一切塵埃落定還未長成，就只有被碾壓了。」
汪洋滿腦袋問號地回到廠里，似乎有些明白老秦的意思，又好象什麼都不明白，汪總搔搔亂，怒了，玩政治的同志們就非得這麼說鳥話嗎？！
新來的呂新群呂市長？什麼來頭啊？！汪洋想起老丈人提的這位領導同志，忙上網搜了搜，網上公開的資料很詳盡很強大。
看起來四十幾歲的呂市長竟然已經有五十三歲，保養甚佳啊！出身紅色子弟，嗡嗡中曾落難，但七幾年後開始爬升青雲路。個性強勢，高調實幹派，小有名氣，在中央部委干過，又外放地方實權，卻在幾年前的中央委員選舉中遭遇滑鐵盧。這次名為平調實則暗降到二線的洛州市來，網上也是議論紛紛。
汪洋同志仔細瞧了新任市領導履歷，除了仰望也沒啥其他的想法。
想來想去，沒想明白老秦的一番話，就不再頭痛，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兩位小當家。大俠嘿嘿笑了笑，說這新市長來得不簡單，很有必要搞好關係，拉拉近乎。杜小三贊同地點點頭，甩給汪總一句：這些事憑您的EQ也別自尋煩惱了，好好展壯大企業是正經。
被鄙視的汪總氣咻咻地拐出門，秀嫂喊住了老闆，說是有位美女外找。
聽到「美女」兩字，辦公室隔間——沒辦法，地方實在太小，只能把原來的大間辦公室一隔兩半，另開個小門，劃歸財務兩位女性當家作主了——的兩位大小美女不由得探出頭來，嗯，這可一定得瞧瞧，是什麼樣的美女來了？！同性之間互相比較外表，這可以算得上是女人們先天的通病了，尤以自身條件不差的女士們為甚。
站在院子里的女士背著個時尚的淺金色大挎包，衣著簡單幹練。二十四五的年紀，眉目清秀，眼睛很大，清澈有神。
夏季張望了一下窗外，悄悄對頂頭上司說：「還行，挺清秀的，不過還算不上美女吧？我看還是林姐你漂亮多了。」
林泉抬起頭，指指夏季面前堆的賬本，說：「別管閑事，快點干吧，這些賬月底前要理出來的。」再次伏案工作之前，她微微瞥了一眼窗外，嗯，評價倒挺中肯：清秀。
夏季低下頭趕緊幹活，悄悄吐了吐舌頭，嘴邊漾起個小酒窩。
「清秀」的女士笑吟吟地望著汪總：「你好，是汪總吧？！我是徐紅帆，省報專欄記，這是我的記證。」
她掏出一本暗藍皮面的證件遞給汪洋，證件正中印著亮銀色的國徽，下面印著宋體「新聞記證」五個大字。
汪總打開證件一看，裡邊的照片正是眼前這位美麗的女士，年紀輕輕，當記的資歷卻不淺。
「你好，你好，徐記，」汪總趕忙握住徐女士伸來的小手，問：「請問你有什麼事？」
「是這樣，我們省報前陣子做了洛州市環保科技推廣的新聞專題，反響很大，所以領導讓我們跟進這個活動，我就是被指派來專訪年輕有為的創業、新技術明——汪總您的。」徐記接過汪總遞迴的證件，笑容滿面地解釋。
「啊？！專訪？這個，不必了吧！」汪總諤然，宣傳上的活不是都讓老程頂去了嗎，報告會都講了十幾場了，怎麼還有專訪他的？
「非常必要。我希望能從人性化的角度來挖掘您這個創新典型，而不是完全正面地籠統套路地寫上幾篇格式化的宣傳稿。當然我會從事實出，儘力以客觀的角度來報道，絕不會宣揚您個人的。您看，是否可以配合一下，讓我完成任務？」
當一個「挺清秀」的MM，微笑著，大眼略帶哀求地望著一個純爺們時，嗯，殺傷力那是相當地大。
汪總有些扛不住，尷尬地退開一步，眼神躲閃：「我這兒也沒啥好談的，你不如去採訪採訪柳副市長，程廠長他們吧！」
「那幾位都有人專訪了，您就是我的……」徐記嘴角一彎，眼帶笑意，拖了長聲，「主要任務啊！」
豎著耳朵在院子里幹活的老娘們彼此擠眉弄眼，嗬！這年頭姑娘家一個比一個開放，眼神火辣辣，這說出來的話，嘖嘖嘖！
「這個，這個……」汪總吱唔著，扭頭想找個緩兵，可偏偏兩個「婦女之友」、「少女殺手」都躲在屋子裡看笑話，堅決不出來。
「真的不會耽誤您多少時間，只要一小時，不，您給我半小時就行了。」徐紅帆烏溜溜的大眼睛以純潔的45°角仰望汪總，雙手合什作拜託狀，咬了咬唇又問：「實在不行的話，要不，先參觀一下您這兒的機器，等您有空了再做專訪，好不好？！」
「啊？！不，不好吧，」汪總汗流浹背，這種敏感的時候，他可不敢隨隨便便讓人登門察看，「這個實在是不太方便……」
正嘰歪著招架不住時，駕駛員小吳從大門正好走了進來，汪總趕緊大叫：「哎，小吳，那個等你半天了，快到點了，趕緊出。」
小吳一腳剛邁進院子，聞言止步，眨眨眼，指指自己的鼻子，疑惑地望向突奇言的汪總：您啥時候讓我到點出去什麼地方了？我這剛洗完車……小夥子總算還有幾分眼色，沒出言反駁，悶聲應了，老闆您說啥就是啥吧！
汪總轉頭抱歉地對徐記笑笑：「哎呀，徐記，您看，真是對不住，正好有點急事要去辦，要不，咱們下次有機會再約吧？！」
「啊，那真不巧，我就不打擾您了。」徐記很遺憾地準備告辭，又想起件事，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本來以為能採訪到您，可能會花些時間，就讓單位司機先回去了。汪總，能不能麻煩您捎我一段路？」生怕汪總拒絕，又急急地補充道：「只要出村口方便打的的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
這個嘛，這麼小的要求，再拒絕……
「沒問題，請吧！」汪洋終於順利說出了一句有男士風度的話。